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管家婆在八零[穿书]》   作者:紫羿叶子   文案:   薛嫣前一天晚上还在为刚接的娘道剧本里悲剧的女主角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转天自己就成了剧本里一生悲剧的女主角丁雪雁?   一间半的土坯房子,半死不活还在月子中的身子,旁边躺个瘦小枯干没几根头发,哭都跟猫儿似的小丫崽子,坑边站着两个往衣服上抹鼻涕的小子。   还有一个有家不回,在外面鬼混的家暴丈夫。   这日子还怎么过?   薛嫣:打我?抢我钱?姥姥!不离婚还等过年啊?   孩子全长歪,没三观?那是小树不修不直溜,缺少爱的教育。   没房子没地养不活一大家子?   看我怎么从一锅茶叶蛋开始,成为餐饮女王。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异能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雪雁 ┃ 配角:预收《狐仙农撤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资本大佬的八零日常   立意:自立更生,自强不息 第1章   “亲家母,看看我带什么来了。刚子厂里杀猪,刚拿回来的猪蹄儿,我都收拾好了。香秀,赶紧的,拿锅煨上,等会儿雪雁醒了就能吃,下奶。”   薛嫣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爽利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是那种大嗓门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的音儿。   这人谁啊?下奶?下什么奶?   脑子里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快速转换着画面,胀得头疼。   鼻子里闻到的是带着焦糊味儿的草席子味儿,之所以知道这个味道,还是拍上一部打拐题材的电影在西北的山沟沟里体验生活的时候闻过。   这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个味道?中间还夹杂着尿布混合着奶香的奇异怪味?   身边又有个声音,“她大姨,总让你破费……”   这是个中气不足,有点弱气的声音,但是很好听。   正在过着小电影的薛雁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是这个身体的亲妈的声音。刚刚那个爽利的声音也想起来了,是这身体的姨婆婆的声音,也就是她老公的大姨。   “亲家母你这说的啥呀,又不是外人儿。雪雁这孩子可人疼,我就稀罕她,乐意。再说这些我可生气了。快把小妞妞给我抱抱,你说这孩子是怎么长的呢?咋这么好看呢?”   爽利的声音由远及近转到身边儿,身上还带着炖肉的香味儿,薛嫣感觉胃都疼了,馋的。   外间厨房里有人翻箱倒柜的声音,应该是她婆婆在处理大姨刚刚拿过来的猪蹄。也只有大姨才会叫她香秀了,其他人都是随着她丈夫叫她四嫂子、四婶子、四奶奶啥的。   肚子咕噜噜的叫,全身骨架子散了一样疼,特别是下面,撒裂着疼还带着酸麻感,明明平躺着,肚子却下坠般的难受,还有东西往下流。这感觉,是薛嫣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小电影终于停下了,她也只想骂娘。   如今是八二年农历九月二十三,立冬。所在地是北方S省,省城C市卫星县青山县下属兴隆镇红旗村李家沟屯。   原主的名字与她同音不同字,叫丁雪雁。娘家在兴隆镇上,婆家姓李,丈夫李立海,家里兄弟五个,排行老二,两人结婚四年,前面生了两个儿子,刚刚生下的老三,是个闺女。   丁雪雁家庭出身不错,高中毕业,活泼开朗颇有几分泼辣的姑娘。家里是镇上的,爹是镇上小领导,娘在公销社当会计。兄妹三个,哥哥丁文勇二十六岁,已经是主管镇办企业的副镇长。弟弟丁文强在家种地,日子过得也不差。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丁雪雁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又是高学历,毕业家里给安排到镇办的绣花厂做工人,每天坐在缝纫机前面绣绣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一个月有二十四块钱的工资,丁大哥还给安排好了,干满一年就能调后勤,坐办公室。   可是还没干上一年,刚进厂里三个月,这姑娘就跟厂子里的搬运工李立海好上了。   李立海这人,从小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小学毕业就到处混,不着家。常被县上的公安以盲流的罪过往回送。成了镇上有名的老大难,领导没办法,给安排到绣花厂当搬运工,好歹有个工作,能绑着身子,省得他到处乱窜。   这样的人,却把镇上最被看好,一家女儿百家求的姑娘哄到手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人家长得好。好得一点儿都不像是土喀拉里长起来的农村娃,反而更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比那个小花里的哥哥都还要好看呢!嘴又甜,哄死人不偿命。   丁雪雁一头就扎进去了,死不回头,谁劝都不听,连当时还不是她公婆的李四公和胡香秀在她头一回上门的时候,都委婉的跟她说李立海不是能过日子的人,那都不好使。就非他不嫁了。十九岁那年刚过完年,初六就结了婚,那时候俩人才认识不到半年,婚后再也没上过班,而是住在李家沟公婆仓促盖起的婚房里,种地为生,做了真真正正的农村妇女。   不结不行了,肚子要藏不住了。   婚后八个月,大儿子就出生了。娘家婆家都嫌弃丢人,生生对外宣称孩子七个月早产了,七活八不活嘛。来下奶的女性亲戚长辈哪个没生过孩子,七斤半的大胖小子,硬说早产,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大儿子才生下半年,又怀上了二胎,转年正月二十生下了老二。因着间隙太短怀孕,坐完月子就生了一场大病,血流不止,躺了二个月才能下了床。还是因为开春要种地了,不起来地就种不上了。   就这,刚过一年,又怀了第三个。这个小闺女,是真的早产,原本预产期在腊月的,是丁雪雁虎了吧叽,干活不惜力,大姨婆家盖房子她去帮工做饭,三四十斤重的大树根做的菜墩子从厨房搬到院子里,又站着切了小半天的菜。晚上回到家就发动了,折腾一天一夜,生下个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丫头。   别看才八个半月就生下,这丫头命大活下来了不说,还天生长得就白净,头发又黑又亮还密,两天就睁眼,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大姨婆心里愧疚,没少给拿吃喝,还满口子不停的夸孩子,稀罕得什么似的。   三个孩子的名字,老大是李立海在县城里找人取的,说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人。给孩子起的李慕风,慕是慕艾的慕,还给他解释了啥叫慕艾。所以老二出生的时候,他自己给起名叫李慕言。老三刚怀上不久就起名李慕雪。两口子在被窝里起腻的时候,人家说了,就是李立海爱慕丁雪雁的意思。   这么看,两口子感情得老好了吧?   完全相反。   三岁看老,李立海但凡做个人,也不能亲爹亲妈都嫌弃他混蛋。   他就是没钱了,甜言蜜语,好话不要钱似的哄着丁雪雁,洗衣做饭哄孩子啥都干,好的蜜里调油,把钱哄骗到手了,翻脸就不认人。不是打就是骂,一天到晚在外面混,喝点猫尿回家就打媳妇、骂孩子。一年到头儿丁雪雁的身上,伤都不断。家里家外的活儿还都靠她一个人。李家是怕她娘家不容,从祖公婆到公婆都让着她,祖公婆的地也给她种,二十多亩地,全都她一个人干。   就这,丁雪雁都不离婚,还过得劲劲儿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呢!在娘家的时候连饭都不会做,谷子糜子分不清的人,现在家里家外一把抓,一般的爷们儿都没有她能干。一米七的大个子,生生操劳得不到九十斤,胳膊腿细得,跟麻杆似的。   李立海打媳妇打得狠,骂得也狠,丁雪雁大冬天的就穿个背心儿跪在院子里的砖头上被他抽皮带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见过,在屯子里都不是新鲜事儿。传到丁家人耳朵里之后,亲爹妈没心疼死,弟弟丁文强拿着锄头骑着自行车就跑到李家沟要打死李立海给他姐做主,可是丁雪雁闹死闹活的拦着,有什么办法呢?家里亲人就差没让她气死。   也不只是丁家人,谁都想不明白,她是不是让李立海下药了,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呢?多少人都在背后说,早早晚晚,丁雪雁得让李立海打死。   还真不是。   丁雪雁一直任劳任怨,种地干活,农闲了还进城做小买卖挣钱,她人干净,做的吃的味道好,买卖正经的不错,挣得不少,没多久就搬到城里。日子过好点儿了之后就养活公婆,后来连祖公婆都是她给送走的。   李立海呢,日子还是那么过,吃喝嫖赌没有他不粘的。钱混没了就回家要钱,不顺心了就对丁雪雁又打又骂。   大儿子七岁那年,因为在歌厅里打架伤人,叛了二十年。   丁雪雁不吵不闹,用全部家当还了赔款,每个月还按时去探监,每次还都带一箱方便面一箱火腿肠。八十年代呀,多奢侈的东西。自己最惨的时候,腊月三十兜里只剩下十三块钱,饭都吃不起,靠着儿子同学从家里给拿的玉米面儿过活。   就这样儿,也没断了给李立海的吃食。   孩子们活得不如狗,在学校里没尊严,一个个的早早的就缀学,没一个念完初中的。老大后来学了开车,给一个小老板当司机,还娶了小老板的表妹。可人家嫌弃他家庭不好,结婚都不让丁雪雁参加,孩子更是连爷爷奶奶是谁都不知道。   老二性格随了他爹,初中就到处混。后来娶了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女人,还带个女儿。他三十岁的时候,继女都十八了。婚后借着大舅子的势做媒炭生意,日子过得不错。   老三小闺女初二就缀学,在外面打工,因着长得太漂亮,最开始卖化妆品,十六岁交了比她爸都大的“男朋友”,就不工作了,靠人养着。   可惜丁雪雁看不到了,因为她四十五岁时候,得了淋巴癌死了。   死后一年,她心心念念的李立海出狱,靠着儿女养活,吃香喝辣,还娶了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回家专门伺候他,安安稳稳的活到七十八。   嗯?这剧情很熟悉呀,这不是她昨天晚上睡前刚刚看过的剧本吗?   干什么呀?   不就是昨天晚上骂了几句剧本里的女主角脑残,被下盅,受虐狂太不争气吗?至于的一觉醒来就给她扔过来成为被自己嫌弃到不行的女德怪吗?还是刚刚生完孩子三天,正在月子里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儿,也是没谁了。   薛嫣不停在心里感慨:丁雪雁啊丁雪雁,你可是要坑死我了。   演过好几部穿越剧的薛嫣,接受自己穿越到剧本里的设定并不难。身上的痛感太真实了,想当成做梦都不行。   薛嫣都服气了,这种婚姻,不离婚你还留着它干吗?还生生生?   还有,更气的是,写出来这种剧本的编剧,在想什么呢?这本子的立意是啥?主旨是啥?想表达啥?   是娘道火了,跟风蹭热度吗?任劳任怨,送走老人,养大孩子,然后给别人腾地方?   还有,三观呢?一会儿有,一会没有,是人性的扭曲吗?还是道德沦丧了?公婆看着对女主挺好,可是一点儿实事儿没干过,舒舒服服的被养老。亲爹妈亲兄弟差点被气死,接济个没完,到了啥也没捞着?两个儿子为了自己生活,全去舔别人,亲妈不敢认,只能偷着摸着看看,就是孝顺?一个闺女,还生生养废了,大活人有手有脚不干活让人养?给家里送俩钱儿就是不忘本?   就这种本子,拍出来得被骂成狗吧?   也是,要不是本子本身就很抓马,也送不到她这种十八线的小透明手里。演了十几年的戏,最佳女配拿了五六个,却没演过一部出圈儿的大热作品。要不是这两年流量们扑街了,观众们终于恢复理智认识到老戏骨的可贵,这么抓马的本子,女主角也找不到她头上。   不管怎么样吧,既然穿过来了,薛嫣也不敢再做能回去的梦,日子还是得好好过的! 第2章   受过伤的人,知道该怎么过得好。   薛嫣是一个演员,一个真正的演员。不是明星,更不是流量。   十八岁考上戏剧学院,安安分分的上了四年大学。大四的时候某大导演来学校选角,成了众多被选上的女同学之一,演的也是青青少艾的女大学生。电影非常非常的成功,从开拍就倍受关注。上映后更是获奖无数。   简介里带着这么金灿灿的一笔,薛嫣的起跑线就比别人离成功更近那么一丢丢。靠着过硬的演技和认真做作业,拍一部戏就学会一些新技能的努力,戏约没断过。演过无数个女三女四女五……女N号。   二十三岁的时候,因为要演一个实习医生,在医学院体验生活的时候,认识了研二的前夫。二十五岁,结婚。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在该结婚的年纪,找了一个合得来的男人,做了那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   二十七岁,又是下乡体验生活,灰头土脸的背着当地特产的手工火腿回家,迎接她的是门口的高根鞋和凌乱的卧房。可能是拍戏拍多了,见识多了,她还能特别冷静的拿手机,取证。然后离婚,让那个恶心的男人净身出户,连身上那件她买的内裤都没让他带走。   之后,跑到山沟沟里窝了五个多月,成就了后来让她在国际电影节拿了最佳女配角的电影。   再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光影里体验着不同的人生,回归到薛嫣本人,跟任何一个大龄单身剩女没多大区别。不将就、不凑合,认真工作,享受生活,享受单身。   一直到穿这个剧本里。   丁雪雁的人生,是薛嫣绝对绝对不能忍受的人生。   憋屈成这个样子,还做什么人!   委屈了谁,都不该委屈了自己。   想想都生气。气得身上更难受了,头更疼了。   这时候耳边转来亲妈轻轻柔柔哄孩子一样的声音:“雪雁?雪雁?醒了吗?”   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睛。   嗯,好想死回去。   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坯房,举架不会超过两米五。房梁直接露在外面,没有吊棚顶,墙上糊的报纸,靠窗的一面墙顶挂着几个纸包的酱块子等着风干。木头的两扇窗框,窗户是用二十厘米长宽的小块玻璃拼接的,透光度差强人意。窗台上晾着两块尿布。   她此刻是躺在炕头最热的地方,往右转头,边儿放着个只有胳膊一半长的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拿布条绑得硬梆梆的孩子,光绑着还不算,外面还压着个棉被。孩子脸热得红通通的,正睡得香,嘴里吐着泡泡。确实是白白净净,一点儿也不像早产体弱的孩子。   孩子的身边儿,坐着的老太太,就是丁雪雁的亲妈刘春兰了。黑绵袄外面套着灰色的的确良外套,很简单,很直白的全国统一的直筒子鸡心领样式,黑色的裤子,花棉鞋,这会儿正盘腿坐在炕边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勾针和半成品的小毛衣。大姨已经走了,屋里这会儿就她们娘仨。婆婆一直在厨房忙活着。   刘春兰见闺女醒了,把手里的活计往炕上一放,抬腿下地,绕过孩子,到丁雪雁的头上,要扶她坐起来。“醒了就起来喝汤吧?你大姨特意给你买的猪蹄,喝完就有奶了。快起来吧……”   薛嫣,啊不,这会儿该叫雪雁了。   雪雁借着亲妈的力,挣扎着坐起来,稍微这么一动,身下流出好大一股子恶露,难闻的气味儿透过身上的薄被子都能闻到。更不用说一坐起来,身上又酸又麻又疼的难受了。   雪雁妈扶着她靠墙坐好,顺手把垫在她身底下的一大坨已经被黑血浸透的最古老的那种粉红色的卫生纸抽出去,又卷了一大坨新的放在她屁股底下。动作熟练到不行。   这就算是清理了?   雪雁看得都想吐。这是什么卫生习惯?   这么坐个月子下来,能不落下妇科病吗?   哎,头更疼了。   还有那孩子,有那么包的吗?绑成个棕子了,孩子不难受啊?能喘上来气儿吗?   又绑又包的,还压个被,炕还烧着,热气从下往上冲,孩子不得起热痱子吗?   五六年前,演过一部医疗题材的偶像剧里的恶毒女四号,医院妇产科主任。技术强大,人品极差,专跟女主角过不去的那种。戏里有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还有一些上手的镜头,为了演好,她可是正经做过功课的,背过好多儿科的资料,还特意学了小儿推拿。还算是知道点皮毛的。   就她这个半吊子看来,如今这屋里的产妇和婴儿,处处都不对。   “来来来,雪雁哪,汤正热乎呢,先喝了吧。喝完汤吃饭。”雪雁婆婆端着一个直径有蓝球那么大的搪瓷盆进来,放在炕沿上,又把放在炕沿下的炕桌搬上来,放在她身边儿。直接把盆往桌上一放,站在炕边等着她吃。   先不说破破烂烂都掉漆的搪瓷盆子干不干净了,光看着那汤上浮着的一层油花子,雪雁就犯恶心。   怎么吃啊?   不过这汤确实是补,医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养好身体是第一要务,再不想吃也得吃。   “没有碗和勺子吗?”就这么直接喝呀?   两老太太都盯着她看,一脸的问号。   得,就这么喝吧。   端起来,忍着恶心,喝了一口。   “没放盐?”   什么滋味都没有,只有油腻,就是天上的龙肉,她也咽不下去啊。   哪本书上教得产妇不能吃盐了?是,不能吃太咸,可也没说一点儿盐不让吃啊。   “放什么盐啊,对身子不好。将就将就,当药吃吧。”雪雁婆婆倒是没多想,直接就怼回去了,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这怎么还矫情上了?   “亲家母,少给她放点儿盐吧。油大,不好咽。”倒是雪雁妈,明显更宠闺女,看雪雁都快吐了,出声帮着要盐。   “行。”人家亲妈都说话了,婆婆不好反驳,就去外间厨房拿盐,十几秒就回来了,拿着一根筷子,上面粘了几颗粗盐沫子,在汤里搅和了两下。“这回行了。”   雪雁还能说啥,闭着气,大口闷的,一口喝下去多少算多少,死活不喝第二口了。她婆婆看她不喝,又把汤端回炉子上煨着,下顿还能接着喝。   回来的时候,还是两个小盆,一手一个。一个里面是小米粥,一个里面放着六七个鸡蛋。   还是没有酱,干噎鸡蛋?   都服气了。强忍着噎了一个鸡蛋,拿粥顺下去的。   倒是小米粥,好喝。一盆粥全都干掉了。   就这么点汤汤水水的东西,灌了个水饱。前面三天,还没有猪蹄汤,那真是一点儿营养都没有,能有奶?才怪了。   雪雁婆婆可没空管儿媳妇的精神状态,心情好不好。见她吃完了,麻利的收拾完碗筷,围裙一解,往墙上一挂,“亲家母,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好几口子等着吃饭呢。”   亲妈来伺候月子,她这个当婆婆的一天来给做两顿饭,两个大的也是她看着,够可以的了。别看就前后院住着,瞧着方便,可她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六七口人吃饭,还有那么些个儿媳妇比着,对老二媳妇这样,都在背嚼舌头说她偏心眼呢。   “妈,我想躺一会儿。累。”婆婆总算是走了,雪雁坐不住,就想躺着休息。   什么都是陌生的,也不想说话。   一切都让人绝望。   她需要静静的想想,该怎么继续活着。   “哇……哇……哇……”没安静上两分钟呢,孩子醒了。   雪雁侧身挣扎着要起来看孩子,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拉了屎了。   “你老实躺着,用不着你。”雪雁妈手速很快的处理了孩子的问题,换了尿布,又重新给绑上。雪雁嘴开开合合好几次,到底没说什么。   换完尿布,又拿个奶瓶让雪雁把着喂奶。雪雁没奶,这奶是大姨家的大儿媳给送来的。她家的小闺女才四个月,正是吃奶的时候,家里伙食好,奶水足得很,天天过来送两次奶。小丫头就是靠着她大舅妈的奶水和米汤活下来的。   “妈,后天我哥和强子来的时候,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帮我找找李立海,找到了让他赶紧回家。”   人在陌生又过于安静的环境里待着,容易慌。   雪雁躺没多久,觉得还是该把最大的毒瘤先解决。   李立海那个王八蛋,媳妇生孩子都不着家。快两个月没回过家门了,不知道在哪儿鬼混。   “那王八犊子,找他干什么?你别让他回来气我,他回来我就走。”雪雁妈一听闺女要找李立海,还以为闺女月子里情绪上来,又想那鳖犊子了,气得直接爆粗口。   “不是,妈。我让他回来,离婚。”   早死早超生。   “离婚?你可别拿话唬弄你老娘。”雪雁妈一点儿都不信。丁雪雁对李立海有多痴迷,没人比她这个亲妈更了解。离婚?打死她都不信。   “真的,妈。我受够了,这样的老爷们,有跟没有也没差什么。我以后带着孩子自己过,让他滚蛋。” 第3章   “妈,我饿了。你帮我热点儿吃的呗?”   半夜,雪雁胸口胀得难受,醒过来。猪蹄汤还是有效果的,看样子是要有奶了。肚子也饿得不行。喝了一肚子汤汤水水,六七个小时,早消化没了。   “那把猪蹄汤再热热?”雪雁妈这几天晚上都是囫囵个睡的,衣服都没脱。早产的孩子生得弱,头几天,怕孩子有事儿,晚上她都不怎么敢合眼。所以雪雁一说话,她就听到了。   “也行。我觉得胀奶了,明天差不多能来。鸡蛋也热了吧,粥还有吗?”跟自家妈,没啥可客气的。   “行。我看看。”雪雁妈就下地往厨房去了。   家里有产妇,锅里放着水,火一晚上都不熄的,要保持温度。买不起煤,都是烧木头,睡前架了两块,一晚上就够了。就着火热饭,不麻烦。   “妈,给我把汤用碗剩出来,加点盐吧。实在是喝不下去。再给我拿点酱,鸡蛋我也咽不下。”求着亲妈给放点盐。   “少加。吃咸了做病,以后咳嗽自己难受。”雪雁妈把盐罐子拿到炕沿上,让她自己看着加,但还是嘱咐了两句。   知道,知道。   她只是为了把东西吃下去,又不是跟谁堵气,当然会考虑自己身体。   稍稍能感受到咸味就停了,雪雁也不敢得瑟,她没当过产妇,那点儿妇婴知识又是个半吊子。谨慎点儿总没错。   大半夜的,直接干掉了大半盆的汤,两碗小米粥,六个鸡蛋。吃完看了了看孩子,睡得挺安稳,自己也就躺回去睡了。   这个行为,上辈子是要被她自己吐槽死的。跟自暴自弃有啥区别吗?   身材管理都不需要考虑一下吗?   算了,产妇呢,不要跟命过不去。   再说了,人家丁雪雁天赋好,一米七的身高,才九十斤,胖上二十斤,也还是均码身材。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做更多的心理建设,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不是她心大,实在是这个身体耗损太过,太累了。   早上四点多,公公李四公就在外间厨房忙活,抱柴禾、烧热水,打水。北方的冬天,四点多,还黑得很彻底呢。房子里特别的静,有一点儿动静里间就能听到。   雪雁刚到了陌生环境,心里本来就不踏实,很容易惊醒。等她公公忙活完那一套活计回前院儿,刚要再补一会眠,孩子又哭闹,雪雁妈起来热米汤,换尿布。忙活完这些,婆婆又过来做早饭了,一直就没睡实。   早饭还是老一套。   吃完不久,胀奶,有了些奶水了。又要喂孩子。   之后就再没法睡整觉了,奶水少,就要勤着喂,折腾的呀。雪雁一天就没好好休息过。还一直饿,一直饿。就得一直吃一直吃。半夜也得起来喂奶。   这么折腾了才一天,雪雁身心都就要崩溃了。   太折磨人了。再看那小丫头,长得也不好看了,越看越像小恶魔,专门来惩罚她的。   白天的时候,两个儿子也来后院看她还有妹妹。大的领着小的。   不得不佩服这年代的安全性。一个三岁的娃领着个两岁的,就自己回家了,老人也不惦记,看都不看,全是散养。   老大李慕风长得是真好看呀,特别像他爸,还要再精致一点,看着萌得不行,既便是穿着大花棉袄花棉裤花棉鞋,还都带着补丁,脸上带着红脸蛋,都有龟裂了,耳垂也有冷伤,也没影响人家的颜值。伤也没看他有什么感觉,大概是习惯了。   老二李慕言长得比他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是一普通的不怎么漂亮的孩子。走路还不太稳呢。一身棉衣明显是捡的哥哥穿旧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是冷伤。   俩小子回到家,看了雪雁和小丫头两眼,在炕上玩了一小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又跑走,出去野了。   整个过程就老二跟雪雁说了两句话,问她还疼不疼,问妹妹咋不起来跟他们玩儿。老大全程都没说过话。连姥姥问他们爷爷奶奶家晚上冷不冷,吃了什么饭,都是老二回答的。   白天还是婆婆管饭,吃也吃不好,只等着晚上亲妈再给开小灶。   产后第五天,按这边的习俗,直近的亲戚朋友可以开始探望产妇和婴儿了。还有专门的叫法,叫下奶。除非有特殊的原因,要不然都是在第五天上门的。   所以,婆婆这天来的更早,五点多早饭就做好了。说早吃完早收拾好,看有客人上门堵饭桌子。雪雁这一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收礼,然后记下来,以后好照着回礼。   大姨婆跟她大儿媳妇苏玉梅是第一个上门的。   大姨婆又给拿了五斤挂面,还有十块钱,算是把礼走到明面上。苏玉梅单独又给了二十个鸡蛋,五块钱。   “你也是,跟我还客气什么?搞这些行式化的东西,咱俩什么关系。”   李立海比罗刚大两个月,雪雁是嫂子,因着两个人都是外向的性子,向来跟苏玉梅关系处得最好。要不然她不会挺着大肚子拼死命的去帮着罗家干活儿,苏玉梅也不会把自己闺女的奶分出来一半帮她喂孩子。   “咱俩好是咱俩好的,老礼儿不能落下。我生晓静,你去下奶我说啥了吗?”苏玉梅嘴上说着,手也不停,直接上了炕,把孩子抱起来喂。   雪雁也就不跟她再客气,这是真闺蜜。   “下礼拜我家杀猪,给你留个后腿,好好补一补,长点肉,你说你瘦的这个样儿,能有奶吗?孩子也跟着你遭罪。对了,我都给忘了,成子这几天打了不少鸟,都给你冻着呢,猪蹄吃完了拿那个炖汤也能补。”边喂奶,苏玉梅还是碎碎念。   她说的成子,是罗家的二儿子罗成,智力上比普通人差一点,二十二了,也没娶上媳妇。其实他远没到傻的程度,就是长得憨,人还过于实诚,显得傻。雪雁嫁到李家沟这几年,时不常的给他点吃的,撞上他衣服坏了啥的随手给补一补。那孩子就把她当亲姐一样,总帮着干活儿。雪雁生孩子,他没钱买东西,就天天在外面打鸟,多少也算是肉。   雪雁就安静的听着,也不反驳。   两个老太太在炕稍唠家常,也不管她们。   第二个上门的,是住在隔壁,雪雁来了两天,却从来没见过的李立海的大嫂。   “雪雁哪,家里就这么点儿东西,别嫌弃少啊。快过年了,鸡蛋都卖了买年货了。前几天儿我妈找瞎子给我看了,说来年就能怀上孩子,我跟你哥也没啥别的能耐,就会种地。地还少,一年出不了二百块钱,还得攒着点儿养孩子,实在是没多余的……”   拿了五个鸡蛋,两块钱的礼,嘴上还一套儿一套儿的。   “嫌弃啥呀,嫂子你咋尽说见外的话。我身上不得劲,不起来陪你说话儿啦。”雪雁应付回去。   大嫂也不在屋里待,到厨房帮着婆婆切酸菜土豆啥的,雪雁娘家一边肯定要来人的,得留饭。   从头到尾,没说看一眼孩子。   这个时代,又是农村,结婚四五年了还没有孩子,那是要被人笑话的。大嫂就是这个情况,去医院看也没啥毛病,就是一直没孩子。有人劝说不行抱养一个吧,谁劝跟谁急,也就没人提了。天天做梦都是能怀上孩子,盼孩子的心全村没有不知道的。   两厢一对比,她死活要不上,雪雁这边刚结婚就两年抱俩,这又生了三胎,她都要嫉妒死了,一点儿好脸没有,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紧接着老三老四的媳妇也来了。   也不知道三个人有没有提前商量过,后来的两个弟媳妇,都跟着大嫂走。一人五个鸡蛋、两块钱。   老三家有孩子,老四家刚结婚半年。一个说养孩子费钱,地少挣得也少。另一个说刚结婚还没挣来。话里话外也是地少,挣也挣不来多少。   说来说去,这三个就是拿话点雪雁呢。无非就是爷爷奶奶老两口的地给雪雁种了,她们不平衡了呗。平时就到处说公婆和祖公婆偏心眼,李立海打雪雁的时候,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大哥大嫂都当没看见,拦都不拦。两个弟媳妇,也都是一路的货色,平时老婆婆多给哪家孩子一口吃的,都能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在院子里骂半天。   如今的雪雁能把她们那点东西看在眼里吗?跟她们计较还不够掉价儿的。还是一样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应付两句就算。   然后那两个也去厨房帮忙了,把个半间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不是她们乐意帮着干活,不过是怕人家笑话罢了,做个表面功夫。   之后同屯的人,陆陆续续的上门。一个屯儿的,怎么都能扯上点儿亲戚关系,加上雪雁平时人缘确实也还不错,就都来走个礼。更主要的,其实是冲着她丁副乡长亲妹妹的身份。都在镇上过活,谁能保证自己有一天不会用得到人家呢。用的时候现交可来不及,这会儿结个善缘总比现用现交强。   你一块我两块的,外人拿东西的少,一般都是直接给钱的。也是都知道,这年头下奶就那么两样东西,不是鸡蛋就是挂面,人人都送也吃不完,还不如直接给钱实在。   快十点的时候,丁文强驾着马车,拉着他媳妇和丁大嫂过来了。   丁大哥和丁老爹上班走不开,都没来。   丁大嫂大手笔,给了二十块钱,还拿了十斤挂面来。   文强媳妇掏了老半天兜,拿了有分有毛的零钱凑出来的两块钱。屋里还有大姨婆和屯里的几个婶子在呢,她来这么一出儿,直接给文强闹了个大红脸,雪雁妈也尴尬的不行。文强起身就去外面,找了斧子,劈柴去了。雪雁妈和丁大嫂特别默契的开始给孩子换刚换过没多久的尿布。   忙起来,省得尴尬。   当事人可一点儿没觉得,大喇喇的跟屋里其他人搭话,唠起来了。   原本人来人往的,就闹腾的雪雁头疼。再一看这些个魑魅魍魉,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都他娘的什么亲戚! 第4章   这人哪,都不是扁平的。   文强媳妇抠得能把一分钱搓成沫吹着花,甭管多大的场合,一说到有关钱的事情上,丢脸也是一回两回了。为啥丁家的人,都还能忍着她呢?   因为她也不是没有优点。能干,能吃苦,不馋不懒,最主要的,孝顺。人呢,长得也是中等偏上,家里三个姑娘一个儿子,她是老大,家庭条件在农村也算是上等人家,没什么负担。   丁文强这人吧,算是农村的社会人儿。兴隆镇街面上,没有不知道的。上初中的时候就是镇上的孩子王。毕业了,家里也不是没给安排工作,丁老爹给安排了进砖瓦厂当工人,可他不干。就喜欢种地,种地多累呀,可他就乐意,说特别喜欢秋天时候收获的那个成就感。   这样的人,那媳妇儿肯定中自己混来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是在镇上上初中。就没有他不认识的,早把女学生扒拉得明明白白的。谁家庭情况怎么样,家里几个孩子,都清清楚楚。是他自己选的孙兰英,主要就是图着人家三代孝顺远近都有名儿,家风好。求着他妈托婚人上门求的亲。孙家一听是丁家,那还有什么说的,当场就乐意了。文强虽然浑点儿,可他又没为恶,厉害点儿不是大毛病,至少不吃亏,也没听说他有跟大姑娘小媳妇牵扯不清的事儿,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农村的老人就喜欢这样的女婿。   结婚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孙兰英抠,那时候还都觉得会过挺好的,总比大手大脚的强。   再加上他们小两口一结婚,丁家老两口的地还有丁大哥家四口人的地都给他们种。三十多亩呢,丁文强街面上朋友多,青山县里也有人脉,三分之一的地都种的菜,往县城的饭店、菜市场送都送得出去。一年不少挣的。外面交际的事儿都是丁文强,平时家里开销也是他出,只要不让她出钱,那孙兰英还真就没挑的。   丁大嫂能这么大方,也是有原因的。就是老人跟文强过,以后也是文强两口子养老。   老大家两口子都有工作,挣工资。大嫂是小学老师。家里不养家禽,也用不上粗粮,平时又是拿红本吃细粮的。也没时间种地。还不如给文强两口子种,双赢。他们没损失什么,文强媳妇心里高兴,跟老人一起住,伺候老人心里还平衡,挺好的。   还不光是这样,平时两位老人的穿戴也是老大媳妇给买,一年三套新衣服,春秋的单衣,夏天的短袖,冬天的棉衣,从来不差。   文强家的闺女丁晴生下来就没奶,一直吃奶粉,一多半都得是她大伯娘给买的。   丁大嫂这个做派,不光自己赚了名声,全家满意,满兴隆镇没有不给她传名儿的,丁大哥的工作都跟着受益。最重要的,平时他们两口子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孩子,俩孩子差不多要长在文强家了,文强媳妇从来没二话过。   文强媳妇对老人也是真好,有一口吃的都得先紧着俩老人吃。文强农闲的时候总不着家在外面混,时常能拿些好吃好喝的回家。从来都可着老人吃,还常把大哥家的丁雪丁雨叫过去。两个孩子跟他们婶儿最亲。   “姐,我这样儿的,能找个不管着我,不想着把我绑在家里的,就行了。妈不是也说,看人往好处看,别盯着人家短处。咱也没啥挑捡人家的条件,慢慢磨,慢慢教吧……”   以前,雪雁也因为孙兰英一毛不拔,只进不出,文强在县城里找了个倒腾化肥的门路,来跟她借钱进货的时候,挑过孙兰英的理,文强还帮着解释。   两口子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那以后,雪雁再就没说过孙兰英的半个不字。   人嘛,没有完美的,谁还没有缺点了。能过得去就行。   北方冬天都是吃两顿饭,下午两点多就吃晚饭。吃完饭,文强两口子跟大嫂就该回去了。家里人都出去送客,屋子里只剩下还不能下地的雪雁和孩子。文强拖在最后才走,趁屋里没人,问雪雁:“姐,你真要跟李立海离婚啊?”   雪雁妈之前已经找机会把文强叫出去单独说过雪雁要找李立海回来离婚的事儿了,他不放心,才又来跟雪雁亲自确认一下。   这混混和混混还一样。   丁文强也混,但是他混,是在外面交朋友,找路子,是想办法挣钱,往家里划拉。李立海是胡吃海喝的搭钱。不是一个路子的。本来就互相看不上,自打知道李立海打媳妇,文强更是再没叫过姐夫。   “嗯。这回我是真死心了。你给我把他找回来,必须离婚。我以后自己带着孩子过。”雪雁给了肯定的回答。   “行。离就离,以后我养活你们娘几个,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他,咱过得更好。”丁文强咬牙,他是明白人,哪里会不知道这年头离婚又带着孩子的女人日子不好过。谁让是他姐呢,比起日子艰难,他更心疼自家姐姐在家累死累活还被打,关键李立海那王八蛋还在外面不老实,都是在外面混的,谁不知道谁,李立海的那些花边儿新闻,他哪件儿不知道,就是硬憋着没跟他姐说而已。怕他姐伤心。   “嗯。等我出了月子就离。”   再怎么着急,月子得先坐完,不然对身体不好。   姐俩就这么说定了。   走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孙兰英看到屋子里放着的大家给雪雁下奶送的两筐鸡蛋,眼睛都挪不开了。雪雁就说反正吃不了,让她拿回去一些。人家还真就当真的,把外衣脱了,直接穿棉袄,用外衣包了三十个鸡蛋回去。   公销社里的鸡蛋都按个卖,一个两分钱,人家随了两块钱的礼,还带回去六毛钱的鸡蛋,这便宜占的,也是没谁了。   雪雁安心在家坐月子,文强回家就出门放消息,肯定不能说让他回家离婚,就说雪雁生了,让他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可是一直到雪雁出了月子,也没见人回来。文强只收到消息,说是人在京城,做买卖去了。具体在哪也没人知道,也联系不上。   雪雁第七天上,下了地。   能下地在屋子里走动了,饭也就不再只有粥和汤。又开始跟挂面磕上了。一天三顿荷包蛋加挂面,中间再加两顿小米粥和一顿汤。奶水来了之后,很快就够小丫头吃的了。   这么吃了半个月,罗家杀猪,苏玉梅说话算话,真给送来一个腿后腿,还有五斤肥肉,可以炼油的。炼出来的油渣,加上酸菜或者大白菜,包上油渣馅的饺子,雪雁一顿能吃下去三十个,吃得她自己都害怕。   她都纳了闷,这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天天这么吃,也没看身上长什么肉,还是那个麻杆的样子。   二十天的时候,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顺产就是这点好,恢复得快。   除了还不让她出门,不让碰冷水,不让洗头,不能走动太长时间,不久站不久坐,就没什么了……   雪雁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粘腻,半夜趁着她妈睡着了,自己起来用热水擦身上,洗下身。到底把老太太吵醒了,挨了一顿好骂。   洗都洗了,舒服了自己知道就行,雪雁也不回嘴,就听着。她妈被她这个轴劲气得不行,第二天一天没吃饭。骂她,一辈子死倔,永远不听老人话。   “这李立海死哪去了?快过年了都不回家?”   出了月子就快冬月,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一直没见李立海的人影,文强满世界的找人也找不到。来家里看雪雁的时候,念叨。   “死外面最好,还省得我离婚,名声还不好。”   雪雁也气呀,明明剧本里有丁雪雁还在月子里的时候,李立海回来把家里钱全偷走去外面养小三的情节,她还特意把钱用手绢包好,缝在身下铺着的褥子里。可一直没把人等回来。   闹心劲儿的。   都怀疑是不是狗男人听到什么风声,知道文强四处找他找得急,以为要跟他算老婆生孩子他都不在家的账,吓得躲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天天的,就装犊子的能耐,真遇上事儿了,跑的比狗都快。”雪雁把怀疑跟文强一说,文强也觉得,李立海没准真是吓得不敢回家了。   哎,这时代,也没个手机,坐车也不用实名制,还没有监控,要真有心躲,那真是想找都找不到。   还能有什么办法儿呢!   “妈,你再帮我看两个月的孩子,行吗?”   出了月子,能走能动了。狗男人又不回家,雪雁不想一直在家里趴窝,想出去想办法挣钱了。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妈你就在我姐家先住着,过年我再来接你呗。家里也没啥活儿。”雪雁妈还没出声儿,文强先同意了。大冬天的,农闲,家里确实没什么活儿。老太太也是有班儿的人,但是吧,她那活儿,有丁老爹和丁大哥的面子在,跟拿空饷区别不大,去不去也没人管。平时就是在家也是哄孩子。   “不是,我的意思,让妈把小雪带回咱家哄两个月。我想出趟门儿。”雪雁解释。   “出门儿?你要干啥去?找李立海去?京城那么老大,你上哪找去啊?是不是疯了?再说,你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出去不把你丢了。”雪雁妈就坐不住了。   “不是,妈。我找他干什么。以后他死活跟我都没关系。我是想去南方,趁着年前都买年货,进点儿货回来卖,挣点过年的钱。我看电视上不是讲了,现在南面新建了好多工厂,什么货都有,还都卖得可好了嘛。我想去看看。”这一个月可不是白白在家里坐了一个月的月子的,雪雁那脑子也没闲着。   原来的丁雪雁是真正的农村妇女,没有多少见识。现如今的雪雁可不是啊。她见识过的事情多了去。以前为了配合上面的宣传政策,还出演过主旋律的农村创业题材的电视剧,就是改革开放题材的。所以,她很知道,就是这几年,利用南北方的地域差和时间差,正是能赚快钱的时机! 第5章   “你那心怎么那么狠呢?刚满月的孩子,你就能扔得下?”雪雁妈一听她的打算,就生气。没见过这样儿的,刚出了月子就要把孩子扔下往外跑。   “妈,我不是心狠,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想趁着年前的旺季,多攒下点儿钱,等李立海回来,离了婚,我跟孩子不是还得过日子吗?不离婚,早早晚晚我得让他打死。离了婚,还能指望着他给我生活费吗?还是他能给孩子抚养费?”做为一个老戏骨,雪雁可太会拿捏忍辱负重,被生活所迫的无耐该是什么表情了。   这不是,雪雁妈一听,又心疼闺女,眼泪都下来了,唉声叹气的抹眼泪,到底说不出来再劝的话。   “姐,你要去特区吗?我跟你一起去吧?”文强在边儿上听得心里难受,也没说出阻止的话来。人要是不自强自立,光指靠着别人接济拉扒,到什么时候都不行。他姐能这么想方设法的挣钱,就算是离了婚,日子也不会差的。就是从小没出过远门,他是常年在街面上混的,知道出门在外多不容易,怎么放心得下。就想着陪着走一趟算了。   “也行啊。反正年前也没啥重活儿了,挣点儿是点儿。”雪雁想着大老远的,从前到北,绿皮火车不知道得倒腾多少趟才能到地方,来回的搬货还得有个人呢。她这个身子,再怎么干农活历练出来一身的力气,那也是刚出月子,搬搬抬抬的肯定不行,文强跟着也好。   “行,就这么说了。我回去安排安排家里的事儿,就来接你们娘几个回家,然后咱就出发。”文强很痛快。   就这么定下了。   雪雁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去找了她公公婆婆,打算把两个儿子留在公婆家。文强家的丁晴才半岁,雪雁娘回去也得帮着照看,再加上一个月科的孩子。两个小子再去,丁老爹还得上班,就指望老太太和文强媳妇两个人带四个孩子,要把老太太累死了。   “雪雁哪,你这才出了月子,别折腾了吧?”婆婆一听雪雁要把俩儿子扔给他们,自己要出门,就觉得不靠谱。   “妈,我不放心立海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了,我怕他出什么事儿。听文强说,好像是去京城做大买卖了,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他。”跟人家亲妈这边儿,肯定不能说要把李立海找回来离婚。自己出门,也不好直接说是出去挣钱,就找了个理由。反正丁雪雁一遇到李立海的事儿就脑残,多不合理的事情都做过,这理由,也不是说不通。   “你也是,那京城那么大,你上哪找他去?”婆婆也不是没有怀疑。   “他跟谁走的我知道,以前他跟我说过,那人是京城人,家在哪里我也知道。我就去找找,不乱走。要是没在那人家,那我就回来。”这个也不算是假话,两口子好的时候,李立海闲聊当中也提过他的个把狐朋狗友,是有这么个人。   “那小雪怎么办?就直接戒奶了?”婆婆问小闺女。   “先吃几天奶粉吧,她小舅妈也喂孩子,顺便就喂了。”   凡事没有两全的,真不是雪雁没心没肺,不把孩子当人。总得生活吧!   婆婆一听,小的不扔给她,暗暗的松了好大一口气。光是两个大的,还好点儿。已经大了,能自理了,还有老爷子老太太帮着看。她这一大家子,要是再给她扔下个月科的孩子,哪里看得过来。   “找到老二,别跟他犟,他要不回来,你就自己先回来。你在家把地种好了,把孩子看好了,也是帮他。啊,那瘪犊子牲性,敢下死手,别跟他一样儿滴。”知子莫过母,婆婆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尿性,怕雪雁真找去了,再把雪雁给打死在外面,到底嘱咐了两句。   “我知道,妈。麻烦您多费心了。”别说什么应该还是不应该。   丁雪雁是自己死活要嫁给李立海的,这几年,公婆不管是出于忌惮丁老爹和丁大哥也好,还是丁雪雁自己处下来的,确实对她比其他的几个媳妇帮得多一些。连祖公婆也是帮她看孩子的时候多。当然,也只她是男人不在家,全靠自己的。   文强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驾着马车过来接人。把雪雁妈,雪雁还有小雪接回去。到家的时候,她们娘俩跟着老两口住东屋,孙兰英在家早已经把炕都烧热了,饭也做好了。等见到雪雁从家里带过来的月子里没吃完剩下的十几斤挂面和一百多个鸡蛋,还有大半个猪腿,那就更热情了。   只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到公销社给小雪和丁晴买了十袋奶粉回来。这时候的奶粉是一种淡黄色的,带着点儿奶香味儿的米粉,透明的袋子装的,一块钱一袋。就那么一种,连选都不用选。一个月三到四袋。小雪饭量小,大部分肯定是丁晴吃的。一下子省了两个月的奶粉钱,孙兰英可高兴呢!   把奶粉放在,雪雁跟文强就搭了绣花厂往县里送货的车进城。兴隆镇不能火车,最近的火车站就是青山县里的车站了。   八二年末,快过年了,北方往南去的人还不算特别的多,跟再过个两三年,火车上都挤得人挨人,站着脚都挨不着地儿的情况还是有点儿差别的。至少在县城的火车站,能买到坐票。   几乎是从最北面往最南面走,想直达是不可能的。要先到京城,再转到中州,再转到粤州,再坐客车,才能到特区。所以,买的票是到京城的。八块七毛钱。   在车上足足坐了三十个小时,才到京城。   路上肯定是舍不得买着吃,是雪雁在家里提前蒸了二十个玉米面儿的饼子,又做了土豆茄子的辣酱,姐俩一路就是就着热水吃饼子活着的。到了京城,买转车的票,又是几块钱。不过这回,没那么幸运了,只买到一张坐票。中间还是京城的车站等干巴巴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等车。姐俩换着坐,又坐了两夜一天才到中州。这都离家四天了,才走了一半。   上到下一趟火车的时候,又是一天以后了。这一次,又是三十七个小时的车程。想快都不行,就这一趟车。   好歹这次买到了两张坐票。   连着坐了几天的火车,雪雁的脚已经水肿得鞋都脱不下去。越往南越热,干脆直接买了个男士的拖鞋穿着,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小伙儿,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抽根烟。”文强起身去抽烟,叫过道里一直靠着他身边的坐椅背站着的半大男孩,让他坐。没坐票的人就是这么蹭座的,哪里有空就坐一下。   “谢谢大哥。”少年很有礼貌,声音很磁性。   本来爬在桌子上脸冲外看风景的雪雁,一听到那声音,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转头看向在她身边坐下的少年。   嗯?   “你……姓尉迟吗?”还是少年的样子,她也不是很肯定。   “……你认识姓尉迟的,跟我长得像的人吗?”少年皱着眉,没有回答雪雁的问题,反问她。   “嗯,以前我们县医院有一位尉迟大夫,跟你长得有点儿像。”   “你是青山县的?”这么问,再加上一个并不太常见的姓氏,那还真是没认错人啊。   “是啊。你是尉迟大夫的子侄吗?尉迟大夫现在还好吗?他不是调回京城医院了吗?你怎么在中州上的车呢?”   “不是,远房亲戚而已,我没见过你说的尉迟大夫。”少年冷着脸,不愿意多外的样子,还把关系撇得清清的。   “哦。”   之后两人就没话了。   但是雪雁已经确认了,这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尉迟大夫。是在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之后,才知道他的父亲尉迟大夫曾经被下放到青山县。也是因着这一层算不上关系的关系,上辈子的她才会被眼前这人照顾。   那时候,他已经不姓尉迟了,改姓尉,尉君泽。华人影视圈男明星的天花板。从一个工厂小工到歌舞团的歌唱演员,再到影视歌三栖的巨星,再到自己做老板,投资电影电视剧。他的人生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传奇,也是无数后辈仰望的偶像。   那时候,她还是薛嫣,刚在大导演的电影里做完群众演员,又在另一个剧组找到了活儿。很倒霉,遇到的女三号是个木头,根本不会演戏,是歌星客串的。偏跟她的一场对手戏是哭戏。歌星哭不出来,她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一对比,越发显得歌星木头。那歌星不高兴了,就故意一遍一遍的NG,一直到她情绪全无,哭不出来。现场导演把她骂一顿,歌星加码说群演不行,没法儿配,把她给开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薛嫣虽然被开了。但是被在不远处休息的尉君泽看到了。正好他在筹备第一部 自己投资的剧。之后就找了她,在他的新剧里做了女三号,也是那部剧,让薛嫣在影视圈站住了脚,演技被别人看到,从些走上了演员路。后面的十几年,两个人也合作过两次,只是一个男主,一个女N号,没多少对手戏。但是他对她的知遇之恩,她从来没忘过。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神奇。   如今,薛嫣成了丁雪雁,却遇到了还是少年的尉君泽。   在一辆开往特区的绿皮火车上…… 第6章   八十年代初的火车上有什么?   除了人挤人,车窗可以打开吹风透气,同座的人最多两个小时之内就会完成从自我介绍到无所不谈的过程,一起分享吃喝。   还有,就是小偷。有那么一群贼,专吃铁路线。甚至还会有分工,谁谁谁专盯哪一线。外来的人还会被排拆,会给乘警放风,把人抓了或者用其它的手段赶下火车。   “哥们儿,让让,让让,这我的座儿。”   文强抽烟回来就看到有一个人倚靠在他的靠背上,离尉君泽非常非常近,还有衣服巧妙的挡住了视线,正好能挡住他伸进慰君泽衣服兜里的手。他在街面上混,向来把义气放头位,偷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怎么可能不管。   不过他也知道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没也大张旗鼓的管,就出声提示了一下。   他这口音,一听就是北方人。又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整天种地晒得黝黑发亮的肤色,再配上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那小偷一看他,啥也没说就走了。   “自己在外面儿,长点儿心眼。”尉君泽看文强回来了,就要起来给他让座,文强一把把他摁回去,指了指他那已经被翻得钱都露出来一半的衣服兜,提醒他。   “啊……谢谢大哥。”尉君泽低头一看,闹了个大红脸。总觉得自己长大了,能自立了,结果呢?才出门没两天,差点儿钱就被偷。   也不怪小偷惦记他,他上身灰色卫衣,下身牛仔裤,穿得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海外有亲戚的。这种人目前这个时代都是被精准定位为有钱人的。他又连个包都没带,那钱不在衣服兜就是裤子兜呗。长得还嫩,一看就是小孩儿,不偷他偷谁。   “嘿,我说你小子,不在家好好念书,这是出来干吗呢?也没个大人跟着?”有了小偷的这个小插曲,搭起话来就很顺理成章了。北方人热心肠,文强看尉君泽一个半大孩子,自己出门,就关心上了。   “我放寒假了,想出门找点活干,挣学费。听说特区好多厂子,工作好找。”   “你能干了什么呀?”文强说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少爷羔子能干啥。   “啥还干不了。”瞧不起人呢   “你干俩月,都不一定能买得起身上这一身儿衣服的。”丁大哥一个月的工资才48,他这一身儿,怎么也得一百多块了,特区工资再高,普通工人也不能挣得比副乡长还高吧?   “那也是我自己挣的。”这怎么能一样呢。   “……也是。能知道自己挣钱就不错。好好干。把你那钱看好了,可别再丢了。”   “嗯,知道了。”   之后了两天,一直到终点站,文强都挺照顾尉君泽。   遇上了就是缘份,这么个半大孩子,不照顾点儿,心理上过不去。再说也没搭啥。就让他多坐一会儿的事儿。老坐着也累,他自己站一会儿当活动筋骨了。   小伙子也不抠,到饭点儿买衣的,都是买三份儿,路过大站,那烧鸡面包啥的,都是三五袋的买,大部分其实都进了文强的肚子。   雪雁一直没怎么跟尉君泽说过话,确实没什么可说的。还蹭人家饭,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人穷志短,这话说得真没错。   为了省点儿吃饭的钱,从家里带出来玉米饼子吃完之后,他们姐俩又在中州的火车站外面的地摊上花了五毛钱,买了二十几个棒子面的窝头。就是之后几天的主食了。窝头加水。能好吃到哪里去?所以,蹭起吃的来,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假模假式的推拒了几句就算了。吃得起劲。   下了火车,又是客车。   雪雁都没机会逛一逛正蓬勃发展的大粤州,连火车站的广场都没出,就上了开往特区的长途客车。这会儿也没有高速公路,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这会儿得走七个多小时。   雪雁姐俩就一个行李,装得是两人的棉袄棉裤,就用一块布包着,跟古装片里的大侠们背的那种包袱似的。雪雁也是那么系着,背在身后。   尉君泽也没包,他也要去特区,三人就还是一起走。   文强走最后,手里拿着火车上没吃完的吃食,还有一个网兜,里面放着两个罐头瓶子,就是他们姐俩一路上的喝水杯。   到特区客车站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   这个点儿,不想住旅店也不行。   车站附近的旅店不能住,太贵。   雪雁就说:“往工厂区走走吧,那边儿肯定有民房出租的,便宜。”   “行,走吧。”文强没异议。   尉君泽人小,就没人问他意见。   好在,有文强在,大晚上的走街也不怕。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破破烂烂的工厂区。周围一半的地方都是工地,还有拆着乱槽槽的民房。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旅店,就摸着黑,借着一些微弱的灯光,看到有民房的窗户或者门上贴着租房的纸,就敲门。大通铺五毛钱一宿,单间三块。   有雪雁在,没办法住通铺,只能咬着牙要了单间。两张床,雪雁自己一张,文强跟尉君泽挤一张。   别管多么艰难吧,总算是到了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跟房东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工厂都是做啥业务的,又问了牛仔裤的厂家在哪。   “强哥,雁姐。我自己去找活儿,你们也忙吧。”雪雁姐弟俩要去进货了,尉君泽跟他们告别。   “我帮你在衣服里面缝了兜,把钱都放在里面,藏好了。跟谁也别说带着钱呢,记住了?要是工厂里的人赚你小,不收你的话,就回家。别在外面乱逛,这地方人这么多,还都是外地人,不安全。回去好好上学,大学毕了业,什么工作不能做,不急在这一朝一夕的。”雪雁唠唠叨叨的嘱咐了几句。   她是真的不觉得尉君泽这样儿能找到活儿。哪个工厂招工的眼神儿那么差啊。他从穿着到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农村出来务工的,更像是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干那么三天两早上的,就跑了。人家还得再招人。何必费那个事呢!   不过也不好打击少年人的积极性,这也是生活经历,怎么都是历练,对他以后艺术创作,都是有益处的。   “知道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告别。   谁也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雪雁姐俩看着少年往远处石英钟厂的方向去,才转头往服装厂走。   这次出门,雪雁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出来了。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六百二十块钱,去掉在家的时候给孩子买奶粉的,还有买车票和吃食的钱,还剩下五百四十三块六。还得留出来回去的车票钱,最多能动用五百。   文强呢,孙兰英是不可能给他拿一分钱的。自己的私房钱加上跟哥们儿朋友借的,总共凑出来三百八十块钱,去掉路费,还有二百八十块钱能动用。   服装厂门口,进货的都排队。专门有一个门房,接待这种小件批发,三五件人家也卖,但是很显然,价格比批发市场也就便宜个块八毛的。跟大件进货的肯定比不了。   “姐,你先排队,我出去遛遛。”文强在队里刚站了五分钟,就出去串门子了。   走了二十分钟回来,雪雁那队才往前去了不到十个人,还有二十来号才能排到她呢。   “走吧,姐,不排了,不排了。”文强就拉她出去。   “怎么回事儿啊?”雪雁被拽的一脸懵。   “我找了几个北边儿来的哥们儿,咱们合起伙来,够两百件,去厂里批发。一条牛仔裤能便宜三块钱呢。”文强就这点儿厉害,不愁说话,到哪都能搭上话儿,这不,才这么一会儿,就把那批发价问得明明白白的,还非常我组织能力的,拉了几个人一起凑大件进货。   门口排队的这些小件批发,一条牛仔裤二十一块钱。超过两百条就算是大件,十八块一条。这么大的优惠,其实但凡有点儿生意头脑的,都知道几家凑一起进货合适。   要么说南方人心眼多呢,谁也信不着。把钱放在谁那儿都不放心,宁可少挣点儿,也比血本无归强。   这就不得不佩服北方人心大了。要不文强怎么专找北方人呢,特别是东北口音的。拉到一起,都没用几句话,凑够二百条就成。都有这个心,就差个组织的人而已。   总用七股,才凑上了二百条。雪雁姐俩三十五条都算是大股东的。还有一位盛京的大哥,有钱人,一个人就进了六十条。差下的五股凑了一百一十条,最少的一个大姐,三十多岁,才进了十条。   钱凑完了,文强和盛京的王大哥作代表去厂子里进的搬的货。其他人就在厂门口等着,就一个出口,想跑也跑不了。   出来之后,大家伙儿一起把牛仔裤一分,一合计,反正都是北边的人,进了货也都是直接回家。不如一起走,还方便。   人一多,事情反倒就好办了。   七股,八个人,六个地方,买到了五张坐票,雪雁姐俩是最远的,还有一位姓沈的大哥跟他们同一站。   临出发之前,雪雁想着还剩下二十块钱,再带回去也没什么意义,正好咱过电子表的厂子,一块二一块电子表,进了十五块电子表。文强也跟着把剩下的十块钱花了,进了八块。   上车前,一人买点儿吃的,到车上放一块儿,大伙在一起吃吃喝喝,丰盛不说,一起说说笑笑的,还特别热闹。都是不远千里出为进货为了挣钱的,这个时代,经济头脑那都不是盖的。这些个脑子遇到一起,碰撞出的东西,雪雁在一边儿听着,都觉得受益匪浅。 第7章   吃的省钱了,正好,在中州火车站等车的时候,雪雁到站前的批发市场逛街,看行情。看到了毛线,两块钱一斤粗毛线,买了两斤一两,大红色。还送了四根竹子的织针。   这时候的毛线还不是三十年之后成团卖的,都是一小捆一小捆的。重量也是一两。雪雁买的足足有二十一小捆,用两个塑料袋装着。   这下子有事情做了。等车的时候,就让文强帮着撑线,导成了线团。紧接着就开始起针织毛衣。   没有什么比自己穿着更好的广告了。   现在这个雪雁很瘦,个子又高。腰围才一尺六,牛仔裤最小的尺寸还得一尺八。正好,里面穿着棉裤,套着最小号的穿还不显胖。棉袄已经改过了,也是很修身的尺寸。这样的话,外面再套个毛衣,也可以。   毕竟是演技圈里摸爬滚打了小二十年的人,时尚眼光还是有的。雪雁可没打算喇叭裤配个正合身的毛衣。她是打算织一个高领宽松的长款,要不然也不会买那么多毛线。就她这个身材,合身的毛衣正常也就一斤七、两毛线就够的。   之后的一路,一直到回到省城,六天多七天的时间,雪雁总共睡不到二十个小时。加上手快,下车的时候,已经换上新毛衣新裤子了。再花一毛钱买个碎花的手绢,把头发扎成马尾,一出火车站,就成了路人目光的焦点,走到哪里,都好多人盯着看。   看,雪雁是不怕的。当演员的人,最不怕看了。   “老弟,妹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兄弟,有空来找我喝酒。”沈大哥就是省城的本地人,是回城没找到工作的知青,媳妇在搪瓷厂工作,就住厂里的家属院,留了地址给文强,背着他那二十几条牛仔裤走了。   “姐,咱们去哪卖呀?”文强想着是去批发市场,他们这一个来回,差不多一个月都过去了,还有一个月就过年,该办年货的都开始办年货了,这时候,批发市场的人最多。   “去机关大院门口,卖不完还可以去几个大厂的家属院。”这个是雪雁早都想好的。这年头,最有钱的,就是有工资的人。虽然工资也没多高吧,一个月都是二十几块钱到四五十块钱不等。那也算是稳定,比没有工作打零工做小买卖的要好得多。而且,年轻人,为了美,花上一两个月的工资买衣服,那可太正常了。   这都是以前演电视剧查资料的时候积累的知识。   “行,走。”文强自己没主意,就他姐说什么是什么。   老百姓,多多少少对当官的都有一些莫名的畏惧,特别是文强这种爱在街面上瞎逛荡的,平时见自己亲哥都爱溜墙根儿,更别说省城里的大官了。所以他就很排斥在机关大院门口摆摊。雪雁就依了他,先到糖厂门口摆摊。   省城的糖厂很大,出产的白糖是销往全国的,以前日子不好的时候,他们的效益也相对不错,这几年日子越来越好了,糖厂的业务也就越来越火。工资待遇自然也就很不错。这种进进出出的工人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看得出来。已经有时髦的年轻人穿上牛仔裤了,就是不知道哪里买的。   糖厂家属院胡同口就是工人文化宫,属于政府的部门,是附近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共用的。这会儿港台的歌曲,电影电视剧啥的刚传进来没多久,年轻人们晚上都爱来文化宫的广场上跳个舞啥的。雪雁就是看准了这个地方。能出来跳舞的,那必然是比较浪的,爱美爱穿时髦的衣服正常,是目标客户群体。   果不其然,把包衣服的塑料袋往马路牙子上一铺,把牛仔裤往上一摆,边上还有十几块电子表。雪雁这个模特往那一站,再配上文强的大嗓门:“来,走一走,看一看咧,最新款牛仔裤便宜卖了。五十一条,五十一条了。走一走,看一看咧,五十一条,五十一条,港版牛仔裤喽……”   很快就被一群年轻人围住,“五十,太贵了吧。好看是好看,买不起啊。三十吧,三十我买两条。”就有人开始讲价。   “姐妹儿,真不贵了。三十块钱我进货都进不来,五十块钱我就挣个运费。这是就剩这几条了,要不然这个价也没有。前面儿的三百多条我可都是卖七十五一条的。白天卖了一天,就剩这些了,趁着咱这儿晚上人多,才来的。你们要是不要,我明天白天接着去市场,半个小时也就没了。”雪雁一本正经的开始忽悠,看着特别的真诚。   “七十五?哎妈,我两个月我工资呢。”之前讲价那姑娘咋舌,又再看看雪雁那大长腿,怎么看怎么好看。到底没忍住,买了一条二尺二腰围的。还是回家现取的钱。   开张了就好办。你一条我一条的。   “这就卖完了?”   没到两个小时,四十二条牛仔裤全都卖完了,连雪雁身上那条就被人扒走了。文强都不相信,折腾了小一个月,这么一会儿,就抢完了?连那些电子表也没剩下。   姐俩一核算,卖了两千多块钱,去掉成本和路上的花费,还能挣一千二百块钱。雪雁这一把就挣七百九十多块钱。   按丁大哥一个月48块钱的工资算,这可都是一个副乡长十六个月的收入了。   姐俩一对眼色,那还等啥呀。包袱一收,立刻就买往京城的票,抓紧年前的时间,再进一趟货是正经的呀。这次本钱更多了。能挣的显然也就越多。   当天半夜就上了往京城的火车。连夜都没过。   这回没空回家准备玉米饼子,吃的就在糖厂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五斤炉果,挣到钱了,还犒劳一下自己,买了二斤冻梨,两个冻柿子,也算是吃水果了。   “哈哈哈,沈大哥,这么巧啊。你那裤子也卖完了?”   就是这么巧,上了车,文强去打热水的路上,遇到了同样赶着往粤州去进第二批货的沈大哥。不用说,他那裤子肯定也卖光了。   “卖完了,我是真没想到啊,都没出家门,就让你嫂子厂里的工友给抢光了。那还不得赶紧趁着年前再走一趟啊。你是不知道,上回你嫂子怕赔,死活不敢多给我拿钱。这回,可是连老本儿都没留的给我带出来了。”沈大哥也是实在人儿,挣钱上头了,买了两瓶小烧酒还有一只扒鸡,跟文强喝上了。小酒儿一下肚,啥都往出倒。   有了伴儿,又正是兴奋的时候,俩老爷们儿这一路就没消停,吃吃喝喝,唠得跟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雪雁没那个兴致,闲着也是闲着,又买了四斤毛钱,打算给亲妈和老婆婆一人再织一身毛衣。反正在火车上也是干坐着。   这一次到了服装厂,不用再找人拼单了,他们姐俩再加上沈大哥的,就够一大件的。他们一百零五条,沈大哥进了一五十条,两千七百块钱的货,真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这会儿谁家能有一万块钱,都要被周围的人羡慕是万元户,就是大富豪了。一下子能拿出接近三千块钱的人家,条件相当不错的。   “文强,咱去石英钟厂看看小泽吧?”再一次回到特区,雪雁想起来尉君泽,这会儿还叫尉迟君泽呢。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石英钟厂找到工作。   “行啊,也不知道那小子干得咋样儿了。”   还是住上一次的小旅店,离石英钟厂也不远。出门几十米就到。   “那小子根本就没进厂子里找活儿,在门口绕了两圈就走了。就是糊弄咱们呢!要不是他穿得扎眼,看门的大哥记住他了,咱问都问不着。”文强去跟门卫打听完回来就生气。   “哦,那就算了呗。无亲无故的,找不着就算了。他一个半大孩子,能有这个防范心也挺好不是。”雪雁看得很开,也是跟几十年之后,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的社会环境有关,她已经习惯谁都不信了。觉得人家没跟萍水相遇的陌生人说实话,再正常不过。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也没坑他骗他,让人这么防着,闹心。”文强意难平,他跟人家掏心挖肺的,结果发现对方全是假意,小心灵受伤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学着点儿,没坏处。”雪雁还得劝他。   其实劝不劝的意义不大,确实是陌生人,文强也就是念叨两句,过后就算了。   该干嘛还是干嘛。   这一次折腾回来,又换场地了。到汽车厂的家属院摆摊。汽车厂更大,解放牌的货车,一天能卖好多辆。工人上万,家属院好几处,都老大了。   一百多条牛仔裤,又是一天,卖完了。   雪雁挣了三千块钱。还给自己留了一条牛仔裤。   文强也挣了一千三。   发财了。   可挣得再多,也要停了。   还有两天就过小年,快两个月没着家了。没有大过年的还在外面跑的。   当天晚上在旅店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姐俩到批发市场买年货,准备回家过年! 第8章   衣服的样式都是差不多的,最多只分个男女款,雪雁给娘家父母,婆家公婆,祖公婆还有大姨一人买了身单衣,男款十三,女款十一一套。之所以单带大姨婆的,也是因着孕期和月子里人家一直很照顾她。又是一个屯里住,大过年的,本该有过年的礼物的。再有就是几个孩子的衣服。   自家的两个,最小的还不会爬,就用不着买新衣服了。还有苏玉梅家的两个,自家大哥家的两个,文强家的丁晴。又是七套。   文强见雪雁都给买了衣服,他就不买了。用不着那么些衣服。他买的都是吃的。省城里的吃食怎么也比兴隆镇上的多。除了给两个吃奶的孩子买了二十袋真正的羊奶粉,还给大的孩子们都买了水果糖。老人就没那么多讲究,青山县是内陆县,又是大平原上。没有河,也没有海,更没有山。山珍海味全都是稀罕物。就买了半麻袋木耳,半麻袋蘑菇,还有二十斤干海带,六条带鱼,是按照丁家、李家还有他老丈人家一家两条准备的。再加上十斤海米。总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   雪雁在火车上琮给亲妈和婆婆织了毛衣,十几件衣服加上几十斤吃的。足足四个大包袱。衣服还好,文强买的那些吃的,味儿都可大。又赶上马上过年,火车上能挤死人,坐票是不可能有的。从省城到青山县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雪雁那脚都没怎么着地,挤了一头一脸的汗。还有车厢里那味儿,能把人熏死。下车的时候,呼吸到新鲜空气,一对冲,差点儿就吐了。   到了县城就好办了。   文强在县城里认识的人多,在他一个哥们儿开的饭馆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拉上东西,还有雪雁,自己骑着回家。   “可算是到家了,我这身骨头都快折腾散架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雪雁忍不住感慨。   从来没有这么折腾过,这经历,也是难得。   “一个个的,就是不会过日子,刚挣几个钱就这么霍霍。就不能好好攒着干点啥吗?我跟你爸缺你们那衣服穿?还是缺那两口吃的?”雪雁妈一看那半三轮车的东西,那个上火呀,心疼得不行,嘴里念叨个不停。   “妈,我要冻死了,少念两句吧,这两个月没折腾死我就算命大了。快让我看看小雪,可想死我了。”雪雁不听她妈念叨,进屋把鞋一甩,直接上炕头儿,把手和脚都放在炕被下焐着,待身上的凉气去了,手也暖和了,才过去抱孩子。   哇哇哇……   粉雕玉硺的小女娃,一看抱着她的人,不认识,不是姥姥,也不是舅妈,哇的就哭开了。   “小没良心的,亲妈都不认了。”雪雁念念叨叨的把孩子放回炕上。   “还有脸说孩子呢……”雪雁妈听到孩子哭声,进屋里看孩子,正好听到她念叨,马上给外孙女报不平。   “妈……你说我这闺女咋长得这么好看呢!是不是随我了?”雪雁不跟亲妈犟,也是自己理亏。扔下刚满月的孩子一走就是俩月,确实怪不到孩子头上。别说这么小还不认人的孩子了,就那两个大的,都不知道有没有把她这个亲妈给忘了。   “哼……”老太太鼻子里哼出声表示不认同,但也死活不开口说孩子长得像她爹。雪雁长得不丑,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或者在好看的人里算是一般的,这闺女,老太太活了五十来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娃娃,把爹妈脸上的优点全给攒一起还优化了。是真的好看。但是老太太看不上李立海,是不可能说孩子是因为像他才长得好的。   “妈,毛衣试了吗?合不合身?两个颜色,你先挑。”两件毛衣都是同样大小的。这年头的人,身材都瘦得很统一,没有特别胖的,俩老太太都算是标准的身材,娘家妈个子能高上两三厘米,她们这辈人喜欢穿大一点的衣服,所以,不影响什么。   “挑什么挑,我要那个深色的,浅色的显年轻,给你婆婆留着,带两个孩子,不容易。”亲妈怎么都行,不会挑理,婆婆就不能太随意了。   “孩子肯定都是我爷我奶看着,她就是给做口饭。妈,你别整得跟我欠得他们天大的人情一样呗?要不是他们儿子不做人,我至于逼得大过年的还在外面跑吗?”雪雁不是不懂人情不懂感恩的人,婆家几个长辈帮她带孩子,对她也不错,这个情她是领的。但是她并不想背上这个道德的枷锁。原来的雪雁一辈子凄惨,还不是因为背着这些个东西放不下嘛!   “我跟你爸,就你这一个闺女,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不求你们大富大贵,不冻着不饿着,把孩子好好养活大了就行。哎,当初不让你跟李立海,你非不听。到今儿个知道后悔了?进一家门出一家门,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这两个月我一直睡不着觉,也寻思了。你想离婚,我不反对,孩子你可得想好了。李家不可能把三个孩子都给你,再说,你一个人也养活不了三个孩子。李立海不着家,那孩子肯定还是得老人带,你现在多对老人好点,也是为孩子积德了。”当妈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为儿女算计。   “妈,我知道的。这不是也给孩子他奶织了毛衣嘛。过年的衣裳也都是跟你和我爸一样的。这不就咱娘俩说说嘛。我就是不想以后他们仗着看了孩子,就觉得自己功劳大,来拿捏我。我以后要挣大钱的,他家那么些儿子,老五还没结婚呢,谁填得起那么大坑。”   这可不是未卜先知,剧本里写得明明白白的,李家老五结婚娶媳妇,一半的钱都是丁雪雁出的。还有四个老人,人老了哪能没个病没个灾的,哪一回不是她婆婆可怜巴巴的到城里找她想办法。哪回不是挣了点儿钱就得拿出去填大坑,还得供着监狱里的李立海。要不然,她明明挣得不少,哪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上。   “那到是。你能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离了婚各过各的,跟他们家就没啥关系了。”当妈的自然是不想自己闺女吃亏。   “对了,妈,李立海回来了吗?”正主不在家,离婚也是离不成的。   “没有。上礼拜隔壁你三大爷说还有人跟他打听李家沟怎么走,说是要找李立海呢。他回来肯定得坐客车,你老姑能不知道吗?”雪雁的小姑姑在客车站卖票,全镇只有一辆十七座的面包车,五毛钱一张票,高消费。一天只在镇上和青山县跑一个来回。平常如果不是急事,一般是没人坐的。要么就是一些爱装有钱的人坐。李立海那一号的,是肯定不会像正常人,能搭车就不花钱坐客车。他是一定会找最适服的交通工具的。   “又不知道在外面招的什么狐朋狗友回来。”雪雁报怨,以为又是他那些乱七八槽的朋友。以前也常有,李立海在家的时候,总有些不着四六的人到家里找他喝酒,那时候的丁雪雁可是向来认劳认怨,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的。   “还能过年都不回家吗?”雪雁妈怀疑。   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也不想闺女离婚,毕竟这年头离婚不是啥好名声,哪怕大半个兴隆镇都知道李立海是个什么货色,离了婚别人也一样会讲究雪雁,怕是连以前结婚之前的那些事都会被翻出来讲。可是不离婚,又舍不得闺女受苦。这个矛盾的心理,有时候她就觉得还不如李立海一直不回家呢,闺女自己带着孩子过,不用被打,也省得被人讲究。恨急了的时候,觉得他最好死在外面才好,闺女就不用坏名声了。   “谁知道。爱回不回,不回我们娘几个还能过个好年。”雪雁也着急离婚,可人不回来能咋办。她现在心里越来越确定,李立海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敢回来了。   姐俩回来了,第二天又是小年。丁老爹丁大哥也处于半休假状态了,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前,每天上半天班就可以。没有特殊事情,不去也行。   当天下午,爷俩都早早的就回了家。丁大嫂和孩子也都过来了,一大家子提前吃了个团圆饭。孙兰英从中午姐俩回来卸了货就开始忙活,杀了一只鸡,又去公销社买了一条鲤鱼回来。又泡了海带,买了干豆腐皮,用白菜拌得家常凉菜,再加一个炒豆芽,四个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很丰盛了。   “给他们买什么衣服,又不是没衣裳穿,来年就小了,浪费钱。”丁大嫂看着给丁雪和丁雨都穿在身上的新衣服,到雪雁的身边,在她腰上拍了一下,“训”她。   “给我大侄女,我大侄儿买,花多少钱我都乐意。”雪雁跟丁大嫂使丑脸,大嫂见她的怪样子,拿白眼翻她。丁大嫂嫁到丁家五年,向来大方,姑嫂两个感情好,平常见面也是闹的。   “你俩这次挣了不少,来年有什么打算?”丁大哥已经算是大家长了,自打他提了副镇上,丁老爹在家里就算是退了二线,当起正儿八经的老爷子,完全是养老状态了。   “我打算再跑上半年,挣上万十来块,到时候买个三轮车,在县里和镇上跑运输,能拉人也能拉货,咱家前门房也能开店,到时候我跟兰英搬到后院住,用前门房开个小卖店,还不耽误种地,我觉着能挣点儿钱。”这个想法不是文强突发其想的,一路上姐俩也研究过之后干什么,再加上出门在外见了世面,还有回来的火车上跟那些有经济头脑的朋友一起聊天,把想法一点点的聊具体了。   “半年就能挣一万来块?哎妈,就卖个裤子,那么挣钱吗?”丁大嫂吓了一跳,他们两口子挣工资,一年也攒不下五百块钱,这么多年,都说他们两口子是镇上有名的富裕人家,可她也就攒下两千来块钱的家底。   “嫂子,咱这是在家里说。这还是往底了算的呢。那牛仔裤肯定是越卖价格越低,越挣越少。要不然,挣多少都是它。虽说挣得多,可也折腾,你是不知道,这两个月,总共我们姐俩在床上就住过两宿,一直都是在火车上,要不就是在火车站里干坐着等车。熬人呢。再加上人一多就乱,钱一眼照不到就容易被掏了不说,来回挤火车拿着包袱也容易挤掉了,一个不小心就是血本无归。风险还是太大。”要是安安稳稳的就能挣这么多钱,谁还惦记着干别的呀。谁跑过谁知道,这一路,可是太难了。姐俩都不敢同时睡觉,就怕一个不小心,东西就让人拿走了。   “那倒也是,宁可少挣点儿,也图个安稳。撇家舍业的,再把身子折腾坏了,犯不上。”雪雁妈接茬,当妈的,还是图稳。   “你呢,雪雁,你有啥打算?真铁了心要离婚?离完婚呢?打算干点儿啥?”丁大哥又问雪雁。   “婚是肯定要离的,先把婚离了吧。具体的我还没太想好,得看孩子怎么判,我都想要。我也知道很难,尽量争取吧。要是孩子都能判给我,我就到省城或是县里租个门市卖服装,把孩子都送幼儿园,再雇上一个售货员,能帮我看着点儿店,白天就小雪一个,应该能顾得过来。”不管怎么说,用了人家的身体,又多少还受到些原主母爱天性的影响,雪雁再怎么狠心,也舍不下三个孩子。更不想他们长成剧本里的样子。   “行,有想法就行。明天我休息一天,送你们娘俩回去。”丁大哥一听雪雁已经有计划了,也挺支持的。怕她回去又受气,公婆不给好脸,更怕李立海偷摸的回来了,再打她,还要亲自送她们娘俩回李家沟。   要么怎么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世事无常呢!   你计划得再好,现实却不一定向着你想像的样子发展。 第9章   过小年了,温度已经快要零下三十度,说滴水成冰也不为过。   小雪还太小,坐马车回李家屯的话,十几里路,得在车上铺草席再铺被,再盖上被子,孩子还得包好多层。都还怕冻着。她大舅心疼外甥女太小,特意回政府大院把镇上唯一的那辆吉普车给借回来了,姥姥又给拿了床被子盖着,保证冻不着她,才往回走。   雪雁的家在李家屯最东侧,把边儿。既在最东侧,也是后街。李家屯总共就前后两条街,李四公老两口在前街的最东侧。从镇上过来的路只有一条,就在正南方,来回过人过车,老两口坐在炕上都能看到。   因着是丁大哥亲自来送的,车上还拉着给老人的衣服和过年的吃食,就直接开到了前院。刚进院子,雪雁婆婆胡香秀就从屋里出来了,面上带着激动又混合着不安、愧疚的神色。   这是咋滴了?   雪雁一看那脸,心里当下就是一咯噔,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吧?   大冬天的,家里都烧炉子,该不是孩子烫到了吧?还是生病了?   抱着小雪,抬腿就下了车。   “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小风小言没事儿吧?我爷我奶还好?”问完了孩子,意识到只问孩子不太礼貌,又加了一句,问老老爷子老老太太。   胡香秀的眼泪来得也是快,雪雁话才问出口,她眼泪就下来了。   “没事儿,孩子都好着呢,你爷你奶也好。雪雁哪,是妈对不起你……”话也不说尽,就不停的摸眼泪。   这会儿丁大哥也下车了,胡香秀对着他哭道:“他大舅来了,让你看笑话了。出了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   得,这话一说,雪雁和丁大哥就都听出来了,这又是李立海犯了事儿连累家里了。兄妹俩对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雪雁抱着孩子往屋里走,没有大冬天的站在院子里说话的道理,大人不冷,孩子还冷呢。   进屋里一看,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俩个孩子这会儿都在炕上,就穿着秋衣秋裤,冻得哆哆嗦嗦的往外看,一人身上披着个小被子,屋子里连炉子都没烧,温度也没比外面高多少,就那个小被子能顶什么?小雨眼看着就是感冒了,鼻涕挂在脸上,一吸一吸的。   李四公靠着墙坐在炕沿上正在抽烟袋,头都快埋到膝盖里面去了,摆出个受气的样子。抽得满屋子都是烟味儿,呛死个人。里屋两位老人也不出声,隔着门能看到李爷爷正坐在小板凳上挑土豆。土豆在地窖里放了两三个月,有长芽子的,有坏掉的,他就在把坏的挑出来喂猪。   看着这个情景,雪雁能不气嘛。你们大人到是一个个的穿得挺严实,凭什么不给我家孩子穿棉衣啊?有这样儿的吗?再说了,孩子都感冒了,也不管,还满屋子抽的都是烟,想要干什么?   “他大舅来啦。”李四公见丁大哥进屋,算是把头抬起来了,打了声招呼。   雪雁才不管他们,把小雪先放在炕上,就找俩儿子的衣服。   “妈,我冷。”小风看亲妈回来,就往她怀里扑,过来抱着雪雁的脖子就喊冷。   “哇……妈……饿……哇……”小雨话还说不太利索,见到亲妈了,当场就哇哇哭,还喊饿。   “冷不会穿衣服啊!”雪雁一边儿念叨儿子,一边找衣服。   “妈,孩子棉衣呢?在里屋吗?奶?孩子棉衣在里屋吗?”没找到衣服,雪雁就问跟进屋的婆婆,又冲着里屋喊奶奶婆,以为是老老太太把孩子的棉衣放炕上热着去了。   胡香秀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一个字。里屋老老太太更是装不在家。   “四叔,四婶,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丁大哥一看这个情形,看出来事不小,出声问道。   “哎,他大舅,让你笑话了。正说要让人给他们娘俩带话,别急着回来。你们就回来了……”胡香秀就重复着说让丁大哥看笑话了,也不说具体啥事儿。   “到底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李立海回来了吗?还是杀人了?放火了?”雪雁一直找不到孩子的衣服,实在没办法,拿着被子把孩子包起来,听她婆婆那话,火就起来了,语气很冲。   “王八犊子,敢回来,我不砍了他。完蛋玩意儿,我就当没生养过他,给他断绝关系。”李四公这会儿来神儿了,拿着烟袋锅子使劲的敲炕沿,一口一句的骂李立海。   “说那些有什么用?他到底做啥了?”   磨磨叽叽的。   胡香秀吭吭哧哧的,这才开始说。   原来,李立海这几个月在外面鬼混,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隔壁随县的一个姓张的人。那人在青山县里卖菜,李立海跟人家借钱,说要进京城找朋友批条子进煤,借一千回来还他一千二,就借一个月。那人也是实诚,还真就信了,一下子就借给他二千八百块钱。   之后李立海就一走半年没音讯。那人从第三个月就开始四处找人打听他的下落,一直到上个月才算是打听清楚他的家世。来李家沟找人,没找到,李四公老两口一推六二五,啥也不知道。那人第二回 来,就带着十几个大汉,开了个解放货车,把李立海那一间半土坯房里的东西给搬得干干净净。锅都搬走了,柴米油盐一滴没剩,柜子桌椅板凳、镜子、衣服全拿走,连铺炕的破草席子都没给留。   李四公和胡香秀这对当父母的,也没躲得过去。那些个人到前院,把他们家里的粮食,养着的鸡鸭鹅猪牛马全都拉走了,两个孩子身上穿得是他们大舅妈去年给买的衣服,棉衣也是雪雁新给做的。也给扒去了。   这还不算,其他人拉着东西走了之后,那姓张的没走,就待在那小土房里等着李立海回来,到了饭点儿就来前院,往炕上一坐,等着吃现成的。   雪雁听完气得胸口疼,上不来气儿。直磨牙。这会儿李立海要是在眼前,她能一口咬死他。怪不得一直躲着不敢回家,这不是躲文强,是躲债呀!你到是躲出去了清静,可把你爹妈老婆孩子全给坑死了。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只坐在炕边,大口大口的喘气,要憋死了!   活了几十年,演了半辈子的戏,戏里戏外都没见过没良心到这个份儿上的男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这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要债就要债,怎么能这样呢!”丁大哥听完直皱眉,他做农村工作的,村子里各种各样不讲道理的事情也算是见识过不少,这么横的直接来拆人家的做法,还真是头一回见。李立海不做人,他不意外,没想到招惹的人也这么不是东西,连两三岁孩子的衣服都能下得去手扒。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个事情,说出大天去也得还,但也不能把人往死了逼吧。   “你就是李立海的媳妇吧?还知道回家呀。还钱吧。”   丁大哥的话刚说完,外间就有人开门进屋,看了雪雁一眼,往她身前一站,抱着肩膀就要钱。   “欠条呢?”雪雁深吸了两口气,这不是闹的时候。   “好好看看,别说我骗人。”那人一听,从兜里拿了一张烟盒内层的纸出来,白色那一面,是李立海的笔迹。   今向张XX借两千八百块钱,一个月后归还三千三百六十元。李立海一九八二年八月七日   “哥,你让司机去趟派出所,报个案。今儿个我把这钱还了,但是我家让人拆了,我得报警。”   这就是最让郁闷的地方,现在雪雁跟李立海还没有离婚,那债,她躲不了。   “行。小刘儿,你把东西卸下来,回镇上,让赵所长过来一趟。”丁大哥不可能以官方的身份来处理亲妹子的家事,直接走程序,那派出所的所长看到他在,难道心里还能没数儿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你他妈的吓唬谁啊。欠债还钱,我到哪都有理。还报警,我是吓大的吗?你现在要是把钱立马给我还上,蹲监狱我乐意。”那人根本就不怕。   “行。那就等着立案吧,看看你放高利贷犯不犯法,私闯民宅犯不犯法。”这年头儿的人,念到初中的都少,更别说懂法了。   雪雁从棉衣里面缝着的兜里,把这两个月挣的钱都拿出来,往炕上一甩,挣了三千,加上原来的六百多块本钱,去了买年货的一百多,还剩下三千四百七十多块钱。最大面值十块的,铺了老大一堆。她这是攻心,把钱拿出来证明她确实有能力还钱。让那人看到钱,再想想,是不是要走官方程序。   果然,那人一看到钱,气势立马就下去了。也不抱肩膀了。   “你把钱还了,我把那些东西都给你送回来。”   “送回来就完了?我孩子冻感冒了得看病,老人吓着了得吃药。我家里东西脏了臭了不能用了得买新的,还有我仓房里三千斤粮食,我爸妈家里还有二十袋大米白面准备过年的,还有那么些家禽,怎么算?我家鸡鸭鹅冬天也是两天一个蛋,这么长时间,蛋也得下了几百个了,哪去了?你能按个儿还给我吗?”强辞夺理谁不会。不就是讹人嘛,这要是都不会,那么些反派不是白演了嘛!   这回,换那债主傻眼了。   这李家的娘们儿,这么厉害的吗? 第10章   雪雁最终花了两千五百块钱,赎回了李立海写下的欠条。   债主不但利息没拿到,本钱还赔上了三百块。谁让他不占理呢。那欠条,明明白白的显示着是高利贷不说,还在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带人来拆了人的家,搬人家的家当,这都是明抢了。处处都不合法。派出所的所长一来,一顿吓唬,摆事实讲道理,明确告诉他一旦走法律程序,他至少是个十年没跑儿。还立马就要抓他回去。那人马上就怂了,愿意私了。   说来说去,还是雪雁的钱起了作用。要不然,就算是报官,那欠条是真的,李立海拿了人家的钱也是真的,欠债还钱到哪都有理。搬你家当,也是抵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还了钱就不一样了,不欠你钱了,你搬我东西就是抢。这个年头儿,人的法律意识还没有那么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看谁家关系更硬。丁大哥送雪雁回来这个阵势就已经能震慑人了,再加上派出所的所长随叫随到,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人家势力大,还不躲啊。   李四公在欠条儿被雪雁烧了之后,来精神了。亲自带着半个屯子的老少爷们儿,跟着丁大哥借来的大货车,一起去前债主的家里,把三天前被拉走的东西又都给拉回来了。   东西折腾回来,把锅安回去,炕席子铺回去,已经后半夜了。   下午李四公带人去拉东西的时候,雪雁也没闲着。家里都搬空了,米面油得重新买吧。孩子的棉衣也得赶出来,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冻着吧?被扒走的都是好衣服,谁知道那边儿有没有送人或是给自家孩子穿过?想想就怪恶心的,不想再给孩子穿了。还有家里的被褥,她可不想再用了,犯隔应。   所以,把吉普车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又回了兴隆镇一趟,到公销社买了四十斤棉花,一床成人三床儿童被褥的布料,又给两个儿子买了做棉衣和外衣的布料。还买了一卷新的炕席,又买了一袋大米,一袋面,还有二十斤的散装大豆油。已经过小年了,年还是得过,顺便买了二十斤肉,二十斤鱼。装了满满的一大车回来。还了债之后还剩下的一千块钱,又花掉了两百多。   回到家,婆婆胡香秀求了屯里手工活儿好的十几个妇女一起到家里帮忙,三个多小时就把被褥和两个孩子的棉衣外衣都做完了。   苏玉梅到后院帮着雪雁收拾屋子。   “雪雁,真不是不管小风小言,实在是……”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苏玉梅跟雪雁解释为啥看着俩孩子那样儿也没伸手。   “我都明白的。小风都跟我说了。”雪雁没让苏玉梅说完,就拦下了。   有啥不明白的。   自来帮人都是救急不救穷。摊上李立海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谁敢明着伸手儿帮李家的人啊。粘上了那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再说,大姨婆和苏玉梅也没有真的不管,小风会学话了,偷偷的跟雪雁说了,苏玉梅给送了二十个粘大米的豆包,这几天小哥俩儿就靠那个活着,李家的条件可吃不起大米的豆包,苏玉梅的娘家是种水稻的,每年都给送大米,粘米也有,他们家也向来是吃大米豆包,每年蒸完豆包都会给李家送。小风小言也能分到十来个。就靠着那个解馋呢。   听雪雁这么说,苏玉梅也不再磨叽了。想想雪雁这日子过的,也是替她愁得不行,问道:“你有啥打算啊?过了年儿还出去找活儿吗?”   她还不知道雪雁这两个多月出去做什么买卖了。光是做被的时候听胡春秀跟七大姑八大姨们闲聊,说是雪雁拿钱还的债。是这两个月在外面做买卖挣的,具体的她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嗯。不干咋整啊。”也没办法说太多。   “总这样儿也不是个办法。你也不能太惯着我二哥了。还是得说说他。”一个屯住着,中间没隔上十户人家,苏玉梅可是太知道丁雪雁对李立海是个什么感情了。正是知道,才没法儿深劝。也就是她们俩感表确实好,要然就这个话,她也是不会说的。   “他要是能听我的,也不至于有今天……”   ……   苏玉梅就无话可劝了。   两口子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要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劝都没用。   “你还得借我一袋子土豆,再拿几棵白菜,车里装不下了,没买。”总不能只吃米面,怎么也得有菜。大冬天的,除了土豆白菜就是大萝卜,也没别的菜了。   “借什么借。一个破土豆子,还能没有你吃的?走,这就跟我回去拿去。”正好屋子里也打扫完了。一个空框的房子,扫扫灰就完事儿,也没啥收拾的。苏玉梅当时就叫雪雁跟她回家拿菜。   “那也行。正好,我给晓山晓静还有大姨买了衣服,一块儿拿过去。”东西都卸在前院,雪雁过去把那几件衣服找出来,大姨正在炕上坐着帮忙看孩子呢,也没告诉她。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个气氛也不适合送年礼,就悄悄的拿出来,直接送家里好了。   “买什么衣服啊。他俩又不缺衣裳穿。再说你那钱,留着做买卖不好吗?”苏玉梅比雪雁晚结婚一年,晓山两岁半,晓静八个月。孩子都还小呢。这时候的人,没有给这么小的孩子常换衣裳的习惯。因为孩子长得太快了,衣服没等穿破就小了,买那么新衣裳浪费。都是有一身儿穿的就行。罗家日子宽裕,也不在穿上惯孩子。至于给老人买的衣服,那是雪雁的心意,苏玉梅是不管的。   “买的时候,不是还没差两件衣服的钱呢嘛!我能跟你充大方吗?”这是实话,要不是真的不差钱了,也不会老人孩子人手一套新衣服。穷大方的事情,雪雁还是不会干的。   “你在外面儿到底是找到了什么来钱儿的门道啊?那么挣钱?”苏玉梅都好奇了。   他们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小叔子还没结婚,也一起过呢。就罗刚一个人上班。日子过得好,一是罗刚脑子活,挣着工资,还能在外面做点儿小买卖捞钱。二就是,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罗刚的爷爷还活着,没入社,带着几个孙子孙女没白天没黑夜的开荒种地。到他离世,开出来五十多亩荒地。那都是没人管的地方,谁开出来就归谁种。罗成又是一身的傻力气,一个人顶三四个人干。再加上正常分到的地,苏玉梅加上罗大姨夫,罗成,三个主要劳动力,一年种差不多一百来亩地。累是真的累,挣得也确实比别人家要多四五倍。   可那都是体力活儿,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攒上个三四千块钱。雪雁这才出去两个月,就一把能拿出来三千还债,人也穿得溜光水滑儿的,都不像原来那个整天修理地球的农村妇女了,谁能不羡慕,不好奇啊。   “卖衣服。就我身上穿的这牛仔裤。从特区的服装厂里批发回来,再卖。一条裤子能挣三十块钱。我就倒腾了两趟,挣了三千块钱。”这也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随便谁去厂子里一打听就能问到的价格,有啥好保密的。   “这么挣钱啊?那你过完年还啥时候去啊?给我带几条回来呗?让我也挣点儿。实在不行,我跟你跑一趟也行,晓静戒奶了,你大姨、大姨父在家就能看孩子,我也能走得开。”苏玉梅是个脑子活的,当时就想着雪雁挣钱,她跟着喝点儿汤。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就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来回一趟,在火车上差不多就得坐一个月,特别折腾。”苏玉梅精神头儿够用,带她一起,没啥可操心的,市场那么大,又不差多一个少一个苏玉梅,有钱大家一起赚呗,雪雁答应得很痛快。   “就这么说定了。”苏玉梅挺高兴的,找到个来钱道儿,还是能挣到大钱的,能不兴奋嘛。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罗家。苏玉梅叫罗成下窖,给装了大半麻袋的土豆,又给拿子十棵大白菜,还给捞了五颗酸菜。雪雁家的酸菜缸都被拉走了,连酸菜都没得吃。   全都装在一个手推车上,让罗成给送回来。   家里这么多事儿,雪雁也就没多留。   回来还得烧炕呢,没有锅也得先烧着炕。不然屋子里太冷了。   前院儿胡春秀也终于有精神头儿烧火了,把屋子里烧着热烘烘的,孩子天黑就困,雪雁也不打算让他们回后院了,先在前院过一晚上再说吧,只把小雪抱回来。孩子刚离了姥姥,回来的路上就哭了半路,一直哭到把自己累睡,不能再立马跟亲妈再分开了,怕她上火。   只等到李四公带人带东西回来,把锅安上,又烧了半锅水,把粘锅的泥都烘干,都快三点了,才终于能躺下休息。   这个小年过的,也是没谁了! 第11章   过年,是件挺麻烦的事儿。   好在,是分家自己单过了。小门小户的,过了年初三就可以回娘家。要是还跟老人一起住,那主妇想回个娘家都难。家族大的,亲戚多,一直到十五之前,几乎每天都有亲戚到家里串门。得准备伙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北方的冬天除了土豆白菜就是白菜土豆,有一两个肉菜就算是招待贵客的硬菜了。一年的肉,差不多都在这半个多月里吃完了。平时想见个肉星,都是不太容易的。   李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李四公的爷爷那一辈闯关东来到这边建的屯子,那时候开荒种地,人口不多,日子过得还行。到了李四公这一辈,树大分叉,地就不多了,再加上儿子多,又赶上特殊时期,能把五个儿子都养活,就不容易了。哪里过过宽裕的日子。胡春秀就是有个厉害的姐姐,姐姐家日子过得还好,她姐还当家,能时不时的接济她,要不然,孩子说不定都要有饿死的。   一辈子没吃过没穿过的老人,指望他们能对孙辈多大方吗?怎么可能!当然了,他们也大方不起。   孩子们都喜欢过年,为啥?能吃到好吃的呗。小小年纪,还不知道美丑的时候,除了吃和玩,他们能为了什么?   两个多月没在家了,想起来两个儿子在家受的罪,雪雁就心疼得不行。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着弄吃的,把两个儿子接回来,卯着劲儿的要趁着在家的空好好管管孩子了。   “哎,这就是家徒四壁吧……”   想给孩子们烙个饼,才发现,家里连根葱都没有!   家被搬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只有前一天刚买回来的米面油和二十斤肉、一袋盐。再加上苏玉梅给的大半麻袋土豆和几棵白菜几棵酸菜。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李四公从债主家搬回来的那些个东西,人家都是直接入了自家的仓房,可没有雪雁的份儿。她不提,老两口就只当不知道处理。连她从娘家带回来的年货,卸在了前院,那就都是人家的。除了给大姨家的挑出来送过去了,再想拿?没门儿。唯一拿回来的东西,就是菜墩子菜刀,还有锅碗瓢盆。也知道不能让她们娘几个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没有。   雪雁不会跟老人计较。再怎么样,那是长辈。他们算计,抠,也不过是因为穷的,穷到短视,穷到自私,穷到算计。   就只好就地取材,切了一点肉,给孩子们熬了肉粥。光喝粥,俩小子肯定是吃不饱的,又给蒸了一锅馒头,炒了个白菜片儿。白菜片连个调味料都没有,除了油就只放了点儿盐。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饭食,俩儿子看着都两眼放光。那眼神儿,可把雪雁心疼坏了。   “小风,去把这个给太爷太奶和你爷爷奶奶送过去。”馒头出锅,雪雁找个了搪瓷盆,装了四个馒头,让小风给前院送去。言传身教,这个不只是现在的雪雁懂,以前的丁雪雁也懂的。小风很听话,颠颠的就跑过去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来,赶着吃饭。   “妈,我能不在爷爷奶奶家住吗?”小言吃得满嘴流油,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白菜片儿还不舍和放筷子,雪雁怕他吃撑着,强制着不给吃了。   “能啊。妈妈回来你当然得回来跟着妈妈住一起啊。”自打生下小雪,俩小子已经三个多月没住过自己家了。   “太好了,太好了。跟妈住,有好吃的。”一听能住在家里,小朋友兴奋到不行,以后天天顿顿都能吃妈妈做的好吃的了。   “妈,你还会再走吗?”大一年半的小风显然记忆力更好,不像小言那样,一顿饭就哄住了,忘了之前几个月都不在家的亲妈。   “风,妈妈不骗人。过完年妈妈还得出去挣钱养家的,你是大哥,要在家好好照顾弟弟,也照顾好自己,还要帮着爸爸妈妈孝顺爷爷奶奶太爷太奶,好吗?”   雪雁没有当过妈妈,为了角色读过一些教育方面的书,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但是她不会对孩子说慌,骗他说妈妈不会走,然后再让孩子失望。虽然他还小,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她不可能为了孩子就一直窝在李家沟,一直跟李立海这么缠磨下去的。小风是个沉默却懂事的孩子。在他刚刚能够自理的时候,就有了小言,然后就一直做哥哥带着弟弟。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被偏宠,照顾弟弟几乎都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了。   “是因为我爸败家吗?”三岁的孩子,能小心翼翼有看着亲妈,说出这个话来,雪雁的心,酸软酸软的。   “谁跟你说的?”无论李立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孩子不应该在心里存着对亲生父亲的恨。雪雁一定会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会努力教育他们不要成为那样的人。但是她不认为让这么小的孩子心里存着恨意是什么好事情。肯定是大人们讲究他们家的事情的时候,被孩子听到了。   “屯里的人都那么说……”人人都在背后骂李立海不是人,败家子,都以为孩子还小,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其实小孩子什么都知道的。   “在家里种地太辛苦了。所以妈妈才要出去赚钱。再过两年你就要上学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就能帮到妈妈啦。”提取到的关于小记忆里,雪雁知道,这孩子是个有责任心的,小大人一样。越是把他当大孩子对待,他心里越高兴。没办法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败类,只能转移话题了。   “嗯,妈,那我能不能过完年就去上学?”终究是三岁的孩子,他的小脑袋能想到的就是早点儿上学,就能早点儿考大学,早点儿帮助他妈,根本就想不到能不能跟得上的问题。   “好啊,那从今天开始,妈妈教你认字识数,你要是学得好,过完年开学就让你去上学,好不好?”雪雁哄孩子。小风过年虚岁才五岁,怎么可能上学。农村就算是管得再宽松,上学最高也得五周岁往,至少虚岁得过了七岁。说是去上学,就是每天在村小的幼儿班里混日子罢了。村小离李家沟只有二里地,满打满算也就一千米,老爷子来回当运动都能接送了。或者跟着大点儿的孩子就行。这会儿就是这点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说一千道一万,雪雁不过是觉得对这孩子有亏欠,若是能顺利的离婚。李家大概率是不可能把三个孩子都让给她的,要么是留一个要么是把两个儿子都留下。只有小雪还是哺乳期,没什么悬念。无论是留几个,小风都不太可能跟着亲妈过活。所以,雪雁这会儿是能多宠着他,就多宠一些。   “好。”小风果然痛痛快快的就同意了,帮着雪雁把碗筷拿到厨房,就回到屋子里乖乖等着学习,都没有跟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带着弟弟出去跑。   雪雁见孩子这么认真,就真的到隔壁邻居家里借了一个本子,一根铅笔回来,认认真真的教孩子认数,从12345开始。汉字从一二三开始。交了一个数字就让他自己写,然后她忙活着收拾厨房和房间,还要再照顾小雪。三个孩子,她一个人看,真的能把人忙死。   小言看着他哥学习,一点儿想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还感着冒着,被雪雁逼着喝热水,不让出门。在屋里子也不消停,炕上炕下的来回折腾,也不知道是折腾个啥。爬上爬下几十个来回,累了一头的汗,大概是玩够了,到厨房找了根柴禾进屋,在地下转着圈儿跑,抡着那个柴禾棍。自娱自乐的挺开心。雪雁只叮嘱一下他别摔了,也就不管了。   忙活完屋里的活儿,又得想着晚上吃什么。什么都跟别人借,刷脸去要,也不是办法。就到前院把爷爷奶奶叫到后院帮忙看孩子。再去跟苏玉梅借了自行车,又跑了一趟镇上,到公销社买了葱蒜,还有花椒大料糖醋酱油味精那些调味料。看到有香菜种子卖,也买了一小袋。还给小风买了铅笔橡皮和本子。顺便回娘家拿了两个大萝卜。   最重要的,是要跟丁大哥商量着,找他在县里法院上班的同学,问一问如果李立海一直躲着不回家,要怎么才能把婚离掉。这大过年的,大部分单位都不正经上班了,直接去法院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到是借着同学的名义到家里送年货的借口还能详细的谈一谈。她已经一天都不想等了。李立海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跟他磨不起。   回来之后又在屯里的豆腐坊订了两板豆腐,第二天早上做完直接给送家里。   到家先还了邻居家借的毛和本子。再回家做饭。   “爷,奶,晚上咱们包包子。小风,去前院叫你爷奶晚上来后院吃饭。”   “妈,我学会1和2了。”小风没有马上去叫人,而是举着小本本求表扬。   “真棒,奖励两颗糖。”还真写得有模有样的,雪雁从兜里拿出在公销社刚买的水果硬糖做奖励。给了两块,果然小风没自己独享,分给小言一块。才把糖放嘴里,乐颠颠的去前院叫人了。就是知道他这个性子,才给他两块糖的,要不然,这傻孩子自己舍不得吃,要给弟弟留着的。   “还有好几天过年呢,包啥包子呀?吃饼子就行了。把那面留着待客吧?”老太太一辈子没主意,胆小又懦弱,要不然也不会一遇到事儿就装自己不存在。穷苦了一辈子,自己真的是一口好东西舍不得吃的,这几天家里被李立海闹得她都老上火了,看雪雁跟没事儿人似的,还心大的要吃包子,就小心翼翼的劝。   “没事儿的,奶。我能挣,这不都过完小年儿了,怎么不算过年?该吃吃。”   跟老太太闲聊着,手上不停,切了差不多两斤的肉放盆子里拿到炕上化着,又拿了两棵大白菜,准备做包子馅。   李四公老两口来得挺快,还抱了两捆柴禾过来,李四公进屋就帮着烧火。胡香秀洗了手就帮忙剁馅子。大白菜肉馅的,李四公还嫌弃大豆油不香,回前院拿了半碗荤油来。   一锅能蒸二十个包子,雪雁蒸了一锅半。四个老人都是每人五六个的量,再加上俩孩子,可不是得三十来个嘛。她自己只吃了两个,又喝了一碗在锅底煮的大碴粥。苞米碴子和苞米面儿是在豆腐坊订豆腐的时候,看到他家刚磨的大碴子和面,花五块匀给她一样十斤。   之后一直到除夕,雪雁的日子就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孩子做吃的,教小风识字,和等待丁大哥同学那边的消息当中度过的! 第12章   腊月二十九,文强开差一辆二手的手扶拖拉机,拉着丁老爹和丁大哥,爷仨一起到李家沟来串门子。车后斗里拉着一袋大米两袋子白面。土豆白菜萝卜一样一麻袋,还有半袋子干海带,干豆腐,和半袋子绿豆,还有一个猪后腿,一扇排骨。   “你这是鸟枪换炮啦?”   开始还以为车是借的,结果文强说那车是他花了八百块钱买的二手车,又花了二百块钱配的后车斗。雪雁就打趣他。   “这玩意儿种地用,得力。”文强乐得嘴都合不拢,这是置了大件儿,正美着呢。大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开个敞篷,也不嫌弃冷。   丁老爹来了,怎么也得去前院看看两位长辈的,大过年的,不能空着手,是带着两瓶白酒去的。坐了一会儿打个招呼就回后院了。   李四公跟胡香秀肯定得到后院来陪着。胡香秀要帮着雪雁做饭。   丁老爹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可不是没脑子。特殊时期都能在乡里一直待下去片叶不沾身的人,那脑子能不好使嘛。坐在屋里,李四公陪着他闲唠嗑的时候,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知道雪雁这几天过得多难,之前买的那一袋米一袋面,自己和两个孩子吃不算,还一顿都没有落下四个老人。就算没叫他们到后院吃饭的时候,有一口好的,也没落下的往前院送。这么些人,那么点儿东西哪里够,人家亲爹妈亲兄弟看不下去了,这才来给送的粮食。   话没说这么直接明白,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这就是啪啪的打李四公两口子的脸了。明着告诉他,别当雪雁没人给撑腰,他们把要回来的粮食还有雪雁带回来的所货都扣下来的事儿,人家是知道的。   这话,丁大哥与文强当小辈儿的没法说,丁老爹说最合适。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过年的前一天,李立海还没在的情况下。不管他们多不爱听,就得听着。   “文强,待会儿你想着,走的时候搬一箱子香菜走,拿被子盖着,到家冷不坏。过年包饺子做菜都能借个味儿。”雪雁才不管老爹怎么拾掇李四公,只当没听到。文强帮着烧活,她就嘱咐着。   香菜是她之前在公销社顺手买回来的香菜籽,回来让李四公帮着用木板钉了四个长条的木箱子,收了园子里的土回屋里暖了一天一夜,在木箱子里种的香菜。她可不是原来的丁雪雁,大冬天的也舍不得柴禾,屋子里冷气森森的。她一年也不一定在家待几天,留着那么些柴禾有啥用?再说就是没柴禾了,去罗家拿就好了。罗家地太多了,柴禾多得每年都白送人,只要人家帮着把柴禾从地里拉出来就行。   因着不惜柴,火基本上不断。屋子里很暖和。那香菜种上五天,长了四五厘米高,也能吃了。   “可别费那个事儿了。家里有暖气,回去找几个箱子种点儿就完了。搬什么呀,哪有那么些没用的被子。”文强不爱搬。   “现种赶趟儿吗?明天就过年了。我也是,早跟兰英说一声儿好了。没想起来这茬儿来。”雪雁很坚持。   “行行行,都听你的。”文强不爱跟他姐磨叽。   “你把那热水舀出来些,兑上冷的,把绿豆给我泡上,晚上发豆芽,明天给你外甥烙卷饼吃。”雪雁支使文强干活儿。   “姐,啥是卷饼啊?”文强还真没吃过。   “卷饼都不知道?在省城的时候,你没见文化宫对面那饭馆子里做啊?我去他们家接热水的时候看着了。就是把饼烙得薄点儿,卷上土豆丝,葱丝,炒豆芽,再加点儿酱就行。看着能好吃。”雪雁哪里想得到,这会儿的人居然连卷饼都不知道?文强还是在街面儿上混的呢?馆子也没少下吧?就只能找借口了。那文化宫对面的馆子确实卷饼,就在门玻璃上贴着呢。   “姐,那你今天做呗?让我也解解尝。”文强恬着脸笑,哪个孩子似的跟他姐要吃的。   “没有豆芽啊,吃什么?”做不是不能做,问题本来就没啥菜了,再少一样,光卷着土豆丝吃?有啥味儿?   “强子要吃,你就做吧。前院我生了豆芽了,一会给你拿去。”胡春秀早就让丁老爹在屋里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半天都没好意思说话了。这会儿可下有了表现的机会,大方起来了。   “那也行。”雪雁当然也不必客气。   总共就一间半的土坏房,中间连个门都没有,只有个门框,就不要说隔音不隔音了。李四公在屋里听到要拿豆芽,勤快得不行,可算是找到个回避的借口了,立马起身说回去给拿去。   “爸,你把我爷我奶也叫上,快吃饭了。”雪雁追着人喊。   原来是准备大米饭,土豆炖排骨的再加一个酸菜炖猪肉的。文强要吃卷饼,那就把主食改卷饼。自家亲爹亲兄弟,也不用那么客套,菜也取消一个,只炖个酸菜就好了。锅里烧着水着,用温水和面,烙饼也快。   李四公搬了半盆子豆芽回来的时候,饼都快烙好了。胡春秀帮着切土豆葱丝。锅里的酸菜也差不多出锅了。   都是熟得快的。   没二十分钟就能吃饭了。   为了提升点口味,那酱雪雁都是炒得肉酱。吃起来特别的香。   大人孩子的,吃得都特别满意。   饭后李家四个老的也没多留,怎么还不得给人家父母一点说私房话的时间。收拾完厨房,就都回前院了。   丁大哥这才有时间跟雪雁聊一聊怎么操作离婚的事情。   “咋的都得两个人签字才能离。再一个,法院都是劝和不劝离。咱们那些个理由,什么长年不着家,打老婆什么的,没证据,都不够判离婚的。说白了,只要李立海耍无赖,这婚就不好离。实在不行,过完了年,你就搬回家去住。过个两三年,造成个分居的事实,再找找人,看看能不能强制离婚……”说来说去,李立海不同意,离婚就不好办。他要是在家,哄也好骗也好,还是让文强动用暴力也好,怎么着也能把这个婚离了。可现在人都抓不着影子,怎么离?   “行,我知道了。等他回来先谈吧,能顺利离掉最好。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吧。”雪雁演过打拐的电视剧,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再过上三十年,不也有家暴打女方都打得跳楼摔高位截瘫了法院都不判离婚的嘛!那还是有视频证据的呢!女人在婚姻里,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弱式方,又是这个年代,想离婚?太难太难了。   “姐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那犊子藏在哪了?”文强一听雪雁话里的意思,就听出来李立海要回来了,咬着牙问出来,下了狠心,非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不可。   “没有。但是我觉得,钱还了这么大的事儿,满屯子都知道。债主那边儿也是人尽皆知的,年前到镇上县上办年货的人又多,他能知道也正常。知道债还了,我还挣到钱了,他能不回来吗?呵呵……”按照记忆中对李立海的了解,哪回不是丁雪雁辛辛苦苦的干活,买了粮了,或是卖了什么收成,前脚刚收到钱,后脚他就回来把那钱骗出去的?那消息,灵通着呢。   要不是为了这个,她还不会还钱还得那么痛快呢!有那债吊着,他说不好十年八年都不敢回家。离婚归根结底得两个人签字,是最快的办法,人不钓回来,怎么离?花点儿钱,能把离婚了,这个代价,她是愿意的。钱没了可以再挣,这年头儿,有脑子,有时间差的穿越福利,挣钱是最简单的事情。   “哼,行。等他回来滴。”文强咬牙,一切等离了婚再说。   “回来别给他钱,也别跟他犟,先把婚离了再说。他要是再也动手,你就回家。不行就报警,先关他半个月再说。”丁大哥嘱咐雪雁,想着实在不行,就得动用人脉,先把人关起来,省得他再跑了。   “我知道的,哥。”雪雁心里挺感动的,还得是血脉至亲,才能这么为她想。   “初三让文强来接你,直接回家住。他回来,想找你也得去咱家找去。孩子都带回去,开学了送幼儿班去,跟小晴一起,我跟你妈接送,也不耽误你出去挣钱。种地的时候,回来把地种上就行,实在不行,把地卖出去不种了。”丁老爹直接拍板,让回娘家。   以前家里也不是没接过,也不是没让丁雪雁回娘家住,是她自己不干。死活不在娘家住,还一心护着李立海。这几个月,家里也是看出来雪雁是下了狠心真要离婚了,才能这么安排。   “行。”雪雁直接应了。   其实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出去做买卖,孩子肯定得让亲妈帮着看。孙兰英那边只要钱到位,吃喝管够,她肯定没意见。谁都没有亲爹亲妈让人放心。所以,丁老爹一说,雪雁就应了。   “姐,你能这样,真好。”文强眼圈都红了。   他姐从小到大,多爽利,多厉害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吃过亏?家里爹妈有办法,最难的时候也没饿着他们三个,她又哪里吃过什么苦?可是自打认识了李立海,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憋屈死他了都。   以前小时候最困难的那几年,丁老爹在镇上的粮库当主任,光是筛粮食漏下的锣底粮,他们三个就饿不着。别的孩子都饿得皮包骨的时候,他吃得墩实,别人笑话他,给他起外号儿,叫他小猪,他一个人打一群,打不过,都是他姐给他出头的,把领对的两个手指都咬出血了,自己身上让人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是赢了,往后才没人再敢欺负他。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意识要保护他姐。   可是这几年,他有能力了,能护住他姐了。偏他姐不知道被李立海下了什么蛊,护都不让他护。他心里那个憋屈,别提多闹心了。   这回可算是好了,他姐的脑子终于回来了。不跟李立海那鳖犊子纠缠,要走正道了。跟着她,还能挣到钱,多好。   “以前是姐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雪雁就笑,她可不是丁雪雁,死要面子活受罪,道谢也好,道歉也好,她都是张口就来的,一点障碍都没有。   爷几个交了心,把该说的说了,该交代的交代了。文强跟两个小子疯了半天,孩子也玩累了。太阳都落山了,爷仨才往回走。   转天就是除夕了,一大早的,做好了玉米糊糊,蒸好了包子。雪雁就叫小风起床。   “风,起床啦,大舅给你买的鞭,不是要去放吗?快点儿起来。”   大过年的,哪能不放鞭,昨儿个丁老爹爷仨来的时候,给带了两挂二百响的鞭,其中一挂雪雁给拆来了,拆成了一个一个的,让小风可以一个一个的放着玩儿。给准备了个长点儿的柴火点着,再在墙头上找两个土块,能压住鞭的,用那个压着,离着远远的点。并不危险。谁小时候都是这么玩的。   小风一听能放鞭,噌一下就起来了。穿上衣服戴上围脖帽子手套就往外跑,放了二十多个才冻得进屋吃饭。雪雁也不管他,只在屋里给准备好热水,先看着小言吃脸,再帮着小雪把脸擦了,喂她吃完奶粉。正好小风回来能洗脸了。回来这几天,天天早晚用热水给俩儿子洗脸敷脸,然后再擦嘎啦油,脸上的皲裂都好得差不多了。   吃完了早饭,收拾完就抱着小雪,带着小风小言去前院。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两辈老人都在世呢,除夕的团圆饭,李家五个儿子都在呢。老五还没结婚,拖了罗刚的关系,找了个看更的工作,冬天砖瓦厂不能开工,只有油坊干活,机械设备就要有人看着,一个月三十块钱。他就去干这个活儿。一冬天都不在家。过年这天跟另一个人换班,他看后半夜,那人看前半夜。能回来吃个晚饭再走。   就两间半的小屋子,儿子媳妇都回来了,胡春秀带着四个儿媳妇在厨房忙活年夜饭,男人们都在屋里,找了叶子牌出来,看牌,赢玉米粒儿的。   家家都过得不富裕,总不能来老人这边儿白吃白喝,往年也都是默认的规矩,一家带一个菜。再怎么着,也得带个肉菜吧。雪雁就拿了半扇排骨。别的她也没有。   李大嫂今年只拿了一盆子酸菜,得有十来棵。“我今年特意多买了一百棵白菜,就等着今天这顿饺子呢。你们谁拿肉了?妈,咱包酸菜肉馅的吧?雪雁年前不是给你们买了五十斤肉呢吗?”自己拿着素菜来,还一进屋就安排起活来了,连老婆婆都指使上了。消息还很灵通,连雪雁年前带的年货都有啥她都知道。可见那眼睛一天天的,都盯在什么地方呢!   “哟,大嫂,你这是钻钱眼儿里去啦?大过年的,连顿肉都舍不得出?那钱,攒多少是多啊?”老三媳妇嘴向来利,又是嫂子,半天玩笑半怼的回怼李大嫂,她是拿了一只鸡来的,说话也硬气。   “攒啥钱啊。就那么几毛从土里扣出来的钱,够干啥的。我兄弟媳妇儿跟我说过,我这个岁数生头胎的,可是有危险的,要到县医院生去,万一要手术啥的,多少钱都不够用的。不得省着点儿花嘛。今年一冬天真是一点儿肉星都没见着。再说了,我这酸菜可是好吃。”李大嫂的理由多着呢。她这抠也是真的抠,不光是对别人抠,对自己也一样儿抠,她说一冬没见过肉星,那还真是的。一个屯住着,谁不知道谁,他们两口子,一年不见肉星都是正常的。年年除夕年夜饺子,九分酸菜一分肉的肉馅饺子,李老大一个人都能吃五十个。   “大嫂这是怀上了?啥时候的事儿啊?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没说?看你这肚子,还没显怀呢,两个月?”老四媳妇才结婚一年多,正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坐在一边儿打土豆皮儿,一听李大嫂的话,就看她肚子,这大冬天,穿得棉袄棉裤,贼厚实,也看不出身型来,她不像老三媳妇儿,嫁过来时间长,还不太好意思跟大嫂子开玩笑,尽管她也拿了两条大鲤鱼过来,还是没那么硬气,只说肚子的事儿。   “没有呢,这不是我妈找人给看了,说是年尾的猪,得来年二三月呢。”李大嫂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美滋滋的又把老理由拿出来说,跟那算命的先生是送子观音,说几月怀几月她就真能怀上似的。   这理由让她说的,跟祥林嫂似的,恨不得见到一个以前说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的人就要说一遍。只等着她怀上金蛋了,打那些人的脸。   几个弟媳妇都不好说什么了。你再说啥,好像是咒人家怀不上似的,谁得罪那个人去呀。   “今年包两样儿馅的。一半白菜肉,一半酸菜冻豆腐。”胡春秀向来很知道什么时候当自己是聋子。儿媳妇儿们互怼她从来都是不参与的,只说饺子的事儿。   年前几天,雪雁天天往前院大米白面肉的送,一辈子没吃过几顿细粮的四个老人,那肚子都受不住,都坏了两三天肚子才好点儿。这么吃了几天,也觉得腻歪,往常就指着年夜吃顿肉饺子,这会儿到是想起素馅来了。   雪雁前两天包过一顿冻豆腐馅的饺子,是把冻的豆腐切成沫,用油炸了,再拌上酸菜,包出来的饺子一点儿也不比肉馅的差,油多,香着呢!还不腻。给他们送了两盘,都吃着好,年夜饺子就都想这一口。李四公还提前两天在豆腐坊订了一盘豆腐回来冻着。想着儿子们,才又从年前雪雁带回来五十斤肉上割了五斤左右的一块化着,给他们包肉馅的解馋。   老三老四媳妇儿听了胡春秀的话,都抿着嘴偷笑,觉着是老婆婆看李大嫂只拿了酸菜来,才特意说要包酸菜豆腐馅的饺子收拾大儿媳妇儿。平时雪雁顿顿让小风往前院儿送吃的,只有李大嫂住得近知道,他们两个住在屯子最西边,也是听屯里人讲小话儿的时候听到一星半点的,可没想到是老人们的穷肚子吃好吃的吃坏了才想吃素的。 第13章   “二嫂这身儿衣服可真好看,得不少钱吧?”   做饭的时候,雪雁是穿着深蓝布做的类似于医生袍的那种大褂的,忙活完了,菜也都做好在锅里热着,全家能上手的都围着地桌包饺子的时候,才把那大褂脱了,里面那身儿牛仔裤搭高领红毛衣的造型算是露出来了。老三媳妇儿看着眼热,就问她。   这也看出来平时妯娌们的关系咋样了,雪雁回来七天了,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家都被搬空了,屯子里平时跟她关系处得好的,在欠债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哪个没有来家串门子过?都知道她没吃的,大家过的也都不富裕,但是你拿几棵葱我拿几头蒜她拿几斤杂粮她给送几个鸡蛋的,也都是人情来往。苏玉梅就更不用说,跟雪雁本来就是闺蜜,两家又是亲戚,罗成都用推车送了两回菜了。当然,雪雁也没白着谁,一个白馒头两个包子也是人情,没有空着手回去的。   可是自家的亲妯娌,却从来都没有上过门。要说不知道雪雁这身儿打扮,那也是不可能。这几天雪雁恨不能天天往镇上跑,不是去公销社买东西,就是回娘家。来来回回从村口过,哪能看不到。就是人家当没看到而已。这么多天,才有机会见面说上话。   要么说,一旦家里出了坏名声的子孙,再想娶到好媳妇儿就难了呢!   李老大跟李大嫂订婚之前,就黄过两个了。一个是李立海被县里当盲流送回来的时候,正好让人家娘家哥哥遇上了,回去一说人家姑娘就不嫁了。那家父母也觉着,出了盲流子的家庭,能是啥正经人家呀。不能坑了自家闺女。就把订婚的东西送回来,算是取消了婚约。   更一个呢,更尴尬,在订婚宴上,才发现,那姑娘之前跟李立海有些牵扯,还怀过孕。是她父母强势,硬逼着把孩子打了。又找人给介绍的对象。媒人介绍的时候,只说李家有五个儿子,条件一般。也不可能把其他四个儿子都介绍一遍吧。这怪不着人家。才出了这么个纰漏。那家父母当时忍着没说什么,回去过了两个月,随便找了借口就把婚退了。但凡脑子有点儿正事的父母,怎么可能让闺女嫁到李家嘛。   第三个才找的李大嫂,李大嫂娘家跟李家的名声是不相上下的差。她娘家父母一个神婆一个神汉,一辈子没正经种过几天的地,就好搞那些封神迷信。特殊时期消停了几年之后,政策一松马上又开始折腾。关键是她娘家妈的风评还不太好,以前走村串户的跳大神,跟好几个男的都传出过真真假假的绯闻。据说有一回还被男方的儿子给堵在了柴火堆里。好些人都是有耳闻的。有这么一个名声不好的亲妈,李大嫂姐妹三个想找个好婆家是很难的。实在是没多少挑捡的资格。这才跟李老大凑到了一块儿。   雪雁嫁给李立海之后,李家的名声还真给洗白了不少。毕竟丁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整个兴隆镇没有不知道的。当初他们俩结婚,几乎震碎了大半个镇子人的下巴,之后就有人议论,说不定李立海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呢。要不然怎么能娶到丁家的闺女?   借着这个风儿,李老三才顺利的娶上了媳妇。可到了第三个儿子了,李四公和胡香秀哪里还有什么积蓄,儿媳妇都是借债娶回来的。李三媳妇是个得理不饶人,嘴厉害的。娘家条件也不好,家里十一个孩子,八个闺女三个儿子。全靠着卖闺女得来的钱,给儿子娶媳妇。要的彩礼不少。刚结婚头一年盖不起房子,跟着老人住过一年。了解了李家这些个烂事儿之后,第二年天气一暖和,就跟李三儿自己做土坯,盖了房子搬出去了。还是搬到最西头儿,离公婆最远的地方住。之后更是一年也上门不了两回,两口子都快把日子过成死门子了,跟谁都不交往,就一家子关门过日子。   李四娶媳妇的钱里,一半是花了丁雪雁的。她娘家就在隔壁屯,跟李家离着不到二里地。对李家的事儿那是了如指掌。为啥还同意嫁过来呢?李四是个活跃的,两人小学同学,之后一直没断了联系,背地里好上了。四媳妇娘家父母又都是没啥正事儿的,管不住闺女,也就同意了。   算下来,几个媳妇,各有各的问题,各有各的毛病。互相看不上,各自有自己处得好的朋友,各过各的日子,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外人面前装得妯娌关系多亲密似的,背后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不是卖衣服得打版嘛,要不然我哪穿得起。这条裤子就是打样子的,穿完卖不出去了,我才穿着。之前那些衣服都没要回来,我也没啥换的呀。”雪雁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提价钱的事儿,老三媳妇儿这么问,那就是想要她的裤子,想让她送一条,凭啥呀,跟你关系又不好。所以就装听不懂。   “二嫂这几个月是在卖裤子啊?那么挣钱啊?在哪进的货,搁哪卖的呀?有这好路子咋不想着俺们呢?”老三媳妇儿追问,要不来裤子,找个来钱道儿也是好的,满屋子的人这会儿耳朵都竖起来了,都好奇雪雁那钱是怎么挣来的。   因着雪雁回来之后一直就穿着这么一身儿,跟以前的农村妇女形象大不相同,换了个人似的,又一下子挣了那么些钱,就有心脏的人开始传她那钱来路不是那么光明,说她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能是啥好道儿来的钱?   “省城光复路不就有批发市场嘛,在那里面批的裤子,走街串巷的卖呗。现在城里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不少,卖的也还行。年前这两个月人多,平均下来一天也能挣上三五块的。那钱哪是挣的呀,那是我哥帮我贷的款,准备年后进货用的。这裤子进价高,好几十块钱一条,特别压本钱。哎,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咱这是在家里说。对外哪敢说是贷的款。”每个城市几乎都有一条叫光复路的街道,省城也有,批发市场就在光复路上。也确实有批发牛仔裤的,四十八一条,卖五十的话,一条能挣两块钱。还不单卖。得给进货的人留点儿活路啊。   “啊……贷款啊。那你可怎么还呀?”李四媳妇一听是贷款,吓了一跳。三千块钱呢,哪年哪月能还上啊。没本钱了,再想进货都没钱进。来钱道都堵死了,啥时候能还上钱啊?   其他人也都相信了贷款的说辞,实在是很难想象,干什么能在二个月里挣上三千块钱,除非是抢钱了。要是贷款的话,就说得通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这大过年的,我总不能让人搅的老人也跟着遭心过不好年吧。钱没了再想办法挣呗,不能卖裤子了,看看还能不能有别的成本低的东西卖呗。哎,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天呀,天天在大街上站着,没把我冻死,就算是命大了。挣的是比上班多,可就是太遭罪了。”雪雁非常努力的把困难夸大了说。还把老人推在前面儿,说破天去,在孝道上不能让人说出她的不是来。就是捧也得把李四公和胡香秀给架起来,日后让他们不对自家的孩子好都不行。   可千万别哪个想跟着她做买卖,真不想带他们。一个比一个抠,嘴一个比一个笨,带不动啊。再说,也没那个情份。   他们跟苏玉梅可比不了。   “也是。光遭罪还不说,这买卖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二嫂有兄弟帮衬着,人又利索,能说会道,是挣这份儿钱的料子。俺们这些个老土,也就只能在地里刨食儿了。”李三媳妇儿感慨,她就是有心,也舍不得拿本钱出来。万一进了货卖不出去呢?不是全赔上了。谁能保证啥东西都能卖出去的?还不如守家在地的种点儿粮食,最起码收入稳定。   其他人显然也是那么想的。都让雪雁说得,觉着自己干不了。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改问起雪雁省城的样子。这家里除了李立海,就再没有进过省城的,到县上的机会都少。可不就对大城市好奇嘛。   这个话题是安全的,可以聊,雪雁就给他们讲省城里的建筑,公园啦,大学啦,各种娱乐场所,各大厂区啦,还有城里人的生活什么的。散讲呗,反正大人孩子的,都听得很认真。一边手都不停,四百多个饺子,人多手快,天刚黑也就包完了。   晚上要祭祖,这边叫发纸,带个发字,都抢着早点发,星星出全了就开始行动。再加上李五吃完饭还要回厂子里上班,李家行动的就更快。   也就是晚上七点多半吧,就开始祭祖。并没有什么大仪式,就是在院子里生一堆火,放着桌子,摆上几样贡品,烧上香,点上酒,再烧上一些黄纸,一家子老小对着火堆三拜九磕完再放上几个鞭炮,有个动静,就完事儿。   男人们在院子里发纸,女人们在屋子里煮饺子。发完纸进屋吃饭,就是年夜饭了。   一家填一个菜,再加上有年前雪雁带回来的年货,今年李家的年夜饭,那是相当的丰盛。八个菜,有荤有素,两样饺子,同样有荤有素。很有几分样子。炕上一桌,地上一桌,老人孩子的凑到一起,吃得都挺高兴。   没有一个人那么没眼色的在这时候提李立海来破坏气氛,全都当他不存在。   雪雁喂完了小雪,给小风小言把饺子盛到饭里,照看着他们吃完了饭。自己才拿起碗,吃了两个素饺子。   就听到开门声,人没进屋呢,声先到了。“X你妈的丁雪雁,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李立海回来了…… 第14章   “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叫李立海……”   李立海的动作太突然了,满屋子的人,包括雪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进屋前就把腰带解下来了,进屋看到雪雁直接就上手抽。   雪雁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下已经落到身上了。那腰带头上带着一个卡扣眼的钢针,腰带甩身上的时候,那钢针划到了脖子上,一阵刺痛。   李立海动作相当的熟练了,第一下打完,接着来第二下。   第一次没反应过来,第二下雪雁还能不知道躲嘛。侧身是没有用的,那是皮带,她就下蹲,顺手就把手里的碗筷往李立海的脸上扔。那碗里还有酱油和咬了一口的饺子呢。扔不扔对地方不知道,只顾着低头躲皮带了。   雪雁这一蹲下,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丁大嫂可是遭了殃,直接抽到她身上去了,她个子又矮,抽雪雁肩膀的高度,抽她就已经在头上了。李立海又是下了死力气,一下就把她抽晕过去了,直挺挺的往地上倒。   就这,李立海都没停手,接着往雪雁身上招呼。   其他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把手里拿着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扔,都挤过来拉架。   雪雁被挤得倒在地上,撞到了炕沿上。虽然都拦着,李立海那皮带还是带到了她胳膊上。   反击是下意识的,脑子都来不及反应,就顺手在炕沿上一划拉,胡春秀平时做活儿的笸箩就放在炕头上,里面有剪子。她这么一划拉,就摸到剪子,拿起来就往李立海身上刺。也是赶巧,他抬手抽皮带的时候,把衣服带起来露了腰,这时候的棉袄都不宽松,带上去就卡住了,腰上只有系在裤子里的秋衣一层遮挡。那可挡不住剪刀。   雪雁这一下子下去,剪刀就插肋骨上了。血顺着剪刀流出来,衣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李家的电灯是十五瓦的,亮度并不好,也就是看个模糊的人影。可剪刀都卡在肋骨上了,李立海穿得又是灰色的秋衣,还能看得很清楚秋衣被血染成深色的一大滩。   “啊……杀人啦……”李四媳妇是弟妹,又顶着大肚子,没往前凑,在人缝里看到剪刀,就喊开了。本来就八个多月的肚子,这么个激动法儿,能不惊动肚子里的孩子吗?喊完就捧着肚子喊疼。   李四又回头顾她。李老大也顾着自己媳妇,一声一声的喊李大嫂,喊不醒,就红着眼框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立海,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   李奶奶早被这阵仗吓得背过气去了,李爷爷顾不上她,岁数大了也上不了前儿拉架,坐在炕上,一下一下的使出浑身的力气拍桌子。一边拍一边骂,不肖子孙。   李四公拿着炕上的扫炕笤帚打李立海,嘴上骂骂咧咧,爹娘祖宗的骂,李三从后面抱着他二哥,看着血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媳妇儿本来是要扶雪雁的,被雪雁彪悍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转头过去看李大嫂。   小风小言还有老三家的小庆,吓得在炕上哇哇的哭,小雪本来都睡着了,被吵起来也跟着哭。   胡香秀在炕上把三个大点儿的孩子都护在怀里,一边儿安抚着孩子别怕别怕,一边儿喊李五,“老五,快去喊人。喊你叔,你大爷,套车,送卫生所啊。去你大姨家,喊你大哥去。快点儿跑。”她算是这屋子里最冷静的一个了。还知道调度安排人,其他人早都麻爪了,可没她这份冷静。   雪雁扎出去那一下是用了全力的,扎了,有些脱力。再加上屋子里乱做一团,本来空间就小,她在地上,又是被挤,还不知道被谁的脚绊了两下。脖子上感觉粘乎乎的,拿手一摸,一手的血。是被腰带头钢针刮的那一下把脖子划破了流的血,她顺手就把血摸在了脸上。   李立海被扎了一下,也老实了。不敢再得瑟,瘫在老三的怀里,等着送他去医院。李四公的笤帚只打了一下,看到那一身的血,也不敢再打,愣了一会儿,看老三要去拔剪,赶紧阻止:“不能拔,别动它,到医院再说。”   说完了,抹了一把脸就往院外走,去套自家的马车。   这年头儿汽车不方便,满屯子连一辆手扶拖拉机都没有。李大嫂晕着不醒,四媳妇儿捧着肚子喊疼,李立海又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雪雁一头一脸的血,老太太又死过去了。这么些伤员,一辆马车哪够用的。   其它人都有人顾着,反倒雪雁坐在地上没人管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拿着被子把小雪包上,又找到小风小言的棉鞋,去胡香秀怀里拉扯孩子给穿鞋。   “雪雁,你要干啥?孩子留给我,你跟着上医院看伤去。”胡香秀的声音都是抖的,把孩子又往怀里紧了紧,不让雪雁抢。   “那你就留着吧。我回娘家,再在你们家待着,我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呢。”雪雁也不强抢,怕吓着孩子,再一个,这大冬天的,孩子还太小,没办法跟着走,她一个人又抱不了三个孩子。   抱起来小雪就走,后院也没回,直接就往镇上走。   她前脚出门,李大嫂就醒过来了,醒过来迷迷糊糊想起身,又觉得肚子疼,才又发现,血沿着棉裤腿儿往下流,胡香秀生了那么些孩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更是急得不行,一叠声儿的喊院子里的李四公,快点儿套车,先送大儿媳妇和三媳妇走。人命关天。   屋里忙做一团,根本没有闲人去追雪雁,只能由着她走。   李五小跑着出去找人,也顾不得进屋细说,一路往罗家跑,路过他叔家,在院子外就扯着嗓子喊,说他二嫂杀人了,让套车送他二哥去医院。   跑到罗家的时候,罗家人已经听着声儿出门看了。一听他的话,也顾不得过年了,他大姨立马叫他大姨父套马车,自己一路小跑儿着往李家跑,罗刚也跟他妈一起。苏玉梅惦记雪雁,可是孩子还在呢,都走了没人帮她看孩子了。听说杀人了,想着血乎拉的场面,又不能带着孩子过去,只能留在家里看孩子。交代罗成一声儿,让看看他二嫂咋样了,回家告诉她。罗成反应慢半拍,但是听话,他嫂子支使他,也就往他二姨家跑。   大姨母子到的时候,李四公已经把马车套好了,正在往车上铺苞米杆,胡香秀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舍得把被褥拿出来给儿子媳妇铺,怕弄上血洗不出来。   “人都快不行了,还等什么车,一车拉走得了。老三,刚子,把你二哥抬车上去。”胡大姨一看马车上只放了两个儿媳妇,还想再等着别家的车来了才送李立海,急得直骂。李立海这会儿失血过多,脸都没人色了,也没力气说话。自己拿手按着出血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等着安排。罗刚听他妈一说,立马上前,跟李三一头一脚,把李立海抬上车,李大嫂坐在车前头,没那么大的空间让李立海躺着,李三就上车,让他哥靠着。人都上车了,李四公赶着车就往镇上跑。   他的车都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李三叔才赶着马车过来,众人又忙活着把老太太往车上抬,往医院送。李三婶子跟着来的,倒是不怕老太太没有照看。   这会儿大姨父也赶着车到了,罗刚坐上车,跟他爸一起往镇上赶。他得去张罗呀,李家这些个,哪个是能办明白事说明白话的。回家跟苏玉梅要过家里所有的现金拿上,自己姨家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肯定没人带钱。没有医药费,医院能收吗?   “雪雁呢?”等车都走了,胡大姨才发现雪雁没在,进屋里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胡香秀还在炕上哄着哭唧唧的孩子,问她。   “扎了老二一剪子,她自己也伤了脖子,抱着孩子走了,说要回娘家。家里乱成这样儿,也没人有空管她……”胡香秀一肚子的怨气,觉得雪雁小题大作,又不是头一回挨打了,但凡她能忍一忍,也不至于闹得一家子鸡犬不宁。   “老二啥时候回来的?雪雁无缘无故的就扎他?”胡大姨是个厉害的,也明事理,当了几十年的家,还能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女人,不明理是办不到的。她更是知道自己的妹子是个什么尿性,没有偏听偏信的跟着胡香秀的套路走。   “刚进屋,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他媳妇给他戴绿帽子,就动手了,老二媳妇还手没轻没重的。就乱起来了。老大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见红了。四媳妇的肚子也抻着了。”胡香秀跟她姐回话不敢瞎说,但也不是没有偏向。   “完犊子玩意儿。没听说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还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了。大半年没个影儿,年午黑天的回来了,就对媳妇儿动手?你还有脸帮他说话?你咋不寻思寻思,他要是没听到雪雁把他欠的那些钱还了的信儿,他敢回来吗?我可让你愁死我了。成子,你赶紧回家,骑上自行车去追你二嫂,追上了用车驼着她们娘俩送回丁家去,快去。”   胡大姨的脑了转得快,一听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以她对丁雪雁的了解,就不是一个知道还手的人,以前被李立海打得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跪着都不反抗,能逼到拿剪子扎了,那打的能轻得了?这要是让她自己抱着孩子回娘家,再有个好歹的,丁家能悄么声儿的就算了?李立海就是没被扎死,就丁文强那样儿的,能饶了他?   一边儿气得肝疼,一边叫罗成去追人。把人好好送回家,至少让丁家知道没有对雪雁不管不顾吧!   哎,老李家,这都办的是什么事儿啊! 第15章   摸黑走路,肯定没有马车走得快。   李四公的马车之所以没有追上雪雁,是因为雪雁走的毛道儿。就是那种为了少走些路,一脚一脚踩出来的,斜穿农田的小路。走得人多了,路面都踩硬了,自然就成了路。人们也有默契,种地的时候,都会把这种一人宽的小路留出来。   这时候的人,出行最大众的方式还是步行,三十四里路,那也是说走就走的。所以,这种小毛道很多。跟走车的大路比,这种差不多是直线距离,能近一些。也因着这个,李四公他们的马车才遇不到雪雁。   罗成是个实在的,回家取自行车的时候,苏玉梅就怕他一根筋走大路,特意嘱咐他延着毛道找,别走大路。还给拿了手电筒。大年三十,没月亮,全靠着冬天积下的雪光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又抱个孩子,还受着伤,可怎么走。   小毛道不好骑车,罗成是推着车小跑着追的。很快就把雪雁追上了。   “二嫂,我送你。”罗成远远的就喊。大晚上的,声音传得本来就远,他又是大嗓门,雪雁早听到了。就往大道上走等着他。   等到了,抱着孩子坐着自行车的后座上,让罗成送。   光线不好,又怕摔着孩子,自行车骑不快,一个来小时才到了镇上。都在过年呢,镇上正热闹,到处都是鞭炮声,丁家的大门也没关,正在院子里发纸。罗成的自行车刚到门口,忙活着正要放鞭的文强就看到他了。   “罗成,你咋来了?”这大过年的。   “文强,是我。”雪雁从车上下来,打了声招呼,抱着小雪往屋里走。   “妈呀,姐,你这是咋滴了?”雪雁一头一脸的血,给文强吓得妈呀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声儿都不对了。   “李立海打的。”说的时候已经进了屋,把孩子往亲妈炕上一放,“妈,你帮我看着孩子,我得上卫生所把脖子包一下。”   “艹他妈李立海,老子宰了他。”文强看他姐那样儿,气得都不行了,也不过年了,到厨房拿了刀就要去给他姐报仇。   “不用你宰,我已经动手了,能不能活下去,看他的命了。他们应该到卫生所了。”雪雁脸冷冷的,转头又找她哥,“哥,赶紧找人吧,怎么也得弄个正当防卫。”   这会儿孙兰英和丁大嫂在厨房煮饺子呢,丁大嫂听着声儿出来看了一眼,见雪雁脸上的血,就随手拿了个毛巾,在热水里洇湿了,过来要给她擦脸,被雪雁挡了,“嫂子,不能擦,得让越多的人看到越好。”   雪雁这会儿已经做了李立海撑不下去的准备。不能他死了,自己还得落个杀人犯的罪名吧!人渣,根本不值得。   “对。不能洗。别去卫生所了,没有大夫。你在家等一会儿,我去借车,咱们上县医院。文强,你去找派出所值班的,这事儿不能瞒着,得经官。得让警察给咱们做证人。”丁大哥交待着,就往出走。   这年头儿的车,都是随着司机走。政府唯一的那辆吉普车司机开回家的,好在司机家也住镇上,离得不远,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   派出所就在卫生所对面,离丁家不到五十米,几步就到了。文强到了所里,赵所和一个民警在值班,那民警强子也是他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哥们儿。都是熟人,也没废话,拉上人就往对面卫生所去。   李家的两辆马车这会儿早到了,卫生所就一个值班的大夫,四十多岁,全镇没有不知道的,他就不会看病。是特殊时期混上的工作,药都认不全,更别说看病了。不过是见得多了,李立海的伤他处理不了,但是李大嫂和李四媳妇儿的情况他能判断,“流产了。出这么多血,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这个是要生了,赶紧的。往县医院送,手术去吧,说不定孩子还能保住。这个受伤的,卫生所也没那个条件,给你点止血药上着,赶紧走吧。”   那大夫可痛快呢,车都没让下,就给打发了往县里去。还很“尽职”的回办公室给县医院急诊打电话,提前报告这边病人的情况。   人命关天的事儿,本来也信不着这大夫。听他这么一吓唬,李家人也不敢等啊,李四公赶着车就跑。   那大夫再去看李老太太,“人都硬了,还拉来干什么?回去吧。”就再也不看,直接回办公室了。   “啊……”李三叔,李三婶当场傻眼。老太太这是死了?   罗家爷俩都没进卫生所的院子,在门口碰上往县里跑的李四公,就直接跟着走了。这边儿就剩下李三叔两口子和车上的老太太,俩人直接傻在了当场。   文强他们进院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场面,问了大夫李立海的情况,他就回去了。至于李老太太的事儿,他才不会管呢,跟他有什么关系。   直接就回家了。   回到家,丁大哥已经把车取回来了,他自己会开车,就没让司机过来。本来丁老爹要跟着的,丁大哥和雪雁都不让,怕他身体受不了,再跟着上火。丁大嫂回家取了钱回来要跟着,孩子都扔给老人了。文强回来直接上车,也跟着。正好一车,四个人就往县医院跑。没多远就追上李家的马车了,李四公扯着嗓子喊丁大哥救命,让把他们家的病号都拉上。丁大哥连刹车都没踩,凭什么管你们去。想得美。拉着你们,出了事儿,不得赖我们身上啊。   半个小时到了县医院,医院职班的大夫接到镇上打来的电话,知道要有重伤号,还好几个,早通知了领导,县城本来也不大,在县里的领导和大夫都赶回来备战。七八个大夫,十来个护士都等着呢。   “你这也是命大,再偏上一公分都刮到动脉了,这么长时间,出血也能要了你的命。”大夫一边给雪雁处理伤口,一边感慨。   刚看到雪雁下车的时候,大夫们可是吓得不轻,这么多血,还以伤得多重呢,等开始处理了,才确定,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伤口不深,也不大,血已经凝固了。   雪雁处理伤口的时间,丁大哥已经跟院长聊起来了。县城才多大,他好歹是个副镇长,平时县里开大会,也都是常见的,都认识。丁大哥把情况一说,那位姓刘的院长也是很通透,就交待了给雪雁处理伤口的大夫,病例往往严重了写。还给办了住院。   文强也没闲着,他那个嘴,早把雪雁是被李立海家暴给宣扬的全医院的大夫和住院的病人带家属全都知道了。就一栋三层的小楼,能藏住啥事儿。   有正义感的人还是很多的,雪雁满脸血来的医院也是大家都看到的,再一听她的事儿,气愤的人很多。   所以,等李四公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连个上前帮忙的人都没有。   诊断结果很快就出了。   李大嫂那个没啥可说的,就是流产了。住院等着清宫。   李四媳妇儿半路上羊水就破了,孩子再不生要憋死在肚子里了,直接推进手术屋生孩子。   李立海这边儿也推手术室了。不过很快就出来了。   要么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出了那么多血,他居然连生命危险都没有。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   那剪子本来也不利,又被肋骨卡住了,连内脏都没伤着,就是个皮肉伤……   李立海脸色不好,混身没劲儿,除了确实出了不少血,主要是吓得。   算下来,他的伤,还不如雪雁的危险呢,雪雁的伤可是真的差一点就伤到动脉。   一出结果,李立海立马就活过来了。送到病房,就跟李三骂骂咧咧的骂雪雁。一口一个等他出院,非打死雪雁不可。   “你可少说两句吧,大嫂和四儿媳妇还不知道咋样。不让你这么作,大哥都当爹了。”李三让他烦得不行,他是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只求稳定生活,向来是看不上流里流气的他二哥的。   “你想打死谁?你再说一个我听听?”李立海还想回嘴呢,文强拎着从锅炉房找来铁炉勾子就进来了。   丫的,他这个暴脾气,人可算是让他遇上了,还能不给他姐出气?   “文强啊,没说谁,没说谁。”李立海一看文强的架势,立马就怂了,满脸是笑的往床边挪,下意识的就要躲。   他们两个风格不同,李立海是吃喝嫖赌啥都干,就是不动武,只动嘴坑蒙拐骗。   文强是能动手就别吵吵,正宗的北方人性格。秀才遇到兵都得躲呢,何况是李立海这一号儿的,碰上只讲武力的文强,那可不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文强才不跟他磨叽,上前抬手就把李三的衣服领子揪住了,一甩胳膊,把李三甩出去三四米远,坐到地方半天起不来。   剩下李立海,身上带着伤,不能动。   抡起来炉勾子就往李立海的腿上招呼,也不多打,就两下。可就这两下,那是铁棍子,砸在人腿上,能轻得了?   “你不是抽了我姐两皮带吗?我就回你两下。要你这条腿,算是以前欠的债。以后再敢动我姐一个手指头,动一回我打断你腿一回,给老子记住了。”   打完了,文强直接出门找丁大嫂拿钱,到门诊,找骨科的大夫给他治伤,还把费用交了。   态度明明白白,我能给你治,下回也还能再给你打断了…… 第16章   “哎, 我们家那小姑子呀,结婚前那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鞋都不会做。你再看看现在,自己一个人带三个孩子, 还得种三十亩地, 供着四个老人的口粮,老人孩子身上从上到下都是她做的, 家里家外就没有不会干的……”   雪雁出门上厕所, 回来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丁大嫂正在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在唠嗑。讲她的不容易。   “她男人不管呀?”那大姐声音又细又尖,一开口就是八卦的那个调调。   “管什么呀, 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 钱混没了回家不是骂就是打, 抢了钱接着出去混。也就是我们家的闺女本份, 换个人你试试, 不打翻了天哪。”雪雁听着丁大嫂的声音,都能想像出她此时撇嘴嫌弃的表情来,记忆里这些年看过太多回她嫌弃李立海的样子了,下意识的就能想起来。   “那怎么不离婚哪?”那大姐果然就顺着丁大嫂引导的方向问出来了。   “可别提了, 我们娘家人早都看不下去了。谁家闺女遭这个罪谁不心疼啊。早劝过了。这不是我那小姑子自己个儿不愿意嘛。大姐你也见过她那男人,咱凭良心说,长的是不寒碜,当初嘴里抹了蜜似的把我们家闺女哄骗去了,一门心思的跟他过日子, 她心又软, 打完骂完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就过去了。再说还有三个孩子呢,为了孩子也得将就吧?这回那男人下了死手, 我们是说啥也不能让小姑子再回他们家了。可是要了命儿了……”   “我怎么听说,你家大兄弟把那人腿打折了?”   “那是我小叔子。腿打折我看都轻了,别说人家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看不下去,就我这当嫂子的,大姐,不瞒你说,我都恨不得挠他个满脸花儿去。哪有这样儿的啊。年前我小姑子到省城卖衣服,大冬天的一天一天的在外面站着,差点儿没冻死,手脚都冻坏了,好不容易挣俩钱儿,全给他还饥荒了。还想咋滴呀?大过年的,进屋一句话不说就动手打。你说,谁家的闺女遇上这样事儿谁不心疼啊?人家亲兄弟能看得下去?我们家那位还憋着气呢,要不是看他伤了的份上,说不定也得动手。”   “是,咱们女人过日子,有娘家撑腰,说话都硬气。以前跟我家那口子刚结婚的时候也打架,有一回他喝多了,跟我动了手。也是我兄弟听说了,第二天就到家里,把我家刚做的椅子腿都砸折了,我家那口子在炕上养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可自打那以后,他再就没敢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话音儿里都带着得意。   “谁说不是呢……”   俩人又说了什么,雪雁也没有继续听,反正都是些婆婆妈妈的事儿,自己回病房了。   “嫂子,你跟人说那些干什么呀?没的让人笑话。”丁大嫂回到病房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热水瓶,这是去打热水的时候聊起来的吧?他们姑嫂没隔阂,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雪雁就直接说了。   “笑话什么?笑话也是笑李立海,关你什么事儿!你当我那话是白说的?我哪有那个闲心浪费那个口水。你不认识那大姐吧?她可是咱们镇上有名儿的传百家,啥话到了她嘴里,不出三天,你看吧,半个镇子没有不知道的。这回这么大的事儿,能借着她的嘴传出去,总比不知道被说什么样儿好吧?”   丁大嫂在中心校当老师,镇上和附近屯子里的学生,都在她学校上学,当老师的就这点儿便利,学生家长都是什么样儿,再清楚没有的。那位大姐家的孩子几年前也在学校上学,老师们都知道她的快嘴属性。这次是她大闺女阑尾炎手术,她陪床,正好遇上了。不就借着打热水的机会,聊上了嘛。目的就是让她回去把话传开的。要不然李家老五前一天满屯子喊雪雁杀人了,还不知道传出来什么话呢!   这个年代,名声,至关重要。   “说我什么到是无所谓,就怕传出不好的,影响到我哥的工作。”丁大嫂的贤慧能帮到丁大哥的仕途,那要是自家出了杀人犯,自然也会影响的。   丁大嫂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想方设法的把锅往李立海身上甩。   “都这时候了,哪想得了那么多。能把婚利索的离了比什么都强。”丁大嫂才不承认自己的私心,只说盼着能顺利的离婚,再不离,三天两头的这么闹,动刀动枪的,谁也受不了,摊上这么一号亲戚,可是要了命了。   “我哥呢?”雪雁找丁大哥,她比谁都着急。   “找他同学去了,还有你不是要个贷款单子吗?给你弄去了。”   丁雪雁嫁给李立海五年,除了债啥也没攒下,雪雁不指望分什么财产,可也不想分他的债务。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次住院,就不少钱呢。   “那文强呢?”哥哥不在,又找弟弟。   “我在这这儿呢,咋了,姐?”文强拿着一小盆小米粥进屋,这是去打饭了。   “你帮姐看着点儿李立海,别让他跑了。”人跑了,婚又离不成了。   “放心吧,跑不了。”再让他跑了,那他得熊成什么样啊。   “那就好。”   都安排好了,没想到还有什么遗漏的,雪雁喝了几口粥就睡下了。   折腾了一宿又加上大半天,又是打架又是走路,又是看伤的,也没休息过,身上都酥了。总算是能放松睡一觉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年初二的早上。   “你醒啦?”一睁眼,床边上坐着苏玉梅。   “大梅子?你咋来了?”一睡十几个小时,时间长没喝水了,雪雁的嗓子都是嗓的。   “你都住院了,我不得来看看吗?差点儿没让你吓死。”   罗刚和大姨父当天晚上李家几个人都出了手术室,稳定下为之后就回家了。在家待了一天,初二一大早上,罗刚跟苏玉梅两口子又赶来医院探病。罗成是个实在的,也看不出来雪雁伤得到底多重,回家只说他二嫂脸上脖子上都是血,再加上罗刚问过大夫,也说差点儿没命,罗家人都以为她伤得老重了。   “你去那边儿看过了?家里咋样儿了?老太太咋样儿了?”跟自家人那真是一句都没提李家,可罗家来人了,礼貌上,雪雁也得问一句。   “老太太没了,昨天已经埋了。”不只是雪雁不知道,李家几个兄弟也是早上刚知道的。大过年的人死了,没有在家放几天的道理,尸体拉回家,买了副棺材,当天就出殡埋上了,除了本屯子的人,也没声张,没往外报丧,住得远的亲戚都没告诉。老太太好几个儿子,孙子十几个,也不缺人披麻戴孝,李四公当天就回去了,四个儿子,两个顾着媳妇,老三顾着老二。都没回去。也没人来告诉他们一声。   “没了?”雪雁吓了一跳,这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可不是。老太太不是老爱撅过去吗?以前掐掐人中顺顺气儿就活过来了。这回谁也没顾上,耽搁了,我二哥也是,不叫他这么作,能吗?”都乱成一团了,可不是没顾上嘛。   啊……   雪雁就不说什么了。   “啥时候能出院啊?”苏玉梅都替雪雁愁得慌,出了这么多事儿,出院了也是一团乱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跟李立海打成这样了,还能再过一块儿去吗?李大嫂盼孩子都快盼疯了,结果让李立海一下子打没了,她能消停得了?这两天住院,就差没把李老大和李立海骂死了,那嘴就没停过,连爹娘带祖宗那么骂,都没法儿听。李老大那脸上都让她挠的没好地方了。还一叠声儿的骂李四公和胡香秀,也不叫公公婆婆,也不叫爸妈,就连名带姓的骂。   这要是出院了,能让她消停过日子吗?   还有李四媳妇早产生下那闺女,因着月份没到,手指脚指没长好,手指有两根粘在一起,脚指有三个粘一起,李四媳妇是个老实的,李老四可不是啥善茬子,以后指不定怎么讹上他二哥二嫂呢。   想想这些个烂事儿,都头疼。   还有自家的事儿,这回住院,都是罗刚交的费用,交了一千二百多块了,这钱都还不知道跟谁要去呢!他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也要愁死了都。   “过两天吧。”其实随时都可以出院了,这不是得把重伤坐实了嘛。   “大梅子,咱俩好了这么些年,我托付你一件事儿,行吗?”雪雁拉着苏玉梅的手,特别真诚的看着她。   “这是咋滴了?有啥话你就说呗,咱俩谁跟谁啊。”苏玉梅让她吓了一跳,这郑重其事的,干啥呀?   “我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李立海离婚了。孩子要是没判给我,往后你好歹看在咱俩的情份上,照应一下我的孩子,行吗?”孩子雪雁是一定会抢的,就怕有个万一的。   “真决定了?”苏玉海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看雪雁神色认真,打心眼里替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我二哥同意了?”以她对李立海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同意离婚呢?特别是在雪雁还了三千块钱的债之后,知道雪雁能挣钱了,还能放手?   “他同意的话,省点儿事。他不同意,那就麻烦点儿。我已经报官了,告他杀人未遂,等法院判也是一样的。”法院再是劝和不劝离吧,总不能还让她跟一个要杀他的人过吧?再加上丁大哥找了他同学使力,应该能起到点积极的作用的。   “能私了还是私了吧,经官多麻烦,还浪费时间。回头儿让我家罗刚和他大姨多给他做做工作,争取让他同意不就完了嘛。”苏玉梅有点儿领会到雪雁的意思了。   要说谁的话,李立海还能听得进去一点儿的话,那就是他爹妈和他大姨了。他坑爹妈是真的坑,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对惯着他长大的爹妈有一点点心。对他大姨就是又敬又怕了,小时候挨饿,都是找他大姨要吃的。犯事儿也是他大姨动手打他。习惯了,长大他大姨说话也比别人有用些。   雪雁跟他说这些话,肯定还是想让她当个中间人,递递话儿。能顺利离婚谁愿意打官司呀。咋好事儿啊。不过人家那话里也说了,不离的话,要告杀人未遂的,那可是得判刑,要蹲监狱的。她得把这个意思也转达到了。   “嗯,谢谢你。”要么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呢。雪雁就用手使劲握了苏玉梅,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苏玉梅也没多待,留下十块钱,说是还要赶着去商店给孩子买裤子,就走了。   “姐,吃饭吧。”丁大哥一直在外面跑,忙着找人安排雪雁离婚的事儿。文强到底是弟弟,照顾雪雁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所以,这两天,丁大嫂也没回家,一直在医院看护着。文强负责跑腿儿,交个费用,打个饭啥的。丁大哥有车,每天开车镇上县上两头儿跑,也让家里知道这边儿消息,省得老人惦记。   “李立海什么时候出院?”雪雁边喝粥边问文强。   “我去打饭的时候,听到他同病房的说好像下午就能走了。他伤得轻,还有李老大媳妇,也下午出院。李四他媳妇和孩子还得再住几天。”文强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盯着那头儿着,对李立海的消息了解得很。   “那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找他。”脖子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的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雪雁不想等出院再跟李立海磨叽。   “找他干啥?你还想看他呀?”文强理解错了,还以为雪雁是担心李立海的伤呢。   “我还没跟他提离婚的事儿呢。从他进屋到现在,我就没跟他说过话。”进屋骂骂咧咧的就动手,然后就动剪刀见血了,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呢。   “啊,那行。”文强一听是谈离婚,就没二话了。   吃完饭,雪雁把头发梳了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跟文强一起上到一楼的病房找人。   上天对李立海确实是很偏爱,既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萎靡的靠在床上喝粥,整个人看着都像在发光,很是有些万人迷的气质。   “你来干什么?”李立海看了雪雁一眼就当她不存在了,接着低头吃饭,把不屑表现到了骨头里。   “来谈离婚。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你出院就去办手续。”雪雁直奔主题,也不跟他废话。   要说丁雪雁是个恋爱脑,还能被李立海这个爱搭不理的样子吸引,那如今的雪雁可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觉得做作得要死。在影演面前玩演技?呵呵了。姐姐什么样儿的男人没见过?戏里的霸道总裁,高富帅,小鲜肉,暖男,多了去了。   “离婚?我为什么要离婚?”李立海听到雪雁要跟他离婚,才把头抬起来,认真的看了雪雁一眼,嘴角扯出来一个轻蔑的笑。   真是想不明白,就这个死样子,丁雪雁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怎么会有人对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爱得死去活来呢?真是脑子锈掉了。   “是我要离婚。”雪雁站在床边,居记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一点变化都没有。   李立海靠着皮相坑蒙拐骗的人,向来最会看眼色,雪雁的眼神里,除了冰冷和绝决,他看不到半丝以往对他的依恋。   这让他意识到,雪雁是认真了。把手里的饭盆放下,下意识的挪动了两个身体,往墙上靠一点,也认真了。   “我不同意。”怎么可能同意呢?离婚了,以后他还去哪里弄钱玩乐去?他爹妈谁管?   “不用你同意。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主动签字最好,不签也没关系,咱们法庭见。”雪雁一点儿不让。   “法庭见?你吓唬谁啊?我是吓大的?上了法庭,孩子你就别想要了。我儿子都姓李。”李立海常年在外面混,吓不住的。更重要的,他了解丁雪雁,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知道什么法律?还不是丁大哥在后面给支的招儿,真上了法庭,她怕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全。还来吓唬他?   “行,那就等吧。就这样。”雪雁说完就走,不想多说,也没什么要说的。   她走了,李立海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拿起饭盒接着吃饭。   李三儿从始至终当透明人,这时候跟他哥说道:“二哥,二嫂帮你还债的那钱,是贷款。”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啥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就是心有灵犀似的想到了他二哥可能是为了钱,他得提个醒。   “贷款?她说你就信?”李立海才不信呢。   “为啥要撒慌?那时候你又没回来。”李三儿想不通。   “……她要是有外心,还能跟你们说实话?”这是李立海的理由。   “有外心?她能有啥外心?有外心为啥要帮你还债啊?三千块钱呢。”都有外心了,还帮你还钱?得多犯贱?再说这么些年了,谁不知道丁雪雁都魔障了,还能有外心?她要是有外心,你赶这么横?   “收买人心呗……”理由可多呢。   李三:“……”   谁的心,那么贵呀?有地方卖去不?他想卖,快穷死了都。   哥俩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李三儿也是够够儿的了,照顾他二哥这两天,要让他烦死了,吃饭最少得打两外菜,还得有荤有素,喝水还不喝白开水,得喝汽水。人家病号都喝小米粥,他非得要大米粥。没事儿还得抽两根烟,卷的烟还不行,还得跟他买成盒的。最烦人的是,光动嘴,还不拿钱,他兜里就没带钱,要不是罗家表哥跟留了二十块钱,都得喝西北风了。   当天下午,李大嫂和李立海都出院,但是双方都当对方不存在,李四公又赶着马车进城来接,李大嫂根本就不坐,说是怕半路翻车摔死。人家早就找人给娘家送了信儿,她弟弟也赶着车来接,她直接就回了娘家,临走她弟还打了李老大两嘴巴,也没让他跟。   李四公只接到了李立海。   “二媳妇儿,别跟他一样儿的。大夫说哪天出院了吗?我来接你。”李四公到雪雁的病房来看她。   “爸,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儿爸。我跟李立海过不下去了。离婚离定了,就这样吧。”雪雁跟李四公摊牌,不可能再回去的。   “大叔,雪雁还得再住一段时间呢,大夫说了,差一点儿要了命,我们也怕再抻着伤口,一时半会儿可不敢出院。出院我们就回家了,省得劳烦你,怪麻烦的。”李大嫂就在病床边呢,一点儿面子没给留,拿话挤兑李四公。雪雁住院两天了,从头到尾,送,没他李家什么事儿,是人家罗成送的。住院了,一家五六口子都在医院,就隔着两层楼,没一个说来看一眼的。还是罗家,罗刚和苏玉梅两口子来看过。压根儿就没把雪雁当人,没放在眼里,接什么接?这会儿显着你了?丁家又不是没人了。   “那就再养几天儿,养好了再出院。这钱是你妈给的,买点啥吃的补补。”李四公没有更多的话说,本来也不是嘴巧的人,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包,直接入在床边上,站起来就走。   “你把这钱拿回去吧。我不用。”这回的事情花出去的钱,搞不好最后都得落到老两口的身上,本来就没有钱,还有一个儿子打着当棍呢,自己又不差他那几个钱,何苦欠这个人情呢。   雪雁给文强使眼色,文强拿着钱直接追出去,强塞回给李四公了。从始至终,那手绢包没打开过,也没人看那里面有多少钱。   雪雁接着在医院泡病号,等着公家单位上班,能走各项手续。   李四一家三口又住了一周才出院的,中间雪雁去看望过,发挥了影后级演技,做出伤得很重,强撑着去关心产妇和孩子的样子。还给留了二十块钱和奶粉。两口子已经收到消息,知道雪雁要跟李立海打官司离婚了,加上本来出事也懒不到雪雁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对雪雁态度就还好,恨李立海是恨李立海,各论各的呗。   文强在李立海出院第二天就回家了,雪雁的伤是咋回事儿丁家人心里有数儿,她自己完全可以自理的。丁大嫂留下也是做个样子的。他得回去盯着李立海,不能让他跑了。   光是自己盯着还不算,不发动了他的哥们儿,各个村屯的都有,李家屯的也有。帮着他盯。他是下了狠心,没离婚之前,李立海要是再想跑,他就再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看他还怎么跑。要是经官了他还犟着不离婚,他就打到他离婚,文的不行就武的,还没治了呢!   雪雁这边岁月静好的“养病”,功夫都是用在暗里,也都是丁大哥在跑的。   李家可没这么消停。   李立海一接回家,李三儿可算是解放了,一分钟都不多待,回家跟媳妇儿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   李四公跟胡香秀是恨不得没这么个儿子,李老爷子更是一眼都不想见他。也都不管他。直接把人送回后院他自己的房子就不管了。两个儿子还留在前院没给他送回去,到了饭点儿做了饭给他送一份儿,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还是胡大姨,让罗成到树林地里砍了个小树给做了个拐仗,好歹能让他拄着出门方便,还让罗成每天来一趟,帮他收拾一下。   “离了吧,我让刚子打听了,有医院的证明,人家告也有理由。丁家还有人脉,真在背后动点儿手脚,判你十年八年的,你怎么办?”丁大姨看李立海的时候,就劝他。   “离啥呀,离了孩子怎么办?她那心怎么那么狠呢?自己找着挣钱道儿了就想走了?也不想想孩子没有亲妈,日子咋过?”胡大姨来了,胡香秀也到后院来,听到她姐的话,她先不干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人家已经要离了,还看你愿意不愿意啊?要说,咋地都是离,还不如咱们主动点儿。雪雁那孩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咱们痛快点儿,还能让她念个好儿。往后你对孩子好点儿,她能不领情?当妈的,就没有能不管孩子的。有孩子在,她对你们肯定差不了。你要是非得动硬的,真把剩下这点儿情份也耗干净了,成仇儿了,能有什么好处?”胡大姨苦口婆心。   “有孩子在手里,她能咋滴?”李立海这是要拿亲儿子当人质的架式。   “竟说胡话。那不是你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还要拿亲儿子威胁孩子他妈?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判了,孩子一个你都别想留下。要是私了,再怎么滴,孩子是李家的根儿,她一个人也带不了仨孩子,咱怎么也能留一个吧?别在这当口儿犯傻,不值当。人进去,就啥都没了。再说,丁家在兴隆镇这些年,那是多大的势力,咱们惹得起吗?以前是雪雁给撑腰,她要是不说话,不说丁老大,就是丁文强,你惹得起?不离婚,他就是小舅子,小舅子打姐夫,打死都没人给你做主,你怎么办?”胡大姨分析所有的厉害。   当然,内心深处,也不是不担心,万一丁家迁怒,以后罗刚想往走的时候,人家一句话就能断了他的路。现在结个善缘,没坏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就李立海这么个作法,雪雁要是死了心,就不跟他过了。人家往娘家一待,离不离的,家不也没了吗?   “她也伤我了,能告得了我?”李立海有点儿不确定了。   “哎,也是该着。你这伤看着重,大夫不也说了,只是轻伤。她那伤,看着没咋滴,可是地方儿不好啊。大夫给开的诊断,刚子是亲眼看过的。还是你先动的手,这个当天派出所就来人问过,咱也做不了假了。”派出所来问的时候那也是有技巧的,当时家里正在办丧事,老人孩子都是六神无主还没回神的状态。都是照着实情说的。都是上岁数的人,本本分分一辈子,见到警察脚都转筋,更别说让他们想到帮着李立海说慌了。再说,还有孩子呢,小风都三岁多,会学话了。人家清清楚楚的说了,是他爸先打的他妈。孩子不知道为啥要调查,只会实话实说。有孩子的话垫底,大人更没法儿不说实话了。   “那我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让她带着我的孩子去跟别人过逍受遥日子?美得她?我孩子不能管别人叫爹。”李立海被他大姨说得犹豫了,但还是嘴硬。   “你跟大姨说说,到底是听谁吹的歪风?让你觉得雪雁给你戴了绿帽子的?”胡大姨都无语了,她过后也知道李立海为啥一回来就一身的邪火,这会儿又一口一个跟别人过,这是从哪听到的话儿呀?是不是傻?   “冯屯老赵家的大小子,在省城见过她,说她穿得妖里妖气的,跟人家跳舞。还跟别人去过家属院,那能是啥好事儿?她那钱还能是怎么来的?”还真是有名有姓的能说出来爆料人来,李立海可硬气呢。   “哎呀,我咋说你好呢?老赵家的大小子都臭大街了,他是咋跑的,你不知道吧?你问问你妈。他是跟他小舅子的媳妇睡到一起让他丈母娘抓了个正着,他小舅子拿刀要砍他,才跑的。那种人说的话你也能信?雪雁回来就跟我家刚子媳妇说过,她在省城卖衣服了,是跟文强一起干的。还说年后带着刚子媳妇一起去,要像你说的,是挣的那种钱,她敢带别人吗?你信不着你自己媳妇儿,我可是信得着我儿媳妇。   再说了,丁家那样的人家,丁老大不怕丢官啊,能让他妹子干那行?丁文强一天在大街上混得人五人六儿的,要是让人知道他姐干那个,他还能出门儿?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啊?你少跟我这儿扯犊子,当我不知道你有几根毛儿呢?你不就是想立威,想占个先儿吗?想拿住人家,让人家觉得理亏了,钱就好要了是吧?我话就说到这儿,你爱听不听。有能耐你就蹲监狱去,跟我有啥关系。”胡大姨也是气得不行了,理由咋那么多呢?说来说去,还不是钱闹的。   “那就让她给赡养费吧,要不然就摊饥荒,妈,你跟我爸还有多少债?都给我,我跟她分摊。”李立海就是不松口。   胡大姨起身就走了,把门摔得哐当响。   “别别别,用不着你。老二,你可别提这个话,她那边儿还有三千贷款呢,我们可没欠那么些。到时候咱得赔上。”胡春秀吓坏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还指望他帮他们还钱?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想着从雪雁那儿卡点油儿出来给他自己,他们老两口的钱还得自己还。这要是真摊了债,那边儿欠那么多贷款,那不是越分越多?   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一边,都劝自己乖乖签字离婚省得惹麻烦。李立海心里有动摇,也有不服气。   这气他得找办法出出去。   你不是想离婚吗?我就拖着你,拖死你。你不是想告吗?我让你找不着人,我看你上哪告我去。   养了十来天,腰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就想跑,拄着拐杖,大半夜的往出走。   都没敢往兴隆镇上去坐车,就怕让丁家人看到。而是往另一边离得更远的红岗镇上走,那边离李家沟三十多里路,还有一个特别小的火车站,每天有两趟最慢的每站都停的火车经过。   大冬天的,又是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大半晚上加上一个白天,第二天下午了,才将将赶到红岗镇火车站。   “嘿,上哪啊?”   刚进售票厅,文强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吓得他当时就坐地下了。   “想跑?我是不是说过,你跑的话,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哥们儿今天连轮椅都给你带来了。你选吧,是用铁锹砍,还是用砖头砸。”文强跟两个哥们儿一起,把人拖到人少的地方,一手拿个铁锹,一手拿个夸头惦着,让李立海选。   “强子,强子。你放过我这一回。咱这就走,回去跟你姐离婚,行不行?我签字,我签字。你说咋滴就咋滴,行吗?放过我这一回。”李立海秒怂,文强会跟他动真格的,他一点儿都不怀疑。   “放过你?那怎么行。你签了字儿,再收拾你可就明不正言不顺了。”文强说着手里的砖头就下去了,一点儿没留手。   这年头儿就是这样,民不举官不纠。也确实跟胡大姨说的那样儿,小舅子打姐夫,用是给人家姐姐撑腰的情况下,那真是打成啥样都没地方说理去的。当然,也没理。   打完了,把人拖到轮椅上,直接送到卫生所,包扎好。文强才又找了辆车,拉着他,直接往青山县走。   到了县里直接给压到婚姻登记的地方。   收到他哥们儿的信儿,知道李立海往红岗镇跑的时候,他出发撵人之前,就给丁大哥送了信儿,让他拉雪雁到婚姻登记处等着了。   “我要老二,就这一个条件。”临签字之前,李立海还是留了一手。   “不行,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你的。孩子都归我。”雪雁不同意。   “那我就不签,你弄死我都不签。就是坐牢,我也认了。我就是坐牢,我就不信法院能把孩子全判给你。”李立海死鸭子嘴硬就不松口。   来来回回拉踞了两个多小时,雪雁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用了人家的身体,孩子就是她的责任,就得受着。   李立海就是不松口,腿疼得汗把棉袄都打透了,也不松口。软话硬话丁家哥俩儿都说了,全都没用。   法院那边儿早都打听好了,真要告,说到底是家庭矛盾,李立海就是判了,也判不了几年,孩子更是不可能全都判给女方。这年头儿在处理离婚的时候,就是这么操蛋。你能怎么办?   “签吧。”最终,雪雁到底把字签了。   “孩子抚养权给你,我养,这总行吧?”心里怎么都是过不去,想起来,上辈子也遇到过很多,夫妻离婚的时候,孩子判给男方,但是亲妈舍不得孩子,把孩子带身边养的。   “行。”这次李立海答应得很痛快,有抚养权,他什么时候想要就能要,又不用他养,那感情好啊。而且,正是因为雪雁对孩子这么执着,他心反倒是落地了,有孩子在手里,那还弄不出她手里的钱来?   终于,虽然并不是很满意吧,婚总算是离掉了。   雪雁自由了。   之前准备的医院的诊断,还有丁大哥特意找人做的日期写到了年前的贷款单子,全都没用上,白忙活了一场。   “也不能算是白忙活,没有那些个东西,李立海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签字。”丁大哥顺便教育弟弟妹妹,所有的工作都不会白做,都是有作用的。   “就是小雨,我觉得李立海没憋好屁。我怕他以后借着孩子生事儿。”文强挺闹心,没完没了呢。   “没事儿,车到山前必有路。婚不也离了嘛。以后总有办法的。”雪雁反过来开导文强。   当然不会告诉他,再过上半年,就要开始最严的一次严打了。   到时候,除非李立海改邪归正做个规规矩矩的好人,要不然,把他送进去可太容易了。人进去了,也就消停了。   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也算是轰轰烈烈,雪雁出院就回娘家住了,两个儿子也都让文强接过来了。街坊四邻很快就知道她跟李立海离了婚。   大过年的,出这样儿的事儿,又是农闲的时候,没事儿干都爱听八卦,还有李大嫂的娘家那种不怕家丑外扬,死命的帮着李家往外宣传的,没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   这时候,丁大嫂之前下的那一步就起了作用了。那位快嘴的大姐,把医院里看到听到的事儿,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还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很快,镇上的人就都知道,李立海都做了些啥缺德事儿。   媳妇儿差一点儿打死,奶奶直接吓死,大嫂流产,弟媳妇早产残疾女儿。   就当听这些个事儿,谁听了不得骂他几句?谁不得同情同情雪雁?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李立海离完婚回到家,没待上半个月,就又走了。待不下去,都明着骂他排斥他了,还怎么待?   李四公和胡香秀这对当爹妈的,更是被讲究得多。他们没地方跑,只能受着。   “姐,要去进货吗?”   家里都安顿好,稳定了,正月都过了。雪雁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文强就问她,想出去挣钱了。   “不去了。我想干别的了。”   折腾不起了。 第17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折腾了这么些日子,雪雁手里只剩下三百二十块钱。对她来说,牛仔裤的生意,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折腾不起。   丁大哥帮着做那贷款单子的钱, 是用家里存折抵压贷出来的, 只贷了一个月,还搭进去几十块钱的利息。用不起, 早就还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母女四个才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孙兰英已经闹了两回了。人家也不说不让她在娘家住, 只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念叨日常开销太大, 入不敷出。跟文强都吵起来两回了, 吵吵嚷嚷的说日子没法过了, 快吃不上饭了。   雪雁还能不明白啥意思嘛。孙兰英不怕她们在家待三个月两个月的, 再怎么样,老两口都还挣着钱呢,轮不到她说话。她是怕她们母子四个就一直这么住下去,三个孩子呢, 老太太顾着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她家一个孩子吃奶粉,一年都不少花销,雪雁这边儿一个吃奶粉了,还有两个小子,那一年能花的少了?老两口给外孙子花的多了, 是不是自家丁晴就花不上了?还有, 一年的口粮也不少呢。   雪雁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了,又带着三个孩子,不能像年前那个大手大脚的给家里买东西。孙兰英觉得吃亏了, 雪雁买的没有母子四个消耗的多,就不乐意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住娘家,闹得文强两口子天天的绊嘴吧?一天天吵吵嚷嚷的,丁老爹老两口的心情能好得了?本来闺女离婚,老两口就很闹心了,家里再不和顺,怕不得憋屈出病来吧?年前明明还和和气气的,谁都没有预料到,孙兰英会这样!文强气得一天到晚不着家,可他越不回来,孙兰英的冤气越大,说话也越发的阴阳怪气。老两口郁闷得都想要分家单过了。   再这么下去,自己要成了搅家精了。   可不行。   把孩子留家里,雪雁就自己出门进省城了。转悠了半个月,才回家。   “我在光复路后面的小巷子里租了个房子,租金也不贵,那边儿离市场近,离火车站也不远。我看了这些日子,打算卖茶叶蛋。”   雪雁回来,就是这么跟娘家人说的。   “茶叶蛋?”那又是啥?一家子都是问号。只丁大哥出差的时候,在京城吃过。   “就是用茶叶和调料煮的鸡蛋。和着粥一起吃,比水煮蛋有滋味。晚上我试着煮一锅,咱自己先试试味儿,看看行不行,我还能再调整。”   “能卖出去吧那玩意儿?”雪雁娘很担心。   “能,我都看过了,批发市场开市开的早,好些人来不及吃早饭就得去市场进货,完事儿在附近随便买一口吃的就对付了。有人推车卖小米粥包子馒头啥的,生意都不错。那边儿跟火车站就隔一条街,散了批发市场的早市,还能去火车站卖,来回坐车的人买的也不少。只要弄个推车,晚上在家把鸡蛋放锅里煮上,早上起来就能卖,稳稳当当的,挣得肯定少点,但是胜在稳定,肯定赔不上。”房子都租完了,这些事情能没考虑好吗?主要是,干这个本钱少,她手里的钱就能支应开。   “到也是,鸡蛋那玩意儿,一天卖不了还能接着卖。一个也没多少钱,赔不上啥。挣得少点儿就少点儿吧,稳稳当当的比啥都强。”老辈儿的人,最在意的就是个稳定,年前姐俩出去两个月挣了好几千回来,老两口那心就没放下过。那钱挣得,赶上抢银行了,得担多大的风险啊?宁可少挣点儿,也比担惊受怕的强。   “文强,你找人帮我改个三轮车吧?改好了我就能开始干活儿了。另外,你在家帮我收鸡蛋呗?收完了我给你三分钱一个,你不是说还要拉脚运菜啥的吗?正好顺道就把鸡蛋收了。”   文强原本就说挣够了本钱就不做牛仔裤的生意了,雪雁不干,他直接也不干了。家里都不同意他自己来回的跑。孙兰英作死作活的把挣的那些钱要到手里,就再不拿出来了。   “行,我这就去。”文强应得很快,他心里觉得对不住他姐,要不是孙兰英闹腾,他姐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去找活路,现在既然看好了一门买卖,那他说啥也得帮衬着把摊子立起来。钱不钱的,雪雁那么说了,他也就是一听,并没往心里去。帮自己亲姐干活儿,还要挣个差价儿?那他成啥人了。   文强先去县里的废品收购站,花十块钱一辆的价格,买了三辆破自行车,又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些钢条,一车拉加来,到砖瓦厂,那边有电焊的设备,他也混得熟,跟大师傅一起,把那三辆自行车切分、重组,又用钢条焊接出车身,在厂里随便找了十几块木板做成车板,三轮车就改造好了,总共只花了五十块钱,外加请厂里的大师傅吃了一顿饭,花了三块。买个新车得三百多,这种组装的就是看着破,实际用着并不差,还能省下好多钱。   雪雁要把钱给文强,他是死活都不要,还跟雪雁甩了脸子,都急眼了。没办法,就只能以后再说。   文强忙活帮她改车的时候,雪雁在家也没闲着,到公销社买了二十个鸡蛋,三分钱一个,花了六毛,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包牛皮纸包着能有二两重的最低等的茶叶。再加上两毛钱的花椒大料,和三毛钱一瓶的生抽。还到卫生所的买了五毛钱的陈皮。镇上只能凑出来这些调料了。总共花了两块六毛钱。   回到家就着炉子上的火,就把鸡蛋煮了。茶叶和生抽用了三分之一,其它的料都用掉了。心里算了一下,再把煤钱加上,这一锅,差不多两块钱的成本。卖八分钱一个,一毛五俩的话,这一锅茶叶蛋差不多能挣一块钱。也还行。   煮茶叶蛋的汤不用总换,可以一直煮,隔几天往里加新料就可以。并且,要做买卖的话,一锅料肯定不会只煮二十个鸡蛋的,这是在家里试吃。正式卖的话,一个大号的煮锅,两百个是能放得下的。按五块钱的料算,一锅能挣差不多二十。这生意,可以做的。   因着雪雁煮了茶叶蛋试味,家里的晚餐就煮了大碴子粥,丁大家一家也过来了。大碴子粥不值钱,鸡蛋是雪雁出的,孙兰英还是愿意招待大哥一家的。试吃的结果很不错,家里人都觉得好吃,特别是几个孩子,都没吃够。雪雁就交待孙兰英,那汤还能接着用,放上新鸡蛋就能煮,这大冬天的,晚上锅放外面就能冻上,也不怕汤坏掉,隔三差五的还能给孩子们解解馋。话虽然是对孙兰英说的,但是最终买鸡蛋肯定还是得老两口或是文强买,她是舍不得的。   “还真别说,这味儿是挺好的。就是贵了点儿,能卖得出去吗?啥人能舍得一顿饭花两三毛钱啊?”丁大嫂对茶叶蛋的味道很认可,就是觉得卖八分钱一个,价格太贵了点儿。这玩意儿不能空口儿吃,至少得加上一碗粥吧?那可就二毛多了。这才是顿饭。一个月就得五六块钱呢,太侈奢了。   “做买卖的人来钱快,也不差这三两毛的。那说,谁也不能天天吃,偶尔改善一下。咱们就是做个量,批发人多,再加上火车站,人流量也大,一天有五六十个人买,就把我成全了。”几千上万的人流量,五六十个客还能没有吗?   “不行还能去医院门口卖,住院的病人得吃好点儿吧?买两个鸡蛋也不过份。”   一听雪雁这么说,家里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口说无凭,再怎么计划,那都是计划,只有实际操作了,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三轮车两天就改好了,雪雁净身出户,除了仨孩子,啥行李也没有,孩子都是要留在家里让老太太帮着看的。所以,文强骑着三轮车送他姐,就带了一个大号煮锅、一床被褥还有这两天他从下面屯子里走上来的五百鸡蛋,其它什么都没有。   雪雁租的房子在胡同里第三家,就在光复路后身的东三条巷子里。是最标准的那种城市民居,一个百十平的院子,当街是门房,中间隔着二三十平的小院儿,后面是主屋。前门房比主屋少一个走廊的面积,进门左侧是三四个平米的厨房,右手边是个五六平米的单间,再往里一道门是十几个平米的卧室,一半是炕,连着厨房的灶,另一半就算是厅了。总共二十平不到的面积,一个月八块钱租金。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男人姓张,雪雁就叫张叔张婶,五十来岁的样子,慈眉善目的,张婶没工作是家庭主妇,张叔在批发市场帮人搬货。日子并不宽裕,家里三个闺女都结婚了,房子空下来,租出去,也能补贴一个月的菜钱。   文强里里外外的看了,还买了两斤猪头肉,晚上以温居的名义请了张叔张婶一起吃的饭,聊了不少。没看出什么毛病来,临走又到市场里给他姐把米面油都买回来,又买了一车的煤球,说好了过几天鸡蛋收够了就再来送。也是说给房东老两口听的。   剩下雪雁自己了,先到批发市场买调料,又订了一个能放在三轮车上的炉子,回到出租屋先把鸡蛋煮到锅里,就开始收拾房间。屋子里空空当当的,什么都没有。打扫起来也方便。都收合干净了,早早就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钟就起床,给自己熬了粥,到市场把炉子取回来。煤点上,煮锅放上,就能出摊了。因着炉子不是现成的,早市错过了,批发市场就不用去了,雪雁直接往火车站走。在站门口卖烤地瓜烤土豆的摊子边儿上找了个位置,把三轮车固定住,煮锅盖子打开,让茶叶蛋的香味儿飘出去吸引顾客。   这就算是开始营业了。 第18章   “这闺女, 你那鸡蛋咋煮的呀?可真香。”   旁边卖烤地瓜的大妈跟雪雁聊天。她早上六点半天还蒙蒙亮就过来卖地瓜,一早上了,卖了二十多个,三分钱一两, 才卖了不到五块钱的, 挣了不到两块钱。可雪雁差不多八点才来,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有两个小时没有?那一大锅的鸡蛋都见了底了, 估么着得卖了一百多个了吧。八分钱一个,两个一毛五, 一般能舍得买这个鸡蛋吃的, 也就不差那毛八分的, 基本上都是一毛五买两个。这眼看着就卖了十来块钱的, 鸡蛋才值几个钱, 这都赶上她两天挣的了。大妈就好奇呀。   “大妈,咱这叫茶叶蛋,就是用茶叶煮的呀。放茶叶,再放上花椒大料, 等鸡蛋煮得五六分熟定型,把壳打碎让它入味就行啦。您回家也可以试试。”雪雁也不藏私,这玩意儿你看着吧,她这开个头儿,不出半年, 各大公共场所都得有卖的。再说了, 这不是也没把所有的料都公开嘛,大差不差,闻着就是那么些东西, 各人手法不同,煮出来的味儿自然不一样,你想抢生意也得看抢不抢得走。再说这一早上她也看了,大妈的生意挺好的,一天怎么也得有小五块的收入。比上班挣得多多了,人也没断过,她还不一定忙得过来。   这做买卖的,就怕稳不住,三天两头的换项目,哪个也干不长,那想挣钱可不容易。   “哎哟,我可弄不了那个细致活儿。不怕闺女你笑话,我做了半辈子饭,那菜里的盐就没几回放合适过。不是那块料。”大妈一听雪雁的话就摆手,做不了做不了。“我是寻思着,能不能用地瓜跟你换两个鸡蛋回去给我那小孙子吃。我觉着孩子能乐意吃。”这才说出来目的,之前问做法,那就是搭话儿。   “行啊,正好我还不知道中午饭咋解决呢,你这帮我想了饭辙了。我给您放锅里热着,您什么时候回家再拿着走就行。”跟邻居处好了,没坏处。   “那敢情儿的。我先谢啦,给你挑个大的。”大妈挺高兴。想着晚上回家的时候给孙子带茶叶蛋回去解解馋。   哪里能想到,雪雁这茶叶蛋卖得能那么快,中午饭点儿才到,她那剩下的小半饭就卖完了。   “那我今儿个就不要了,明天你还来不?明天我再买。”大妈一看雪雁也不用在外面吃中午饭了,人家直接就能回家,到底舍不得花现金,就算了。   “我明天还来呢,您来的早,帮我占着地方儿啊。就剩这两个了,有点儿小,您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吧。”雪雁多会做人呀,剩两个小的鸡蛋,卖的话也得减价,不然没人买的。还不如做个人情呢。一起看摊儿,离开一下上个厕所什么的,不得麻烦人家帮着照看嘛。   大妈推脱不过,到底把鸡蛋收了。还了个拳头大的烤地瓜。   雪雁的午饭就算是有了着落,回家也没做饭,就用那地瓜对会着算一顿。头一天,没准数儿,鸡蛋煮少了,现煮来不及。下午就在家里没出摊子。   这一上午就卖了二百个,也是这会儿的食物品类是真的太少,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好容易出了个新吃食,都想尝尝。从家里拿来的五百鸡蛋剩下的三百肯定是不够明天卖的。就到市场上去批鸡蛋。   走了十来家卖鸡蛋的,挨着问价格,挨个儿跟老板聊天。最后相中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大姐身材比较丰满,旁边儿摊子的都喊她胖姐,她在前面菜摊子上忙活,还能看到后面的菜棚子里男人默默的干活儿,一趟一趟的送货,不用说,这肯定就是夫妻店。   “姐,我要是每天从你这里进鸡蛋,能便宜点儿不?”讲价还是得讲的,大姐这里的鸡蛋批发两分五一个。兴隆镇的公销社收鸡蛋就是这个价儿,两分五收上来,三分一个卖。但是公销社的销量有限,并不是每天都收,所以一般的主妇攒了一两百,够卖的,还是会卖给上门收的,一般就两分二三的价儿。   “妹子是做吃食生意的?你一天能用多少吧?我看看你量多大。”批发嘛,如果有一个稳定的大客户,那当然薄利多销了。   “我现在刚开业,一天差不多六七百个吧。往后可能还多。”雪雁保守的估算了一下。   “哎妈,妹子你这买卖做得大呀。那这么着你看行不行,姐两分四给你。给你送货上门,行不行?”大姐一听,高兴啊。她家的鸡蛋都是两分一收上来的,虽说一个只挣三厘钱,可架不住多啊,哪怕是一天按六百个算,那就是稳稳当当的两块钱呢。   “行啊。就这么着。今儿个就先捡五百个吧。以后您晚上七点给我送货,行吗?送货的时候,咱们定后一天的数儿。”雪雁也觉得价格可以,就同意了。订好了送货的时间,留下家里的地址。   胖姐也高兴,五百个鸡蛋,还多给饶了十个。满满一大草筐,雪雁自己拿不了,还是胖姐的男人给送回家的,正好认认门儿,还定了第二天的五百个鸡蛋。   捎带手儿,雪雁也没再往远了跑,就在胖姐摊子的隔壁买了调料,这是省城最大的批发市场,那调料摊子,品种可不是兴隆镇公销社能比的。这回就又买了陈皮,香叶,茴香,老抽生抽也都有了,还有□□糖。料足了,茶蛋的味道也就更好,都是大份儿的,也便宜。一下子就批了五十多块的料,把这一上午卖出来的钱都花掉了。   回家就是清洗鸡蛋,用大锅熬汤,把八百个鸡蛋都煮上了,满满满满起尖的一大锅,鸡蛋十五分钟就煮透透的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保持着火不灭,隔断时间翻一翻,把上面的翻到锅底也能浸着汤,在锅里熬着等入味就好了。   大锅占着,就没有锅做饭了。赶着天黑之前又到巷子口的商店里订了煤气罐,买了煤气灶,和炒锅,又买了个电饭锅。一百五十多块钱就花完了。刚搬来,家图四壁的,随时都可能添置东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晚上睡前又在灶底把煤添满,够一晚上烧的。   第二天能赶市场的早市儿了。六点钟起床,六点半出门,又是满满的一煮锅,两百多个鸡蛋。就在市场口卖小米粥的摊子边儿上卖。   到八点,一个半小时,两百个鸡蛋卖了大半。大多数都是尝尝鲜儿。   回家取了一锅,到火车站接着卖,到下午四点多,这一锅也卖完了。接着回家又取了一锅,多走十分五分钟的路,到医院门口接着摆摊。到晚上六点半,基本上没啥人了,才回家。   回家一看,八百个鸡蛋,剩不到五十个了。   刚进屋,胖姐两口子就上门送货。   “不够啊?没事儿,让你姐夫再给你取去,要多少?”胖姐一听五百订少,比雪雁还高兴呢,马上就支使她男人回去取。   “再取五百吧。留点儿保底儿的。明天订七百的。”得留点儿存货,现买现用,可不是得断货嘛。   等把胖姐两口子送走了,鸡蛋也煮到锅里了。雪雁捞了十个白天没卖完的,到后屋找房东高叔高婶老两口。   “叔,婶儿,这是我煮的鸡蛋,给你们拿几个尝尝。”进屋儿就送礼。   “你这孩子,挣俩钱儿怪不容易的,起早贪黑的忙活,拿这些干什么?咋了,屋里哪住着不得劲儿了?”上岁数的人,觉少,雪雁这两天在干什么,老太太侦查得明明白白的。   “没有,都挺好的。我这不是寻思着,我天天的洗鸡蛋煮鸡蛋的,用的水多,过来跟您二位说一声儿,咱那水费,都算我的吧。”城里都是自来水,厨房里有个大水缸,她每天一放水,老太太就院里院外的得遛达两趟,雪雁还能不明白啥意思嘛。前门房有单独的电表,但是水表是一起的,当初租房子的时候,讲好了每个月水费平摊的,老太太这是怕吃亏。一吨水才七分钱,老两口能用多少,还不如自己出了呢。   “丁家闺女,我看你那煤,不少用,我有个老哥们儿,是卖煤的,能搞到便宜点的煤球,一块儿能便宜上好几分,就是碎一点儿,但是不耽误烧。要不,我帮你问问?”   看看,这不是,好处就来了。雪雁才说了要负担水费,高叔也没推拒,回手就送了个人情。   “那感情儿好的,太谢谢您了。”这个情儿,得领。该花的地方花,能省的地方自然也得省着。   还不只是这个,第二天开始,晚上雪雁回家煮鸡蛋的时候,老太太就过来帮忙洗鸡蛋。说在屋里也是干坐着,当消食儿了。   雪雁之后就每天早上给后院儿送两个鸡蛋,老两口就着粥,早餐的营养就够了。   老两口也很领情,不光是老太太帮着洗鸡蛋,高叔直接就把煤给拉回到院子里,价格还比市场低,一点儿不用她操心。   人情,人情,就是这么走动出来的。   就这样,早上在市场,上午和中午在火车站,晚上到医院。一天三个地方的转,差不多十来天的时间,销量基本上稳在了每天六百个左右。有时候生意好,还能多卖上百十来个。又添置了一个炉子,一个锅,也不用一天三四趟的回家折腾了。   文强半个月来送一趟鸡蛋,在自行车后座,一边挂一个草筐,一筐能有一千个左右。他每天出去下面屯子里收,两分二就能收上来,一天跑一个屯子,花不了多少时间。雪雁按三分钱一个给他。为了堵住孙兰英的嘴,文强知道她姐的生意做得挺好,也就收下了。果然,这一个月,也是三十来块钱的收入。还不耽误干别的,孙兰英就很高兴,怨气儿也没了。   这样就挺好的。   一个月忙活下来,雪雁算了总账,收入在八百块钱左右。   正经不少,很可以。   但是随着她的生意越做越顺,很快就出现了竟争对手,茶叶蛋又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谁都能做。很快市场、火车站和医院的门口,就都有定点儿摆摊子卖茶叶蛋的了,味道肯定比不上,但人家价格低,一毛二两个,也能抢去三分之一的生意。   雪雁就转移地点,医院的隔壁就是大学,那医院就是大学的附属医学院。C大是京城以北最好的大学之一,隔着个得胜公园,对面的师范大学更是全国最好的两所师范大学中的一所。这时候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生那可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每个月都领着国家补助的。从十几块到三十几块都有。特别是师范大学,没有学费,补助还高。   所以,除了家庭条件特别差的,现如今的大学生,可都是有闲钱的大客户群体,之前在医院门口摆摊的时候,就有不少大学生特意过去买。   雪雁就到大学门口摆摊,晚上摆。学生们上完课,要上晚自习了,也有的会出来走一走,特别是谈恋爱的小情侣,买上两个鸡蛋,两个人分着吃,甜甜蜜蜜的,也挺好。她在C大的门口摆摊,后来,都有师范大学的过来消费。生意也还是能维持在每天五百个鸡蛋左右。   又卖了一个多月,大学门口也出来竟争对手了。   文强来送鸡蛋的时候,雪雁就让他帮着收小米,又买了一个锅,加上小米粥一起卖,还收胖姐那摊子上每天剩下来的菜叶子,卖不了的黄瓜扭儿什么的,回来做咸菜。那些都是平常要扔的,胖姐也不问她要钱,每天她家男人来送货的时候,顺便就送过来了。   做出来的小咸菜,雪雁也不卖钱,就谁买小米粥,送一份儿小咸菜。就这一份儿咸菜,她那粥卖得就比别人家好两倍。后来别人也送咸菜,但没有她做得好吃。还是卖不过她。   上辈子刚得了影后还有那么一点儿热度的时候,也参加过两档厨艺方面的综艺,跟着顶级的大厨正经的学过几手。离婚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工作的时候,也研究研究花艺,乐器,厨艺什么的,这不就用上了。跟做小生意的摊贩比手艺,那就是降维打击。竟争力杠杠地。   “家里出啥事儿了?”这天,文强才刚送了鸡蛋和小米三天,又来了,雪雁就知道,肯定是家里出事儿了。她这见天儿忙得昏天黑地的,一直也没有时间回去看孩子,贪黑给孩子做的衣服鞋帽,也都是让文强来回捎带的。   “哎,李家来要孩子。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文强直叹气。   “要孩子?为啥呀?吃饱了撑得?”有人给养活着还不好?还会往回要?还是李立海发财了?不能吧?   “李立海拐了梨湾屯一家的小媳妇,在青山县住。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媳妇就没有结婚证,跑了也追不回去。就到处的讲究李立海和李家。再加上之前的事儿,李四公老两口子现在买袋盐都得去红岗镇,快出不了门了。老五说亲,说一个黄一个。他们就想把小言接回去养,省得人讲究他们连孙子都不要了。好歹对付着给老五把亲娶上,别打了光棍。咱们没有小言的抚养权,他们真要,咱也没招儿啊。这不得跟你说一声儿吗?”文强就跟雪雁说家里的事情。   这一天天的,李家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呢!   雪雁一听就生气,可又没什么办法。原想着以李立海的尿性,她主动要养孩子,他肯定就不会管的。哪里能想到老人要养呢。她一离婚,那地就没人种的,肯定是李四公老两口种,哪里还有时间管孩子呀?老太太又没了,剩下老爷子,小言那是能淘出花儿来的孩子,他能看得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回去看看吧。”说着就收摊子。   “你回去有啥用啊?咱又没有抚养权,还能抢啊?能抢我不早抢了?”文强接话,他就是来告诉他姐一声儿,总不能等她姐问起孩子了,再说让李家接走了吧?   “有用没用的,我也得回去看看孩子。”锅里还剩下小半锅的粥,回家直接给后院高婶老两口送过去了。   “婶子,你帮我看着点儿火,一天烧上三回,烧开锅了就行。”还剩下两百多个鸡蛋没卖完,每天热一热,能放上三四天也不会坏掉,只是会比较咸。咸也比扔了强。她的茶蛋卖得快,汤里原本就没放太多盐,煮上两天,也不会咸到不能吃。   交待完家里的事儿,又到市场,跟胖姐说一声儿,鸡蛋先停一停别送了,等她回来再继续。   还有给孩子们做的衣服鞋也都带上了。都是空闲的时候做的,原主自带的手艺,加上她心里的样子,那小衣服做出来,谁看了都说好看,比外面商场里卖得还强。做一件衣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手速快的话,一天就能做出来一套。也不能只给自己的孩子做,丁雨丁雪和丁晴的也都带着呢。还有苏玉梅的两个孩子,晓山晓静。原本说好了过完年要带苏玉梅卖牛仔裤的,出了那么事情,裤子的生意也黄了。但是关系不能因为她离婚了就不处了吧。   文强是做火车来的,自行车放在县火车站停着。姐俩坐火车回的。到家天都黑透了,马上要五一了,天黑透差不多都快七点了。   “妈……”一进门,俩儿子就奔着她跑,老远的就往她身上扑。小言跟个小猴子似的,雪雁刚弯下腰,噌一下就跳到她身上了,搂着她脖子就不撒手了。   “小言乖,想没想妈。”雪雁兜着屁股抱着小言,另一手牵着小风,往屋里走。   “想,老想了。想得都吃不下饭了。”刚两岁的小东西,还知道想得吃不下饭了。   “你小子,就有一张嘴,我咋不知道你吃不下饭了呢?哪顿落下了?你咋没瘦呢?”文强就逗小言。小言淘气,爬墙上树的,跟四五岁孩子那么淘,身上那裤子,就没有好的时候,天天都得缝,一条裤子,最多能穿一个月。要不然就得带补丁,缝都缝不起来那种。嘴还会说,一天天的,把他姥姥姥爷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还特别会看人下菜碟,孙兰英那么抠,让他哄的能隔三差五的给他买糖吃。连丁晴都没有那个待遇。就说厉不厉害吧。跟文强也对脾气,只要文强在家,就跟个跟屁虫似的,走一步跟一步,一会儿要给他老舅锤肩膀,一会儿要给他老舅点烟的。文强能不稀罕他。   跟不爱说话,老实厚道的小风一比,两兄弟都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这样儿的孩子,把一家子哄着,心肝肉儿似的待他。李家说要要走,谁能舍得?   “老舅,你咋这样儿呢。我原来一顿能吃三碗饭的,你没发现我现在只吃两碗吗?那不就是想我妈想的嘛。”小言脸不红气不喘的反驳他舅。   “你咋不说原本是用小碗,现在是用大碗呢?”文强又怼他。这小子饭量大,原来是用小碗吃饭,也不敢多给他盛,都是半碗半碗的,得续上两回。后来干脆就跟大人用一样的碗了,给盛上半碗,还能再续一次。原来就不瘦,现在就更是小胖墩一个。   小言一听他舅揭他老底儿,就冲着他舅摇头,还撇嘴。“老舅,你这样儿不行啊,太不会处人儿了。”   把雪雁听得都忍不住笑,这孩子这是不知道情商这个词儿。那意思翻译一下,就该是嫌弃他舅不会说话,情商太低,会没朋友的。   文强也笑得不行。   “风,这些天跟你大舅妈学认字学得咋样儿了?”也不能只顾着小言,雪雁就低头问小风。丁大嫂晚上下班了也教丁雪和丁雨,几个孩子就一起教了,小言学不下去,光是傻淘。丁雨也坐不住,就两个大的还能听进去些。   “嗯,学了。学数目字了,还背古诗了,一会儿给你看作业本儿。”乖乖的,问一句答一句。这孩子就是个文静的,雪雁有时候都会恍惚,是不是把这孩子生错了性别。长得这么好看,又是这么个安静的性子,这要是个闺女,那必然是小淑女一个。男孩子这样,太安静了点儿。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随他亲爹。   说着话儿就进屋了。把小言放下,小风去他的小书包里拿了本子出来,真的让她检查学习进度,雪雁就一边儿陪着他再复习一遍,然后使劲的表扬一通。这孩子是学习的材料,才两个多月,背了二十几首诗,还会了十以内数字,还认了差不多两百个字。老厉害了。   小雪快六个月,能坐住了,在炕上也翻来滚去的,身上穿着雪雁给做的一身水粉色的连体宝宝服,也不怕她冻着肚子,看着别让翻到地下就好。小姑娘出落得越发的水灵,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的看着雪雁,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亲妈,到是不认生,雪雁抱过来放腿上,就乖乖的坐着玩儿自己小手手。   丁老娘在炕上陪着,一边儿跟闺女闲唠嗑,文强跑得勤,雪雁在省城的情况家里也都清楚,但到底不是本人说的,可算是见到真人了,问得可仔细。租的房子冷不冷,饭能不能按点儿吃,活儿累不累,房东有没有为难,在外面摆摊,有没有见她一个人,欺负她的?恨不能把想到的都问一遍。雪雁耐心的一一回应她。有个亲妈关心着,感觉特别好。   “李家明天就要来接孩子,你咋想的啊?”问完了雪雁在省城的生活,到底还是提起了李家。   “接就让他们接吧。我跟文强去送。”一路上,雪雁早都想好了。不就是没有抚养权嘛。要回来呗。   快了,等她再挣几个月,在省城买上房,再盯着李立海,只要他犯错,就把他送进去,到时候就去法院起诉,要回小言的抚养权。一个做牢的爹,和一个有抚养能力的妈,从哪个方面来说,法院也不能向着罪犯吧! 第19章   “妈,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送小言回李家沟的路上,孩子异常的乖巧,坐在他舅的手扶拖拉机后车斗里,搂着雪雁的脖子就没撒过手, 憋了大半段路, 能远远的看到李家沟的轮廓了,才小小声的问出来。   “妈妈怎么会不要小言呢?你看, 妹妹还那么小, 她又帮不上妈妈的忙。那妈妈就只能依靠你跟哥哥啦。哥哥在姥姥家帮妈妈陪着姥姥姥爷,小言比较厉害, 来帮着爸爸陪着爷爷奶奶呀。”雪雁差一点被问倒, 想了好半天, 才憋出来这么一个说辞。   “嗯……那到也是。哥哥笨笨的, 在奶奶家肯定被欺负。”小言低头想了一下, 觉得好像是他比较厉害呢。   “不能那么说哥哥,哥哥很聪明的。你们之前在奶奶家住的时候,有人欺负哥哥吗?”雪雁准确的抓住了关键信息。   “有啊。大全子他们几个老说哥哥像大姑娘,要娶哥哥当媳妇儿。我都咬过他们好几回了。”小言一副邀功的样子。   呃……   他说的大全子是李三叔的孙子, 也是五岁。屯里跟小风小言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十几个,每天在一起瞎跑瞎闹的玩儿。也有四五个小姑娘,偶尔玩个过家家什么的,媳妇儿不够分,小风长得比那些小姑娘还好看, 被小小子们抢着当媳妇儿的时候还真不少。孩子们闹腾着玩儿, 大人哪会在意嘛。有时候也会拿小风长得比女孩儿还好看开玩笑,哪里想到,小兽们心里还挺介意。   “小言真棒, 能保护哥哥了。以后也要保护妹妹哦。但是,妈妈觉得,咬人不太好,打架也不太好。咱能不能换个别的招儿啊?”雪雁就顺着哄。   “别的招儿?告家长吗?那不是脸都丢完了?等我再长大一点,能打过他们了,我才不稀得咬呢,还咬我一嘴泥。”他还挺嫌弃的,这是打不过人家,就动嘴咬吗?   “你还知道告家长啊?”知道的咋那么多呢?   “知道啊。宝哥他们整天说田静只会告老师告家长,最烦人了。”   宝哥也是李家同族的,他们的小哥哥,上三年级了。田静是谁雪雁不确定,但是田这个姓只在隔壁果园屯才有,应该是他们家的闺女吧。一听就是小男生小女生之间的少年烦恼。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雪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小言这些个童言童语。   不过也不用回了,李家到了。   雪雁没有空手回来,给带了一袋米一袋面,还有给三个老人的新衣服和吃的。进门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熟门熟路,该叫爸妈还叫爸妈,进屋里手脚不闲,拿起抹布就收拾卫生,都是以前干老了的活儿。   “雪雁哪,还是回来吧。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风吹日晒、撇家舍业的,还整得孩子连个家都没有。回来吧,再怎么滴也算个家呀。就算为了孩子能有个安稳的家,管怎么滴,把孩子将就大了,行不?”胡香秀让雪雁一顿操作弄得心里酸溜溜的,这两个月,她比任何人都要不习惯,地没人种了,她得自己拿回来种,马上要春播了,这些天,又是犁地,又是准备种子的,还有自家的园子,她跟李四公忙得脚不沾地。   老爷子心里有怨气,那是一点儿忙都不肯帮的。饭菜一有不合口儿的还张嘴就骂,隔多远都能听到。本来自家的名声就不好,又开始传不孝顺,虐待老人的话出来了。   以前哪里有这些事情,春耕秋收,自打雪雁嫁过来,她就没下过地,从来都是在家做个饭,带带孩子,把菜园子侍弄好就行。老爷子老太太那时候也都得力,能帮上忙,实际上孩子也都用不着她管。老太太还能帮着做饭,老爷子帮着种园子。她多轻省啊。   哪像现在,处处都不对。每天还累得要死。腰都伸不直。五个儿子,一个都借不上力。老大家她是躲都来不及,老二更不用说,老三两口子那是向来只过自己的日子,眼里谁都没有的,老四两口子没有像老大家的那么作,可也是不登这边的门的。老五开春在厂里找了个力工的活儿,连家都不回,直接住在厂子里了。谁都指望不上。   这再把孩子接回来,可怎么带?想想都愁得慌。   再加上雪雁一叫妈,她可不顺杆爬就想把人往回劝嘛。   雪雁在省城医院门口卖茶叶蛋,镇上村上都有人去看病的时候遇上过,回来自然是要说的,李家也有耳闻。都知道雪雁在省城卖鸡蛋,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   一个单身女人,起早贪黑的这么干,也是艰难,想必心里也会有些后悔离婚吧?稳定的日子都没了。   她是这么想的,就想把人往回劝。要是能劝回来,孩子们有个家,她跟李四公也能轻松些不是。   “妈,我之前没将就过吗?这几年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还有比你更清楚的吗?要不是李立海想要我的命,我能走吗?还有,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小言都记事儿了,让孩子们看着亲妈被他们亲爹打是好事儿?再说,孩子马上要上学了,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我不出去挣钱,指望李立海?能指上吗?妈,你也不用劝我,我就是累死,以后也不会再跟李立海有任何关系了。孩子呢,你们要,我给你们送回来,只求您看在是您亲孙子的份上,别让他饿着冻着伤着。往后我一个月给您五十块钱孩子的抚养费,孩子馋的时候,给他做点儿想吃的,行吗?”错处都是李立海的,这一点必须说得清清楚楚。   雪雁可太了解胡香秀了,那真是一点儿活口儿不能留。但凡让她觉得有机会,真能一直粘着你不撒手的。所以,她把话说得很死,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我去看看大姨。”不想再跟胡香秀磨叽了,雪雁带着小言就往罗家去。   小言跟罗家的晓山同岁,比晓山小半年,俩小子是真正穿开裆裤一起长起来的小伙伴,小言一进屋,俩人儿就抱一起了,然后手拉着手出去自己玩去了,还真行,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没把小哥们儿忘了。   雪雁也不去管孩子,把带来的东西往出拿,除了给俩孩子的衣服,还有给两个老人带的点心和罐头。   “你说你这手,咋那么巧呢?这衣服可真好看。特别是这个连体的,孩子穿着睡觉,都不怕她踢被子了。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不用总惦记着给她盖被子。样子也好看。你要是不说,我都以为是买的呢。是不是在南边儿看到的样子?我看电视新闻里播的,那边儿现在老先进了。”苏玉梅一连声儿的夸雪雁的手艺,之前文强就给晓静捎过连体的娃娃装,是送到厂里让罗刚带回来的,孩子穿着好。这次又给做了一套单衣,一条小裙子。不是真有心,哪能给做这么些衣服。这个情,她得领。   “我不是在大学门口摆摊嘛,旁边就是报亭,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翻翻那里的报纸啥的,跟着人家学的。”总得找个合理的解释,横不能是她无师自通,一个前农村妇女突然会服装设计了吧。   “还是你心灵,手也巧。这次回来,能待几天?能住下不?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儿了,好好唠唠。”其实苏玉梅也知道,雪雁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李家沟住的,太尴尬了。她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   “住不了,明天就得往回返了。耽误一天,鸡蛋怕坏了。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孩子,把他送回来,不能让他觉得是妈妈不要他了。”雪雁就把话题往小言身上引。   “真送回来了?”还以为她不能给呢。要说李家这事儿办得,让她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不地道。这不是把孩子当工具用呢吗?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就这么推来送去的,李家那老两口又眼看着顾不过来,孩子可是要遭罪了。   “不送回来咋办啊。离婚的时候没判给我,我想不给,他们非要的话,再闹到法院去。长辈这么撕扯,孩子心里得怎么想。别觉得孩子小就啥也不知道,那是咱小看人家了,其实他们可懂呢。现在的孩子,精着呢。”留下心理阴影,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这个年纪,正是性子养成的时候,记忆里全是阴暗的东西,那孩子的性情能养好?   “也是啊。你放心,我只要有时间,就过去看孩子。那边儿忙不过来的话,就把他接过来,让他跟晓山一块儿玩。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苏玉梅给雪雁吃定心丸。   俩人又聊了不少,胡大姨见到雪雁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在雪雁到了如今也一点儿不差事儿的情况下,她更觉得自家妹子办的不是人事儿,也不往前凑,让她们闺蜜聊着,她看着孩子。苏玉梅跟雪雁科普了一下这段时间李家沟发生的新鲜事儿。比如李老大到底是把李大嫂接回来了,可李大嫂的娘家非说家里风水不好,得跳一场大神送小鬼,明明是她亲爸妈操办的,可生生让胡香秀拿了一千块钱出来大办。回来之后呢,李老大是恨不得把媳妇供起来,连洗脚水都给送到炕头上那么伺候着,就这,李大嫂还一个不顺心就开骂。   再比如,李家老爷子一天到晚的闹腾,折腾李四公两口子,不让他们消停。天天在炕上躺着,一点儿忙不带帮的。   还有李四媳妇儿,又怀上了。上一个还没过百天,这个就怀上两个月了,那速度,也是没谁了。现在人都不出屋儿,天天在家里养着,就怕再有个闪失。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都是跟李家粘边儿的事,也是让雪雁心里有个数儿。孩子放在这里呢,啥也不知道也不行。   所以,雪雁回到李家,帮着做了一顿晚饭,吃完了,锅碗瓢盆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临走的时候,又单独给李老爷子留下十块钱,“爷,这钱你老留着买鱼吃,别省着,花没了你就跟我说,我以后每个月都回来的。”   李家沟附近没有地上水,化冻之后,就有几十里外江边的人打了鱼骑着车走村串屯的卖。李老爷子就爱吃小鱼炖土豆条,以前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后来是跟老太太总帮丁雪雁带孩子,夏天的时候,丁雪雁十天半个月的就花几毛钱给买几斤手指那么大的小穿丁鱼解馋。   老爷子虽说是长辈,倒也没有糊涂到只知道吃喝。收了雪雁的钱,也明白人家没理由无缘无故的孝顺他。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之后小言留在家里,胡香秀没空管的时候,到底没让孩子自生自灭,给照看照看。有啥好吃的,也能想着给孩子留一口。   “干啥?连你亲妈你都信不着啊?”晚上回到丁家,雪雁就提出,走的时候,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自己照看,丁老娘当场就炸了锅,不乐意了,这是嫌弃她没看好孩子啊?要把孩子带走。   “哎哟我的亲妈呀。你想什么呢?我还能信不着你。就是小言这一送走,我心里老不得劲儿了。我宁可自己忙活点儿,也不想让孩子觉得爹妈都不要他们了……”小言都能说出来那些话,那聪明又敏感的小风呢?那孩子心思重,会不会有阴影儿?   “说是这么说,那你能忙得过来吗?”丁老娘被闺女说得心里难受,没法儿再跟闺女闹脾气。   “放心吧,能忙过来。小雪我背着走,小风五岁,能上幼儿园了。C大有附属幼儿园,也收外面的孩子,早上送过去,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就行。”实在忙不过来,大不了一个月给高婶几块钱,让她帮着接送一下孩子也成的。   “我听着就忙活。那你自己先带几天试试,不行再把孩子送回来。或者把小风送回来也行。在家里也能送幼儿园,跟丁雪一起就送了。”到底是不放心,嘱咐又嘱咐的。   要带着孩子,雪雁自己就没法回了。文强就开着他那手扶拖拉机送,正好还有刚收来的小米和鸡蛋,也一并拉上。   “这是把孩子带回来了?不是说三个呢吗?那个呢?”回到出租屋,高婶正在屋里帮着烧火保持茶蛋锅的热度呢,见到孩子就起身接。   “老二让他奶奶接过去,待一段时间再回来。这是老大,叫小风,小的这个叫雪。风,叫高奶奶。”雪雁拉着小风认人。   “高奶奶好。”小风乖乖的,还给鞠了个躬,可爱到不行。高婶子稀罕得什么似的。她两个女儿,全在外地,外孙子一年见不到两回,平时想孩子想得紧,看到别人家孩子都眼馋得不行。小风刚好跟她大女儿家的外孙年纪差不多,长得可爱还乖巧,可不就有了移情作用嘛。   文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雪雁把孩子放下,就做饭。吃完饭文强就得往回赶,拖拉机走得慢,得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家。   送走文强,回来收拾完东西,小雪睡着了,让小风看着点别让妹妹掉地下。雪雁小跑着往市场赶,跟胖姐定了五百个鸡蛋又往回跑。   前后也就十五分钟。   回来看小风老老实实的趴在炕上写字,小雪还在睡着,心才放下。   心里有了牵挂,精神都是紧绷的。   “咳,妹子你真有孩子啦?我一直当你还没结婚,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你这身条儿,这脸蛋儿,可真不像两个孩子的妈。”胖姐是个外向的人儿,知道雪雁今儿个不出摊儿,下午五点收工的时候跟她家大哥一起来送鸡蛋,手上还拎着一袋子茄子和豆角。这时候的新鲜蔬菜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要么就是本地的大棚菜,可都不便宜呢。   都是老主顾了,雪雁也不客气,把那菜接了,捞了一盆子茶叶蛋,能有三四十个,又从咸菜缸里捡了一饭盒的咸菜。她做的咸菜好吃,附近都出了名的。偏她还不卖只送,想买都没地方买去。胖姐老是念叨这一口,时常跟雪雁要咸菜吃,吃完了直接就要,从来没有不好意思。两个不扭捏的人,很容易成为朋友的。生意是生意,生意上向来明算账,从来分毛不差。处朋友归处朋友的,这个向来分得清楚。   毕竟做过几十年的女演员,身材和皮肤管理是职业素养,也是生活习惯,哪怕是每天在外面吹风摆摊,雪雁也从来没有不修边幅过。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就因地制宜。她是倒腾鸡蛋的,每天总免不了有那么几个磕着碰着破了皮用不了的,蛋清分出来也能自制上面膜手膜。还有不能吃的黄瓜根儿,切了片儿也能敷脸。在外面摆摊子,也尽量把脸啊,手啊都包得严一点儿。   说起来是三个孩子的妈,可细算,这身体也才刚刚25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只要稍稍保养一下,什么妆都不化,只擦点儿雪花膏,大素颜,脸也差不到哪里去的。这身体身材好,一米七的个子,才九十斤,妥妥模特身材。她又会穿,手艺好,按照自己的身材量体裁衣,再加上积淀了几十年的气质,既便是市场上最便宜的布料,穿到她身上,也比别人好看几倍。   长得年轻,会吃会穿,又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做生意,也难怪别人当她是单身。   “不是两个,家里还有一个。带不过来,在他奶奶家呢。所以,胖姐,您就别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啦。”每次有人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雪雁就要强调一下小言的存在。   “那这是妹夫也过来啦?看来你这命跟我也差不多,都是个张罗命。男人光会听指挥,撑不起门面来。你也是,下午咋不跟我说呢,我再多带两个菜过来,让你姐夫陪他喝点儿啊。”这个热情哦。   “没有,他爸没来。忙活他自己的事儿呢。”离婚在这年头儿不是什么好事儿,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宣传。   “这样儿啊。那行,妹子你这刚回来,还得收拾。我俩就不多留了。你忙着吧。”胖姐是做生意的人,雪雁搪了两回了,还能听不出来是不想提嘛,把东西放下,就念叨着家里孩子还没吃晚饭,着急回去做饭,就走了。   鸡蛋送过来了,高婶过来帮忙。   “婶儿,今儿个鸡蛋少,我自己就行。您帮我看看孩子吧。”这么点儿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弄完了。   “把孩子送后屋让你高叔看着去,他也没事儿,就是在屋里听收音机,待着也是待着。”高婶说着就把抱着小雪,领着小风给送后屋去了。自己回来还是帮忙。停了两天了,炉子、煮锅都是凉的,米也要现泡,且得忙上小半夜呢。   出早摊的时候,孩子们都还没有醒。求着高婶帮着看着点儿孩子。自己去出摊。卖完早市的,回来正好给孩子带早餐。   雪雁没有早上喝牛奶、豆浆啥的习惯,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自己卖粥之后,每天早上就是就着咸菜喝一碗粥就是早餐了。孩子来了,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将就。市场就有送牛奶的,还有豆腐坊,牛奶五分钱一瓶,豆浆两分钱一大碗,都是纯到不能更纯的好东西。小风喝了一口鲜奶就再也不喝了,说那味儿太膻,他想吐。倒是小雪,给放奶瓶里,一口气能干掉一瓶子,也是,这孩子满月就开始喝奶粉,早习惯奶味儿了。小风倒是对豆浆不讨厌。雪雁就每天早上一份牛奶,两份豆浆,自己跟小风一份,给后屋老两口送一份。不过是念着人家帮着她看孩子的情份。   吃完了饭,背上小雪,带上小风就去火车站,车上带着个小板凳,一个小桌子,都是文强新给做的。到了地方,小风就做坐着小板凳,趴在桌子上写字了。小雪在背上就那么背着,孩子也算乖巧,除非拉了尿了,也不哭。   “闺女,这孩子你就这么带着呀?咋不让老人看着呢?”隔壁卖地瓜的大妈看着雪雁都觉得累得慌。   “之前都是我妈给带的。这不是天气暖和了嘛。我想孩子想得厉害,就接过来了。”雪雁就笑,或许是受这身体本身的感情影响吧,她并没有觉得多麻烦多累赘,以前演母亲,对剧本里面说的甜蜜的负担,只能靠想象揣摩角色,现在她有些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两天没出摊子了,今儿个生意格外的好。到中午,粥就卖完了,只剩下一百多个鸡蛋。   下午到C大摆摊的时候,雪雁就拿个纸盒,放上一分两分的几毛钱零钱在车上。在草丛里找块砖头压着。然后再找一张纸,留个条儿,茶叶蛋自取,零钱自找。就把车往那儿一扔,带着小风去幼儿园报名了。   这会儿的大学生,都还端着个天之骄子的架子,你越把他们的素质往高了抬,他们越是下不来那个台阶,还就得表现得比你希望的素质还要高些才行。路人们也都有个从众心理,觉得能这么放心的把摊子扔下的,挺有意思,心里也总有几分被信任的慰贴,原本没想买的,也想高素质一把,拿了钱自助一个。   雪雁其实心里是做着鸡蛋和钱都剩不下的心理准备的。到不怕车和锅丢了,学校门口就有保安室,对面还有派出所。里里外外的人,也都是她的老顾客了,没有不认识的。就不信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车被推走。这会儿可还没有城管呢。   幼儿园的校长、老师也都认识,都是买过茶叶蛋的老顾客。原本就跟她们打听过孩子上学的事,雪雁带着孩子一来,就明白了。手续办得很顺利,老师跟小风聊了一会儿,发现这孩子人家是有基础的,就更乐意收了。   跟小风说好了,在幼儿园先试一下午。放学再来接他。   雪雁背着小雪才回摊子。   茶叶蛋的锅果然都空了。原本粥卖完了还剩下一个坛子底儿没送出去的咸菜也都没了。   好吧。没就没了。车和锅在就好。   装钱的盒子也在,盖子盖着,雪雁也有了心里准备了。   反正都这样儿了,还要等着小风放学。就想把空车推到门卫那里让保安帮着照看一下,去图书馆找找书看打发时间。图书馆的管理员之前每天都来跟她买粥,有次看到她借报亭的杂志看,就跟她说过,想看书可以去图书馆找她,不用办图书卡。   结果,打开那盒子一看,满满当当的零钱。不用查,也知道,绝对不会底于茶叶蛋的总价。   突然间,鼻子就酸了,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来自陌生人最诚恳的善意,总是很让人感动的。 第20章   “老师可好了, 还给我糖吃呢。”   下午,雪雁早早就到幼儿园接小风,怕孩子头一天上学,不适应。到了班上, 齐老师是把小风夸了又夸, 说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脑袋瓜儿还好使, 教什么一遍就会。一个劲儿的说雪雁有福气, 把这个儿子供好了,将来老了就不愁了。   我重活了一回, 还得等着我儿子出息了再来依靠?那我就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雪雁心里吐槽, 嘴上把齐老师恭维着, 什么有经验有亲和力, 招孩子喜欢, 我们家孩子在家还是挺任性的,到您跟前儿就乖了,还是您有方法。把正吧啦吧啦把老师哄高兴了就行呗。老师高兴了,自家孩子还能吃着亏?   把孩子领出来, 小风从把的小兜兜里拿出来一块水果硬糖给雪雁看,雪雁问他在幼儿园待得怎么样的时候,人家也没有多愁善感,可高兴呢。幼儿园里图书多呀,他喜欢看。还有滑梯, 跷跷板, 木马之类他以前只在姥姥家的黑白电视里看过的玩具,都可好玩儿呢。问到老师好不好,就显摆老师奖励的糖, 是背诗得来的。   “老师说糖吃多了不好。只给了两块儿。我没忍住,吃了一块。只剩下一块了,先给弟弟留着,妹妹太小还吃不了。以后我再得了再给她留,行吗?”显摆完了糖,想起来剩下一块儿不够分,又把小脑袋低下了承认错误。   “小风真厉害,第一天上学就得奖啦。那妈妈晚上回去也奖励一块糖好不好?这样弟弟妹妹都有了。”孩子懂事得让雪雁心疼了。回去的路上,在小卖部买了二斤水果糖。回去就真的奖了一颗。高婶攒了好些个空罐头瓶子,就摆在窗台上,小风自己跑过去要了两个小的瓶子回来,一个里面放一颗糖,说是弟弟一个,妹妹一个,攒着。   “这孩子,咋这么懂事儿呢。”高婶稀罕小风稀罕得不行不行的,每在不夸上几句都不成。   “他这么大,也没什么任性的机会。这孩子是心疼我呢。”雪雁可不是那种别人一夸自家孩子,就谦虚着把孩子往差了说的人。孩子好就得夸。   晚上洗鸡蛋的时候,小风拿着他的专用小板凳,也跟着忙活,雪雁专门儿给他拿个小盆儿让他用。孩子想帮忙的心,得成全他。干不好也没关系,碎上一两个鸡蛋,她还是损失得起的。   干着干着活儿的,突然想起来,“风啊,老师给的糖能收着。但是外面不认识的人给糖可不能要啊。不光是糖,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认识的人给什么都不能要,记住了吗?”   这当妈的天线接通得慢了两拍,这会儿了才想起来教育孩子,可别让人给拐走了。   “姥姥教过的。不拿生人的东西,不跟生人走。”丁家就在街面上,老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镇子上也是越来越繁华,人来人往的,外地人也多起来了。孩子们没事儿在前院儿玩,就在大街边儿上。老人有时候照看不到,恨不能天天的叮嘱,别往街上跑,街上车来车往的,别让车碰了,也别让拉车的牛马踩着。别跟生人说话,别被拐了。有不认识的人说认识家里人是家里亲戚也别信,有人强行抱着走,千万记得喊救命。还一遍一遍的让孩子背家里地址,哪个省的,哪个县的,哪个镇,自己叫什么,爹妈叫什么。一遍遍的教。   兴隆镇并不偏僻,跟县城才三十里不到。其实这会儿并没有那么危险,老人就是看电视新闻上哪里哪里有孩子被拐了,吓得。小风聪明,别的孩子不走心,教好些遍也不一定记得住的,他都记得清楚着呢。这会儿雪雁一说,他就把姥姥教过的,给复习了一遍。   孩子能有这个意识,雪雁特别满意。   “妈,我想学武功。”小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又看啥电视剧了?   “学武功?要做大侠吗?”雪雁就顺着话问。   “不是。会武功就能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了。”说完了,想想,家里亲戚好像不只有这三个,又加上一句,“还有姥姥姥爷,大舅大舅妈,老舅老舅妈,还有雪姐,小雨和小妹。”   哎约,倒是把姥姥家几口人给记得挺清楚。   “行,妈妈明天问问,看看哪里有教武术的没。”这会儿少林正火,全民武术热,说不定少年宫有武术班啥的呢。孩子自己想学的东西,别管学不学得成,雪雁是肯定支持的。   “我们班王雪妮可厉害了,还会劈叉呢。老师都说她武功好。”小风上了半天学,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小兴奋的心情,抑制不住要跟亲妈分享,话都多了不少。   “人家那个舞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武。”雪雁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看人家小姑娘下叉,以为是武功呢,自己发散思维想到武侠片上去了,回来才说要学武功的吧?   行吧。别管起因是啥,目标是好的就行。   第二天,雪雁还真就找人打听哪里有武术班了。她摆摊卖吃食的,生意还很多,每天都是两三百三四百的顾客,除了火车站和医院,生人多,市场和大学门口,绝大部分都熟客,认识的人多着呢。打听事儿最方面。   少年宫还真有武术班。学费也不贵,一个月才五块钱。   当然了,这是对她来说不贵。一般的双职工家庭,这会儿一个月多说也就一百多块钱,拿五块钱出来给孩子报兴趣班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周末开班,多大的孩子人家都收。   雪雁都没时间去实地问问,这些消息都是从顾客嘴里拼凑出来的呢。更别说接送孩子上课了。   也是赶巧了,一个巷子里住着隔了三家的邻居,房主姓霍,叫霍兴家,是光复路上国营二商店的主任,女主人是居委会的,家里三个孩子,最小的是计划生育前一年出生的,比小风大一岁。人家孩子在少年宫学围棋,家里老人都退休了每周接送孩子上下学。霍家人不错,很和善,也是老主顾了,特别是雪雁开始卖粥之后,每天都是趁着雪雁没出摊之前来买几份粥。本来就是邻居住着,一来二去的,都处得不错。听说雪雁给孩子报了武术班,就说顺便帮着接一下就行。   他们住得这一片儿,离着哪里都不远,是整个C市最繁华的地方。少年宫就在得胜公园里面,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有人帮忙,可是省了心了。   雪雁只在头一天上课的时候,抽了半天的时间,跟着一起去交了报名费,顺便看了一下学习环境。就没在操过心了。   之后霍家一个月一坛子咸菜,每天早上半盆子粥,直接给送上门。她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说起来,这些个东西,也不值什么,粥就是做的时候多放两舀子水的事儿。咸菜就更不算什么了,都是胖姐摊子上剩下的菜,歪瓜裂枣卖不掉,不要钱的。自己就是搭上点儿盐和调料,最大的成本就是咸菜坛子。但是霍家人很领情。雪雁给送了两回咸菜之后,就不好意思了,人家也不说不要了,而是自家买了坛子,买了菜,说老人就爱吃那两样儿,便自家不会做,让雪雁帮着做。   那就做吧。人家不用觉得欠的人情太大,自家也不费事,挺好。   雪雁自己都没想到,本来是为了卖粥搭送的小咸菜,居然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起因也是在霍家。   别看霍兴家人家只是一个商店的主任,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时不常的也要去区里开会的。他们这一片儿是得胜区,繁华嘛,GDP高,人多,事儿也多。又是这么个历史转折的时期,会也就挺多。这会儿的政府食堂,那还是相当的节简的。工作餐最常吃的就是面条儿。就这,对好些个人来说,都是改善生活了。可这面条儿再好吃,老吃也腻。   有一回开会,霍兴家就从家里带了一小罐咸菜,这不是夏天了嘛,青菜就下来了,黄瓜是最不值钱的时候,他们家这个月就买了二十斤黄瓜让雪雁给腌上了。他就拿着那黄瓜去开会,就着面条,下饭。那黄瓜是酸甜口儿的,盖子一打开,清新味儿飘得同桌得都闻得流口水。都跟着分享。   其中就有得利饭店的经理,就留了心了。过后就跟霍兴家打听这咸菜,问出来是雪雁做的。就找上门了。开口就要雇雪雁到得胜饭店做咸菜师傅,一个月工资八十六。如果咸菜卖得好,还能有奖金。   那雪雁是肯定不会干的。一个月八十?还得每天绑个死身子上下班?就图个稳定啊?她现在一个月小一千的挣着,不好吗?又不傻。   经理一看说不动雪雁,脑子里一算,大概齐也就有数儿了。都是业内人士,就凭雪雁这个手艺,那一个月怎么着也不会挣得少于三百块钱。人家这是看不上那点儿工资,可是员工工资就那么些,他权力范围内,给不起更高的价儿了。   “那这么着,小丁儿,你看这么样行不行,你一个礼拜给我送二百斤咸菜,我也不挑品种,你做什么就给我送什么就行。一斤咸菜我给你按一块钱算。成不?还有你这个茶叶蛋,每天给我送两百个,我按一毛钱一个的价格给你。怎么样?”请不起人,买东西的权力还是有的。   这个可以有! 第21章   夏天什么最便宜?   你要是让农村大爷大妈回答, 那一准儿就是菜。   七八月份,家家园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菜。最最大众的几样,黄瓜、茄子、豆角,要是有人收, 自家吃不完的东西还能卖钱?那可是真正的外块。给钱就卖的, 还会觉得捡着钱了似的。   文强从六月园子里的菜能吃了开始,每次往省城送鸡蛋送小米, 就顺带着给他姐送菜, 自家的三十多亩地,今年一半种菜, 另一半全是种的小米。一棵玉米没种。   雪雁接了得胜饭店的活儿, 就不好再占胖姐的便宜, 而且那是国营的大饭店, 接待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再给送烂菜叶子做的咸菜,也不是那么个事儿。   就让文强给她收菜,也不挑是什么,能收上来什么就要什么, 什么便宜就收什么。今儿黄瓜便宜,就收黄瓜,明儿茄子便宜就收茄子。家里的小卖店也开起来了,一家三口搬到后院住,把三间前门房都改成了小卖部。文强来回着往县里跑进货, 孙兰英在家看店, 种地的时候忙不过,老两口也能帮着照看。雪雁说要收菜,文强都不用再各处跑着收, 直接把话头儿传出去,让往家里送就行了。小卖店开起来之后,鸡蛋都不用跑着收了,直接比公销社高一厘钱收,每天都不少收。有那脑子活的,自己骑个自行车下屯收货,回来再卖给文强,一个月也能挣上十块二十块的。这可是农闲时候的外块,不少了。   零零散散,十里八村的都往文强小卖部送菜送鸡蛋,一天也能收上个二三百斤的菜,二三分钱一斤,有的是人愿意卖。菜不能久放,最多三天就得往省城送一趟。总不能一直用手扶拖拉机来回的送货,太慢了。孙兰英也是难得大方一回,出了血了,拿钱给文强买了个能拉货的大三轮车。花了三千多块。   菜送过来,别管多少钱收的,雪雁给按一毛钱一斤结账。就这,她一个月光是给得胜饭店送咸菜送茶叶蛋,也是保底七百块钱的收入。   文强光是给他姐送菜,一个月就是小一百的收入。再加上他折腾着往县里送菜,还有小卖部的收入,林林总总的,二百块钱是稳的。   老丁家的日子,那是眼见的过起来了。   原来都知道丁大哥家日子过得好,现如今,满兴隆镇的,提起来,谁心里没个小九九儿,别看文强没工作,人家那日子,比他哥家过得还宽裕呢。还有那离婚的闺女,光是文强一车一车的送过去的菜、米和鸡蛋,人家那买卖能差得了?哪个不羡慕。然后大部分的人,就都骂老李家祖上没积德,把个金笸箩生生给推出了家门。   钱是赚到了,可雪雁也是越发的忙。每天都得做二三百斤的咸菜,不光是要给得胜饭店送,日常自家还得用呢。   得胜饭店那是C市数一数二的大饭店,是清朝的时候就有的老字号。在C市人心里面,是有象征意义的那么个存在。连得胜饭店那样的地方,都订雪雁的咸菜,那说明啥?说明她那咸菜是好东西。好些个人就想单买咸菜,也要享受一下大饭店的待遇。   雪雁还就不单卖,还就送。准备了一个小碟子,一碗小米粥送一小碟。一斤咸菜,能装四五十碟子。就为了那点儿咸菜,每天早上市场门口都排队买她的小米粥。顺带着,茶叶蛋的销量也上去了。也不用再往火车站跑了。早上就能卖三锅粥,一大锅鸡蛋。回到家,还来得及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再回家做同样份量的粥,下午到学校门口一摆,很快也能卖完。还能接孩子放学。   这量一大,雪雁自己越发的忙不过来。还有两个孩子要带。每天忙得团团转。   就跟高叔高婶商量着,能不能雇他们老两口帮忙。高婶帮着看孩子,有活儿也帮着干一点儿。高叔帮着送货。每天早上六点钟,往得胜饭店送一趟货。还不耽误他白天帮人看摊的工作,一个月雪雁给老两口二十块钱。比房租还高两倍呢。老两口都挺乐意的。不累,还不少挣。   每个月雪雁都会抽出来一天的时间,把小风小雪交给高婶,她赶早车回县里,文强到县里送菜,正好能接上她。回到镇上再骑家里的自行车,到李家沟看小言。再忙,再累,也从来不会落下一趟。并且每次回来,吃的喝的都不少给老人带。   小言淘气,爬树上房的都敢,胡香秀忙不过来,那衣服基本上都是苏玉梅给缝的,可她也不是见天儿有空。他们家那么多地,也是忙得很。所以,小言那衣服裤子,有时候就那么破着穿。雪雁就碰上过两回。   每次回屯子里,小言都是造得跟个泥猴子似的。到是没见瘦。见着雪雁也亲,知道他妈每回来看他,就有好吃的。小风回不来,还给他弟弟写信,说是信,就是画儿。画的跟天书似的,谁也不知道人家表达的是啥,小言能不能看懂的,也不知道,问他,他就说秘密,不说啥意思。也不知道是没看懂啊,还是真的要保密。反正每回雪雁回来,人家小哥俩儿的信,是必须给捎上的。   胡香秀开始还每次都劝上两句,让雪雁回来。后来也不劝了。那钱收的到是利索的很。老爷子有雪雁每个月给的十块钱,伙食那是相当不错了,夏天鱼多,差不多一两天就能吃上一顿,再来上二两小白酒儿,养的红光满面的。据说他那鱼,李四公两口子是一口都没得吃的,老爷子就带着小言吃独食儿。胡香秀还得给做,做不好还不行。啥心情的,也没地儿说去。   “正好儿,你回来了。要不也得让文强给你送信儿去。下个月初八,成子结婚,你无论如何得回来喝喜酒来。”每回雪雁回屯里,也都会给胡大姨大姨夫带东西,这次回来,胡大姨那是一脸的喜色,拉着雪雁的手就不松开,让她回来喝喜酒。   “成子婚事儿定啦?太好了。我肯定回来。哪家的闺女呀?被啥的都做完了吗?衣裳、家具都买了吗?有啥我能帮上忙的不?”在李家沟这些年,可是没少借罗成的力,雪雁也喜欢这个特别实诚的孩子,向来是当亲弟弟那么待的。   “没打算大办。按着我那意思,就把东屋收拾一下,买上一铺新炕席,做两床被子,是那个意思就行了。省下那钱给他好好过日子。他哥他嫂子非不同意,非要给买家具,给做四床被褥。还非得正正经经的办,说咱成子没什么拿不出手的,就得办得敞敞亮亮的。”胡大姨这人,那是处处都得把儿子、媳妇放在前头儿的。苏玉梅有七分好,她能说出十分来,何况苏玉梅这事儿办得,也确实敞亮。听这话音儿,那意思罗成这婚事儿,是他哥嫂给办的,就没用老人张罗。   “就是的,咱成子锃明瓦亮的大小伙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一个人能顶两个人干活儿,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当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的。”雪雁顺着话说。   “哎,说是那么说。雪雁你也不是外人,到底那儿媳妇不是头婚,还带着个孩子,免不了让人讲究。”胡大姨到底还是对未来的儿媳妇不是太满意。   过后儿跟苏玉梅单独聊的时候,雪雁才知道,给罗成订的这个媳妇儿,也是个命苦的。   金素英老家是朝鲜的,就住在鸭绿江的对面,这边儿村子里做饭,从她老家都能看到烟火的那么个距离。   那边儿日子太苦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就有往这边儿跑的,那江也没多深,游着就过来了,还有偷着往这边儿运红木什么的换钱的。还有些在这边儿说不上媳妇的赖汉,用吃食从那边儿换媳妇的。金素英就是这么被换过来的。她前任丈夫叫刘全,好吃懒坐那么个东西,还是天生的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家里穷得叮当响。一直到三十五岁也没说上个娶妇。后来听同村的老乡当新鲜事儿说着玩儿的说过边境上的事儿。他就真的跑过去,花了两块五毛钱,买了一箱子方便面,换了个媳妇。就这,还能挑捡,在好几个闺女里挑了长得最好,最能干的金素英回来。   金素英刚来的时候,也不会说汉语,不怎么跟人交流。好些人都以为她是哑巴呢,觉得一个腿不好的,找个不会说话的,两个人倒也说不上不般配。可那刘全,娶上媳妇了,媳妇还特别能干,他却还是不着调,不正经过日子不说,还爱打媳妇。不爱在家里种地,带着媳妇出来打工,得媳妇干活儿挣钱养活他。到底是买来的媳妇,也没个户口,不敢在老家待,就带到外地。辗转来到兴隆镇上打工的时候,都已经是婚后第三年了,金素英生下了一个女儿。带着孩子,干活儿不比男人差。特别的能干,人还很干净,厂里分给他们住的一小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满厂的工人,谁不羡慕刘全,他那样儿的,居然能娶上这么贤慧的媳妇。   两个月之前,刘全跟砖瓦厂后身屯子里的一个媳妇勾搭在一起,那媳妇儿是个给钱就行的,被那媳妇的爷们儿给堵在了玉米地里,那人拿着菜刀要砍他,刘全拿着那媳妇借口锄地出来时拿的锄头反击,错手将人杀了。杀人偿命,又正好赶上YD开始,他被拿了个典型,一个星期不到案子就结了。当庭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到这个时候了,金素英的身份也暴了光。都知道了她是被刘全用一箱方便面换回来的。可她已然生下了女儿,孩子还在哺乳期,她本人又拒绝回国。考虑她的实际情况,加上那边儿确实对偷渡过来的人处罚非常严重。可能也有同情的成分吧,给她落了户口。刘家也没啥人了,剩下不是直近的亲属人家也不接收她们娘俩儿。最后那户口就给落在了砖瓦厂的集体户口里。成了砖瓦厂户口本上仅有了两个人。连那户口本都是为了她这个事儿办的。   罗刚已经升了砖瓦厂的厂长。对金素英的遭遇非清楚,对这个人,也是很了解。刘全死了之后,他就留了心。想着自家那个外界口中智力不全的弟弟。   罗成就是长了个傻面,人也太实诚,但真不是傻子。他这样儿的,想成个家,找个四角具全的媳妇儿,那是不太可能的。之前也不是没人给介绍过,可不是智力不行的,就是残疾的,健康的都没有。胡大姨是个明白人,一辈没好妻,十辈无好子。她儿子就是打光棍,宁可找个有缺陷的,也不会找个脑子不好的。   罗刚回家就把金素英这个情况跟胡大姨说了。胡大姨一听,也是相中了金素英这个人。二十四,比罗成大两岁,大点儿知道疼人。人还能干,会过日子,罗刚说平时为人处事上也没什么毛病,不是个糊涂的,就是管不住男人。家里有这样的女人,那日子就塌不了架。罗成是个听话的,有个能支事的媳妇儿,两口子都能干,日子差不了。带着的孩子又是个闺女,养大了给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不上负担。   老太太当时就活心了,但也不兴强迫的不是。得先看看两人有没有那个意思。先是罗刚找了厂里在食堂做饭的婶子,跟金素英透了话,没说是谁家,只说小伙子人有些木讷,但诚实肯干,家里没负担,还是头婚。在这边儿待了这么些年了,金素英又是灵透的,就明白啥意思了,听出来对方肯定不是灵活的人儿,她是被买来的,刘全又是那个样儿,根本就不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再加上户口的事儿她心里也怕以后孩子成年了,这边儿再不认她的户口,再遣返她。就同意认识认识。   胡大姨就找了个借口,带着罗成到镇上买东西,“顺道”到砖瓦厂等罗刚一起回家。就遇上了金素英。双方这一见面儿,金素英先乐意了。厂长的弟弟,家庭条件就没说的。两人还说了几句话,听着也不是傻的。到了她这个份儿上,那是半点儿挑人家长相的心都没有的。罗成也挺乐意的,金素英长得好看,再过三十年,那是标准韩星的脸。脸部线条很柔和,笑面。说话也好听,实在没啥挑的。   双方都没意见,这亲事很快就定下了。金素英那边儿没亲戚,那真是抱着被子搬过来就能过日子的。胡大姨也觉得金素英的身份,到底不是那么禁讲究,也想着把结婚证一领就行了。是罗刚和苏玉梅两口子,想帮着罗成把门户立起来,再说了,金素英是个受苦的,她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雪雁听完金素英的故事,心里就带上了同情。丁雪雁也是个被家暴的,但是好歹男人是她自己稀罕的,金素英连这一点都没占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突然心里一动,有个想法,就跟苏玉梅商量,“你说,等成子结婚之后,让他们两口子进城帮我行不行?我那边儿现在做咸菜忙不过来,本来也是要雇人的。”自己一个人忙活,想扩大点儿规模都不行。找过来订咸菜的人越来越多,都让她拒了。有些人买咸菜甚至都跑去得胜饭店了。那边儿要货也是越来越多,原来一个月八百斤,现在一个星期就要五百斤。   “行啊,怎么不行。我老婆婆肯定原意,他们进城干活儿,还省得屯子里的人讲究了。都清静。”苏玉梅嫁过来这么些年,罗成帮着干了多少活儿,她心里能没数儿嘛,人又实诚,不会挑理,叔嫂的关系处得跟亲姐弟似的,她也盼着罗成日子过得好。过得好了,她跟罗刚不是也就不用往出填补了嘛。   “还有啊,我说你也别在这屯子里趴窝了。种那么些地,累死累活的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罗刚现在是厂长,挣得多。孩子都快上学了,还不往县里搬等啥呢?你手又巧,进城不干别的,开个裁缝铺子,做衣裳也不少挣。你不是喜欢我给孩子做那些小衣服嘛,就做那样儿的,肯定好卖。”这也就是亲闺蜜了,苏玉梅这几个月也是真的照顾到小言了,要不然,雪雁不会这么多事儿的。   “嗯。罗刚已经在县里琢磨房子了,原来还想着家里人口多,买小的住不开。要是成子一家跟你干,就剩我们带着老人的话,房子就好找了。”这可是秘密,就两口子知道,苏玉梅这也是不把雪雁当外人了。房子找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这时候卖房子的人本身就少。面积大的更少,都是三十多平的住房带个一百来平的院子那种。人口多的,再院子里盖上前门房,就跟雪雁在省城租的房子一个样式的了。他们家人口多,老人是肯定要跟着走的。罗成的婚事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可是也不能当他一直打光棍那么准备着。只买个前门房带堂屋的就有些施展不开。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等孩子渐大了,就更不方便了。最好能有两倍大的院子,或者是连着两户都要卖的。这就很难碰了。   雪雁突然提出来让罗成进城给她打工,可算是解了他们的难题。苏玉梅心里早就乐意了。   也没急着跟胡大姨让罗成跟他媳妇儿帮忙的事儿,先把婚事办了再说。再一个,雪雁也想亲眼看看金素英这个人。   回到省城,该怎么忙活还是怎么忙活。得空了也找听空房子,进城半年,手里也攒了万十来块钱。能买个不错的院子了。这会儿的房子刚刚商品化不久,S省不是大省,省城的房价按平算的话,好位置的也就一百来块钱。光复路这个地段儿,算是中心的位置了,离哪都近,一万块怎么也能买个百十来平的院子。   买房子不是着急的事儿。雪雁也不急。慢慢找吧。   抽空还给罗成买了两床毛巾被做新婚礼物,正是城里流行的。拿出来也好看。很能拿得出手。   等到了婚期,雪雁提前两天就把得胜饭店的咸菜和茶叶蛋都给准备好,高叔就能送货,不耽误事儿。摊子就只能停两天了。把两个孩子都带回去,婚礼当天,把小雪留在镇上让她姥姥看着,带着小风回了李家沟参回婚礼。主要是小风想见弟弟,要不然,雪雁是很不乐意让孩子回李家沟的。   婚礼办得很热闹,罗刚有出息,朋友不少,亲戚也都乐意交往,屋子里坐不下,酒席连院子里都摆满了。也没人那么没眼色,在人家婚礼上讲究亲公众号:图雅酱娘子。胡大姨头上带着儿媳妇给带的大红花儿,在炕头上一坐,相当稳得住了。人家说了,我儿子有出息,儿媳妇得力,用不着我。还就是稳稳当当的坐着陪上门喝喜酒的老亲唠嗑。   雪雁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她也不往前站,正好借着新娘子没有娘家人的由头,待在新房里陪着新娘子说话,孩子让抱到隔壁找人看着去了。毕竟是婚礼,虽说都知道带个孩子吧,可仪式上,孩子还是回避点儿的好。   一直到把客人都送走,雪雁差不多跟金素英在一起待了大半天。对她观感相当不错。话不多,说话条理清楚,听着她讲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怎么种地,种什么,怎么供孩子读书,等等的,也是个心里有数儿的。   临走的时候,就把要他们进城的事儿跟胡大姨说了。果然,胡大姨一听,当时就同意了。老太太那也是相当果断,瞬间就在心里把账算得明明白白的。她也知道老大家在农村待不久了,总得往城里搬的。家里这些地,肯定都是留给罗成种的。她原本是想着,有这些地加上老房子,罗成也不差什么。可要是进城干活儿,那当然更好,房子和地都跑不了。还能躲过乡亲们的闲言碎语,不用天天受苦受累的修理地球儿,挣上几年钱,再回老家,一样儿啥也不耽误。   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好了,等雪雁找到合适的院子,就来信儿让他们一家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就因为罗成的这个婚礼,还给了雪雁机会把小言的抚养权要回来了。   这时候,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回了省城就回紧了找房子步伐。   小风回来就一直不太高兴,闷闷的,雪雁问他怎么了,就说想弟弟,这就是很无奈的事情了,没法安慰的。   “小丁儿,听说你打听院子呢?我有个老关系,刚投了商品楼,正要卖院子,要不要看看?”月底到得胜饭店结账,张经理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风声,来跟雪雁搭话。   那就看看。 第22章   “老华他们家, 是祖上传下来的医太,后来特殊时期,房子被收上去了。前两年儿啊,才还回来。原本这边儿是两房的院子, 二房没人了, 就都归了老华,这两年老两口身体不怎么好, 冬天烧炉子、上公厕都不方便了。儿子做主给买了邻湖小区的商品楼。他这房子是旧了些, 但是地方大啊,你放个菜啥的, 也能施展开。价儿也便宜啊, 就这个地段儿, 正常百来平的院子, 得一万一二。它这个快三倍的面积了, 才要两万块钱。我前儿听说你在找房子,就想到这个院子了。你看咋样儿?”   张经理也是热心的,一听雪雁想看看房子,打电话联系他的朋友, 还亲自开车带着雪雁过来,在房主来之前,他先给介绍了个大概的情况。   这地段儿是不错,雪雁也挺中意的。是滨湖路上,也是街面上的房子, 看前门房的格局, 早年应该也是前店后住的模式。门房隐约还能闻到药材味儿。这得是好多好多年的老药铺子,柱子都吸了药味儿,才能有这个效果。   雪雁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这里是学区房。滨湖路与光复路中间就隔着个得胜公园,光复在南面儿,跟火车站对街,和医院相邻。和C大斜对面儿。C大和师范大学还有C大附属医院,正好把得胜公园围住了。两所大门的正门在公园的东西两侧,滨湖路呢,正好在两所大学侧门的中间。两个大学的侧门中间隔着两条街,师大的附属小学中学高中都在这两条街上。   这个年代,这地方还看不出来啥优势来,街面上做小买卖的,也是这两年才刚刚开始零星的有那么几家。这要是再过上十几二十年的你再看看。别说是这种正街面上的房子了,就是那胡同里面的,那也是寸土寸金。这可不光是全市最好的中小学的学区房,还是两所大学中间的黄金地段,最值钱的商业区。   这么大的面积,赶上了,就是运气。别说是两万了,就是五万,买下来也只赚不赔的。就是手里的钱不够……   雪雁心里算计着,多长时间能攒够两万块钱,都想着,不行就再多做咸菜,让罗成一家早点儿过来,先租个房子住,多做些咸菜卖,尽快收拢资金。   正想着呢,房主来了。   哎哟,原来也是熟人。   “华院长,是您呀?这房子是您家的呀?”华院长五十来岁就满头的白发,特别有学者范儿的一个老头儿,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雪雁在医院门口摆摊的时候,老头儿上下班要是赶上了,都会买两份小米粥,带几个鸡蛋。有时候还能聊上几句,问问雪雁老家是哪的,为啥来摆摊什么的。后来还是有护士跟他打招呼,才知道是院长。   “小丁儿?你要买房子啊。这可是缘份了。好久都没见你到门口摆摊 了,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呢。没想到,你这是转换跑道,赚得更多了呀?”老头儿一点儿没有架子,说话也很亲和接地气,跟他那一身的气场反差可大了。   “老华,你跟小丁儿认识啊?碰巧了不是。我每月给你送那咸菜,就是小丁儿做的,你没吃出来?”张经理在边儿上接话,也觉得挺神奇的。   “我就说嘛,你给我送那咸菜,怎么跟小丁儿摊子上的味儿那么像呢。你小子行,有点儿做生意的眼光。小丁儿啊,这房子相中没有啊?”大院长可是大忙人,没那么些时间叙旧,就直奔主题。   “相中是相中了,就是……”雪雁原本还想着用拖字诀,这年头儿能买得起这么大地方的,手里又能有那么些钱的人家可不多,拖上两三个月,自己就能把钱凑上,实在不行再问胖姐借点儿。可这遇上熟人,她就不太好意思耍赖了。   “咋了?有话就正说,不是外人。”当大夫的,就怕人磨叽,华院长也是个痛快的人。   “那什么,华院长,我能不能先给一半的钱,您再容我几个月,我肯定把另一半给你凑出来,行吗?这地方我是真相中了。放一冬天的菜都够了。”前门房虽然破一点,住人得维修,但放菜是没有问题的。雪雁也就直说了,不行就算了。是财不散,实在不行,就再找呗。   “行啊。我们也不着急用钱,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就行了。你看看你这个小丁儿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哪天你有空儿,我带着老父子,咱把户过了就行。”华院长一点儿没犹豫,立马就答应了。人家的家庭条件,要说一点儿不差钱,不至于。但真的不着急。最主要的是吧,这地方确实大,房子也太破,太不好卖了。能卖掉就不错。卖了小半年了,都没卖出去,就这么干放着,怪可惜的。他都想着,再卖不掉,就隔开,把房再重新盖一遍,往出租了。可是盖房子,一下子得投进去好几万,拿不出来呀。还是卖了合适。   “那太谢谢您了。”雪雁高兴坏了,这可是遇到好人了。   “小丁儿,我这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吧?这回有地方了,你那咸菜的量是不是得给我提上去一点儿了?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别说卖了,光是应付各位大领导,都不够送的……”这年头儿不兴给领导送礼,领导来饭店开会吃饭什么的,夸一句咸菜可口,他借着由子往领导门上去,就不容易了。饭店用那小咸菜炒的面条儿卤儿,都快成了招牌了,好几位大领导回去之后还派秘书过来买呢。   他这两个月的工作,明显的从容多了,常跟大秘们来往,好些人都知道他是能通天的人,也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现在,他老张,也是C市有名有姓儿的人物了。谁能想到,就是一个小小的粥摊上的小咸菜帮他打来的路呢?   “好好好,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还不成吗?”雪雁投桃报李。   “那赶情儿好了。正好儿,今天遇上了,往后华院长家每个月一坛子咸菜,我就不费那个劲了,你自己送过去吧。”张经理跟华院长那是当年一起下放牛棚的铁关系,他们家的小儿子,还是华院长的夫人在炕上给接生的呢,他们的情谊不用靠咸菜维持。要不是实在关系好,人家华院长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人每月给送咸菜不是。张经理就趁机送雪雁人情。某种意义上来说,雪雁也算是他的恩人了,有机会了,他很愿意多提携几分。   “行啊。我这可算是找到源头上了,不用再蒙你这老小子的情。小丁儿,我把家里地址给你留下,往后家里的咸菜,可就指望你啦。”华院长也不客气。难得一家子都喜欢吃那一口儿,跟雪雁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觉得这孩子挺踏实的,又肯干,也愿意帮一把。   这这么着,房子算是买下了。刚刚攒下的一万块钱,转天儿就又花了个干净,手里就剩下几百进货的钱。   “这怎么还存不住钱了呢?成过路财神了?”雪雁拿着刚换的房产证,自言自语,按说来了多半年,钱也没少挣,可就没存下。   不过她也就是那么一想,转头儿就忘了。找个公共电话亭给丁大哥的办公室打电话,让文强下回来送菜的时候,把罗成一家子带来。还欠着一万块钱的债呢,得赶紧挣啊。   “丁儿,你买了那边儿的房子,是不是要搬了呀?”晚上一起干活儿的时候,高婶就问雪雁。老太太心慌啊,雪雁这一走,他们老两口的损失可是太大了。   “婶子,我是这么想的,咱家这地方离市场近,虽说没在巷子口上,但也不远。咱这粥,这茶叶蛋,现在也算是有口碑了。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这房子呢,我还接着租,把这屋的窗户改装一下,做成个窗口,直接在家里卖你说咋样儿?以后每天早上让高叔去那边儿取货,你看店儿。收入咱们对半分。行吗?”   眼看着入秋了,该是储秋菜的时候,她得把这一冬天的菜都备上,且得忙活一阵子呢。时间就不够每天出摊的。再加上也快冬天了,每天出摊,遭罪啊,粥也凉得快。要是有个铺子,就能强多了。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就这么定了,回头儿让你高叔把他那活儿辞了,我们老两口子专门干这个。”高婶一听,之前的担忧一下子就没了。雪雁进城第一天就在她家里住,这几个月那钱挣的,不说她心里全有数儿吧,也总有个大概。这摊子要是支起来,就算是市场的量只有一半,那一天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块吧?他们老两口分一半儿,那下人礼拜也顶过去一个月的呢。   “你同意就成。我这两天把那边儿收拾出来,咱们这边儿就能改造了。您也过去帮我收拾一下啊?顺便认认门儿。”雪雁直接就开口支使张婶帮着干活儿,一点儿不见外。她越这样儿,张婶反倒是高兴。要客气着,她心里才没底呢!   前后都是六间的房子。前面没什么收拾的,就是空架子,把房顶漏的地方者上,换了的窗户换一下,门也换一个,保证不漏风,菜冻不上就行。后院堂屋房子也空了半年多了,房顶的瓦也得捡修捡修,墙上原来是用报纸糊的,破破烂烂掉得差不多了,得重新糊。还有锅灶,床铺什么都没有,都得重新搭。   高叔晚上回家听高婶说了雪雁的打算,一想她那新院子破的那个样儿,干脆第二天直接辞了工,过来帮忙。这会儿的人,简单的活儿没有不会干的。在市场里干了好几年,都是熟脸,什么东西在哪里卖,什么价儿也都知道。再过来的时候,先算,按照雪雁的要求,搭灶,搭炕得多少料,算好了,到市场直接就都给买回来,用雪雁那三轮车给拉过来。   六间的房子,雪雁自己留了东边一间给自己和孩子们住。西边一间给罗成一家留着,住人的,就得搭上两铺火炕,外间儿直接就是厨房,各搭一个大锅。一个小锅。小锅八印的,就是上端直么八十厘米的。过去各家人口多,为了多省点儿煤,都是下面做菜,上面贴饼子。很少有人家用最小号的六印锅。之前雪雁住的出租屋里就是八印的,煮二百鸡蛋都冒尖。这会小灶安八印的,就是日常自家做饭,加上打零儿。   大锅是在专门订制的,市场上灶具那家儿做过部队上的生意,专门做过大锅。雪雁订了两个二十印的。大锅就得用大灶,一边儿建一个,连上炕,正好取暖。   中间还剩下两间,一间放酸菜缸,一间放咸菜缸。正好。   雪雁交完房钱,手里还差下不到一千,可远远不够置办这么些东西的,只得跟张经理那边儿协调,这个月菜钱一次一结。用挣来的钱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家里买东西。文强那边儿的菜钱也先都没给。   文强知道她姐买了新房子,收拾房子,想过来帮忙也来不了。家里要秋收,正是送菜最心的时候。他自己种的那些个,还不够用,得接着收。天天的往城里送菜,他离不开。实在是没法子,周末的时候,丁大哥开着车,拉着丁大嫂还有丁老爹丁老娘一起过来帮忙,能干点儿什么干点儿什么。孩子都留在家里给孙兰英看着,孙兰英也忙不过来,把她老娘都接过去了。   罗成一家子是去信儿三天后来的,金素英抱着孩子,罗成背着个大包袱就来了。他俩一来,高婶子就传门看孩子,早上把小风送去幼儿园,晚上接回来,白天看着小雪和金素英的闺女,那孩子已经上了罗成的户口,名字也改了,随罗刚家的晓山晓静起的了晓丽的名字。   这么多人忙活,也是半个来月,才弄利索了。收拾房子人多其实三四天就够了。主要是收拾菜,每天都有好些个菜要切、洗,下缸。   前门房三间都堆满了大白菜,还有一间全是葱蒜辣椒。剩下两间,就是萝卜。堆得满满当当。   院子里也堆得半满。趁着天还没凉下来,能放住。多存一点是一点。   雪雁买了三十口大缸,直径一米,高一米二的那种大缸回来。酸菜还不着急,先做咸菜,能多储一点是一点的。   这边房子收拾好就能住了,雪雁已经搬过来了。那边儿的房子,搭上个房子,窗户打开个窗口就能开业。高叔两天就弄好了。雪雁已经七八天没出摊子了。这边儿开业,在巷子口就贴了广告,还有市场门口,也贴上了大字报,买粥的人就知道了,粥摊子改粥铺子了。每天早上高叔骑车过来取货,有铺子,又急着挣菜,咸菜也开始单卖了。一块钱一斤。都是一两毛的称,卖得相当不错。   得胜饭店那边儿的货,改罗成去送了。算起来,滨湖路这头儿离饭店还更近几十米呢。每天光是给这两个地方供货,就是一大锅的鸡蛋两大锅的粥,饭店一周还得八百斤的咸菜,铺子一天也是几十斤。算下来,一天差不多得做出来二百斤的咸菜。忙活完这些,就没剩多少时间了,还得储菜。都要忙飞起来了。   一直到十月中,才算是告一段落。菜都进了缸,腌下去了。两缸酸菜也都下了缸,自家三个大人三个孩子,一冬天足够吃的了。这些个干完了,就剩下每天按部就班的供货就行。   罗成两口子是真的能干,几天就上手了,雪雁只管配料放料就行,其他的活儿两口子轻松就干完了。手脚还快,晚上俩小时,早上五点钟起来,一个小时就干利利索索,罗成送货那是再稳当没有的。白天就全空下来了,不能这么干待着啊。雪雁就接着摆摊子。早上送小风上学的时候,直接就出摊 子,别的地方也不去了,只在大学门口一个地方守着。晚上小风放学就收摊 儿。   天气越来越凉,粥就不好卖了,拿回宿舍都凉透了,学生们也不怎么爱买了。   雪雁想起来一个小吃,觉得可以试试。   是什么呢?毛蛋。   上辈子拍戏来过北方,见过,头回儿见的时候,那毛蛋还是孵小鸡没到日子的那种小鸡,一般人不怕吃。她也不敢。后来出一实蛋,就是没孵成鸡的那种鸡蛋,这个倒是可以。在烤架上跟烤串似的那么一烤,放上点盐,味精,辣椒面儿,和十三香之类的调料,味道插好的。再后来,隔了好几年,她再过来拍戏的时候才知道,毛蛋已经成了很流行的小吃了。也有了新做法,不用孵鸡的蛋了,鸡蛋直接回食用碱蒸熟了就可以,味道一样的。她还特意学了做法,很简单,味道更好。这会儿,雪雁就想做那个。比烧烤便宜得多,谁都能吃得起,成本还低。收入应该可以。   到市场买了两个铁盘子,大食堂里蒸米饭用的那种。回到家里,打上鸡蛋液,放上食用碱就开始蒸,先做一盘子试试味道。   “姐,你这做的是啥呀?”金素英给雪雁打下手,没看明白这是要做啥。   “毛蛋。先做试试,看看成不成。”   蒸好了,取出来,直径一米,五厘米厚的大圆饼。切成蒜瓣大小,家里没有烤盘,将就着在煤气灶上用小锅炒了,味道也差不多。小风吃了满满在碗。罗成自己干掉了三大碗。   “好吃。”   行吧,家里人都满意,第一步算成功。   炉子是现成儿的,小米粥不好卖,只做一锅,就能空出来一个炉子。那用铁丝盘一个网子就能当烤盘。家里调味料也是都是现成的,带个油壶,买个刷油的刷子。出摊的时候,就在车边儿上,单支了一个烤架。烤实蛋。   三毛钱一份儿。一份一小盘。   借着之前积累下的好口碑,老师学生们都知道雪雁的手艺好,她这上了新品,也都爱尝试。天气渐凉了,坐在炉子边儿上,烤着火,吃着烤货,挺享受的。   一下午下来,一盘子鸡蛋也都卖掉了。   拢了下账,这一锅,挣了十一块钱。   这才是第一天,雪雁觉得这个买卖能干。   接下来,随着小米粥越卖越少,干脆就不卖了。支上两个炉子,同时烤毛蛋,紧着忙活,也能忙得过来。在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小吃的时候,越来越受欢迎。连逛公园的人,都开始闻着香味儿过来吃。这个东西有一个好处,现阶段别人复制不了。知道是鸡蛋做的,却不知道做法。短期内没竟争对手。   到入了冬,农村算是到了农闲期,家里小卖店的生意也不那么忙了。丁老爹和丁老娘留在家里看家看店,孙兰英进城来帮忙烤毛蛋,炉子已经加到三个了。实在是忙不过来。文强两头儿跑,隔上四五天回去送个货,看看家里什么情况。平时也在城里帮忙。搬个货什么的。房子大就这点儿好,能住得开。   没用上三个月,雪雁就把房钱给还上了。   这边儿忙得热火朝天的,人特别的有奔头儿。   “姐,市场要拆迁改建了。原来各家自己建的棚子不让用了。要统一建成两层楼的门面。现在指着图纸开始订房子了。先交钱先挑房。可以买也可以租,买的优先。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文强最爱跑的就是批发市场,这天回来就跟雪雁嘀咕,这是发现商机了。   还有这事儿?那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走吧,看房去啊。”   得,刚还了房钱,这又要有花钱地儿了。 第23章   得胜区从京城里空降了一位主管经济的副区长, 年纪轻轻,刚刚过三十五岁,年富力强,很有想法。来了之后, 考查了一个月, 提出来的第一个方案,就是要改造光复路批发市场。   这批发市场, 七八年就有了。最开始这地方是一个中专学校的操场, 后来荒废了。运动结束以后,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在这边儿摆摊儿, 卖点儿家里吃不完的蔬菜啥的。一点点的发展起来的。开始就是谁来谁在, 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算是摊儿。后来就有人买职干这个, 地方也就越来越固定, 再之后, 各家就自己盖起来各种大小不一的棚子。自然形成了市场,之后人越来越多,区里就统一管理,成立了管理处, 还建了市场派出所。一直到现在,五年多了,成了C市最大的批发市场,就一个操场大的地方,挤了上千个摊 子。也没有什么秩序, 变变曲曲的, 乱得很。   原也是该改造的。   可是政府没钱呀。怎么办呢,那区长脑子活,就定下了先卖房子, 收压金,用交上来的钱再盖房子。越早交钱,就可以优先选房,房价也有优惠。   改造的图纸雪雁看到了,就在管理处进门的墙上。把原来学校的教室什么的全扒掉,加上操场,统共是长三百米一十米,宽一百五十米那么大个地方,四面都全盖上两层的门面房,四面临街,外面是对街的门面,后面面对市场内部,也是门市。单层从三十平到一百五十平大小的都有。内部是三排门市,同样是两屋双面。面积也差不多。规划图上总共是四百八十个门面。九十块钱一平米,先到先得。   马上入冬了,房子不能动工,要来年开春了才能正式动工。工程最快也得七月份才能交工。差不多要九个月的时间,每个月每平米十块钱的涨幅,也就是说,现在买九十一平,下个月就是一百,交工之前飞翔,一百八。等建好了再买,那就是两百一平了。   租也可以,提前交租金,一平米三毛钱。一次最低要交一年的租金。才有选房的权力。交半年的,可以选剩下的。少于半年,不提前租。建成后租金每平米七毛钱。   这家伙,把账都快要算到骨头里去了。   雪雁相中了市场大门口第一家,这位置当然最好。面积有点大,八米宽的门面,十三米的长度,单层就是一百四零平米。两层接近两百一十平了。接近一万九千块。要是连后身的一半也买下的话,那边是十二米长,也是八米宽。加起来就是四百平,三万六千块。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呀。   就是小一点的,也得万八块。做买卖不能没有活钱儿,还得进货呢。所以,这图纸出了五六天,也都挨家挨户的跟摊主们宣传了,市场门口的宣传栏里,大字报也贴出去了。可是,上门打听的不少,直正交钱的,一个没有。   不是人人都像雪雁这样挣巧钱儿的。胖姐在市场里算是生意好的了,一个月也就是三四百块钱的收入。一年都挣不上五千块钱,还得有日常的花费呢。大部分的人挣的还没有她多。一下子拿出来大几千上万买房子,可太难了。   “领导,麻烦问一下,现在交钱的话,要交百分之多少的压金啊?”不可能直接就让交全款的。雪雁跟文强一起,找到办公室,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坐在那里喝茶。   “交百分之七十,收房的时候交剩十的百分之三十。”大叔抬眼看了姐俩一眼,没动地方,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才回话。这个架子大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区长亲自坐镇呢。   “走。”雪雁转身叫了文强就走。   “咋了,姐?”文强出来还一脸懵。   “这种人,跟他谈不了。走,去区委。直接找那位副区长去。”只会做官的人,那脑子跟磨盘也差不多,都是死心儿的,跟他们谈生意?根本没得谈。   雪雁运气不错,那位王副区长还真在办公室。听说是市场的租户,还挺重视,很快就让雪雁和文强进去,亲自接见了。   “区长,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先交百分之十的压金,往后每个月再还百分十。我可以付利息。现在手头实在是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还要继续生产,手里没有活钱儿,就没法进货了。”这就是雪雁要争取的。   “到是我们之前把问题想简单了,没有考虑到广大商户的资金需求。你提出来的这个方法很实际,具体我们要再开会研究一下。”区长到是挺能听得进去话的。还把雪雁的名字和地址记下了,口头承诺新方案定下来,一定让雪雁第一个选房。   “姐,能行吗?”文强最怕见官,在区长办公室里,他那腿都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等消息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炮要是打不响,那那位区长之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五六天都没开张,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急呢,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的。   确实,那位王区长别看接待雪雁和文强的时候云淡风轻的,心里早急得不行了。刚开始,班子里跟他有竟争的几位,忌惮着他的背景,一直隐忍着,市场规划出了,好几天一点儿水花没有,都已经开始有笑话他的了。雪雁这办法一出,他就看到希望了,当下就招集负责的各部门领导开会。   两天就出了具体方案。跟雪雁提的差不多,首付一部分,之后再分期还。考虑到启动资金,首付还是定了百分之二十。但是还款的期限给定到两年,还免息。这样又能少一半的压力。按一万块钱的房子算,交上两千的首付,一个月再还三百三十五块钱就行。市场规范了,人流肯定更多,挣得也会多。紧巴紧马还是能还起的。   雪雁算算手里的钱,还剩下不到五千了。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丁大哥打电话,借了三千块钱。把七千二的首付交上。剩下两年一个月一千二的月供对她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雪雁第一个交了钱,胖姐第二个就交了。就买在雪雁隔壁,单层七十八平,六米宽的门面,也很宽敞,交了一千四的首付,之后一个月要还两百三十五,压力不小,交了房钱再去掉生活费,剩下不多少了。不过落一门市,还是赚的。   有一个两个想开的,后面跟着的人可不就多起来了嘛,再一个新政策确实是交钱的压力少了很多。雪雁挑的房子在大门东侧,西侧同样大小的门市让原来市场第一家卖肉的给买去了。这时候大家伙儿才发现,那两口子不声不响的,居然那么挣钱。   有钱的都买了,原来还犹豫的,也就把钱交了。有一些眼光足够,却实在拿不出来钱的,也把租金给交上了。还有不是原来在市场摆摊的,看好了机会,也来买房子,一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连卖带租,卖出去一在多套,还差下三百套,第二个月,有人好不容易凑到了钱去交首付,这会儿还叫压金,没有首付的称呼呢。这一交钱,可是心疼坏了。一百平的房子,生生就得多交一千块钱。悔的呀。   那些还在犹豫的,一看这个情况,也不敢再等了。越等交的钱越多啊。等不起了。到底还是看好市未来发展的人多。呼啦啦一下子,把剩下的三百套房子给抢了。   光是这些压金,就收拢了四百多万的资金。八三年啊,这就是巨款。那位王区长的位子,一下子就稳了。他也是越发的重视市场改造,全程自己盯着,从设计图纸到拆迁,恨不能一个星期就跑两趟工地。   那些都给雪雁没关系。房子没收之前,她该怎么做生意,还是怎么样。   “姐,你买那么老大的房子,要做什么呀?粥铺子也用不上那么大呀。”文强不知道雪雁是怎么打算的,就问她。他心里其实也是非常看好市场的前景的,就是刚买了车,家里实在是没有多少闲钱了,再加上,孙兰英一听每个月都得一两百,就觉得压得上不来气儿,死活不同意买。他也觉得难,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用钱,一点儿活头儿不留也是不行。就算了。   “一楼隔开,市场里面儿的门市批发咸菜。二楼回头开建了跟工程队的人打个招呼,不做隔断,连着对面的门市,我打算开饺子馆。早上卖早餐,有铺面了,也不用只卖粥,包子馒头面条儿啥都能带上。中午晚上卖饺子。”看房子的时候雪雁就想好了。   她跟国宴大厨学的可不只是做咸菜一样儿,实际上,她最擅长的,还是饺子。她做出来的馅料,走到哪个剧组,都能收获一群吃货的友谊。就靠着一手包饺子的手艺,那些年,她家都快成私房菜馆子了。好些个圈内大佬,都喜欢把她家当成聚餐的首选。所以,别看她知名度上只是十八线,在圈内可不是那个地位。从来不缺戏演,片酬也是影后该有的价格。并不会因为没流量没知名度影响收入。   “那么大的饺子馆啊?”文强一想,上来加起来三百多平米的地方,咋跟他想像中的饺子馆那么不一样呢。   “没事儿,到时候再加上炒菜,咸菜啥的,不愁客人。你看现在高婶家每天早上都排队,还怕咱自家没人吃?”对于客源,雪雁很有信心。摆了半年多的摊子了,这点数儿,还是有的。   行吧,你自己有数儿就行了。   文强也就不多问了。   家里做咸菜用不上他,摆难子他也帮不上忙,除了搬货,实在没多少他能干的活儿。就天天接送小风小下学。还陪着他大外甥去武术班。小风这孩子特别有韧性,说学什么,从来不带掉队的。刚开始练武的时候,练基本功,下了课,那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住,雪雁心疼得什么似的,却不好开口说不让学。只等他自己坚持不了的时候,她顺着台阶就下了。结果小风从来没说过一个苦字,生生的坚持下来了。后面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也都挺下来了。开始幼儿园的老师不知道,发现孩子身上的伤还以为是雪雁打的,还把雪雁叫过去,好一顿的教育。   雪雁已经是尽可能的抽时间照看两个孩子了,但她实在是太忙了,分给孩子的时间,确实不那么多。得亏小风懂事,从来不闹。小雪则是从小就是谁有空谁看,见的人多了,习惯了。有了晓丽这个小伙伴儿,两小姑娘每天给个小手绢也能玩儿挺好。更不找亲妈了。   十一月,北方就彻底入冬了。毛蛋摊子的生意明显不如天气暖的时候。既便是围着炉子坐,时间长了,也是冻人。原来一天得六七锅的量,现在也就是四五锅。还费煤。一天收入也就是五六十块钱了。加上茶叶蛋,一天就是六七十块钱。再加上饭店那边,和高婶子的铺子,一个月不到六千块钱的收入。   对雪雁来说,毛蛋摊子挣得是少了。可对孙兰英来说,可不少。刚来帮忙半个月,她就心活了。一直撺掇着文强,家里的小卖部别开了,进城里来卖烤毛蛋来。文强怎么可能答应她,就一直不松口。雪雁后来也觉察出了那么点儿意思,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从来不搭茬,不惯她这个毛病。哦,你看好了就要单干,分我的市场?那不是相当于把我的钱分出去给你吗?凭什么呀?是,省城很大,人很多,你到别处干去,影响不着什么。事儿要是那么简单,你咋不直接开口呢?干什么让文强说?   还不是自己蒸出来的蛋味儿不对,想要方子嘛!   别以为就是加点儿碱把鸡蛋蒸熟了那么简单。   同样的是做粥,是个人就能做。那为啥高婶子每天让高叔来这边拉两锅粥过去卖也不自己做呢?还不是味道不对嘛。   雪雁那粥是用加了小苏打的碱水煮出来的。味道跟白水煮出来的可不一样。碱土地里种出来的水果都格外好吃,这个常识却很多人都不知道。   你不能自己不会做原料,还想着挣独家的钱吧。过份了。   再说了,又不是白用你,一个月给一百五的工资呢。就是每天坐在那里烤毛蛋,别的什么都不管。还想怎么着啊?不能说我挣得多,就得分你的多吧?没这个道理。   其实,这要是丁大嫂,雪雁说不定都能分出去一半。可是孙兰英,不行。没那个交情。给一百五都是看文强了,要不然,花二十块钱顾上一个保姆帮着看俩孩子,让金素英来干不好吗?他们两口子一个月才一百块钱,供吃住。罗家还满意得不行不行的呢,比罗刚挣得都多。   反正不管孙兰英心里怎么想吧,嘴上她是没敢说出来。这跟雪雁刚离婚住娘家,要看她脸色的时候可不一样了。一个不高兴不用她了,她这一百五都没用。她不说,文强和雪雁都不吱声,该怎么还怎么样,也就那么地了。   “雪雁,你回来一趟吧。”十二月,连着十了一个星期的雪,摊子也出不了,货也送不了。文强跟孙兰英都回老家了。家里有什么信儿,传给雪雁就不那么方便了。这天,丁大哥把电话都打到C大的传达室了。还是C大有老师家也是滨湖路这边住,下班的时候告诉雪雁的。雪雁给回电话,丁大哥开口就让她回家。   “怎么了?”多大的事儿啊?   “李立海犯事儿了,判了死刑。赶紧回来,办小言的抚养权。”   啊?   他干啥了?这得是犯了多大的事儿,能判死刑啊?   电话里也说不了那么多,雪雁回家交待了一声儿就往回走。不用出摊了,就只剩得胜饭店和高婶的窗口,咸菜都是现成的在缸里呢,茶叶蛋和粥金素英都学会怎么做了。孩子他们两口子也能看过来。她是说走就能走的。   回到家,细问了,才知道。   这人哪,心要是不正,他就是作死。   罗成娶了金素英之后,金素英的身世背景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李家沟的人,不知道的少。别人知道了,大多都是同情,茶余饭后当个谈资罢了。   可李立海在外面又混没钱,回老家躲债的时候,听说了。就动了歪心思。找了两个常跟他在一起鬼混的,忽悠着那两个人出钱,一起到了边境,买了些吃的,想换了女人过来卖。他最常混的就是有色的场所,换过来的女人,也是往那种地方卖。这可是YD进期,那些场所,能不被扫吗?   人家清理那些场所的时候,就发现其中有不会说汉语的外国女人,找了会朝语的一问,居然还是被买来的?那这罪就更大了。也没废什么劲,就把李立海和他那两个狐朋狗友抓住了。因着他没有钱,只出了力,给定了个从犯。同样是死刑,那两个出钱的立即执行,他这个从犯,到是弄了个缓期两年执行。   缓期也是死刑。   雪雁回到家第二天就到法院申请,往回要小言的抚养权。亲爹都死刑了,亲妈还在,还要,孩子当然就得给人家亲妈呀。这个事儿上,爷爷奶奶可没什么竟争力。   法院的文件很快就下了。前后也就是半个月吧。   雪雁申请完就回省城了,收拾屋子,好接小言回来。家里的炕大,加上文强两口子,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住一点也不挤。小言回来,没别的需要准备,雪雁不想委屈了孩子,给新做了被褥,新做了棉衣外套,买了新的内衣内这裤,秋衣秋裤,还给买了新的棉皮鞋。这是小风和小雪都没有的。还有跟小风一模一样的小书包。帽子手套什么的。   文件一下,雪雁就回家接孩子。   “小言,跟妈妈回家了。”   大冬天的,孩子又是一脸的冻疮,手、脚、耳朵,也都冻坏了。只穿着棉袄,没穿外套,棉袄脏得都打铁了。棉鞋尖也踢破了,露着棉花,眼看着都要漏脚指了。大老远的看见雪雁回来了,出门就奔着她跑。   雪雁把孩子抱在怀里,贴着脸,亲了又亲。   “回家?去你家吗?妈你是来接我过年的吗?”学校马上要放寒假了,也快过年了,之前几次回来探望的时候,雪雁就跟胡香秀说好了,寒假不用去大学摆摊,她的空闲时间多了,要把小言接过去过年。胡香秀每个月五十块钱收着,到底说不出来不让接的话。小言就一直盼着呢。   “不是我家,是咱们家。以后小言跟哥哥妹妹一样,要跟妈妈在一起了。”雪雁让孩子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言这孩子淘气,皮。可这孩子命苦,当初李立海记恨小风在警察来调研他受伤情况的时候说了是他先动的手,让他没了跟雪雁打官司的主动权。要抚养权的时候,那个儿子他就不要了。就要小言,他觉得小言嘴会说,性子活泛,像他。可他把孩子要回来就不管了,这几个月,小风是受什么样的教育,是什么生活质量?小言又是怎么过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一样的孩子,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小言的人生,会怎么样?   “真的吗?可是,妈妈不是说,让小言在家里帮忙照顾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吗?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啊?”小言一直记着雪雁开始跟他说的话。   “先让叔叔婶婶们照顾几年,等小言长大了,学了更多本事了,再来照顾,好不好?”   “……那也行。”孩子心里肯定还是更想跟亲妈在一起,所以,有个理由,就接受了。   “雪雁哪,孩子我们看了这么长时间,你这说带走就带走,可是要挖我们的心哪。你把地址留给我,我想孩子的时候,好去看看。”雪雁手里有法院的文件,胡香秀拦不住,就在边儿上看着雪雁给小言收拾衣服,抹着眼泪卖惨。   呵呵,想看孩子?小风小雪不是你们孙子孙女?这都快一年没见了,咋没听你念叨过一句呢?月月回来看小言,给你们送钱的时候,你咋都没想起来问一句呢?   “妈,我现在租着房子住呢,过完年可能要搬家,现在也没个固定的地方。您要是想看孩子,就去镇上找文强,他给我送菜的时候,顺便就把你捎过去了。”雪雁怎么可能告诉胡香秀地址,就往丁家推,你要不是怕挤兑,就去找呗,看看丁家爹妈怎么骂你。   “还租房呢?不是说挺挣钱的吗?咋没买个房子?”罗成和金素英进城给雪雁打工,胡香秀是知道的,但是胡大姨和罗刚两口中子也是说那边租的房子住,也没告诉她具体地址,胡大姨还把她骂了一顿,都离婚了,你跟人家无亲无故的,问人家地址,你想干什么?还想去摆老婆婆的谱儿啊?   “挣啥钱哪,一个月挣那么三头二百的,花项也大啊。去了雇人的钱,剩不下多少了。还得养活三个孩子,哪还能买得起房子了。”雪雁谅念叨。   胡香秀就不说话了,这是说给她听的。小言可是判给李立海的,雪雁一个月还得给这边六十块钱,都快赶上罗刚的工资多了,听那口气,一半的钱都给了这头儿了。还搁啥买房子啊。   她又说不出来不要那钱的话,就只能闭嘴了。   闭嘴就好。   雪雁临走又给了老爷子五十块钱,当是过年的钱了。就抱着孩子走了。   以后再想跟她要钱?不好意思,我孩子不在你这儿,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凭啥还给你钱呢!   再见吧,您哪! 第24章   把小言接回来了, 之前下的雪一直也没化,天气正常都是零下二十七八度。实在太冷了,没事儿谁也不爱出门。摊子是没法儿摆了。这时候也就烤地瓜,烤土豆, 崩爆米花, 卖炒瓜子的生意还可以。要么就是冻货的买卖,冻梨冻柿子冻鱼那些, 也还行。反正是雪雁的生意, 是没法儿做的。   那就不做了。正好在家歇个冬。   也不算完合歇着,得胜饭店的咸菜和茶叶蛋还得送, 冬天鲜菜太少了, 咸菜反而更下货, 一周一送供不上了, 改成一天一百斤了。杨婶子的铺子生意也差了, 大冬天的,谁不想在被窝里多躲一会儿。都是一下子买上几天的咸菜,慢慢吃。粥谁家都能做,基本上不咋卖了, 就是茶叶蛋,一天还能有个百十个的销量。全靠咸菜撑着。   两处加起来,一天百十块的收入吧。日子也能过。   剩下的这点活儿,金素英自己都干了,罗成就是每天往饭店送一趟货, 白天就是洗白菜切白菜, 洗萝卜切萝卜,做咸菜。每天也就是五十颗白菜,二十个萝卜的量, 最多两个小时就干完。   雪雁只管每天咸菜下缸的时候放料,调味。其它什么都用不着她。她就每天送小风上下学。然后在家里带孩子。一天两次的给小言用热毛巾敷冻伤的手脚耳朵和脸。敷的时候,又疼又痒的,孩子难受,她就把孩子抱怀里讲故事。小雪快十四个月,会一个字两个字的说话了,也爱听故事。加上晓丽,三个孩子,围在身边儿听故事。那就讲呗。雪雁也怕自己记得不全,把童话讲成□□,还特意到新华书店买了故事书回来讲。也不只讲童话故事,把孩子培养得太天真的,也不好。她也讲历史故事,自己看完了,再总结出来,用简单明了的句子讲给孩子们。听不听得明白,也无所谓,熏着呗。   小言这孩子,可能真不是读书的料子,别管什么故事,一听就睡觉。就是他最喜欢的跟着李家老爷子听广播里的评书,什么薛刚反唐,瓦岗英雄的,让雪雁一讲,他也能睡着。过了年也三周岁,要送幼儿园了,雪雁就想着,好歹提前学点儿,到时候上课他也能省点力。偏偏拿起书本就点头儿,恨不能马上睡过去。就一个123,教了半个月,人家愣是只会写1,2和3那写的,就他自己认识。小雪跟小丽在边儿上看热闹,都会写了。三周岁的干不过一周岁的,让哪说理去吧。   倒是很有几分吃货本色。他刚回来,雪雁又正好在家没事儿,那可不就见天儿换着花样儿的给他做吃的嘛。   好嘛,没出俩礼拜,人家会点菜了。哪怕只做过一次的菜,都能准确的说出菜名,甚至雪雁做饭的时候,他爱在边儿上看,过后就能说出来做法儿。   这个脑子,你能说他不聪明吗?   小小年纪,老奔着锅铲使劲,总想上手,也是挺愁人的。   离婚之后,雪雁跟罗家是按娘家论的,孩子们都管罗成叫舅舅,管金素英叫舅妈。每天金素英做吃食的时候,为了混上个茶叶蛋吃,小言那好话儿说的,都不带重样儿的。就算是金素英不等他说,就直接给拿一个吃,他也不走,那彩虹屁也能保质保量的送出去。   雪雁给做好吃的,做鸡蛋羹,用电饭锅给他们做小蛋糕,给蒸小动物造型的馒头包子,给做加了牛奶鸡蛋的发糕,做枣糕,守着市场,买什么吃的都方便,换着花样儿的给做鱼,做肉。就是早上的粥,都是换着花样儿的往粥里加东西煮。每次做饭,那就是考验小言词汇量的时候,那马屁拍的呀。你都没招儿没招儿的。好些话,大人都说不出来,他就说是在大叔家看电视学的。他说这个大叔是罗刚。他在屯子里住了差不多一年,跟罗刚自然是从李立海那边儿论。叫大叔小叔习惯了。现在让他改口,也只改到罗成这儿,没见到罗刚两口子真人,他对不上号儿,改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能说不会读书就不能成才了。雪雁也不强求小言非得把书读成什么样儿。就他这个嘴,要是能一直保持住,他这辈子就过不着苦日子。自己只要努力的工作,把物质给他准备得足足的,让他不用愁吃穿,不用被钱逼着走歪路,那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呗。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长远。   雪雁不敢说自己是个好家长,她能想到的,就是不强迫孩子做什么。她就想做好自己,能让孩子们想做什么的时候,就能做什么。而不是长大了,要把她这个家长背身上,自己变成孩子们的负担。   就这样吧。   一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2月1号除夕,农村基本上小年就开始算过年了。家里都盼着罗成一家回去过年呢。雪雁也就早早的放人。腊月二十,就给饭店送够了一直到正月十五的咸菜,茶叶蛋就不送了。杨叔杨婶要去大闺女家过年,在外省,也早早的把摊子停了。   雪雁自己呢,也要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过年的。只是没有那么早,要过了小年儿,把该送的礼都送完了,才能回。这一年,也积累了一些老客户,了交下了一些朋友。像是华院长、张经理,霍主任那些人,心意是一定要到的。人家也不缺她那点儿东西,就还是咸菜,加上自己做的炸丸子和皮冻。   还有胖姐那样儿的,常年的供货商,又是处得相当不错的朋友,得走礼吧?带着烟酒,他们自家不用,也能再拿着走礼。   还有市场的管理处,未来要打交道,能管到自家的,要不要提前给送点儿米面油,是那个意思?   还有小风幼儿园的校长,老师,过了年小言也要去了,这孩子可没有小风那么省心,是不是也得先给老师打打预防针?还有少年宫教武术的教练,不能让人家白费这么长时间的心吧。   这些也都算不上送礼,还是自家的咸菜,就是自家有什么就送什么,不为了多少东西,就是让老师感受到家长有把老师放在心上就行了。   剩下的就是各路亲戚,这些都在农村。买吃的最实在。文强开他的三轮车来接的,车厢里坐人,后车斗装了满满一车的年货。足够走礼的了。   也不能太高调,意思到就行。太高调,让人家看就是显摆了,搞不好还会有人说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在外面不知道过得多苦,回来装有钱人。   “爸,妈,你们那班儿不是能办接班吗?看看亲戚朋友家里谁家的孩子合适,退了得了。来年我那边儿肯定更忙,孩子也没时间照看,你们帮我看孩子去呗?小风每个礼拜天都去上课外班,正好我爸还能接送。小言还不知道去不去,等上了学让他选。雪儿也会走了,哪都好奇想看看,一眼照不到就跑走了,家里不是锅就是灶的,磕着碰着可咋办呀。”   雪雁回来过年了,带的东西又多,丁大哥一家四口也是每天都过来吃晚饭。孙兰英是憋着小心思想求雪雁,再加上又不用她出钱,她也没意见。做饭的事儿对她来说,那都是不算事儿。她是只要不提钱,一切都好说。现在丁家还真就不差钱儿,所以是格外的和气。   都是自家人,雪雁就跟丁老爹老两口商量着让退休去城里给她看家哄孩子。   这时候受知青回城的影响,接班儿的政策也还没彻底的结束。丁老娘早都已经不怎么上班了,每个月就发工资那天去。领完工资就见不到人。她这样儿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也没人说什么。丁老爹呢,儿子是副镇长了,他也算是退居二线,没啥进步的空间了。也是天天在单位泡蘑菇。副镇长的爹,到哪都跟个老爷子似的,别人也不好管。他到是不多事,天天就是喝茶看报纸。那还不如回家帮帮忙呢。退休金少点也不要紧,他俩一个月还不够他们闺女一天挣的呢。   老太太先瞪了闺女一眼,又往厨房看了一眼,孙兰英过去盛菜了,“你就会支使你爹你娘,我不去。你看不过来,不能把孩子给我送回来?啊,就你知道想孩子,就得天天放眼皮子低下瞅着?你咋那么娇气呢?”   文强两口子开小卖店,丁晴还没到两周岁,也上不了学。文强是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他们老两口在家可没闲着,帮着带孩子,看店,丁老爹一辈子当干部,就没怎么下过力气,这半年,帮着扛菜,把大辈子的活儿都干了。他们能说走就走吗?哦,你去城里享福了,儿子家就不管了?将来还想指人家养老不?   再说了,别管孙兰英多抠,人家对老人,那是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满兴隆镇找不出几个那么孝顺的。丁老娘才五十,身体弱气一点吧,干不了大地的活儿,家里的活儿可是不耽误。但是自打孙兰英嫁过来,她是没有一样儿粘过手的。连小衣裳儿媳妇都给洗。亲闺女也就这样儿了吧。你说这样儿,老人怎么能说扔下就扔下,跟闺女走?   “妈,我知道,丁晴一生下来就跟着你,你是舍不得大孙女。你看这样行不行,把丁晴也带着,跟小雪晓丽一块儿。文强,兰英儿,你们两口子都在呢,姐把话放这儿,小雪怎么养,丁晴我就怎么养,能信得着我不?”孙兰英把菜端上来也入座了,雪雁就只接对他们两口子说话,主要还是对孙兰英。自家爹妈的心思,她能不明白吗,给谁看孩子不是看,再说了,她一个人,爹妈其实更愿意帮她的。我帮着你们养孩子,将来老人要是让你们养,也别觉着亏了。雪雁倒是不介意给爹妈养老,但是农村的老人,还总惦记着让儿子养,得考虑到他们的心情。   “看姐你说的,我还能信不着你。爸,妈,我没意见。过了年儿,你们就跟我姐去吧,我在C市一冬天知道,我姐确实忙不过来。你们不去,也得雇保姆,那保姆可贵了,一个月二三十呢,犯不上。丁晴你们先带着,我跟文强商量好了,等地种完了,我们也进城。我接着帮我姐烤毛蛋。卖店让我爸妈过来看着,地让兰花跟她女婿帮着照看,文强隔一两天就跑一趟,差不了事儿的。”孙兰英难得嘴这么利索一回,他说要进城的时候,雪雁余光还能看见文强的手在桌子底下拽她袖子,没拽住。她这是铁了心要奔着城里挣大钱,趁着这机会就把话直接说出来。   还能顺便拉巴她妹妹,照顾她爹妈,她巴不得呢。孙家四个孩子她老大,最小的弟弟才十五,还上中学呢。就在镇上的中心校。自打卖店开起来,孙保柱三天两头从卖店往家里带东西,谁不知道啊。只不过丁家日子过得好,孙兰英对老人孝顺,都由着她贴补娘家罢了。这要是丁家老两口进城,孙家爹妈过来看店,肯定得住过来吧,小儿子得跟过来吧。那就跟搬过来区别不大了。再让她二妹两口子帮着看地,能白着人家?说是帮,能白帮不?这不就都拉巴到了嘛。   这些都不是毛病,雪雁做买卖不还拉巴文强呢嘛,想着自己亲人,这都是人之常情了。再说,她也不是要把公公婆婆赶走接自家爹妈不是。   “行。那就麻烦孙家大叔和婶子了。文强,赶明儿去你陪兰英回娘家,把我带回来那酒,多给带去两瓶,替我谢谢叔叔婶子,为了让爸妈给我看孩子,让他们多受累了。”好话谁不会说,别管心里怎么想,雪雁是一定会是明面上把事儿往漂亮了办的。   “姐……”文强脸上有点儿下不来,他到是不觉得对老丈人丈母娘好有啥问题,就是那小舅子,差不多相当于是他给养着了,费用基本都是孙兰英给拿的,他心里明镜似的,也从来不说什么。就是孙兰英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把雪雁给顶到空里,必须得接着,他觉得心里不得劲儿。那是他亲姐,他姐是挣钱了,可那钱挣得多不容易,他是亲眼见的。自己媳妇儿算计他亲姐,就觉得过意不去。   “干啥?你还不满意啊?还是觉得我跟你抢咱爸妈了?怎么滴?我还得给你留下一个呀?你小子心咋那么黑呢?老了老了还想让爸妈分居呀?那这么着,哥,嫂子,爸妈也不是我俩的,是咱大伙儿的吧,你们说说,我这么办有啥问题没有?”雪雁知道文强的心思,他能有这个心,她这个当姐的心里就很满意了,还能为难自己亲弟弟嘛。就把话引来了,直接开起了玩笑。   丁老娘让她闺女说得不好意思,什么分居不分居的,抬手就往雪雁背后不轻不重的锤了两下,丁大嫂跟着哈哈笑,丁大哥也笑,文强一听,就拿手摸后脑勺,嘿嘿笑着说自己没那么想。   “我们没意见。不过我说小姑子呀,你这大老板是不是有点儿偏心了?哦,丁晴是你大侄女,我们家丁雪丁雨是捡来的呀?你弟弟是亲的,你哥不是亲的是不?爹妈我们就不争了,但有一条儿啊,寒暑假,我们孩子也得去,不给拾掇得漂漂亮亮的,我们都不去接。”丁大嫂接着话说,半开玩笑半是真的拿孩子说事儿,也是点孙兰英呢,一样的孙子孙女,老人进城你家孩子还得跟着,别觉得应当应份。人家雪雁是冲文强,冲孩子,不是冲你。   “嫂子你这嘴,可真是。我是怕了你。你要是能舍得,干吗寒暑假啊,我一块儿养着呀。咱家直接开个幼儿园,让咱妈当园长,你看咋样儿?反正我那地方大,过年库仓里的菜用完了,多少人放不下啊?”雪雁知道丁大嫂的意思,人家不是想要孩子怎么着,就是那么一说。她这当姑的,什么时候对丁雪丁雨和丁晴两样对待过了?人家心里有数儿着呢。   “那我可舍不出去,你能舍得房子,我还舍不得孩子呢。对了,你买那铺子建好以后,那么大的咸菜铺子,一天得多少咸菜啊?你做的能供得上不?现在下面县市做小买卖的也越来越多了,都让光复路进货去,那量可是不小啊。”丁大嫂转移话题,问生意上的事儿。   “我正想跟我哥说这个事儿呢。哥,我看现在改革开放,到处都是主抓经济,要是能带着农民致富,干好了,你是不是也能往上走一走?我是这么想的,我那咸菜铺子,现在一个月光是菜得就得五千斤左右,来年市场建起来,量要是再大,一年怎么不得十来万斤。这还只是咸菜用的,还有饺子馆呢,现在没开业,还不好说卖得什么样儿。但是猪牛羊肉那些,也得用不少吧。你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村,定个试点,养猪牛羊,种经济作物,要是种葱蒜的话,早春种葱蒜,收了还能再种一茬萝卜白菜。比种大苞米挣钱多了。只要把一个试点带起来,是不是就能证明你的工作能力了?你再勤往县里省里跑一跑,别只知道傻干,咱干出来成绩也得领导能看见。”这都是捎带手的事儿,自己要用的东西,还能发挥一些副加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事儿倒是好事儿,但是万一农民真种下去了,到时候卖不掉,怎么办?”下大哥想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   “那不怕的,肉我用不完可以送到何家那肉铺子,他们两口子一天就能卖上十来头猪,肯定收得下。菜我用不了可以给胖姐,要不然她也是下屯收的。”守着全省最大的批发市场,都是熟人,还怕东西送不出去?何家就是市场西门跟雪雁买一样儿门市的那小两口。闷声不响的,都不怎么爱说话爱交际,跟雪雁关系却不错,老顾客嘛。胖姐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别说都有固定的供货人啥的。雪雁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未来经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没人比她更清楚了。现在觉得市场就不小了?这才哪到哪呀,她演过创业的剧,看过资料的,一个大型批发市场的肉类批发大户,一天出货几万斤都是很正常的。她还听一个农村出来的群演说过,他老家一个养猪户,养了三十头母猪,只卖猪仔,一年都能挣上百万,就知道那市场好不好了。   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做。   “就是,哥,你就放心大胆的干。肉我不敢保证啊,之前没接触过,菜这个我是有数儿的,别管多少菜,你放心,我全收,保证都能送出去。”文强在边儿接茬,他往C市送了一年的菜,那可不是白送的。就他这个脑子,能傻乎乎的送了菜就走吗?再说,小卖店不也得进货嘛,光复路那批发市场,他比雪雁逛得都熟。里面的摊主,不认识他的都少。秋天的时候他一车一车的送白菜,多少人都想要他那白菜呢。这是她姐用得多,也没那么些车,再一个头一年干,周围也没那么些人种菜,收上来的就不多。雪雁要是不跟丁大哥提这事儿,他自己都想着再包上几十亩的地种菜呢。同样的一亩地,种经济作物,一年顶种玉米三年的。还是少说。就是累点儿。   可累,对于农民来说,算事儿吗?只要能挣钱,原意干的多了去了。   “你俩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有数儿了。过了年儿我就得安排了,晚上人家种子就都准备上,来不及了。先找个小屯子试试,七月份第一批葱蒜就能收,到时候就能看出来什么成色了。行啊,往后哥可就指望你们啦。来,走一个。”丁大哥挺高兴的,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弟弟妹妹,这回真要是像雪雁说的那么顺利,搞不好自己真能往上走一走。现在一切以经济为先,谁能把经济搞好,那就是最硬实的成绩。   文强拿起杯跟他哥碰杯,丁老爹也跟了一个。孩子们讲的都是正事,大事,还都是让看到光明前景的大事,当老人的,心时那个敞亮劲儿,比喝两斤老白干都痛快。   日子是向上走的,人的心气儿就高,人也鲜活,整个丁家过年的气氛就很足。一直到年前,该走的礼都走完了,该串的门子也都走过了。雪雁是离婚归家的闺女,不适合走门串户,正好图个清静,在家里看孩子,给孩子们做做衣服,做做饭什么的。让丁老爹丁老娘老两口出去应酬。   腊月二十八,雪雁正给家里三个小姑娘做头花儿,家里买了电视,小姑娘们喜欢电视剧里黄蓉的装扮喜欢得不行,那就做嘛。到公销社扯了花布回来,还让文强特意去县城的布庄给买的纱布。雪雁在家里给小姑娘们做古装。老两口串门子去了,文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孙兰英在前院看店。小风小言去大舅家跟丁雨玩了。后院就雪雁带着小雪,丁雪和丁晴。   “雪雁在家呢?”   嗯?这不是胡香秀的声音吗?她怎么来了呢? 第25章   “妈, 你怎么来了?来办年货吗?我还说明天文强回来送我们回去给你们拜年呢,东西都收拾出来了。你怎么来的啊?搭谁的车呢?雪儿,过来,叫奶奶。”雪雁把手上的东西往炕上一放, 起身就开始收拾堂屋地上放着的糕点、糖还和炒货啥的, 拿着袋子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嘴上关心也不停,热情得很。   “快别忙活了。我问过罗成媳妇, 知道你们回来过年。这不是惦记着看看孩子, 今儿个来办年儿,这不就过来了嘛。雪儿都这么大啦, 我大孙女长得越来越俊了。”胡香秀手里拎着半化肥袋子的瓜子, 放在地下, 看着雪雁把几袋子吃的都装好放在边儿上了, 才拉着她说话, 夸了小雪一句,并不亲近。   罗成一家三口腊月二十一就回来了,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吃的喝的,都是雪雁给准备的。一家子穿着齐齐整整的, 一看就是城里人儿,特别是金素英带来的那个闺女,打扮得跟电视上的小孩儿似的,那一身儿看着就不能便宜了。也给她家送了年货儿。自打知道雪雁带着孩子回兴隆镇过年,她就在家等着盼着, 连年都没办, 啥也没买,就等着雪雁带的呢。从小年等到腊月二十七,连个音信儿都没有。这不, 她就借着办年货的由头,找上门了嘛。   “小言去我哥家了,我嫂子说要炸年糕,几个小子都猴儿那边去了。明天我带他回去,天天念叨着太爷爷呢。他自己攒了一罐子吃的,非要拿给太爷爷。”雪雁没说为啥一直没回去,也没说去把孩子接回来让胡香秀见,只说明天会带小言回去,还把老爷子推前面。也不是假话,小孩子分辨好坏最直接,谁给好吃的谁就是好人。   李老爷子对儿孙失望,也不攒钱,有多少花多少,雪雁给的钱,都买了顺口的带着小言吃,在小言心里面,太爷爷就是最好的人。被雪雁接回家不到两个月,受小风给弟弟妹妹攒好吃的影响,他也弄个小罐子,平时雪雁给啥好吃的,他觉得好,就留出来一份,攒一起,说回家的时候带给太爷爷。孩子有情有义,这个雪雁不能阻止,还帮着他攒。   没有回来就去李家沟,也是太了解胡香秀了,就知道她肯定会等着自己回来带年货。偏不顺她的意。不能惯着,太会顺杆爬了,容易惯坏。   “孩子有良心。我们也没白疼他一场。”胡香秀讪讪的,硬是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这话说的,孩子有良心,那谁没良心呢?   雪雁也不跟她犟,“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做去,煮挂面吧?再加两个荷包蛋行吗?丁雪,给李奶奶拿糖吃。”雪雁这就往厨房去,下午一点多了,两顿饭的话,差不多三点就吃饭,这会儿做饭也行。主要是不想跟胡香秀在屋里干坐着,没啥可说的。丁雪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过了年就七岁了,能借上力了,雪雁就让她去拿糖。孩子颠颠儿的拿着炕沿上的果盘到后厨拿糖,装了小半盘回来。   “做啥饭哪,才几点。别忙活了。我在家吃完饭来的。孩子没在就算了,我这就走了,还没买肉呢,去晚了肉卖完了。”说着就掏兜,从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给小雪,说给孩子买糖吃。就往外走。   “行,那您慢点儿,注意路滑。”雪雁也不挽留,把人送到大门口就回屋。   “小雪,奶奶的给的压岁钱,妈妈给换成一块一块的,跟姐姐姐们分享,好不好?”回屋了,拿过钱包,找了六块钱零钱出来,跟小雪换零钱。老奶奶只看到她孙子了,丁雪和丁晴都跟没看见似的,哪有这么办事儿的。可不能让孩子养成吃独食的习惯,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那可不行。   “奶,五块,妈多,一块,一人,两块……”小雪拿着钱,还没等雪雁给分呢,小手可利索的跟俩姐姐,一人分两张。   咦?   “雪儿真厉害,算对了。那钱要放哪啊?”   这是又要出一个学霸的节奏吧?   “放盒盒,买糖。”她是一直看着两个哥哥有什么好的都放罐子里攒着,也受了影响,有什么也知道攒着,她没有罐子,雪雁怕她手没劲把瓶弄打了,再扎着自己。特意在市场买了四盒铁盒子装的葡萄糖,其实就是葡葡味儿的固体饮料,还是含量非常低的那种,却是目前很流行的高档礼品了。年前就那东西和麦乳精卖得好。她买回来把里面用塑料袋装着的饮料拿出来,四个孩子一人分一个铁盒子。装他们的宝贝。俩小子都不要,觉得铁盒子不透明,看里面的东西费劲。小雪和晓丽就一人得了俩。她就记住了,有什么都要放盒盒里。   那个冲剂的饮料,雪雁也没让孩子们喝,不是什么好东西。喝牛奶喝豆浆多好。罗成每天早上去饭店送货回来顺便就把牛奶和豆浆都给带回来了。小雪一直喝牛奶,小言是啥都行,晓丽是受过苦的孩子,跟小风一样,受不了牛奶的味儿。大人也都一起跟着喝豆浆了。才不给他们喝那些没营养的呢。   “好,妈妈给存着,回家就放盒盒,好不好?”盒盒又没拿回家,雪雁就说帮存着。   “妈妈,做包包。”嘿,结果小丫头还非得自己拿着。到是丁雪跟丁晴俩小姑娘,直接把钱给雪雁了。   “那就做包包。”自己想管就管着吧。包包可太好做了,正好有布,剪个长条,对折,两边缝上,开口锁上别露毛边儿,按个拉锁,再缝个带子可以背上就好。家里有缝纫机,五分钟就能做一个。没一会儿,仨小姑娘就背上了小花包儿,跟她们身上的古装还挺配的。   “钱给你们自己带着,买好吃的,别弄丢了,记住了吗?”把两块钱给放小包包里,雪雁又嘱咐了一遍。   三个孩子都答应着。   后面从孩子处理这个包的事儿上,也能看出来孩子们性格的不同。丁雪是个谨慎的,晚上丁大哥丁大嫂带着仨小子过来吃饭的时候,她就把钱给她妈了。包还背着,觉得配着衣服好看。然后过年嘛,孩子们都有压岁钱,她就往包里放,然后再给她妈拿着。文强的压岁钱给得晚,他也是有意逗几个孩子,特意留到最后给,孩子们也是都不怕她,丁雪就时不时的在她叔跟前儿拍她的小包,她不说直接要,但那意思,就是告诉她老叔,该给压岁钱了。她也不抠,弟弟妹妹们拿钱买玩儿的,吃的,跟她分享,她就回家跟她妈要钱,也买来给分享。她是大姐,从来不占弟弟妹妹的便宜。   丁晴是谁也信不着,钱也没拿出来,也不花,就放包包里,走哪带哪,上厕所小包都得背着,晚上睡觉,包着放她枕头低下。弄得谁都知道她那包包里有钱了,谁来了见到她都爱逗两句,她就把小包往身后一放,护得紧得很。   小雪是跟谁都没说她包里有钱,跟没那么回事儿似的,跟她丁雪姐一样那么背着,不知道的都当是跟丁雪一样,背个空包呢。然后收的压岁钱雪雁也不要,都让她自己拿着,这钱一多,那小包就鼓起来了,别人问她,装了多少钱啊?她就说是纸。回头就把那小包装得满满当当,瓜子,糖块什么的,还有她的小手绢。把钱藏在最低下,谁也看不着。但她也不抠,那钱也不是只存着,拿钱去买糖,都买六块儿,跟哥哥姐姐们分着吃,还会分享。   姑娘们都有装钱的包包的,小子们回来,看着眼馋啊。   雪雁也惯着他们。过年给做的背带裤,一身胸前给缝了一个大大的兜,带拉锁带盖的,怎么淘东西都不会掉。   男孩子就存不住钱,家里也都没跟他们要,得了钱就跑公销社,全买成小鞭炮放着玩儿了。一天到晚院子里响个不停。   行,爱玩就玩吧。文强看着呢。也都不管他们。   “这就是个愁人的,不知道存钱,你说可咋整。有多少花多少,要不要了命儿了。”丁大嫂愁得够呛,包饺子的时候就跟雪雁念叨。   “我两个都没说愁呢,你愁啥呀?长大了他们想花自己挣去呗。丁雪多好,有多少都给你。”雪雁就开导丁大嫂,淘小子爱玩儿,不算大事儿。文强小时候也那样儿。到现在了,在外面吃吃喝喝那也是大手大脚的,能花不要紧,知道往回挣就行。他自己能挣来,能养家,花就花呗。没花到歪道上 就行。   “嗯,她也是个实诚的,一点心眼儿没有。”丁大嫂爱听雪雁夸丁雪,这孩子对谁都实心实意的,从来不跟家里藏心眼儿。   孙兰英不说话,但是心里挺高兴,觉得丁雪和小雪都没有她家丁晴有心计,丁雪是太实在,有钱也把不住,将来肯定也不能当家。小雪倒是挺聪明,知道把钱,可她也就是过路财神,那钱根本留不住。还是自家丁晴好,吃的喝的跟着哥哥姐姐也没少一口,钱还攒下了。她知道不好说别人家孩子不好,她就不说话。   “实诚点儿好,孩子又不是不知道好赖。错不了的。”雪雁跟丁大嫂对视了一下,都知道啥意思。贪小便宜吃大亏,特别是姑娘家,长大了最不能有的毛病就是贪小便宜。丁雪这样儿的,就挺好的。不占别人便宜,但也不吃亏。   第二天,雪雁真的让文强开车带着她跟三个孩子回李家沟。本来丁老娘的意思,小风和小雪就不带了。雪雁是想着那到底是他们血缘上的亲人,不能培养孩子们不孝顺,带着吧,别以后大街上遇到了都不认识,那让人笑话的,还不是自家孩子嘛。   东西也没多带,就是一袋子米,一袋子面,一桶油,还有一个猪后腿。给老爷子单独又带了四盒子点心,四瓶白酒,还有一箱子罐头,一箱子冻鱼,就带鱼和鲅鱼两种。都是老爷子爱吃的。小言还把他攒的一罐子宝贝给老爷子,都是平时雪雁给他们买的或者做的吃的,饼干小蛋糕小面包还有水果糖啥的。糖块我雪雁本来就不让他们多吃,两天给一块儿。他为了给太爷爷攒着,一周自己就吃一块儿。都留着呢。老爷子哪能要孩子的东西,小言还非得给,雪雁说了孩是怎么一点一点攒下来的那些个,老爷子乐得胡子只颤,到底收下了。回过头儿偷偷摸眼泪。   “爷爷,来年等天气暖和了,您去我那儿住上两个月啊?小言在家天天念叨您呢。”老爷子跟雪雁是隔着辈的长辈,从前就一直帮着看孩子,雪雁也是你对我孩子好,我就乐意孝顺你。   “我去干啥去,老胳膊老腿的,也帮不上你,还得让你伺候我,可不去,不能去。”老爷子七十六了,其实身体还很健康的,就是这个岁数,难得的长寿了,人人都叫老爷子,自己也觉得自己老了。   “不用您帮忙,不是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你就去给我坐坐镇。”雪雁哄着老爷子说。   老爷子嘴上还谦虚着,可表情很愉悦。人老了就怕自己没用处,雪雁说话,他爱听。   “雪雁哪,过了年,让老五过去帮帮你吧?他一身的力气,啥活儿都能干。你就跟罗成一样儿支使他就行。自己家的兄弟,比雇外人强。”胡春秀找着机会就提要求。   “老五不是在砖瓦厂干的挺好的吗?有自己表哥厂里,罗刚还能给他分重活啊?”这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吧?雪雁怎么可能答应。   “他没念过几年书,只有一把子傻力气,只能干力工。拉一个月的砖坯子,才能挣二十一块钱。再说那厂子是公家的,又不是罗刚的。我寻思着,一样是出力,帮你多好,钱财不出外国。”话里话外的,你既然能花钱雇外人,那钱还不如让自家挣了。罗成两口子回来,她就问过雪雁给多少钱,一听说一个月给一百,就急得不行,一个人能挣一半,那也比在砖瓦厂干好啊。   “我那儿现在也没那么多活儿,我们三个人干一天还能闲半天。来年我还想能多攒点儿钱买个房子,老租房子也不是事儿,心里没底呀。要不然,过完年,看看市场有没有啥零活儿,我帮着打听打听?”啥叫钱财不出外国呀?我的钱财跟你家有啥关系?怎么就不是外国了?一天天的,想啥呢?   “哎,我也是让老五给愁得实在没法儿了。这眼看着二十了,连个对象儿的影儿都没有呢。我跟你爸这还一身的积慌,寻思着好歹他有个好工作,自己能挣来个媳妇,我跟你爸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这又开始念上殃了。   “才二十,忙啥呢,慢慢找呗。现在城里二十五六结婚的有的是呢。”你完不完成任务,跟我真没关系,老五是个本分的,但又不是我的责任,我可是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你们老李家婚丧嫁娶的,不都得来找我啊?   “那不是人家城里吗?咱农村可比不了。过了二十再不定,就都是剩下的了。你二十的时候,小风都一岁了。”这时候农村还是实兴早早把孩子们的婚事定下。一般十七八就开始寻找,有合适的就先订婚了,让孩子们先处着,等到了结婚的年龄再办婚礼。有些着急的,二十一二就选办婚礼,到了法定年龄再登记。   “我这不就是太小了,所以才嫁错了嘛。还没去大姨家呢,我过去看看。”雪雁直接怼回去,起身就往罗家去。   连晚饭都没在李家吃,罗家留的饭。文强一到就去找他的哥们儿了,订好了点儿再来接她们娘几个。小言一到李家沟就跟鱼归大海似的,在家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带着小风出去找他的小伙伴们了。小雪乖乖的待在雪雁身边儿,自己在炕上玩雪雁给带的娃娃。   罗家招待雪雁,那是拿出最丰盛的伙食,用最大的热情款待的。罗成两口子在省城干了不到仨月,就挣了三百块钱回来,供吃供住,孩子还全管,没有一分钱花钱的地方,连回家的年货,都是雪雁给准备好的。挣一分就攒一分。胡大姨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特别是儿子媳妇一回来,穿的戴的,再细问都干啥活,就能看出来雪雁对他们啥样儿了。雪雁一来,她是千恩万谢,不知道说啥好。拉着雪雁的手,就一直不松开。   罗刚已经在县城里找到合适的房子了,院子挺大的,有一百五十多平,后院三间正房,没有前门房,过了年儿天气暖和了,打算把前门房盖起来就搬家。他们两口子住前门房,老人带着孩子住后院,等孩子长大了,一人还有一个单间。罗成他们回家,也能住开。这应该是在农村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地不种了,后院儿你二舅他们要种,租给他们种了。”雪雁问起家里的地怎么办,胡大姨也早安排好了。这个二舅就是屯子里的乡亲,没啥实在亲戚,胡大姨认了他家老太太当干妈,才论出来一个舅来。这是告诉雪雁,地也不用罗成回来种了,就让他们两口子安心在省城给她干活儿。   “大梅子,进城了打算好干啥没有呢?”雪雁就问苏玉梅的打算。   “听你的,开服装店,卖衣服,大人的,童装都卖。素英说批发市场也有批服装的,批发一部分,我再自己做一部分样子好的。不图挣多少,能把一家子口粮挣出来就行了。”金素英精神头儿够用,走的时候苏玉梅让她帮着看看服装的行情,她早注意了。回来几天,妯娌两个天天嘀嘀咕咕的商量怎么干。这不在一起过,又没有金钱上的牵扯,两人一个大量,一个通透,处得跟亲姐妹并不多。要么胡大姨咋把雪雁当恩人呢,这要是罗成不出去,在家里种地,天天住一起,能没有磕磕绊绊嘛。她夹中间,闹不闹心。这样儿多好,和和顺顺的,劲儿往一块使。家和万事兴。   “行啊,罗成天天跑市场,哪里批啥都知道。素英的眼光也好,让他俩在省城给你发衣服,还省得你来回的跑。我再做什么新样子的衣服,也发给你,你自己没事儿多看看电视,能买到杂志也看看杂志。照着做。肯定差不了的。”这一说起来,跟金素英还有苏玉梅算是找到话题了,开始热聊,往开店的具体流程走了。   胡大姨就爱看她们头碰头的聊天儿,在边儿上一脸的笑,收都收不住,另一边把大姨父和罗成支使得团团转,做饭做菜啥的,她就动嘴。大姨父会做饭,手艺还不错,一辈子没说上正常人一年说的话,就知道听指挥干活儿。怎么指挥怎么干。   吃过晚饭没多久,文强就来接。走的时候,又给李老爷子留下五十块钱。胡香秀又给两个孙子一人五块钱的压岁钱。小雪之前给过了,就没再给。给就收着呗。他们不老不小的,还有老爷子在呢,给过老爷子钱了,雪雁就没再给他们两口子留。   胡香秀也看出来雪雁不满意了,就再没提过李老五进城干活儿的事。   在家里一直待到正月初十,才回省城。等不到过正月十五了,买卖扔不下啊。罗成一家也是同一天走,是丁大哥给借了吉普车送的,坐了满满当当一车。   路上金素英告诉雪雁,苏玉梅给李老五找了个活儿。是正月初四,她回娘家,初八回来就提了。她娘家邻居三个闺女没儿子,家里三十多亩地,男人是退伍兵,是村里生产队长,日子过得也好。就想着招赘一个上门女婿将来养老。人家什么都不缺,只要孩子老实本分能干就行。苏玉梅就想到李老五了。虽然目的是招赘,但是并没有直接提,只说找长工,在家里吃住。人家也是要看看,考察考察。   也是年前聊天的时候,雪雁提了一嘴,胡香秀想让李老五进城给她干活的事儿。罗家知道雪雁根本就不用再多雇一个人了,怕他非要去,胡香秀再有啥骚操作,应该到罗成两口子。才给找了个别的去处。   其实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李家穷成那样儿,根本给儿子娶不起媳妇,再说李家的名声,也找不到好人家的闺女,家里儿子又多。招赘出去,正好什么都解决了。   “那边儿同意了吗?”李四公和胡香秀愿意儿子倒插门吗?   “同意了。”   难得呀,能真正为孩子考虑一回。而不是想着他们那些个没必要的旧观念。 第26章   三月, 天气开始转暖,过了二月二,年算是彻底的过完了。   文强把两位老人和丁晴一块儿送到雪雁家里。   又来了一个小姑娘,家里都五个孩子子, 真快成幼儿园了。   大学已经开学, 雪雁的摊子也出了,刚开始的几天, 还是她自己出摊的。也没时间带着老人熟悉环境。就文强带着爹妈在附近走了走, 把公园逛一遍,东南西北各方向的门弄明白了。再带着去市场认认路, 去少年宫小风上课的地方看看, 也陪着到幼儿园接了一趟孩子, 把流程都给走一遍。都记下了, 他才回家。   老人觉少, 还闲不住,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老想干点儿啥,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丁老娘手里拿个抹布, 擦擦这儿擦擦那儿的,一天能擦上好几遍。丁老爹呢,刚开始早上起来扫完院子,非要跟着罗成去得胜饭店送货,雪雁就让他到市场买早餐, 家里有粥, 有茶叶蛋,有咸菜,金素英早上还会再蒸一锅馒头或是包子, 到市场就是买牛奶和豆浆。顺便把一天的菜买了。   有事儿干就行,老两口每天跟上班似的,准点儿五点半就出门,六点半进门,正好罗成送货也回来了。吃完早饭,丁老爹送小风上幼儿园,丁老娘在家看孩子。回来之后,老两口一起带着四个小的去公园玩儿,玩儿累了回来吃中饭,然后午睡。上午咸菜就做完了,金素英不用看孩子了。下午就跟着雪雁一起出摊子。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收摊子回家,老太太在家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分工明确,都有事情做,老两口也不累。还能把金素英替出来,帮着雪雁干活儿。挺好的。   进了四月,市场拆迁都完事儿,开始动工了。   摊贩们还得生活啊,老百姓也得买菜呀。王区长考虑到实际情况,把得胜公园外围的绿化带给化成了临时的批发市场,全都转移到那边儿去了。   虽说不用去市场买菜了,但是丁老爹每天还是会去市场一趟,就在工地外面儿看。天天监督工程的进度。自打知道雪雁花了三万多只买了个图纸上的设计图,老两口就上火,睡不着觉。一天不去看看工地,都不放心。   “小丁儿,等市场建好了,我那窗口就收了。我跟你高叔去给你打工去,按月挣工资,行不?”自打丁老娘来省城,高婶儿下午没事儿的时候,就爱来家里串门子,跟丁老娘唠磕。这天,突然跟雪雁提出来,不想干那个窗口了。   “行啊,怎么不行。就是挣得能少点儿,我可给不了那么高的工资。”窗口卖的那咸菜,是按批发价八毛一斤算的,卖一块钱。茶叶蛋五分钱,卖一毛五两个。粥是两块钱一锅算的。收益对半,一天老两口也有二三十块钱的收入。一个月生意再不好,也能挣四五百。但要是的打工的话,可给不了那么多,满市场也没那个价钱。罗成两口子壮劳力一个月才一百呢。   “那个不怕的,挣点儿够我们老两口生活就行。”高婶倒是想得开。   “怎么突然不想自己干了呢?”老两口多会过日子的,雪雁是再清楚不过,有钱都不挣了,是身体有毛病了?   “这不是打算把房子卖了嘛,没地方了。”   “咋还要卖房子了呢?”   “哎,儿女都是债。这不是年前大闺女的小叔子结婚,家里房子不够住,就分了家嘛。我们寻思着,这几个月卖粥也攒了点儿钱,再加上以前的积蓄,就给大闺女买了个六十多平的小院子。他们那地方是县城,房子没城里的贵,三千八百块钱就买下了。婆家也都挺满意的。这事儿小闺女知道了,就闹着也要买房子。她婆家就一个儿子,家里也不是没房子,你说这不是闹妖吗?作死作活的闹腾,让我们也给拿出四千块钱来。一样儿的闺女,咱也说不出两样对待吧,我跟你叔,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就说把房子卖了。我们租着房子住,把钱给她,剩下的,以后就养老了。”高婶子一边儿说一边抹眼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婶子,能不卖那房子还是别卖的好。咱那地方离市场那么近,没有五十米,等市场开起来,人气儿足了,我看肯定得扩建,到时候咱那地方拆迁,也能给不少费用吧?”   以那王区长的风格,市场建成,人气儿起来之后,那扩建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周围的房子,大部分都还是早些年的土坯房子呢。拆迁也是早早晚晚。这时候卖房子,多亏呀。   “哪给什么费用啊。就是给一套郊区的楼房,面积能大一点儿。再什么都没有了。那郊区,人烟稀少的,买个菜都没地方买去,谁去住啊?那房子想卖都卖不出去。”这两年,零零星星的开始有商品房了,也有拆迁的地方,高叔高婶那都是C市的老人儿了,几辈子都在这城里住,消息灵通着呢。   也是,还没有全面的放来房产,单位还分房子的年代,房子是卖不上什么价儿。不过这会儿高婶子说的郊区,那可不是真的郊区,就得胜区最偏远的地方,也就离火车站五六条街。只不过是这会儿人都聚在城南,城北过了火车站,就冷清了,可这再发展上个二三十年,那也是正正经经的市中心。   “婶子,要不然钱我先给你拿着,房子能不卖还是不卖吧?”老两口一直对自己很不错,刚进城的时候,要没有老两口帮衬,自己只会更手忙脚乱的。雪雁到底劝了一回。   “不用,不用。你这月月还得还房钱,还得进货,等门市下来了,还得装修,不是说要开饺子馆吗?进米面油的,可都不便宜,得用不少钱呢。”这时候的人,特别是老人,根本就意识不到,房子未来会有多值钱。   “那婶子你把院子卖给我吧。我先给你四千块钱,你们老两口还接着住,剩下的钱我慢愣还你们,行不?”雪雁劝不住,就想自己收了那房子。   “你还买房子干啥?”还没等高婶问呢,丁老娘让她闺女吓一跳,先问出来了。这身上还背着三万来块钱的饥慌呢,咋又想买房子了呢?就那三万,他们老两口提出来都心惊肉跳的,啥年月才能还上啊?还买啊?拿啥买啊?   “当仓库啊。那边儿离市场近,放个米面油啥的,不是方便嘛。再说了,我这咸菜现在是控制着卖,等市场建好了,放开了卖,妈,咱家里存这点儿菜,哪够的呀。我这是手里没钱了,要是还有钱,我还想往偏一点儿的地方,买上一块钱,建个咸菜厂呢。”现在这个,就是手工做坊,一天两三百斤的销量,可远远不是雪雁要的规模。   “可那屋子那么小,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啊?”高婶子都不太相信雪雁那话。   “咱改造啊。把前门房扒掉,把整个院子都扣上棚,那地方不就大了吗?就是你跟我高叔住着,有些挡光,冬天可能得冷点儿了。”   “那到不要紧的。你要是真想要那院子做仓库,就扒后屋,那样地方更大。我跟你叔有一间前门房就够住的。也不挡光。”   “行,那就这么定了。这两天我就张罗钱,够了我就给高叔,你们先用着。房子也不着急改建,等门市下来也开得及。”雪雁也不说马上就给钱,钱肯定是用,年前要还丁大嫂那三千的时候,丁大嫂就没收,说他们没用急用,让她先用着。再加上这两个月挣的,手里又差不多攒下一万了。但是不能直接往出拿呀,还是得低调点儿。   “不着急。我们这也才说要卖房子,马上就能把钱拿出来,那孽障还不得以为我攒下多少钱呢?抻她两个月再说。”高婶子对小闺女心里也有怨气,拿钱是没办法,但是并不情愿。   “那行,我先提前把钱准备出来,您什么时候要用,你就跟我说。”   这就这么闲聊着,又落一房子。   “你弄那么些房子做什么?这么老大的院子,多少东西放不下?还非得再买院子?回头儿你爸没事儿,把这院子加上棚,多少菜放不了?你说说你啊,怎么就不知道攒钱呢?背着债呢,还往出花,那债不是越背越多吗?啥时候是个头儿?我要是心,愁都愁死了?还有啊,从明儿个开始,买菜不用你出菜,我跟你爸退休金够买菜的。咱也别每天大鱼大肉的一顿好几个菜了,天天那破的鸡蛋就吃不了。把那钱省下还债。哎妈,早知道你这样儿,我是打死也不来,跟你上不起这个火,可愁死我了。”   高婶子前脚一走,丁老娘就开始念叨雪雁。   “妈,你就爱操那没用的心,不至于到你说的那样儿。我那些债都是一时的,这不是每天还挣着嘛。没到吃不起饭的程度呢,咋还能用你俩的钱呢?该怎么还怎么着,妈就安心吧。咱可先说好啊,饭菜不能节省,我们仨活儿这么重,吃不好哪有劲儿干活?孩子们营养跟不上,能长个儿吗?”雪雁就吓唬老太太,真怕她每天只吃鸡蛋,再去买烂菜叶子回来吃怎么办?   其实家里也并没有像她说的,天天大鱼大肉。就是每顿三到四个菜是有的。有荤有素,偶尔再加个汤,也是有的。那排骨才八毛钱一斤,五花肉才六毛钱。这大冬天的也没啥青菜,就是酸菜炖个五花肉,土豆炖个排骨什么的,有时候江里出鱼了,有人来市场送鱼,买上几条存着,炖个豆腐,红烧一下啥的。一天十块钱的菜,五个大人,五个孩子,都吃不完。   她一天挣两三百,拿出来十块钱买菜,不过份吧?   可老太太老爱拿她的工资算账儿。她退休金一个月十九块钱。一天就吃她半个月工资,实在是接受不了。开始她跟丁老爹去市场买菜,那真是看啥都贵,在家啥啥都不用钱,在这里,喝口水都要钱。买啥都取不得,逛一早上能买回来一块钱的菜都多。雪雁就天天再去买。那这折腾两回,还不如直接买呢。那钱匣子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雪雁每天早上看着老两口拿十块钱走,回来还不许剩,要剩了,她就再去买。硬是把老两口锻炼出来了。后来她不天天盯着呢,老两口偷摸儿的,也三块两块的往回剩。反正伙食质量大差不差的,雪雁只当不知道了。   “那就会跟我犟。咋滴了?你们兄妹仨,我从小也没天天牛奶豆浆,又是鱼又是肉的供着。耽误你们长个儿了吗?”吃得好干活有劲儿这个丁老娘没法我反驳,可吃不好不长个儿这个,她是不能信服的。丁大哥一米八的大个,雪雁一米七,文强一米八二。往人堆里一放,都比别人高一个头。长多高,跟吃啥有啥关系?   “我们小时候不也没饿着吗?你看老赵家那狗蛋儿,要不是小时候总挨饿,个子能长不起来啊?再说了,这营养就跟那饲料一样,喂得多,长得就快。我们都能长这么高,咱把营养跟足了,那小风他们不是能长得更高嘛。”   “长那么高有啥用,跟电线杆子似的,做衣裳都费布。”   老太太嘴上不服气,但是到底舍不得孩子,尤其是小言,天天晚上提前点菜,然后早上他起来的时候,菜已经买回来了,一准儿得去点一遍,人家知道做法儿,缺啥少啥了,哪样没买全,看一遍就知道。然后就眼巴巴的等着,到了做饭的点儿,他就在边儿上指挥他姥姥,什么时候放油,什么时候放什么调料。说得头头是道的。还一口一个姥姥太厉害了,姥姥做饭最好吃。最喜欢吃姥姥做的饭。要是哪天点了什么,菜没买到,第二天保准盯着问。你说遇上这样儿的孩子,老人能咋办?   四月初,天气彻底暖和了,雪雁才把小言送幼儿园。老师叫柳影,是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中专毕业生,学音乐的,才十九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特别有耐心。小言上学头一天,看见老师头一句就说,“老师,你咋长得这么好看呢?”把人家老师逗得,不行不行的。   “那是老师好看,还是妈妈好看啊?”班里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爱逗孩子,就问小言了。   “妈妈世界第一好看。老师第二好看,妹妹第三好看。姥姥最好看。”别看数儿还没查明白呢,这第一第二的,人家掰着小手指头,说得可明白了。   “那最好看和第一好看,哪个更好呀?”   “那我不知道了,都好。”   “得,这是来了个小滑头。”   老师和保洁阿姨都以为收了个聪明的乖宝宝呢! 第27章   孩子也送去幼儿园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雪雁也忙起来了。烤毛蛋的生意特别的好,不只是C的学生过来吃, 师范大学的, 逛公园的, 还有周围路过尝过的回头客儿。每天下午三四点种开始, 都得排队。雪雁跟金素英都是手快的, 一人看两个炉子,喝口水都得抢时间喝。还不敢喝多了, 怕老上厕所。开始是晚上七点来钟就没啥人了, 天气暖和, 天也长了之后,到九点都还有人。五一之后, 差不多都得九点多才能收摊子。一天最多的时候能卖出去二十盘鸡蛋。再加上随着卖的汽水儿, 一天也能卖上十来箱。罗成是一会送来一锅鸡蛋, 一会儿搬两箱汽水儿的忙活, 也不得闲。这么忙活一天下来,保底也有三百五十块钱的收入。   挣了钱了, 雪雁也不好意思再给罗成两口子一个月一百, 给涨天一个人一百。俩人干活儿就更不惜力了。   干上一个月, 就能把高叔高婶的房子钱挣回来,他们也不急着要。只把给小闺女的四千拿过去, 再就不急了。门市那边儿反正也没利息,雪雁就又惦记着买地方了。五一之后, 文强两口子也进城了,前门房的菜早都用完了,收拾出来一间给他们两口子住。孙兰英一来, 又能支起来两个炉子,雪雁跟她讲好,一个月就是一百块钱,干到门市交房,这一摊子就交给她。孙兰英特别的乐意。文强除了一周回去送一次货,平时就没什么特殊的事儿了。雪雁就让他找地方去。偏一点儿不要紧,只要地方大,价作合适就行。准备建咸菜厂。   “你是李慕言的家长吗?”这天,刚刚把摊子支起来,炉子还没有点着呢,远远小跑着过来一个小姑娘,过来就问谁是李慕言家长。   “我是李慕言的妈妈,有什么事吗?”雪雁马上站起来,小言怎么了?   “你去一下幼儿园吧。李慕言跟小朋友打架,老师叫家长了。”这姑娘是师大的学生,在幼儿园实习,柳影就让她过来送信儿。   “行,我马上去。”雪雁说着就解身上的围裙,往摊子上一放,就往幼儿园走。小言这小子能耐啦,都让人家找家长了。   到了幼儿园,一进教学楼,就看到有仨孩子靠着墙站着,一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女孩儿长得比两个小子能高半个头的样子,两个老师正陪着一个应该是家长的三十来岁的大姐站着。那大姐的穿着,是大机关里最常见的款式。   “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出什么事儿了?”雪雁过来先跟柳影打招呼,然后看小言。   “妈,你来干啥?我自己能打过他们……”小言一看他妈来了,小脸一扬,小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实力被低估了。   这说的,雪雁差点一口把自己噎着。这是什么话?   “噗……”另一位比柳影年纪大一点儿的老师没忍住,被逗得捂着嘴笑。   这孩子真的是皮得没边儿了。   刚开学,那小嘴儿甜得,整个幼儿园的老师没有不认识他的,没事儿都爱拿点儿好吃好喝的来逗他。没几天就成了园宠。结果一混熟,好嘛,哪是园宠,分明就是园霸。别管哪个班,有他看上的玩具,那是怎么想办法都得留那班上,啥时候玩够了,啥时候走。院子里的滑梯,秋千,跷跷板,都能让他玩出花儿来。滑梯从来不走正常的□□上去,滑也不正经滑,倒着躺着,千奇百怪的姿势没有他想不到的。秋千也是,他能倒着,头朝下,趴着荡。一天不受伤,两天早早的。知道跟小风是亲哥俩儿,好些人都不信,小风人家那是幼儿园的学霸小王子,小言这是啥,除了学习不擅长,他啥都擅长。长得也不像。哪里像亲兄弟嘛!   雪雁也知道自家孩子有多熊,明白怪不着人家老师。所以从来不找事儿,总是让丁老爹转达歉意,让老师放手管,家长没意见。   后来,班里又来了一个叫贝贝的孩子,可好了,俩人淘一块儿去了。贝贝不像小言那么会说,没什么话,蔫儿淘。柳影摊上这么两个熊孩子,都累得快哭了,实在是看不过来,学校又另给配了一个副班。这时候也就是不兴把孩子往回退,要不然,这俩熊孩子,搞不好都得让人学校给退回来。   之前一直也知道小言在学校淘气,但是每次见老师,柳影虽然也说比一般的孩子活泼,但也没找过家长啊。   “就是,阿姨,你放心,我们不怕她。”另一个小子,居然还帮腔。   自家的熊孩子能管,也说不到别人孩子头上去啊。   “小言,你跟妈妈说,为什么跟女同学打架。”既然小男孩儿表示了是跟小言一伙儿的,那就是他们俩小子跟人家小姑娘打架了呗?把你俩能耐的。   “她骗我俩的好吃的,还想给我哥当媳妇儿。”小言小胸脯一挺,理直气壮。   啥玩意儿?   雪雁就看之前站在女儿身边,一脸气愤,她来了之后看那架式都想上来挠她这个当妈的那位大姐。   “我天天给我家妮妮带吃的,为啥要吃你们的东西?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胡说呢?还有,你是跟谁学的,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你们懂什么?我说那位家长,你们在家都是怎么管的,都教孩子些什么?”说完了孩子,就冲着雪雁来了,那意思是孩子没家教呗。   “她天天带发糕,还不放糖,一点都不好吃。还想拿那个换我的饼干和贝贝的奶糖。我们不换她还抢。老师都知道的。本来我俩不爱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都不稀得理她,都胖成那样儿了,吃去呗。便她一天到晚去大班找我哥玩儿,还跟别的小朋友说,长大了要给我哥当媳妇儿,我才不要她给我当嫂子呢,烦死了。她就打我,那我还不能还手啊?”小言吧拉吧拉的,那小嘴儿,把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小言淘气,运动量大,饿得快,雪雁每天早上都给用饭盒带吃的。饼干,面包,包子,发糕,麻花什么的,有时候也给带几块糖跟他的小伙伴分享。这时候能把孩子早早送幼儿园的,还是师大附属的幼儿园,一个月光是园费就要二十块钱。那家庭条件都差不了。都怕孩子在学校吃不好,多多少少三天两头儿的都会带点儿零食。这会儿还没有分享的概念,就自己吃自己的呗。没带的就自己玩儿。家里都会教,老师也会看着。哪成想,居然还能有孩子干出来强抢的事儿来。   “老师,是这样的吗?”雪雁一听,就先问老师。那要真像小言说的,也不懒自家孩子呀。打架是不对,我们没有打不还手而已,也不说这样儿就是我们不对吧?还能让我们孩子被人打了还得憋着?   “咳,是。”柳影被妮妮妈妈来了之后不问原由就批头盖脸的训了一顿,心里也窝着火呢。自然不会帮着她们。   “妮妮,你自己说,是那么回事儿吗?”妮妮妈显然是不信。   “我给他们发糕了。他们不吃,关我什么事。”听听这话说的,这不就是承认了抢嘛。哦,你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一扔,没经过人家允许就把你想要的拿走,这叫交换啊?这不是抢是啥?   “妮妮妈妈,我也不知道您家里是什么背景,这都八十年代了,新中国成立三十多年了,我怎么听着,还像是在旧社会呢?这是要欺压我们还是咋的呀?”雪雁那嘴,也不让人的,刚补说了没家教,这不得马上还回去嘛。   “你怎么说话呢?谁欺压你们了。真是我们家妮妮做得不好,我们可以道歉。但是你家孩子诬赖我家妮妮说什么媳妇不媳妇儿的,我还没说呢?他哥谁啊?我们是女孩儿,不能背那么个名声。我要求你们家长贴大字报道歉。并且你们家孩子要退学,不能再在这个学校,影响幼儿园的风气。”语气非常的强硬。   “韩姐,这是你家孩子啊?我想问问,我们孩子犯什么错儿了,怎么还不让上学了呢?”雪雁还没回话儿呢,走廊里随着声音又进来一位也是三十来岁的美女,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这个词儿,她当得起。这应该是贝贝的妈妈了。   这位还是认识妮妮妈妈的。   妮妮妈一看来人,脸当时就红了个彻底,也没了之前跟雪雁讲话的气势,诺诺的打招呼:“丁工,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跟你一样,孩子犯了错被叫家长了啊。柳老师,我刚来,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我们孩子怎么了?这怎么还不让我们上学了呢?”被妮妮妈叫丁工的女军官就跟柳影讲话。   “不是,丁工。我没说您家的孩子。是这个孩子,胡说八道,编派我家妮妮。我们妮妮平时再乖再懂事没有的了,怎么可以主动去找男生玩儿。再说了,她这么小,知道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妮妮妈赶紧的解释,还指着小言,非要把锅甩小言头上去。   “不是说跟别的同学说的吗?问一下其他小朋友不就得了。您也说了,这么大的孩子,不会说慌,问问吧。”雪雁也跟她掰扯,小言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个话的。   “妈……”还没等找呢,妮妮自己伸手拉她妈的袖子,“我说了……李慕风长得可好看了,我稀罕跟他玩儿。可他都不理我。”小姑娘说得委屈巴巴的。   副班张老师这会笑笑,打圆场,“这也不能怪妮妮,小风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咱园儿里的小姑娘都爱找他玩儿。媳妇儿不媳妇儿的,应该是孩子们跟电视上学的。他们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就是叫着玩儿的。”   雪雁就不说话了,就看着妮妮妈,看你怎么办吧。   “小小年纪,招猫逗狗的,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走,回家。”妮妮妈拉着自家孩子就走,临走还和扔下一句内涵雪雁的话。   女军官就皱眉:“柳老师,所以我家贝贝做了什么?”听了半天,好像没自家孩子什么事儿啊?   “咳,贝贝妈妈,小言妈妈,找你们二位过来,除了他们跟妮妮打架的事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当然,打架是妮妮先动的手,他们还手,不算错。但是找架终究不好,还是得给孩子说一下的。找两位来,要说的事情是,今天下午,小言在厕所里往贝贝身上撒尿……”柳影说到后来,都不好意思了。他们这是小班,有些小朋友还不能完全自理,上厕所还得老师带着。这不,小言往人家孩子身上撒尿,就被张老师抓个正着嘛。   “啥?”贝贝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自家孩子就够淘气的了,这怎么还有更淘气的呢?可是不对呀,孩子以前都不爱上幼儿园,转来这个班之后,天天回家都可高兴了,说交到了好朋友,天天张口闭口小言小言的,刚刚听□□,还帮着人家打架来着?自家孩子也不傻啊,不至于人家都往身上撒尿了,还跟人家玩儿吧?   雪雁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言,你这是想上天啊?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他了?这会儿就觉得手都痒痒,咬着牙发狠,回家非得给他来点儿爱的教育不可。三天不打这就是要上房揭瓦呀!这一个孩子一个教法儿,看来这皮孩子,是不是惯着。这都干了些啥事儿吧。   “妈,我也往小言身上撒尿了,阿姨没看到……”贝贝可诚实呢。   ……   他这话一说,俩当妈的那个无语呀。这都是生下的什么熊孩子啊?   贝贝妈就特别尴尬的看着雪雁,雪雁也尴尬啊。   “小言,你说说,为啥要往贝贝身上撒尿啊?”这总得有个原由吧,要不然管都不知道从哪管起。   “做标记啊。撒了尿,以后我们俩就是最好的好朋友了。狗狗也是这么做的……”   这理由,真强大。   贝贝还一脸的认同。   这回连两位老师都尴尬了,学校里养着几条狗,有一回其中一条大黄狗冲着操场边上的一棵大杨树撒尿,有小朋友问,她们给解释的说那是在做标记,以后那颗大杨树根儿,就是大黄狗的领地了。   都半个多月之前的事儿了,哪成想这俩记住了不算,还给发散思维了。   “那什么,柳老师,那我就先把孩子带回去了。身上衣服都湿了,也得换换了。”雪雁一看,这事儿就没法儿往透了追究了,就提出来领孩子走。   贝贝妈那边儿也是那个意思。柳老师当然没问题了。   俩妈妈就带着孩子一起往校门外走。雪雁也没把小风接着一起,离家又不远,丁老爹这会儿应该都出门了,在公园溜完弯儿就来接孩子。这时候也没个手机,她要直接把孩子接走了,老头儿也还是得来一趟。   “贝贝天天回去念叨着小言,这段时候,老蹭着小言的吃的,一直说见见你,感谢一下,也没机会。”贝贝妈并不高冷,拉着孩子的走,主动跟雪雁搭话。   “好朋友一起分享吃的,值当什么谢不谢的。孩子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我也一直想见见你呢,特别好奇你是个啥样儿人儿。”同是熊孩子的家长,自家小言三岁住过三个地方,就是个野孩子,野成这样儿的。雪雁就好奇,贝贝的家长是个什么情况?特想找个有共同语言的,在一起聊聊。   “哈哈,一样一样。这回总算是见着了,以后有空,咱们一起出来坐坐。研究研究怎么治这俩兽儿。”贝贝妈一听就知道雪雁啥意思了,她早前可不也是那么想的嘛。笑得不行,觉得跟雪雁能处得来。   “好啊。我这阵子搬家,新店开业,抽不开身,等我忙过了这阵儿,请你们一家来家里吃饺子啊。”多交个朋友,没坏处。   “开新店?你是做买卖的呀?我看着你这一身,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贝贝妈很意外。   雪雁一只都只穿自己做的衣服。这会儿天气热起来了,她上身穿了个小方格子的修身衬衫,配了一条姜黄色的工装背带裤子,为了方便摆摊的时候收钱,胸前缝了个大大的口袋。发型还是老样子,就碎花手绢扎个发尾。不过跟时下流行的不太一样的是她没留刘海儿,直接大光亮的额头露着,显得特别年轻。再加上她皮肤保养得好,没有那么多的化妆品,出摊的时候她都是戴口罩的,也涂口红。就只眉笔简单的带了一下眉毛,气色也是明显出挑,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您可是高看我了。还电影明星呢?我哪有那个水平啊。就是摆摊的。光复路的批发市场你知道吧?等那边儿建好了,大门口东边第一家就是我的铺子,到那里,一准儿能找到我。”这没个电话的时代,就是这点不方便,人一分开,就跟丢了似的。   “啊……原来是你啊。我知道那地方。以后有空,一定去找你。”贝贝妈恍然,没想到,又是一个熟人。只不过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也算是见到真人了。好更得交往一下了。   正好校门口到了,两家在不同的方向,就没再继续聊,说好了再约就分开了。   雪雁把小言送回家,一路上跟孩子嘱咐,不文明的行为不能做,多脏啊。还有,不能跟女同学打架,也不能跟男同学打架,打架不好。以后有人欺负他就找老师。   前面小言还一口一声的答应着,保证以后不那样儿了。后面不让打架,就哼哼哈哈的,态度很敷衍了。但是也不反驳,老老实实的听着他妈说。   雪雁到底是没下得去手打孩子,回家给把衣服换了,顺手洗出来,就回摊位接着出摊。脑子也没闲着,想着小言这样儿的孩子得怎么教。   之后只要有空儿,给孩子们讲故事,就尽量讲与人为善,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能想到的,一点点的教给孩子。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慢慢教吧。   等小言完全适应了幼儿园,还带着他去少年宫,看看他有没能感兴趣,想学的。都以为他得喜欢武术、散打什么的。结果并没有,打架相关的,人家全没看上。看上钢琴了……   这就是个自带败家属性的,你说你就不能挑个便宜点儿的喜欢吗?   雪雁就觉得牙疼了。自家这俩儿子,也是没谁了,文静内秀的老大学武术,淘气活泼的老二却要学钢琴?   这都是咋想的呢?   还没从小言要学钢琴的冲击当中缓过来呢,仨小姑娘跟着丁老爹丁老娘一起去少年宫接哥哥的时候,自己玩嗨了。孩子小嘛,以为哥哥们每周都上课,是特别好的事儿呢。一个个的自己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晓丽可是从她妈那里继承的民族天赋,要学跳舞。丁晴也要学武术,还指名了就学耍大刀。这也是个熊孩子,倒是有几分她爹文强的风范了。自家的小雪才是最愁人的,这孩子是持啥都好,啥都想学。唱歌跳舞乐器画画珠算围棋,看哪样儿都不想走。你说你走路都没走利索,说话还说不了长句子呢,你咋那么贪呢?   雪雁都无奈了。孩子们想学,那就学吧。小的几个也不指望她们真能学会啥,跟着混吧。不就是交学费的事儿嘛,交!小雪那个,她都给她交上,就是想治治这孩子的毛病,你不是都舍不得吗?那你就学,学不过来,你自己累。跟不上你自己难受。自己选的,受着呗。不能惯毛病,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为了这个事儿,雪雁又被丁老娘骂了一顿,都要收拾行李回家了。一直说,没有那么惯孩子的。一个孩子学一科,一个月就十块钱,小雪自己就报了六科,加起来就是一百块钱。关键真用到正地方也行,孩子们这么小,能学啥?那么老些钱,不就跟扔水里一样吗?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这个钱花的是连响都听不着。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行不?我这不是想着,省得他们将来长大了怨我没培养他们嘛。等他们自己放弃了,那以后可赖不着我了吧。您说我这一天天累得跟狗一样,拼了命的挣这份儿辛苦钱,不就是为了他们嘛。又不是供不起不是!”   反正不管雪雁咋说,她跟丁老娘是各有各的道理,丁老娘就觉得她大手大腿,败家。她又有自己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丁老爹天天在中间当和事佬儿,劝着丁老娘,别操那没用的心,怎么教育孩子,一辈有一辈的方法。时代不一样了,少掺和,少生气。丁老娘听进去多少不知道,该磨叽还是磨叽,但是该接送也接送。也不跟孩子说丧气话。   孩子们都花了大钱去上兴趣班了,金素英是跟晓丽一遍一遍的嘱咐,要好好学,别浪费了那钱。她也提出来要自己给孩子交学费,雪雁哪能让啊。晓丽让她妈念叨的紧张,没课的时候也天天在家练习,学得最认真。   丁晴学大刀,孙兰英是问都没问过,反正保要不让她出钱,孩子又没到上学的时候,爱学啥学啥呗,她没意见。到是文强,他闺女终于有像他的地方了,可把他高兴坏了。在家里给他闺做木刀,没事儿爷俩就在院子里练。   雪雁可没空儿管那些,市场要建好了,她且忙着呢。   地基做完,开始地上建筑做框架的时候,她就拿着交费的收据去找了工程队长,给送了两箱子白酒,那边同意建到自家门市的时候,按她的要求,二楼直接不做间隔墙。一楼间隔也没有按标准走,门朝里的一边只留了五米长度。她卖杂菜咸菜的,没有很多种,最多有一节柜台做个展示就可以了。剩下的空间都是放咸菜缸,四十平的地方,空一半,还能放二十来个缸,足够了。外间留了二十米。间隔墙东侧留一道门,中间墙上还留了一个可以递送东西的一米见方的窗口。   这么做,一是为了通行方便,再一个,也是为了通风。这时候基本没有安空调的,也太贵,安不起。饺子馆要有厨房,不通风的话,夏天太遭罪了。有个穿堂风,就能好很多。到时候再安上几个吊扇,就不怕热的。   只有二层的楼,又都是框架,直筒子。建起来快得很。这会儿的工人又都肯干,只要不拖欠工钱,那都是下死力气的。一天一块钱,都能贪黑起早的干。又是王区长的政、绩、工程,前期收拢了几百的资金,也不差钱了。几百个工人加上各种大型机械一起开工。那房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儿。一个月不到,房子主体就全建完了。   剩下的水暖,玻璃,外观还有路面儿又花了一个月。原本指着图纸收钱的时候,说的是七月末八月初交房。硬是给提前了半个月,七月十号验收合格,七月十五号正式交房。房产证办下来之后,压在管理处,还完了房钱,最后一次,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产证。四百八十户,一起到管理处拿钥匙,拿到钥匙,房子就是你的,可以开始装修,什么时候开业自己说了算。   自打进了七月,路面的水泥都铺完,丁老爹和丁老娘就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了。就是那种,喝了半斤二锅头,还没醉,但是很飘的那种,兴奋得上头的状态。正在大夏天,中午日头足,也不带着孩子在公园玩儿了,就去市场对面儿,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在那里,对着自家的门市,一看一下午。一直到该做晚饭了,才往回走,顺便到公园边的临时市场买个菜,丁老爹把老太太和三个小姑娘送回家,自己再到幼儿园接俩小子。接完了回来,吃完晚饭,再到大学门口给摆摊的几个送饭。   一直到管理处通知取钥匙的时间了,雪雁和金素英就把摊子撤了,专心准备饺子馆。把摊子完全转给孙兰英。大学也快放暑假了,顾客能少挺多的,但是外客她自己还是忙不过来。那就能挣多少算多少了。 第28章   “家里那么些咸菜缸, 不能先用着呢?还有那锅,拆了搬过来接着用不行吗?干什么都得买新的呢?不是钱啊?”   门市开始装修了,母女俩又开始了天天互呛的日子。   墙面原来就是水泥的, 这时候就算是最好的墙面了, 也没太多可选择的材料, 就保持了原样。棚顶也没动。就是加装了五组灯管, 三个吊扇。   除了这些, 其实再就没加什么了。最大的工程在厨房里,有店面了, 家里的两个大灶就没什么必要了。厨房的空间特意留得大一些, 足足有三十来个平方, 前后两个大灶台,没做火灶, 还是煤气灶方便, 就都留得煤气灶的口。煤气灶火轻, 太大的锅带不起来, 就一面带了三个六印的锅,已经是能带得动的最大的了。中间靠墙一面留做灶台, 案板。四米长, 中间有两米的空档可以站人。做成一米宽的台面, 多少活儿都能施展开了。灶台是贴了瓷砖的,方便清洁。丁老娘就挺有意见了, 觉得浪费,但还是忍着没出声。   然后厨房的灶做完了, 咸菜铺子那边,柜台没什么可选的,全国都是差不多的一种下面柜子上面玻璃的柜台。一节就够了, 再买下几个大瓷碗做展示。这边是要做批发的,没打算零着卖,门口再放一个公斤称,称粮食的那种三百公斤的大称。还准备了一个小称,小商小贩人家十斤二十斤的称,就小称就行。剩下的空间,雪雁又订了二十三口大缸回来,屋子里放得满满当当的。   这下丁老娘可是忍不住了。直接就开喷。她的意思,家里放着几十口缸呢,夏天又不用储那么老些咸菜,都是鲜菜,现吃现拌的,怎么就不能先拿过来用了?就非得买新的?然后家里那些就那么干放着?这不是败家是什么?老辈儿人,就没有那么过日子的。   家里两个大灶拆了,中间两间屋子的咸菜缸也都搬到前门房的仓库里了。雪雁顺便又把家重新改造了一下,孩子们渐大了,小风过了年虚岁六岁,可以自己住了。过两年上小学,孩子可得有自己的书房了。所就把原来她卧室外间的小灶台又往中间挪了一间房,把东数第二间留出来,中间留个过路,两边分开,彻了一道一米高的墙,原后到房顶全安上玻璃,分成两个房间。阳面儿的留给小雪,阴面儿连着灶的一面做个小火炕,够小风小言两兄弟住的。对墙打上一整面墙的柜子,一半是两开门的衣柜,一人一个。另一半打成上面书柜,下面书桌的样式。样子都是雪雁自己设计,文强找人做的。提前就做好了,灶一拆,房子改造完家具直接拉回来就行。   罗成他们那边,西边第二间第三间也空起来了,金素英没折腾着挪灶,只在第二间原来放大灶的一面也隔开了一间房,打了个小炕,留着给晓丽住。罗成一天到晚也不闲着,有一点儿空就自己折腾着捡工地的边角料做家具,房子改造完的时候,桌子凳子书桌书柜啥的也都配齐了。   第三间空下来,他们用不上,雪雁就把那间和自己这边还剩下的半间合一起,打通了,原来的两个门并成一个门,做了大客厅,买了沙发,茶几,电视啥的,都配备上。现在相当不错的装修了。   老太太心疼啊,背着那些债,门市还得装修,开业还不知道要用多少钱。家里还搞什么装修?还买几什么电视?大几千,又花出去了。   真的是花钱如流水啊。   老太太磨叽,雪雁就听着,想回的话回几句,不想回就左耳进右耳出呗。   文强近两个月除了找地之外,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找木匠做桌椅板凳。家里的书桌书柜真的是顺便做的。最主要的是做饺子馆里要用的饭桌和凳子。   一两楼加起来还有三百三十多平的空间。雪雁也没留包间,全都做成四人桌。两边一边一个长条凳。就农村最常用的那种就行。桌子也都是木板的,最简单的一个板四条腿的长条桌子。一张桌子一米二长,八十公分宽,加上凳子的空间,差不多两米左右。一楼放满能放四十桌,二楼放满能放四十八桌。刚开业,肯定用不了那么些桌子,就先做了五十桌,楼下放了三十旧,楼上放二十桌。想着差不多楼下就够用的。   这会儿还很少有复合板,木桌就是货真价实的木桌。木板都是从大北边林场运过来的,都是整块的木板。桌子腿都是差不多粗细的木头做出来的。凳子算是边角料做的,也都是实打实的木头。也就是这个年代了,再过几十年,想要这样儿的桌子,那才真要花大价钱呢。现在,这么好的桌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可也是用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坏的,才十二块钱,就一整套。五十套才六百块钱。对雪雁这种带着后世眼光的人来说,这就跟捡的一样。   锅灶有了,桌椅配上,开业就不差什么了。   胖姐家的店更简单,连灶都不用搭,桌椅板凳全都不用,连货架子都不用,就卖菜嘛,菜往屋里一堆,直接卖就成。因着菜的种类实在是有限,店面却大了五六位,还有二楼,那就得增加品类,除了原来的蔬菜和鸡蛋,米面油也上了。还有山货,干海货,市场搬到公园的几个月里,胖姐最多有一半时间看摊,都是直接扔给家里的姐夫,能卖多少算多少。她是到处跑着找货源,所以,店一到手,人家那货就差不多堆满了。   她家卖米面油了,正好,雪雁都不用再去找供货的了,直接从她家里批就是。用量小的菜也一直就从她家拿就行。   肉是在何家订的,用多少拿多少,一天一结账。原来一直买调料的那家,没买到这边的门市,转到别的地方去干了。就又找了一家姓王的,三十多岁的两夫妻,早年就从县城过来做买卖了,之前也在市场,跟雪雁也是熟的。两口子没啥积蓄,买不起门市,只在里面三排门市最角落的地方租了一个二十几平的小铺面。两口子都是踏实肯干的,雪雁喜欢那样的人,特意到他家订调料,也算是拉巴他们一把。要不然那么偏的地方,买卖得多艰难。   这些个全都订好了,提前两天,雪雁开包饺子,把准备做的一样包一些,把家里人和朋友们叫过来试试味道。   也没搞那么多花样儿,就羊肉茴香馅,芹菜牛肉馅,纯肉馅,白菜肉馅,西葫芦鸡蛋馅和韭菜鸡蛋馅六种,这会儿的人也没几个舍得吃炒菜的,雪雁也不搞那些,就以快捷为主。现在是夏天,青菜最不缺的,就加上一个家常凉菜当配菜,还有茶叶蛋,顺带着有点的也卖。自家的咸菜还是不单卖,也不往菜单子里放,还是送,一个杂菜咸菜,一个金钱黄瓜,一份饺子配两小碟儿,这个碟子更小,是雪雁专门订的,只有手掌那么大,还只给装个底儿,绝对不会浪费。谁要是觉得不够吃,也给添。   卖饺子,最费的还是酱油、醋。蒜泥味儿大,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跟辣椒油一样,都是单放的。哪后世的小吃店一样,每张桌子放个醋壶,一个酱油壶,再一个小蒜缸,一个小辣椒油缸,方便顾客自己调。   五十张桌子,光是餐具就是好大一笔,还是从之前做锅的铺子定的,老板满仓叔乐得嘴都合不拢,店还没开业先接了大定单,别的不说,就这个兆头,也是好的呀。   这会儿的绞肉机也不好买,那饺馅子都得自己一刀一刀的切,雪雁和罗成两口子光是切肉就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拌馅儿,得把汁水拌进去,要一直搅一直搅,最累胳膊的活儿。   老太太想帮忙,雪雁没用。他们老两口把孩子们照看好就算帮了最大的忙了。她也是舍不得爹妈太累。   张叔张婶也都过来这边了,家里的摊子已经收掉了。也没让他们干重活儿,两人就负责洗辣椒,扒蒜。   包饺子的时候到是全家都能动手了。除了在外面摆摊的孙兰英,都在呢。   包了六锅饺子,一样包了一百个,自家人加上张叔张婶,把胖姐,何家两口子还有满仓叔,卖调料的王家两口子都叫上。先试试味道。   大家都吃着很满意。   那就挺好的。   可以放心开业了 第29章   相比起还没几个人尝试过的饺子, 雪雁的粥显然更有知名度。   开业当天,有个简单的小仪式,九点五十八分放两挂一千响的鞭炮, 告诉一下周围的邻居, 可以来自家消费了。   其实当天早上六点钟, 早餐就已经开始卖了。   头天晚上小米就泡上, 茶叶蛋也煮到锅里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雪雁、罗成两口子还有杨叔杨婶就到店里做粥做馒头包子准备开业。金素英蒸馒头包子的手艺特别好, 她是主厨。也是怪了, 雪雁的厨艺按说也是可以的, 偏就是蒸不好馒头,也不是不能吃, 就是跟金素英做的比起来, 口感上明显差。她就只管调包子馅, 罗成一身的力气, 揉面最合适了。这边包子馒头进锅,正好到咸菜铺子那边儿装好了咸菜给胜利饭店送货。茶叶蛋饭店不送了, 店里这边儿也是带着卖, 一天二三百个一小锅就够了。头天做好放锅时浸味儿, 放一晚上,夏天也不至于坏掉。早上来打火一热就行。   头一天, 没敢多做,怕卖不完, 就熬了三锅粥。有店面了,在店吃也行了。再配上小咸菜。   批发市场上人早,五点半, 所有的铺子都开门了,来进货的也都陆续上人。店里也开始有客人了。不过大部分还是铺子的老板门,急着做生意,没时间做饭,来买了现成了回去趁空吃了。都是老主顾,送咸也不用小碟子盛,都让自己拿,能吃多少拿多少。有几位特别好意思的,能把一天的咸菜都拿出去,把高婶子气得只瞪眼睛。   “算了,婶子。这样人儿到哪都有。咱也不差那一口。”雪雁还劝着高婶看开点儿。   “一筷子能夹半饭盒去,得两三毛钱呢。真够可以的……”这会儿的方便袋还没那么多,邻居们来打饭都是自己带着盆儿或者饭盒,盛上粥,再拿几个馒头或者包子,有的活得糙一点的,直接把咸菜放粥里,也不单放。   “一人一个活法儿,也是日子过得确实紧,等她钱挣够多了,不差那三毛两毛的,就好了。”雪雁知道高婶说的是内市第三排第一家卖菜的张嫂子,贪小便宜没够,一天要是不占几分钱便宜就跟赔了似的。就那么个人,只能她占便宜,别人都得吃亏就是她的道理。但凡觉得少占了点儿,都不行的。这号人,那生意是做不大的。来她店里进货的,大多数都是生客,老客很少。有个别老顾客,那也是生意做熟了,习惯而已。   “哼,她?她这辈子都不带改的。她现在差那三两毛的吗?那是比着小朱拿呢。”高婶说的小朱,是张嫂子的邻居朱大姐,也是卖菜的。卖菜成本最低嘛。两家挨着都卖菜,朱家的生意能好三倍不止,两口子肯干,踏实,菜收拾得干净,还给送货,朱大姐人活泛,生意做得红火。就是命苦,她家里四五个孩子,从中学到小学都有,还有公公生病瘫痪在家,婆婆身体也不是太好,常年吃药,就她家男人一个儿子,两口子挣钱养活十来口人,一分钱都是钱。买铺子交的首付的一千来块钱,那真是熬了心血攒下的。背着每月房钱,更是不敢花了。   两个人的早饭,就买一饭盒的粥,一毛钱的。还得厚着脸皮让高婶给多打一勺米汤。就是混个水饱儿。人穷志短,拿那么多咸菜,是要就着玉米饼子当中午饭的。这样的人,能帮谁都愿意伸把手儿。偏家里条件明明不错,家里就两个孩子,还是公婆给养着,男人也上班每月有工资的张嫂子,非跟人家比。也是愁人。   一个市场,四百八十个档口,几百人的小圈子,形形色色,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有铺子了就是这样儿好,早餐卖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自家的铺子装修花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其它大部分的店铺都是拿到钥匙第二天的就开业了。几天时间,人气儿已经起来了。也都知道这是之前卖粥的雪雁开的店了。这一开门,老顾店就回家一大部分。市场越来越好,做小买卖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下面县城的,地级市的,都过来进货,原的都是提前一天来,早早就过来。看这边店里人多,从众心理,也都过来吃。两百多茶叶蛋早早就卖完了。三锅粥也没够卖,又多熬了两锅。包子馅现做来不及,又加蒸了两笼屉馒头。   卖粥送咸菜也不是白送的,有人吃着咸菜好,又正好是做吃食生意的,就直接下了订单,批上一些回去试着卖看看。   早餐雪雁没管,高婶看着收钱就行,她自己干窗口快一年,很熟练了。高叔帮着给打包,店食的给上上菜,金素英自己在厨房,也能忙得过来。   雪雁跟罗成两个在咸菜铺子,都快忙飞起来了。   她那咸菜,得利饭店用咸菜炒的打卤面都成了招牌之一了。周围的人,哪个不知道那咸菜就是她家出的。高婶那窗口又只零卖不批发。多少人等着盼着要做她这个咸菜的生意呢。总算等到他这门市支起来,知道要开始批咸菜了,恨不得天天盯着她啥时候开业。头天知道她今儿个早要开业的,都早早的过来排队。夏天咸菜放不长,都不敢多批,你十斤他八斤的,罗成一直就在盛咸菜,称重,雪雁就是收钱,八毛钱一斤。二十三口咸菜缸,挨着饺子馆厨房的三口缸空着,给饭店送过去一缸,留一缸自家用。十八口大缸,三千多斤,一早上而已,全卖完了。   做咸菜的时候,都已经是把销量往高了预测,按两天准备的。哪知道,居然没够。   没到八点半呢,咸菜铺子关门了……   没东西卖了。   也是挺尴尬。   雪雁都没空尴尬,那边儿收拾完,罗成忙着涮缸。她得过来准备饺子馅了。早餐就卖到八点,也收了。要开始准备开业和正餐了。   丁老爹把孩子们送到学校之后,也过来帮忙。头天就让何家给留了五十斤猪肉,牛羊肉各二十斤。拿回来,分工,男人洗菜摘菜,女的剁馅子。丁丁当当的,忙活到九点半,文强拉着鞭炮过来了。雪雁还得在前面儿张罗着,想着到了九点五十八分,放完鞭炮是个意思就行了。   结果都九点五十了,乌央乌央了从管理处过来三四十号人,仔细一看,当中可不正是那位王区长嘛!直接就奔着自家门口来了。   “你是第一个支持市场改建的摊主,群众支持我们的工作,我当然也得来支持一下群众的工作,对不对?”领导在群众面前,那永远都是平易近人的。   “感谢领导的支持……”场面话就说呗,什么有了领导关心和支持,相信市场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生意也会越来越好,挣的钱也会越来越多,感谢好政策改变了生活,感谢英明领导带领老百姓致富,巴拉马拉,领导讲着话,她适当的捧几句,商业互吹呗。意思是那个意思就行,也不用说得太书面,她一个农村妇女的身份,说得太官方,反而不轮不类,得往实在了说。   到点儿了,两挂鞭,还是领导和管理处的主任一人一挂点着的。雪雁这个主人反而退后了。   行吧,咋滴都行。领导都过来支持她开业,冲着这个牌面,露不露脸的那都是小事儿。   领导来走个流程就撤了。   雪雁这连个牌匾都没有的饺子馆就算是开业了。   送走了人,回店里就忙活着包饺子,煮饺子。到十一点钟,先煮了两大锅,文强端着锅,雪雁带着调料和咸菜的拖盘。往市场管理处送一锅,派出所送一锅。嘴上说的当然是让大家帮着尝尝味道,真正是啥意思,是个人都懂。   “你这个小丁儿啊。我活五十多年,就没见过比你更会做买卖的。既然你自己上门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儿,卖我几斤咸菜?家里那口子,就好这一口儿,自己怎么也做不出来那个味儿来。”派出所的老所长跟雪雁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房子还在图纸上呢,过年过节,米面油,水果蔬菜的就没断过往所里送。   人家也不说送礼,送那东西吧,你说贵吗?除了过年的米面油贵点,那菜和那水果,都是农村园子里吃不了扔在地上都没捡的。一箱子不值一块钱的东西。但人家这个情儿,你能不领吗?还有这么长时间,人家那生意做的,谁不是看在眼里。先不说人家的东西确实好,就那一套儿一套儿的路子,谁比得了?   “裘叔,您跟我说这话,那不是见外了嘛。我那么大的买卖,还能差您家这几斤呀?买什么买,笑话我呀?回头过去拿不就完了嘛。咱所里谁家要,直接过去拿呗。千万别跟我客气。”裘所长是老兵,不会弯着转着说话,雪雁也就不搞官腔,直接直去,半开玩笑的回话。   “那哪行啊,你那也有本钱呢。”菜多少钱一斤大家心里都有数,那咸菜的成本有多少,也都有猜测,使劲往高了猜,用的料再珍贵,三四毛钱的怎么都够了。至少都是对半挣了,多少人在背后议论,雪雁一天挣的,就够别人挣好几年的。虽然都明白,那也不好白吃呀。   “哎呀我的叔啊,我那馆子一天送出去的,就是咱全所拿咸菜当菜吃,也用不了那么些啊。你就放宽心吧,总不能让我送所里来吧?那多不好看哪。”雪雁就笑。   “你也知道往所里送东西不好看啊?那你这是干啥来了?”老所长让雪雁都给说笑了。   “咱不是邻居嘛,我开业,这么大的喜事儿,不得跟大家伙分享分享?”说着话儿呢,所里的厨师已经把饺子倒出去,锅都顺手给刷出来了。“您这儿吃着,我还得往管理处去呢,先走啦。”   “走吧走吧,没事儿别来了。有事儿喊一声儿。”老所长就挥手,态度上明确的表现出来,已经不把雪雁当外人了。   到了管理处,情况也差不多,那位官架子特别大,脑子比脚后根还死性的主任已经调去市图书馆当副馆长了。新来的主任是以前居委会的主任,管了半辈子街到的赵大妈,老太太快六十了,最擅长的就是处理邻里关系。人头也熟,这一片儿的人见的老太太都服服贴贴。老太太对雪雁不错,有什么事情需要店主配合的,都是主动上门。能帮着办就帮着办,雪雁从来不用操心日常的事儿。   还有市场建成之后,特意搬过来的,全门针对市场的工商、税务这些个衙门口儿,哪怕是只有三两个工作人员,雪雁也没落下谁,都送。   前后左右的邻居,一家一盘子,也都送到了。   头一天,上门的顾客不多,加起来没到十桌。大部分都是送出去的。   第二在,陆续上门的,还有被邻居们介绍上门的。卖了三十几桌。一块钱一斤的肉馅饺子,五毛钱一斤的素饺子,一毛钱一份的家常凉菜。卖了不到一百份。去掉各种费用,挣了不到五十块钱。   人家孙兰英那边儿一个人摆摊卖毛蛋还能挣二三百呢,她这边这么多人忙活,才挣这点儿,除了雪雁自己,都觉得不合适。越挣越少的买卖有啥意思啊?丁老娘一眼又一眼的看雪雁,都想劝她别干了。费劲不少,挣得钱却少。还不如只干咸菜铺呢。   “才两天,急什么呀,慢慢来呗。”别说一天还能挣五十了,就是一天挣二十,一个月的房钱也够,就只为了占着房子,也不亏啊。   没人相信,这饺子馆的生意能比她之前卖烤毛蛋挣得多。   慢慢来呗,她真的不急。   一周之后,二楼还是用不上,但是一楼中午加上晚上,已经能有一百桌左右堂食的,还能有几十分打包的,一天能卖掉三百多份了。收益快接近二百了。加上早餐的收入,一天二百有了。   当然,这些跟咸菜的收入比,那真是天上地下。   金素英做熟上手之后,早餐基本就是她跟高婶两个人忙活。高叔也到咸菜铺帮忙了。基本上每天都是八点就卖得差不多。关门之后,就是一直洗菜切菜做咸菜。中午饺子馆高峰期过去帮忙一个小时。下午接着做咸菜。一直到晚上。三个人,一天得拦出来四千斤的咸菜。真的是除了吃饭上厕所,一会儿都不得闲。   咸菜生意太火了,文强每天拉一车菜过来,都不够用。大三轮车的载重还是有限,拉上两吨货就跑不过牛了。每天还得上胖姐那边儿补一些。   过年的时候跟丁大哥商量好的,让他找试点种经济作物的事儿,也算是干成了。丁大哥还是谨慎,找了个只有二十几户的小屯子,全屯子的地回起来不到三百亩,去了口粮和交公粮的玉米,种了二百亩。剩下的一百亩都种了葱蒜,店铺刚开业,那边也陆续的收了。文强全都收了,十来万斤的产量,葱两毛,蒜三毛。跟八分钱一斤的玉米比起来,可不是得多赚三倍嘛。拉回来货,一时用不完,都入了亩。高叔高婶的老院子早改造完了。放在那边离市场还近。咸菜铺子挣得多,文强收菜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来不欠账。农民挣到钱了,自然也都愿意种,都不用丁大哥再动员,好些个人都准备来年改种经济作物呢。   “姐,我看好了一块地。在东郊,靠着饮马河,不到五十米,水源充足。离场面郊也近,跟滨河屯紧挨着,直接就路通过去,交通方便。就是地方有点儿大,得有二百多亩。”文强一直也没忘了他姐让他找地建厂的事儿。找了几个月,总算是相中了一块地。   “行,得空我去看看。”雪雁脑子里过了一下,就知道在哪了。   那地方离火车站得有二十来里远,说是城郊,已经算是最边缘了。就是一片荒地。改革开放之后,C市也是重点发展经济,这一年,也招商新建了几个厂子,原来在市里的一些工厂也开始往外迁。北方嘛,货还是往南走的多,大部分的厂就都往南郊搬,其它几个方向没有那么受欢。   “那么大块地,得老多钱了吧?”文强只担心他姐白看一场,到时候再买不起,白忙活了。   “那个不用担心。”雪雁心时有数儿着呢。   都不用找别人,就这会儿那么宽松的政策,一切以发展经济为先的中心思想,只去找王区长,跟他要政策就好了嘛。 第30章   “行了, 正事儿谈完了,别忙着回去,今天中午我请客, 请两位老板也尝尝我们食堂的饭菜, 怎么样, 两位老板给个面子吧?”   前前后后跑了半个月, 光是王区长的办公室就是三天一趟, 雪雁自己都得承认,运气确实不错, 赶了这么一个年轻有抱负还实干的领导, 得胜区不受企业的待见, 招商的效果一直不好,对待雪雁这个几个月来最大的一个项目, 领导那真是想尽办法的支持。各种优惠的政策全给安排上。五年的无息贷款, 土地二十年的免费使用权, 三年免税的扶持政策, 还承诺给修一条一直通到厂门口的大路,方便运输。   男领导, 女老板, 虽说都是工作上的正事, 雪雁还是很注意的,每次都带上文强。所以, 文强是从头儿到尾的跟过来,被他姐一套一套的操作震得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那么大一片地, 三百多亩呢。就算是荒地吧,怎么也值个十万八万的。再加上建厂,他都不敢细算得多少钱。把地的消息告诉他姐之后, 也就那么一说,怎么也想不到,要怎么才能把那厂建起来。   咸菜铺子挣钱,一天能挣好几千,可要建厂子,是不是也得攒上三年两年才能够啊?   结果呢,他姐就带着他一趟一趟的跑政府找领导,跟领导要这个要那个。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把领导给忽悠瘸了。   这怎么就把那么大片地白给了呢?啥?二十年之后还是要交租金的?那不是废话嘛,能不能干二十年还两说呢。二十年之后?咸菜厂要是干得好,还能差点儿土地租金吗?跟白给有啥区别吗?还有,自家不但不用拿钱,银行还给贷款?还是不要利息的?连个抵压都不用,就给贷三百万?   我的天哪,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文强想破了脑袋,都没整明白,她姐是怎么做到一分钱不出,就拿到了三百亩地和三百万贷款的。   三百万哪。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呢。他迷迷糊糊的也不敢瞎说话,再加上本来一见官就腿软,干脆就老老实实当背景板。   “行啊。那让领导破费了。”雪雁一听王区长要请客,人家领导做出了亲民的举动,她就得接着,再一个,听话听音儿,领导说公事谈完了请吃饭,那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打算什么时候开工?”这时候的机关食堂,伙食也就那样儿,比老百姓家的餐桌,也就是多几样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是在小包间吃的,也不只就三个人,还有办公室主任,秘书,和来给送工商证件的某局长。副区长亲自打电话交待办理的事情,那办得能不快吗?今儿来,本来就是来拿经营许可证之类的证件的。   “今儿个手续全了,我打算明天就找工程队开工了。十月份秋菜都收了,想赶在菜罢园之前把厂子盖起来,不耽误今年的冬菜。”开始进行到实际证件办理的程序之后,文强就已经开始找工程队了。市里他也不熟,是回县里找的。这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他哥们儿里就有会干木工瓦工的,常年盖房子,都是行内人。只要带头儿的,讲好了待遇,招工的事儿人家自己就有队伍,用多少人人家自己就招了。不用他管。这边儿手续都拿到,回去送个信儿,那边儿马上就能来人的。   提前把料备好就行。   手续都拿到了,贷款银行那边儿,王区长也打过招呼了,拿着条子,用多少到银行直接取就行。   建筑材料更不担心了,批发市场什么没有。跟饺子馆对着的,市场另一面的那一整排门市,都是卖五金建材的,打声招呼,要多少,要什么样儿的,都能直接给送工地上。自打她开始问价儿,最大的那两家建材店老板,恨不能长在饺子馆了,一天三顿的在店里吃饭不说,还能拉下脸来帮着干零活儿。弄得雪雁没法儿,说好了,一家一半。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咸菜厂,在雪雁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呢。   文强就不用说了。就是兴隆镇上,现在一天几千斤的菜,家里的小卖店哪里收得过来。他几个哥们儿都已经成了二道贩子,也都弄了手扶拖拉机之类能拉货的车,专门下屯收菜,再批给他。   还有卖菜的农户,好些都是前一年就往文强的小卖店送菜,挣到了零花钱的。今年就都加种的蔬菜。农村都是一个院子,带上个大菜园子,有些地方还是前后都带着大菜园子的。人口少的,一家几口人吃菜,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菜,用不了的园子都种玉米了。今年这种情况基本没有,全都种上最好卖的黄瓜和茄子,辣椒,特别是黄瓜,最好卖。有多少都能卖得出去。正季的时候,一个园子一天就能摘三四百斤的黄瓜,二分钱一斤,那也是一天六七块钱的收入呢。一个月下来,赶上以前辛苦种一年地的收入了。   兴隆镇附近的屯子,今年的收入明显的提高。农民一有钱,那相应的,镇上的商业也红火,连着开了好几家小卖店,还有什么理发店,服装店的,全起来了。来往青山县的客车也多了两辆,加上原来那一辆,三辆车,每天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这就是六个来回,每趟车都能坐个半满,这就是经济发展得好的证明。   丁大哥现在镇上,说一句话,那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道理再简单不过,谁能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老百姓就信谁,就这么简单。再加上他现在也学会了,有事儿没事儿往县上跑,往省城跑,各大局里常见他的身影,他是十几年前的中专生,同学都已经在各大机关里站住脚了,雪雁把那三千块钱还给他的时候,还千叮万嘱的,别心疼钱,该请客就请客,钱有她呢。   不差钱的丁大哥时不时的请同学吃个饭,聚个餐,同学再给介绍新的朋友,人脉不就铺起来了嘛,那真是有半点儿好政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再加上人家也确实是有实绩的。各种国家的扶持资金申请上,福利拿上,兴隆镇村还申请成了新农村的试点。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老百姓能不支持他吗?年纪快到线的老镇长人家也实识务,大会小会都说自己只管看家,有事儿找丁镇长。丁大哥在外面跑,人家就在家里看着把政策落到实务上。最近县上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老镇长要进常委了,升半格,挂上常委,退休的待遇能上一格呢。虽说都知道这是要给丁大哥让位,但人家是卡在退休前把待遇提上去了,这位子让有可不憋屈。   不知不觉当中,雪雁小小的咸菜铺子,就改变了大半个镇子人的生活。可能这就是蝴蝶效应吧。   “小丁儿,我对市场那边不是很了解,跟你咨询一下,如果把同围两条街的民房都改造成商业街,你觉得能发展起来吗?”对于雪雁的工作效率,王区长是很满意的。他要钱给钱,要地给地的,当然也希望她那厂子能早建起来,早一天看到效果,也是他的成绩嘛。一听雪雁说第二天就开工,就不再问厂子的事儿,改别的话题了。这也是他今天请吃饭最主要的目的。他说对市场不了解,那是谦虚,事实上他相当了解,但毕竟不是做买卖的,商业上的事情,他还是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当然能了。现在经济发展这么快,只有一个光复路批发市场,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现在市场上门市各家都是忙到不行,这才开业一个多月吧,没雇店员的都少了。自家根本干不过来。每天往市场送货拉货的大车,一天都得几十趟。运输行业都带动起来了。听下面上来进货的客户说,现在县城里发展得也特别快,一天一个样儿。要是再建新的批发市场,分类更具体,干什么的就直接到哪个地方进货,不用像现在这样,卖肉的隔壁卖衣服,卖菜的挨着卖水泥的,豆腐坊出门就是卖种子的,卫生啥的也不太能保证。多好啊。”这还用她给意见啊?干就完了。   “能有那么多客户?”王区长又问了一句。   “那您放心,多少东西都卖得出去。咱是做批发,面向全省的市场,要是规模足够大,东西足够多,说不定附近省份的商户也要过来进货的。那只会越来越好的。我在市场摆了快两年的摊,太知道这两年变化有多大了。”能赶上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也是一种幸运,真的是见证了历史。   “具体的说说……”王区长一听雪雁说的远景,来劲了。这要是在他任内,能做出来一个北方最大的批发市场,那他这辈子,走到哪,背着这个光环,都是最好的敲门砖。   那就具体的说说呗,雪雁也不说什么大方向的事儿,就从她自己的咸菜铺子说起,说来进货的都是什么人。最开始就是周围吃着好的老顾客,然后是附近县上的,再到远一点儿县上的。现在已经有山区县城来进货的客户了。那些客户还帮着她收山野菜,收山货,木耳蘑菇蕨菜什么的,都是好东西,做咸菜,做饺子馅都是好的。真正的山珍。还有胖姐的生意,之前只在城郊收的就够了,现在,都是下面的菜贩子一车一车的给她送货。干海货那些,都是隔壁省里来给送货的。那生意是真的做出省了。每回来送货,那司机都要来自家的饺子馆吃饭,最近的一次,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二十斤咸菜。虽然很少,但这就是打开省外销路的第一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做厨具的满仓叔,他家生意好,客人多,品类就全,大众的锅灶他家有,特殊型号的,别家不敢轻易备货怕压住的,他家也有。光是大大小小的盘子,大小,型号,外型,花色,就上百种。他那买卖做得,都已经直接从景德镇进货了。拉各种瓷盘子瓷碗的送货车,一个月就两大车,那是多大的量?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厨具了。各地的小批发户,都是到他这里批发再零售的。外省的也有特意找过来的。   由小及大,一家是这样,是不是慢慢的,整个市场也会那样?   王区长是个明白人,雪雁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啥意思了。吃着饭,那脑子里就在想规划图了。   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宾主尽欢吧,王区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雪雁也算是提前收了风。从机关大院出来,就让文强买房子,光复路两条街以内的民房,只要有卖的,就买。   “买那玩意儿干啥?都要拆了。你还想换郊区的回迁楼啊?”文强不懂就问。   “要什么回迁楼啊?要铺子啊。改造的多,全指着图纸卖肯定不能全卖掉,咱就用拆迁的房子换铺子,用不了租出去不也是一份稳定的收入吗?”这机会不抓住了,那不是傻子嘛。全省最大的批发市场啊,这要是给孩子们一人弄上一个门市,他们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保障了。   “啊,也是。一个月拿上两三百的租金,比上班挣得都多,还稳定,挺好。我知道了,回头等工程队开工了,我就找房子去。其实这个活儿,交给咱爸最好,老头儿老太太天天上公园,周围街区的事儿,他们不知道的少。谁家卖房子,他一打听就能知道。晚上回去跟爸说一声,让他问问呗。”   “也行。”   “我不给你们问,自己问去。”结果,晚上回家,姐俩给老两口一提要买房子的事儿,老头儿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干。   “咋滴了?爸?”雪雁跟文强都挺懵,这老头儿,啥毛病啊   “你不知道你背得多少饥慌啊?这好不容易,咸菜铺子挣到钱了,才刚把之前的债还上,又背了三百万。你就是把我跟你妈卖了,也不值那些钱啊?还买房子?你怎么还?啊?不行,文强,你明儿个就送我跟你妈回兴隆镇,这破地方,我是不待了,心脏受不了。让你姐给我闹死了要。”   老太太还没说啥呢,这回到是老头儿先不干了。   “爸,怎么这回变成你这样儿了呢。你看我妈,多淡定。您还记得不,过年的时候,我妈也是跟你一样的这套嗑儿。那时候你们不也害怕门市钱还不上吗?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一个月就全还上了。咱这么算,按咸菜铺子一天挣一千算,一个月就是三万,一年就是三十六万。那三百万,是不是八年就还上了?再说,咱那咸菜销量一天比一天大,肯定用不上那么长时间啊。”雪雁给老两口算账,宽他们的心。   “咸菜铺一天能挣一千?”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吓了一跳。两人在家聊私房话的时候,也偷偷给闺女算过账,菜的成本知道,但是料的成本他们不懂啊。想着那咸菜卖八毛一斤,那料不得五六毛钱啊?老辈人,根本不敢把利润往太高了想。要是三倍五倍的挣,那不是抢钱吗?知道雪雁挣钱了,一个多月就把门市的钱还上了,但也没想到一天能挣那么多。还以为饺子馆客越来越多,一天能挣四五百了,是大头呢。   “啊?爸,你天天帮着做咸菜,不知道成本多少啊?”雪雁比老两口还惊讶呢,那咸菜就放点儿盐,调料也就那么几样,都是她在家用小锅出来的,炒一锅料用两天。里面十八种调料,都有啥也都在那儿呢。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的,心里还没数儿?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卖药的。”老头声音低下去了,回了一句。那些个料,好多都是中药材,可贵呢。他只知道贵,具体的哪明白。光知道,拌饺子馅,拌咸菜料的那油,都得用那些个料炒。调味的,还都撵成末了。上哪知道有什么内容去。不过一听咸菜铺一天能挣一千,再算是饺子馆的几百,一算,还真是,用不上几年,那贷款就能还上了。也就不坚持要回兴隆镇了。   “行,是我不对,没说清楚。让你们担心了,行不?那您能帮着打听一下房子的事儿了不?不要好,只要是在光复路就行,咱只要地方,不看房子质量。什么样儿的都要。”雪雁又把房子的事儿提出来。   “你买那么些房子干什么?厂子不是要建了吗?还缺仓库?”三百亩的地方,多少仓库建不出来,还买什么院子?   “爸,我跟我姐今天跟领导一起吃饭了。光复路要改造,建新市场,咱提前买了院子,到时候就能换铺子。比直接拿钱买铺子要便宜得多。到时候每个月收租金,也不少钱呢。”文强给老头儿讲道理,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他这回说啥也得让孙兰英把钱拿出来,也得买个院子,给丁晴换个铺子。将来大了,就是考不上大学,找婆家的时候,带个铺子,那也有依靠。   “啊,这样儿啊。那行吧,我帮你们打听打听。可我要是老去公园儿,铺子里就帮不上忙了。”丁老爹还惦记着去饺子馆帮忙呢。饺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现在一到了中午的饭口,楼上楼下都是满的,又加了三十张桌子,有时候还能坐两轮,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下午还得做咸菜,多一个人就又多一份力。   “没事儿。我一直也说不让你跟着干,多累呀。我这马上要忙厂子的事儿,也顾不上铺子了。得顾人了。文强,你回镇上的时候,跟嫂子说一声儿,让帮着找找合适的人,要年轻点儿的,能干的。最好是两口子一起,孩子能脱手的。雇上两家,馆子就能忙得过来了。等厂子建起来,直接往铺子里送货,不用再单做咸菜,那边儿有罗成,再找个收钱的就能忙过来了。”生意越来越红火,人就不够用了。 第31章   “雇那么些人干什么, 要不然这样儿,现在找个好点儿的保姆,一个月三十块钱足够了。你雇个保姆看孩子, 我去店里干活儿去。”丁老娘一听要雇人, 还一雇就是四个, 就又心疼钱了。   “哎哟, 妈呀, 能不能不任性了?你这体格儿,我要是让你去店里帮忙干活儿, 再给你累病了,我哥我弟不得跟我拼命啊?要不是咱家的姑娘们都都乖巧, 小霸王又上学了,我都得雇个保姆帮你。还三十雇保姆呢?一个人看三个孩子, 那么容易啊?还得做饭, 打扫房间。哎妈, 这么一说,真得雇个保姆, 这活儿是挺好的。爸, 你明儿在公园遛弯儿的时候顺便看看, 有没有那种三十多岁,干净利落的……”本来是想劝亲妈别折腾的, 说着说着,雪雁就觉得老太太在家带孩子,这活儿还真不轻松,虽说丁老爹也能帮一点儿吧,能帮的也有限,特别是最近, 丁老爹老去店里帮忙,家里都是扔给老娘一个人的。不能自己挣钱了,让爹娘还这么辛苦啊。   “这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呢?雇什么保姆?你就气我的能耐。仨孩子自己知道学习,玩也自己在院子里玩儿,哪里就累着我了?让你说的,我得没用到啥程度?你少说几句气我的话,我这身体就没事儿。”丁老娘一听雪雁那话,更气不过了。   越是有了点儿年纪的人,越不服老,不愿意承认自己没用。丁老娘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家里所有人每天都忙得飞起,只她一个天天在家里带孩子,原来还做两顿饭,午饭晚饭,现在有饺子馆了,饭也不做了。到了饭店,丁老爹就回来送饭,有时候是饺子,有时候是从别的饭馆打回来的菜,在家里闷上一锅饭就行。仨个小姑娘都不是爱闹的孩子,什么都不缺她们的,也没啥可争的。再加上这仨孩子,现在飙上了,暗搓搓的在竟争。   争啥呢?   争每星期兴趣班老师奖励的小红花的多少。   小雪也是个倔的,报了那么些班儿,雪雁原是想着,宁可花上一个月冤枉钱,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自己放弃,以后就知道不能贪多,要量力而行了。结果这孩子还真就坚持下来了,一到周六周日,一天四节课,两天八节课,她比谁都忙。有些课程时间冲突了,都不放弃,一天上门。别人学两天,她学一天。她长得好看,穿得可爱,不像小言那么会说吧,就只看脸,老师们也都喜欢她。再说她这个年纪,一节课也教不了多少,来不及上的,也都愿意给她补。她学东西快,啥东西看一遍就会,别的孩子还在学的时候,她学完了还有时间被前一天落下的课。雪雁问过两回,有没有觉得没意思的课,就别上了。人家也不放弃。也就不再问了。   还不只是周末学,周一到周五在家,一天不落的练习,特别自觉,还认真。丁晴和晓丽让她给影响的,也都练习,特别是丁晴,还是个要强的,觉得比妹妹差,再加上确实也是她自己喜欢的,那大刀片子,天天耍到飞起。晓丽的性子平和,可能也是金素英教的,从来不跟两个妹妹争,但是自打丁晴得了小红花,回来显摆得脸只朝着天上看了。可算是把小雪跟晓丽给刺激着了,可多少都有羡慕吧。就比上了。练得一个比一个认真。   小雪和小言都上了钢琴课,雪雁还给买了钢琴回来。其他的乐器,什么口琴啊,二胡啊,电子琴的,也都给买上了,拉着玩儿呗。也是怕抢起来。还有画板啥的,只是他们学的,都给准备上。家里什么都有,练起来更方便。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仨小傻孩儿自己给自己套牢了,小夹板给自己按得明明白白的。累都咬着牙不说,一个比一个拼。   仨小的这么拼,大的两个可从容呢。小风大的,加上一直就是学霸,不跟妹妹们争,他最不缺的就是老师们的表扬了,都习惯了。   小言呢,那心态,雪雁羡慕得都不行了。上面哥哥学霸,三个妹妹都那么努力,人家愣是能视而不见,天天的在幼儿园跟他哥们儿贝贝换着花样儿的刷新老师们耐心的底限。回家照样儿,跟胡同里差不多的小朋友玩得不到天黑透了不带回家的。交际也是强,胡同里的孩子就没他不认识的,其他孩子都不怎么出门,就他,野孩子。不管哥哥妹妹多优秀,他玩儿他的。幼儿园教的课,啥也学不会,从来不知道着急,就是玩儿。   所以,丁老娘说的也不算完全错,仨小姑娘天天忙自己的,是没怎么用大人操心。她只要看着她们,别饿着别喝着就行了。要真说多忙多累,对于看惯了孩子的人来说,还真算不上。   雪雁也没非得跟老太太顶着干,雇保姆的事儿也就那么一说,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文强回县里找工程队加上雇人,丁老爹又开始恢得了每天在公园超过五个小时的生活日常。每天一大群的大爷大妈在公园里遛达,都是他的老朋友了,姑娘们练习也不用在闷在院子里,跟着老两口到公园练了。   工程队没到之前,雪雁也不懂要建厂房需要多少材料,实在没有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到饺子馆,还是该怎么忙怎么忙。   三天之后,县里来了两个工程队,一个是文强的哥们儿许海涛带队的,加上他自己六十二个人,都是泥瓦匠的熟手,平时农闲的时候也是一起四处给人盖房子的。另一队带队的居然是罗刚,带着五十七个人,还有两辆四轮拖拉机,他这一队人,工种比较,属于是什么都能干的。   “罗刚,你怎么带上工程队了,什么情况?”雪雁是到了现场才见到罗刚的,吓了一跳,没听说他不在砖瓦厂干了呀?兴隆镇上有什么新鲜事儿,还能逃过文强的耳朵?砖瓦厂好歹也是镇上除了绣花厂之外最大的厂子了,换领导这么大的事儿能不传来吗?   “这不是快过冬了,厂子马上停工了。刘书记找听到这边儿有个活儿,派我出来带队,给厂里挣点福利。”罗刚是这么说的。   后来文强给雪雁科普,她才知道。刘书记快到点儿退休了,他的亲外甥女婿是厂里的副厂长,他想让外甥女婿接班,但是罗刚已经是厂长了,要想跟他竟争,得有实绩才好说话。这不是,就想了法子把罗刚给调离了,让他外甥女婿有个表现的机会,让领导看到他的能力。一年之后换届的时候,这不是竟争力就大了嘛。   这种机关里的竟争,那就是人间真实,大机关小机关,叫个单位就有的。谁赢到最后,就看本事呗。罗刚自己出来带队,到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的。   两个工程队都没有大型机械,全靠人力的话,那进度就得慢,雪雁等不起。就又在市里找了带机械的国营的建筑公司,没多雇,只租了机器和司机。这时候国家单位的人,哪怕是工人,还都有个架子,干活儿可不比按劳力挣工钱的人那么实在。自家的买卖,才不养大爷呢。就那几个司机,别管跟你单位是怎么签的合同,给你单位多少钱,这边儿又单给了一份儿,跟其他工人是一样的,就一个要求,不能偷奸耍滑,更不能偷工减料。   有钱挣,一切好多。   总共一百二十五个工人,按市场价,雪雁一天多给一块钱。只求越快完工越好。   工厂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这会也没太先进的材料,性格比高的,就是一块砖厚的墙,比钢架子的要便宜很多。自家就是做库仓,足够用了。最的工程反倒是围墙,暂时用不了那么多地方,第一期工程,雪雁就规划了三分之一,也有一百来亩。靠路边建了大门,紧挨着就是生产车间,左右各五十米的框架厂房。三米五举架,二十米宽。总共两千平米的空间。   然后紧挨着两个生产车间,就是仓库。仓库比车间的要求更底,房顶都不用按住房的标准,就厚铁皮一盖就成,深冬的时候,在储的菜最上层铺上两次草片子,就冻不了。这种仓库就是储菜,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地下还要挖两米深,省料还保温。算是因地制宜。   按现在的销量,每天要两吨的咸菜,C市的冬天从十月末要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三月初,供暖就是这四个月。但是自家的咸菜,要一直储够到五月初第一批大棚菜下来的时候。得准备六个月的菜,算下来主是四百吨菜。八十万斤,库仓小了放不了。再加上未来业务肯定越来越多,总不能年年扩建。那么些贷款可以用呢。雪雁就直接大手笔的,两边的库仓都建得三千平米的。仓库再往里,又建了三间办公室,五间食堂。中间是上万平米的大空场,装货卸货,怎么都能施展开了。办公室再往深处去,建了十间工人宿舍,留着给之后的工人住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罗成那么能干的。只按一天两吨菜的量,再加上看库房,看更的,怎么也得雇上十个人,看更的两班倒得四个人,六个人做咸菜,厂房大,运货就是个不小的工作量,六个人应该能忙得过来了。这是日常运行的常备人员。十月末最后一批秋菜收上来的时候,还得在最长半个月的时间内储上最少二百吨,接近两千缸的咸菜备用。北方的冬天青菜很少,咸菜需求量更大。只卖萝卜白菜太单一了,必须得提前多储上些青菜的。这半个月至少得雇二十个人干活的。   这些人都得提前雇好,厂房建好就要开工了。   具体用多少料雪雁不知道,但是砖、水泥,房梁柱子那些必须的,还是先送了一些过来,人到了直接就能开工,还差多少接着补就好。   许海涛听完雪雁的计划,马上就说了要用多少料。常年盖房子,多大的面积,用多少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呢,大差不差,最后再有一点出入,差多少现买都来得及的。有了数儿就好,雪雁回到市场,就找那两家送货。   那么多厂房再加上围墙,要用几十万的砖,按说从兴隆镇到C市,满打满算没到一百五十里,从兴隆镇拉砖也不是不行。这么大的的销量呢。但是罗刚提都没有提。只专注工程本身,不相干的一律跟他没关系。   行吧,他不提,雪雁也不主动问,反而让他帮忙,看了近郊几家砖厂的砖,他是大行家,谁家的质量好,一看就知道了。讲价也是讲到骨头里了,卡在厂家能接受的底线上。   罗成知道他哥来城里了,不可能让他跟着工人一起住简易的木棚子的,死拉活拽的给拉回家住,正好,给晓丽准备那房间,孩子小,还没住,就让罗刚先住在那一间了。   许海涛也让文强叫回家里住。他跟孙兰英一直住着雪雁的前门房,再收拾一间出来,就能待客了。都是铁哥们儿,也不挑。还给俩人一人准备了一辆自行车,方便通行。就这,两人也不是天天都回来住,隔三差五的也在工地住。   工地有文强看着,雪雁只管定料,付钱就好。其他没多少需要她管的事情。文强到是很忙,一半的时间在工地看着工程进度,一半的时间还得跑县城,运菜。秋菜马上就下来了,他还得安排人,安排车,准备进货。试点屯的那一批白菜萝卜,忙不过来可以让那边儿晚收几天也行。散户的可没人等。   丁大嫂办事儿很靠谱,当老师人头熟,一周的时间,就给找到了两对夫妻。一对三十刚出头的,男人叫吴东,就是兴隆镇上的人,雪雁也熟,叫东哥东嫂。家里一女一儿,大的八岁,小的六岁,留在家里公婆帮着照看。另一对是刚结婚的小两口,只办了婚礼,还没到登记年齿,男的二十一,叫大勇,女的二十叫燕子。女孩娘家是兴隆镇上的,男孩家住在离镇上十几里的屯子。大勇家三个儿子,家里日子过得紧,小两口结婚了也没个房子,给老人一起过。地还少。有这个机会出来,家里负担轻了,他们也能挣下点儿私房钱。年纪还小,了不急着要孩子,正经能干几年。到时候能挣下个房子,再回去分空自己过,不比什么都强。   四个人文强都熟,都是出了名儿的能干的。特别是东嫂,膀大腰圆,一身的力气,干活儿比一般的爷们儿都强。最重要的,手艺好,人干净,做饭好吃。在后厨帮忙,最是合适。   人到了,一说待遇,一个月六十块钱工资,包吃包住,四个人都乐意得不行。雪雁说先干两天试试的时候,就都下了死力气干活儿,就怕被退回去。   住的地方也不是别的地儿,就是自家的前门房,该修的修,该改的改,彻上火炕,连着炕加上地炉子,就能住。文强两口子占了三间,还剩下三间呢,两家一家一间,单开门,各住各的,就挺好。   这四个人一天,东哥和大勇在咸菜铺子帮罗成,东嫂和燕子在饺子馆儿。加上金素英和高叔高婶,五个人,足够用了。高叔看了好多年的摊子,卖货的老手了,早上到咸菜铺子帮着收钱。罗成太实在了,怕有那心眼儿不好的客户坑他,东哥和大勇还没熟练之前,得他去坐镇。   这样,就完全把雪雁替出来了。她只管做好了调料,装成一袋子一袋子的粉末装,就放在厨房里,教了多少肉放多少水,多少调料就好,也不用非得她自己调。拌馅子的油,也是提前在家里炒好了,再灌到大油桶里,放到店里慢慢用就成。   这么安排下来,各司其职的,很快就上了正轨。雪雁终于有了点儿老板的样子,不用天天跟着下力气干活了。   也终于有空,处理一下买房子的问题了。 第32章   “现在光复路东西两条街的房子, 你随便挑。东一条到东五条,西一条到西五条,只要有人能立马拿出现金来, 一大半的房主都乐意卖。我都走了两趟, 东街的院子大, 西街的都是小院子。东五条有两个院子,都是百十平的,房子还都是土坯的,又在最里面, 卖不上价, 八千块钱就能拿下来。西二条有两个连着的院子, 都是六十多平,贵一点儿,得一万一。两个院子面积跟东边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换三个门市, 一个孩子一个, 正好。”丁老爹看了半个月,才跟雪雁说结果。   “爸,您看了大半个月,就相中这几个啊?三个哪够啊?不是还有丁雪丁雨和丁晴呢吗?不是您孙子孙女呀?”这老头儿, 挑孙媳妇儿, 孙女婿呢?也挑得忒仔细了。   “不是你买房子吗?我跟你妈哪有那么些钱啊?”丁老爹一听, 这话啥意思?不是要让他们老两口买吧?他俩一个月退休金长一回了加起来还没到七十呢, 半辈子积蓄也没有两千块钱啊。   “没让你们拿钱。我买, 但是都算你们给孙子孙女留的。都放在您名下。”雪雁才说她的打算。本来自家的孩子,放自己名下肯定没问题。但是大哥家的,怕以后他升迁的时候,名下房产太多影响不好。还有就是丁晴的, 雪雁对孙兰英谈不喜欢还是不喜欢,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不谈钱的时候人是好人。但房子这个事儿,太大,特别是以后发展起来,百十平的门市那就是几百万呢。谁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又闹啥幺蛾子。   还是放在老爷子名下合适,到时候老人给小辈儿分家产,谁分多少那也都是老人的决定,谁也说不上,你乐意不乐意的,谁在乎啊。有你的就不错了。退一万步说,有丁雨这个大孙子在,老人全给孙子,在还很讲究传宗接代的年代,谁也没法儿有意见。虽然两个老人并不重男轻女,但真要到了节骨眼上,拿这个说事儿,也能堵一下孙家人的嘴。   “那又得两万来块。这一下子,四万多块又没了……”老两口听雪雁说给六个孩子都买房,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爹妈的,谁不想子女和气,雪雁挣钱了还想着侄子侄女,比直接给他们两老钱还让他们高兴呢,可是到底还是心疼钱。   “我的亲爸亲妈呀,你俩会不会算账了。我三百万都背了,还差这四万啊?厂房连二十万都没用上,收秋菜又用了十来万。还剩老多钱了呢。放心吧,够用。要是卖的多,我还想多买几个院子,到时候等我岁数大了,厂子和馆子都干不动了,就在家里拿租金养老。”   老人就是这样,三百万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想开了之后,反而就不怎么想了。反而,几万块钱,他们更有概念,感受更直观。这也是为啥明明咸菜铺子挣了不止是一千块,之前雪雁给他们算账的时候要说一天只挣一千。要是跟他们说,她现在所有生意加起来,一个月保底也有十万块,那不得把老头儿老太太吓着啊!   “那钱又不是你的,用了还得还呢。行吧,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再看看别的。”丁老爹念了一句,到底还是同意再看看别的房子。   “爸,也别只看便宜的,咱们不看价格,只要面积。面积越大越好,到时候能换的门市面积才大嘛。对了,爸,为啥大伙儿都乐意卖房子啊?换铺子收租金或是自己做买卖多好啊?”都是傻吗?还是不会算账?   “现在居委会开始动员了,图纸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整整两条街呢,能盖多少栋楼。还都是五六层的,那得多少柜台。让哪找那么些买货的去。你们那市场现在看是挺红火的,也挣钱。可要是铺子一多起来,人都分散了,最后大伙都挣不着钱。你那门面,能租上两块钱一平了,再新盖的楼,你再看看,能不能租上一半儿的价儿。去年东西街房子都涨到一百二一平了,就是要拆,搞得价格又掉了。回迁换房的条款现在也出了,二换一,一百平的院子,只给五十平的门市。   就按一块钱租金算,一年才六百块钱,现在卖房子,能卖九千到一万。小二十年才能租回来。这还不算。房子没了,得买新的吧?现在有几家手里能拿出来万八块买房子的?要么就是租房子,再花上二十块钱的房租,那门市就更不值钱了。要么就是住回迁房,要是能给大点的,一换二,一百平的院子,能换三套七十平的三居室,可有啥用?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孩子上学都没处上去。还不如现在把房子卖了,手里拿着现钱,到不这么繁华的地方买上一个差不多的院子,才六七十块钱一平,还能等下不少钱,干点啥买卖都行。”   各人都算自家的账,反正是周围的人都不怎么看好新市场就是了。   “那换了门市自己干也行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工作的,好些人家都是老人提前奶休,孩子接班。老人实际年纪也不大,孩子上学之后,就是在家干待着。还有一些,一家子就一个人上班,全家靠一个人工资养活,除了省就是省。闲着的人多着呢,赚弃租金底,自己干不就完了吗?一个月不挣不挣的,也得二三百的收入呢。这还是按照他们的思维,市场不红火的前提下算的。   要是按雪雁的算法儿,自己干的话,一个月再怎么样也得小一千的收入。就现在市场朱大嫂那菜摊了,算是整个市场最不好的位置了,一个月还五六百呢。你面街的大门市,还能差了?   或者这就是被时代限制了眼界吧。现在的老百姓,完全想像不到在未来短短的十几二十年之内,国家的经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人们更习惯于过去几十年的思维方式。   “刚才不都说了嘛,新市场太大了,回迁的房子那位置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干能挣几个钱?再说了,进货不得本钱啊?万一要是赔了呢?”说白了,就是普通老百姓,都没有什么存款,更不习惯租房,都还想有个自己的房子,有个家。也不在信任收入不稳定的工作,还都更向往铁饭碗。一个月挣几十块的工人,面对雪雁这样儿月入十万的,人家那优越感也是杠杠的,因为人家有退休金,有保障。不像他们做买卖的,叫无业游民……   “行吧。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我不怕赔,咱买。”那些个道理,都是人家的人生智慧,是说不通的。雪雁也无意去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也还是有一部分人,看好市场的发展,愿意换房子的。不过确实是少数。   “对了,咱这两条街上,也有不少人卖房子呢。”丁老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这老头子,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市场又建不到这边儿来。你可别又招得她败家了。愁死我了要。”丁大娘当时就给老对儿来了个大白眼儿,她现在都怕了听到房子,门市相关的话题了。觉得她闺女都没够儿了。   “别呀,妈。让我爸说啊。咱这边儿也要持了吗?”雪雁太忙了,都没注意到家附近的变化。   “要盖楼了。”这是小言说的。难得他晚上回来得早,哥哥妹妹都在自己房间练习呢,他是没那个上进心的,坐在里屋听大人说话,这会儿雪雁问丁老爹的话,他先给说出来了。他下学从来不在家,一直在外面跑,消息灵通着呢。   “对。现在到处不都在盖商品楼嘛。C大和师大要在这边儿盖楼。一半做职工的福利房,一半对外卖。卖楼的钱,加上学校自己出一部分,职工的楼就够了,C大自己盖不起,找师大一起做的。听说要盖十栋楼呢。邻街的一半都往外卖。”丁老爹先肯定了小言的消息,又细说了具体的规划。   “咱这两条街呢,一百栋楼也用不完这些地啊,才盖十栋楼,都急着卖啥房子呀?”两条街都五六百米长,两百多米宽,二十万平的地方,十栋楼才能占多大的地方?这怎么还听风就是雨呢?   “说是有一个港商相中了这块地,要建商场,还有一个京城的什么人,都传是那位王区长的什么亲戚,他特意找来的。也要建商场。都划了老大的地方了。你说咱这地方,穿过得胜公园就是光复路,在这儿盖商场,是不是脑子有坑?卖给谁去?万一到时候拆迁再给门市可怎么整?”   原来都是一个原因啊。   雪雁当时没说什么。   丁老爹说这些,其实是想提醒她,不行把房子早早卖了得了,趁着还能卖上点儿价,三百平的院子,能卖三万块钱呢。早脱手早省心。但是雪雁不搭茬,他也没多说。   丁老娘是,只要雪雁没说要买房子,她就挺高兴了。在她看来,弄那么些房子干啥,都是累赘。   结果,雪雁第二天就找到区里了,打听滨湖路这边的规划,还真跟丁老爹说得差不多。她二话没说,又找王区长,要地。她也要建商场。一个单层两万平,六层的大商场,这年头儿,造价不会超过两百万,她的贷款还够用呢。在两所大学中间有一个商场,那就是聚宝盆啊。原本还打算呢,把这些钱都换成光复路那边儿的门市,买不到房子换,就直接买铺子。现在有这个机会,显然更好。那边儿少买一点儿,随挣随买也是可以的。   王区长当然是有求必应。各种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招商,还招不到呢,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了。   “说吧,又想要什么政策?还是要追加贷款。”交道打多了,王区长也知道雪雁的风格了,直接就问,有啥要求。   “没有,没有,领导已经够支持了。不敢再给领导添麻烦了。当然了,钱要是充裕点儿,能干的事儿更多。不过,不强求,不强求。紧巴点儿,也能把摊子支起来。”一听追加贷款还有门儿?雪雁立马顺杆爬。   “不要跟领导耍贪嘴。财政现在不宽裕,免税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地也不能免费给你,拿拆迁的费用换。最大再给你批五十万的贷款。多了没有。”这也就是熟人了,再加上雪雁没脸没皮的,老找领导要这要那,领导的语气渐渐没那么官方了。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这就很不错了。后世拆迁原本就是要建筑商的事儿,哪有政府还给管这些的。按那个算,共实地还是白给的。   “行了。话说回来,你这个魄力,真是这上。”领导给雪雁比了个大拇指,他主管经济的,生意人见得多了,敢干这么大的人可不多,更不用说还是个女人了。   “领导,您今儿说话这风格不对呀?不会有啥任务要指派给我吧?您直说,我肯定给您办得立立整整的不就行了吗?”领导太和气,说话跟邻居家大哥似的,雪雁有点儿负担了。   “还真有任务,家里领导给下了命令,让我无论如何请你到家里吃个饭。这段时间,贝贝天天蹭你们家孩子的饭,我们当家长的再不表示表示,不成了不懂事儿了嘛。”王区长就笑,才把原因说出来。   “啊?”雪雁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所以,听这话儿,跟小言一起作天作地的那熊孩子,是这位的儿子?那位丁工是区长夫人?之前两人约好了要一起逛街的,结查她忙起来没个完,那边儿估计也是忙,一直就没约起来。可自打两方家长接了上头,她每天给小言带吃的,就都带两份儿,把他小伙伴儿的一份儿也带出来。是真不知道,那熊孩子居然是区长的公子。反应过来之后,雪雁实在没忍住,一眼又一眼的打量领导,心里想着,这位这个气派,这个风度,还有他家那位的气质,是怎么生出来贝贝的?   “也是缘份。就这个周日吧,回头让秘书把地址给你,带着小言来家里吃饭,正好我也还有一些商业上的事情,要问问你。”王区长一锤定音。   “别别别,领导。我这正是开工的时候,你又刚批了地和贷款给我。回头我就上您家门,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您要是不嫌弃,还是来我家吧?顺便还能体验一下民情不是?还能考察考察滨湖路的市场。”领导都住在机关家属院里,里面全是领导,知道的,是幼儿园家长联谊,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私相授受呢。   “……你是不是想多了?行,就按你说的办。那还是周日,我们过去。”领导都让雪雁给逗笑了,想啥呢?你一趟一趟直接往办公室的时候咋不想想合不合适呢?满机关大院儿,谁不知道你个女泼皮,啥都张口跟公家要,自己一毛不拔。上领导家门对你来说,还算事儿?你还能大白天明目张胆的上门送礼不成?别人只会想,你这又是想要啥了,追到领导家要呢。只会可怜领导的,好吧?   往派出所送饺子的事儿,市里开会,区里公安分局的局长,都成了其他区同事的调侃对象了,都“羡慕”他们有饺子吃呢。当然了,都知道是开玩笑,她一卖饺子卖咸菜的,跟违法犯罪也挨不上边儿,其本没啥能求到派出所头上的。就是觉得这姐妹儿挺有意思,跟越大的领导,越能耍无赖,到是越基层的,越舍得。很是不走寻常路。   “好咧。我做了好吃的,等着你们来。”雪雁就换上了对待儿子同学家长的语气。   回到家,就开妈琢磨菜单儿。这都周四了,还有两天,不得提前准备一下啊。   “这是干呀啊?”丁老娘看雪雁列菜单子,好奇的问了一嘴。   “礼拜天小言同学家长要来家里吃饭,不得准备啊?”没说是领导,怕吓着老太太。   “同学家长?是贝贝的爸妈吗?那是得好好招待,要不是人家,你儿子都得让幼儿园退回来了。”丁老娘就感慨。   丁老爹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老师也会说起孩子在幼儿园的表现,其他家长等孩子放学的时候,也会闲聊。之前跟俩孩子打架那个妮妮,被家长领回去之后就再没回幼儿园上学。家长们私下都传呢,是因为贝贝的家长是那边儿家长的领导,那边儿主动退让了。要不然,就那位妮妮妈的强硬,自家小言肯定得被幼儿园撵回来不可。   “嗯。”雪雁就应着。   其实妮妮转园,真不是因为王家施压了,贝贝妈当时就跟雪雁提过。那位之所以对抢东西,媳妇儿这些话题那么敏感,是因为当初,她本人就是在特殊时期,耍了手段,把妮妮爸的前妻生生给逼死了,抢了人家的男人,还把人家的孩子给送回了老家,不管不问。后来运动结束,人家平反了,她男人又把她给甩了,自己回京城去了。扔下她这个有黑历史的,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吧。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位大姐,在单位也是被排挤得厉害,出了单位,到是狐假虎威的很。   八菜一汤,四凉四热,冻菜里的卤味要提前准备的,别的其实也还好。饭就是自家馆子里的饺子。   也没有啥名贵的菜,就是普通的市场买回来的鱼、肉。   菜色简单,做法用心。   这个时间,苹果、梨之类的水果正当时,雪雁还给孩子们做了果法。   丁工因着姓丁,算本家。进门就叫叔,婶子。来的时候穿的便装,她的单位是工程院,隶属于军区管理。但其实跟普通上班族区别不太大。人也不客气,进门就帮着忙活。连跟老太太聊天。贝贝一进门就撒欢儿了。今年有厂房,用不着在家里存菜,雪雁就在院子里给孩子按了秋千,滑梯啥的各种游乐设置。还有两辆小汽车可以在院子里跑,平时要想玩儿,得去公园。孩子一见这些个东西,哪里还想进屋啊。其它孩子都上课去了,小言特意在家里等他朋友呢,两孩子就在院子里玩儿。   丁老爹不知道王区长的身份,陪着在屋里聊天,还挺自在。他也当了一辈子基层小领导,从气质上能看出来这位是上班的,还以为他这个岁数,就是普通的办事员儿呢。   文强早得了雪雁的话儿,不光自己回来陪着,还把罗刚也带回来陪客。这要不是怕领导觉得太刻意,雪雁都想把丁大哥叫来了。   “三姐,你们那设计院接不接社会上的散活儿啊?”丁工全名叫丁慧娟,在家里排行老三。因着是本家,就从她这边儿论,雪雁叫三姐。   “接啊。现在都市场经济了,有机会挣外块,当然要挣啊。咋了,你有活儿?”丁工手里摘着菜,接雪雁的话儿,显然,这是领导没跟她提过商场的事儿。   “有啊。我想建一个商场,正不知道到哪里找人设计呢。”建商场可跟厂房不一样,这个必须得专业人士设计的。   “多大的?有啥要求?你简单跟我说说,明儿上班我好跟领导谈。”丁工也不是普通文员,人家是设计处的副处。不能直接拍板吧,语言权还是有一些的。   “单层两万平米左右吧,就现在这条街上。也不要啥复杂的形式,就举架高一点,两侧临街的门市做大一些,采光好一点,尽可能多用玻璃门窗就行。要是在地下能带上一层地下车库,就更好了。”   “车库?弄那个干吗?”这会儿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私家车,公家的车都有数儿的,你说你一商场,那么大的地方,还要留出来一层当车库?浪费钱嘛。   “也不完全算车库,来回送货啥的,从地方走不是方便省得占道嘛。库仓也可以放地下。”其实更想做的是超市,不过这个概念太早,不急着说。   “行,回头我跟领导谈一下,然后让负责的人再具体跟你谈。”客户怎么想的,没必要问那么原因,丁工就不说啥了。   “叔,要不然,咱们出去走走?您也给我介绍介绍咱这附近的环境。”屋里领导把雪雁的话都听着呢,他也是好奇,为啥雪雁对这地方的发展有那么大的信心。就让丁老爹陪着,想出去转一圈儿,细看看。   “行啊。侄儿女婿,你们也要在这边儿买房子吗?还是要买商品楼?还是买楼吧,现在都时兴住楼了。走,我带你去那边儿看看去,环境可好了,两边儿都靠学校,校园里面有湖有景的,最适合饭后消食儿。比公园安静……”丁老爹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不听呢。他觉得跟领导很有共同话题,都是机关工作的,能聊到一起去。   文强在后边跟着,听他老爹一口一个侄儿女婿,听得都牙疼。 第33章   “妈, 我也要学钢琴。我也去少年宫上学吧?”俩野孩子在外面玩儿累了,小言带着他的小伙伴到他房间里休息,说是休息, 不过就是运动量小一点儿, 回屋子里折腾那些乐器了。小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钢琴了。这孩子是除了学习以外, 啥都挺有天赋,又是他自己喜欢,说是觉得丁丁当当的热闹,觉得音符里有一个美妙的世界。贝贝看小言能弹出来曲子了, 就眼馋了, 颠颠的跑到厨房跟他妈说要学钢琴。   “小言还在少年宫学钢琴呢?之前怎么没听说?”丁工比贝贝还惊讶呢, 自家的孩子放假就在家里淘,人家孩子都学乐器呢。   “小言没说吗?”雪雁也没想到,小言居然没跟他好朋友说过。不是无所不谈吗?   “有啥好说的, 又不是好玩儿的事。”小言跟着出来, 说了一句。   “真想学啊?”丁工问她儿子。   “嗯,想学。”贝贝点头。   “好,下周妈妈带你报名去。”孩子主动要学习,当家长的只有高兴的份儿。   得到满意的答复, 俩小朋友又回屋玩儿去了。   “还是你会教育孩子。这家那个, 除了玩儿啥也不知道。”丁工就跟雪雁念叨。   “哪是我教的呀。是我家老大最开始去学了武术, 后来小的几个都顺便送去了, 也不指望他们能学会什么, 送过去有老师看着,比家里闹腾着强。要是弹钢琴能让他安静点儿,那我真是谢天谢地了。”不可能在别人面前使劲的夸自家孩子呀。再说,自家那熊孩子也真没啥夸的。人家是天才加上努力才能成功。他是一点儿不往成功上想, 一学就会,学会就再不管了。想让他练练琴?那是做梦,想都不要想。也就妹妹问他的时候,从来不烦,能坐得住,教会了妹妹才走。要不然,那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坐一会儿都不行。   “是,我也是你这个意思,要是有啥他能感兴趣的,把他绑住,能老实做一会儿,再多钱我都愿意交。你是不知道,家里原来的保姆阿姨,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老太太在家里三十多年了,六十多了,生生让这个祖宗给折腾得回京城了。现在这个小阿姨,才二十一,还没结婚呢,体力倒是跟着上他,可是不怎么会带孩子。周末他在家,小阿姨连饭都做不上……”孩子淘,怕磕了碰了,阿姨老得跟着。嘴上说着阿姨,却也在“不知不觉”当中,透露了一点家里的背景。   “我比你操心。贝贝淘气是真的淘气,可学习好啊。学啥都会,我家这个,他姥姥姥爷整天提醒我,好歹让他上完初中,赶紧到厂子里干活去。学个手艺将来别饿死就行。就别浪费钱上学了。”只能说,自家的孩子,都不是完美的。   俩人在厨房里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聊。老太太打下手儿,   “大哥?你怎么来了?”罗刚没跟着去看环境,又不好在屋里坐着,就到院子里,给老太太种在窗户底下的两排香菜烧水,老太太在家闲着,非说自家种点儿,店里就省点儿。非要种,雪雁也就由着她了。正忙活着,丁大哥进门了,罗刚就出声打招呼。   赶巧了不是,原还说丁大哥在就好了,顾忌着领导没也叫来,他到是自己上门了。   “你们建那个厂子,我一直也没空过来看看,这不是不放心嘛。文强好几天没回去了,今儿放假,正好你嫂子要来看家具,就过来了。你咋没去工地上?”丁大哥边往屋里走连问。后面丁大嫂也跟着进来了。最近他工作要调整,由副转正。怕影响不好,这段时间他都一直待在镇上,没在外面跑。再加上正秋收,他也得在现场看着。自己立那试点儿,在升迁这前,得盯住了。   “今天小言同学家长来聚会,我跟强子都没急着过去。”罗刚就解释了一嘴。这家里没有男主人,丁老爹又是长辈,有男客来,可不就得文强出面嘛。他也算是弟弟,留下也是合理的。   “哥,嫂子,快进屋。咋来的啊?没开车呀?”雪雁听到声音就迎出来了。   “搭着送菜车来的,寻思着买完家具再搭送家具的车回去。”丁大嫂回话。   “房子收拾利索了?”丁雪来年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县城里的教学质量肯定比镇上好,丁大哥之前老往县里跑也没白跑,把丁大嫂的工作给调到县里的实验小学了,过了年开学就去正式上班。上个月,花了两万块钱,在学校边上紧挨着的胡同里买了原来校办工厂的食堂,那工厂早黄了,院子一直荒废着,食堂这边彻上墙就能隔出来,五间大瓦房,加上一个三百多平的院子,整整齐齐的,比她现在住的这个还大呢。就是地方太大,县城里能一下拿出两万的人太少了。丁大哥两口子也没有那么多钱,是雪雁给拿了一万。这是房子改造好了,要来买家具。   “利索了。也没啥收拾的,就把那扒了,再搭上炕,把墙和棚顶一糊,换个灯换个门就完事儿。搭了两铺大炕,你们回去都能住得开的。”那房子盖得好,需要收拾的就少。中间开门,西边两间,东边三间,受雪雁这房子装修的影响,他们也是东西两端搭炕,西边第二间阳面给丁雨隔了房间出来。东边第二间是丁雪的房间,女孩子胆小,挨着父母住。中间一间做客厅,正好。   “哥,嫂子,这是小言同学贝贝的妈妈,也是咱们本家,姓丁,咱们叫三姐。爸和文强陪着姐夫出去遛达了,一会儿回来。三姐,这是我哥我嫂子。”进了屋,雪雁就给丁工介绍。之前在门口之所以问那么细,也是说给丁工听的,别让人家以为是故意来的。   丁大嫂那人,见人见惯了的。进屋外套一脱,洗了手就让老太太去看两个熊孩子,直接上手帮忙,菜板上排骨雪雁刚剁了一半,她拿过刀卡卡就剁。一边儿跟丁工就聊起了孩子的事儿,多大啦,在幼儿园咋样儿啊,只聊孩子的事儿,别的一概不问。再加上雪雁在中间找话题,场面并不尴尬。丁大哥跟罗刚站在院子里聊工地上的事儿,随手拿起扫帚,扫扫院子,别干站着。   家里又火灶又是煤气灶的,大大小小四五个灶,做饭快得很。用不上两小时,饭就做得了。罗刚和出去迎了一下出去逛的几位,回来就开饭。丁大哥去少年宫接孩子回来吃午饭,雪雁只准备了啤酒和果酒,果子酒是山区给送山货的老客户家里自己酿的,就是山里的野果子,味道很纯。丁大哥早认出来王区长了,得了雪雁的眼色,也只当不知道。王区长问起来下面村里农民的收入情况,他也只当闲聊着说,并没用跟领导汇报工作的态度,但是内容很实在,全是干货。让领导能听到真东西,也能表现出来他的工作能力。   吃完了饭,丁老爹把小雪再送去少年宫接着上课,回来之后老两口带着孩子们到公园玩儿,贝贝是独生子,觉得家里有这么多兄弟姐妹特别新鲜,非要跟着去玩儿,不急着回家。家长也只好依了他。雪雁和丁工陪着丁大嫂出来买家具,连逛街连闲聊,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锁事,伙食,衣服什么的。丁大哥、文强和罗刚陪着领导去工地了。   一直逛到下午四点多,丁大嫂买了一套沙发,一个电视柜,一个组合柜,花了一千来块,雇了送货的半截车,约好了回程的时间,才又一起回了家。回来之后,王家三口没留晚饭,接上贝贝就回家了。丁大哥跟丁大嫂也没吃晚饭,人家那送货车送完货还得往回赶呢。雪雁给收拾了半盆子卤肉,紧着时间烙了一锅葱花饼让带着路上吃。才把人送走。   “姐,你真要盖商场啊?”人都走了,家里终于安静了,文强才问他她。   “是啊。你哪着逛了一天,感觉咋样?”   “我说不好。两个学校的学生不少,加上老师,也得有几千人。要是就一个商场的话,我觉得也能行。可要是弄上三个,还都是大型的,感觉挺难的。再说隔个公园就是批发市场,等那边儿新市场建起来,卖的东西种类多了,还啥啥都便宜,那这边儿不是更难了吗?”文强按他的理解分析了一下。   “我是打算做高端品牌货,做精品,跟批发市场那边儿的低端市场分开。”向来最繁华的商圈里,各种各样的百货商场就很多,才三家算个啥事儿。   “那么好东西卖给谁啊?学生们不挣钱,就那和个补贴够生活费就不错了。老师的工资也不高,谁能买得起啊?”你东西再好,没人买得起不也干放着吗?   “也不只是卖给老师和学生,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做了,有钱的人越来越多,总有人买得起的。以后生活条件好了,人人都买得起,那时候现做就来不及了。咱们得先把牌子立起来,让全市、全省的人提起咱的商场,第一个印象就是贵,只卖精品,那咱就算是成功了。”要想搞大众货,那市场那边儿的门面不就行了,还弄什么商场。这个地段儿,附近人群的素质,再过上二十年你再看看。   “听着就不太靠谱……”这就是文强的评价。   当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也只是一说。这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她姐除了最开始摆摊卖茶叶蛋,就没有哪件事儿在他看来是靠谱儿的,可短短二十个月的时间,人家不也挣下了这么些个家业嘛。所以,他就是说说,从来不反对。 第34章   建商场跟建厂房不一样, 那边儿就是荒地,没有拆迁那么麻烦事儿。房子也不用设计,拿过来就能建。商场这边儿, 丁工的效率到是很快, 周一上班, 下班就有人上门交接,给派了一个三人的工作小组,专门负责商场的设计图,来跟雪雁对换具体的要求。   另一边, 收院子的事儿也得开始了。文强实在是太忙了, 得看着工地, 还有收菜的事儿也不能全不管。已经大部分交给他哥们儿了,可他也不能全甩手。收院子的事儿他是实在抽不出时间。雪雁自更没时间了。只能把这个事情交给丁老爹,他在附近人头熟, 谁家什么情况心里都有数儿, 谈起来也容易。   总共三家要建商场,两所大学还要盖楼,两条街一户民房都剩不下。但是各家拆迁补偿的方法都不一样。住宅楼那里当然就是回迁房,一比一的面积换算, 房号和户型抓阄决定, 绝对公平。可以自己住, 也可以卖。三家商场呢, 港商那边儿人家本来就是搞房地产的, 光是C市在建的,就有两个小区,这边儿拆迁,直接返那头儿小区的房子就可以了。地址也都不错, 都是内环的好地段。另一家京城来的呢,人家是领导亲自找来的,多少都跟官方挂上点儿钩,跟光复路市场那边儿拆迁一样,返的都是一个小区的房子。都是专门盖来安置这些拆迁户的。   剩下雪雁一家,没有自家的小区,也没有统一的安置房,就直接给钱。有钱你想去哪里去哪里。一百一一平的价格,也是目前这地方的市场价。还有三个多月过年,早出手的话,能在新家过年的。要是到位置稍偏一点的地方,能换个更大的房子,手里还有余钱过个肥年。   大部分的住户其实都更愿意收钱。换楼房的,都不能马上得到房子,现在最多能住到二月末。三月初工地就能开工了,房子都得拆了。最快的政府的安置房也得明年五月才能验收交钥匙,装修完入住都得六七月了。中间几个月还得租房子住,家当得跟着来回的折腾好几回。有些人家最尴尬的是,房换房了,见不着钱。收到楼,没钱装修,还得住毛坏房。算下来,还是手里拿着钱最实在。   所以,丁老爹的要作,进行得相当顺利。老头儿自己也觉得找到存在感了,红光满面的。   不过也有那贪财的,钉子户什么年代都有。   “以前还觉得可怜,现在看,那都是活该。”有一户姓陈的,四代同堂,户主两口子带着三个儿子,还有一个老太太一起生活。三个儿子也都成家有孩子了,也没分家。一大家子十三口人挤在五十多不到六十平的小院子里,前门房一间半,住着一个儿子,堂屋两间,住着房主跟老太太,中间院起了两小间的厢房,住着另两个儿子,院里子只留下一个手廊,让杂物挤得转个身都费劲。三个儿子也都有工作,都是工厂里的普通工人,儿媳妇都是从乡下娶的,没有工作,就是结婚没花什么钱。户主两口子也是男人一个人挣钱,女主人在家到处做零活儿,挣一个算一个。老太太在家糊纸盒卖钱,一天能挣个三分五分的。就这么个家庭,那日子真是穷得丁当响。   丁老爹去谈收房子之前,以为这家会是最好谈的呢。说了,给他家的院子按六十平算,六千六百块钱,这要是往外环找房子,都能换上一百三四十平的大院子了。要是去真正的的城郊农村买房子,那能买上两百平的大院子。一家子怎么住都住得开了吧。就是分家,分成几个小字子,一家也能有现在这个院子的面积。   结果人家不干,嫌弃给的价钱低,说几个月之前都涨到一百二了,现在给一百一一平,人家少六百块钱呢。   这就不讲道理了,整条街都一个价,这地方就是降价了,你还按最高价的时候算,就是耍懒了。丁老爹一天去一趟,说了四五回,掰开了揉碎了分析,人家油盐不进。就是想多要钱。   行,给你。雪雁不愿意丁老爹跟着他们上火。   结果这边同意了,人家还不干。说那是几个月之前的价格了,现在得涨点儿。并且,这是他们家祖宅,换地方,一家子生活不习惯。而且,搬走的话,人生地不熟的,上班又远,现在干的零活儿也都干不了了。让再返一个不低于五十平的商场门市。   可把丁老爹气得够呛。市场的门市都是二比一返的,你家不到六十平的房子就想要五十平的门市?还得按一百二一平给你钱?老头儿当天就吃上降压药了。   文强晚上回来看他爹气成那样儿,当时就要找上门去。   让雪雁给拦了。   “就让他们家在那边儿吧。”   慈不带兵,义不养财。   惯的毛病。   转天儿商场的设计图就在这两条街上传开了。   椭圆形。   四个角全是空的,陈家正好在西北角上。   而且从那天开始,丁家的人再也没有上过陈家门,也没再跟任何人提过要收陈家院子的话了。其它的地方还照收。   陈家当然不甘心,暗地里鼓动中间的住户提价。问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贪的。雪雁还出了个杀手锏,所有自家占地的拆迁户,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身体健康,没有工作的,自家工厂招工,可以优先录取。   都在一条街上住着,就没多少秘密,雪雁建了咸菜厂,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还有好奇重的,过去看过的呢。回来说了多大的工程,引得街坊邻居越发的羡慕。这会儿雪雁一说招工,没工作在家待着的,谁不想去啊。再加上饺子馆东哥他们来来回回的出去,有那好交际能说上话的,也问过工资待遇。也都知道一个月六十块包吃包住的待遇。   这两年经济越来越好,各级工资都在长,那普通的工人,一个月也就是六七十块钱。可是不包吃不包住的。人家这是两口子一起挣,吃住还都不花钱,等于挣的都是干剩下的。以前是想干,干不上,没机会。这会儿有机会了,都红了眼怕抢不上呢。谁去跟老陈家的人掺和啊,有什么好处?有那脑子清楚的,私下里互相议论着也说,人家那商场的地是政府批的,许可证什么都有,都算在招商里优先办理的。你跟人家对着干,不就是跟政府对着干吗?能得了好?非得让警察上门劝你才走啊?有钱拿不走,蹬鼻子上脸的,能落着啥。人家都愿意加十块钱了,还得寸进尺,这回傻了吧。再说了,你家里从老婆婆到儿媳妇,四五个大闲人,这到是能招工进了咸菜厂,一个月加起来就是好几百的收入。不比什么都强?现在闹成这样,你看人家要不要你。   没有一个星期呢,那陈家还没什么反应,到是把另外三个角上的三家给吓到了。纷纷自己找上门来,小心翼翼的询问,买不买他们那院子。实在不行,便宜点也能卖。也有话里话外,能进厂当工人,多降点儿也成的。   雪雁不是丁扒皮,也不是只认钱的资本家。没有欺负老百姓的爱好。主动上门的,全都没给降价,还都承诺了工作岗位。   话传出去,为了个工作,好些丁老爹还没有走的人家,都主动上门了。很快地就全收完了。设计图还得几个月能做好,开工最高也得明年化了冻的。也就没急着让人家搬走。二月中旬之前把院子腾出来就可以。   一直到进了腊月,整个两条街上的房子都收完了。各家都有了安置,丁家也再没有找过陈家。陈家人到底抗不住了,家里的男女主人晚上拎着一网兜冻梨上了雪雁的门。   这种人,答应得再好,雪雁是信不过的。直接带着,到派出所签的合同,派出所都跟她熟嘛,被拉着给她当见证人。签了合同,当场付了一半的房钱,并且要求立刻搬走。别人家不急着让搬,那是人家到时候肯定能走,他们家这样儿的,不让走,搞不好到时候他就能赖着不走。三天,搬走了,又在派出所民警的见证下,付了剩下一半房款。   拖拖拉拉的,快三个月,才把这个事情解决。   中间丁家人可没空儿理他们,忙都要忙死了。   厂房是十月中旬建完的。十月初车间建好,实际上就已经开工了。一天三五车的菜往厂子里送,临时招的五十个工人,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八点。食堂架起来十个超大号的锅,全天火都不停,一锅接一锅的热水烧着焯菜。这会儿还没有上冻,咸菜入缸之前得过热水,要不然保存的时间短。雪雁带着罗成到这边儿下料,看着咸菜下缸。   铺子那边儿都顾不上了,丁老爹又得上岗,去铺子里帮着收钱。   饺子馆是完全扔给金素英了。   也是赶巧儿,正忙得不行的时候,她怀孕了。厨房的活儿干不了,只能管管杂务了。 第35章   “平时看着你挺精的, 怎么自己的事儿上这么粗心呢?有了你都不知道?”   还是雪雁好容易去一趟饺子馆,没进门呢,看到金素英躺在市场大门的角落里干呕, 觉得她不对劲儿。晚上回家饭也不怎么吃, 问了说是坏肚子,可她怎么看怎么不像。带着到医院看了, 才确定怀了一个半月。   按理说这么早, 还没到反应大的时候,这是她整天都在厨房站着干活儿,厨房又闷又热的, 味儿还大, 硬是激出来的。   “真不知道!”金素英脸都红了,这会儿丁老爹看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儿呢。罗成去咸菜厂拉货了, 第二天的咸菜都是头一天晚上运到的。屋子里就丁老娘和雪雁,都是女人,没什么不好说的,“前阵子不是都忙厂子那边儿嘛, 罗成刚自己管铺子, 怕干不好, 晚上觉都睡不好。我天天也累得不行, 好长时间都没那事儿。不都两三个月才有反应吗,日子对不上,我就没往那方面想。这几天老渴,我还以为是凉水喝多了,坏肚子呢。”   “哎,真是跟你们没招儿没招儿的,原以为你是个省心的, 也能出这么大的纰漏。你说这要是你二姐没发现,真有个万一的,我怎么跟你公婆交待。”丁老娘气得不轻,这些个孩子,都不是那偷奸耍滑的,特别是罗成两口子,真是实心实意的干,有十分力都不带用九分的。金素英的身世又格外的让人心疼,老太太是真拿他们当自己孩子待的,又不是头一胎,怀上了还能不知道。当老的听了,能不跟她们生气吗?气得上手在金素英的背上拍了下。   “怀晓丽的时候,啥反应都没有,还什么活儿都干,也没怎么着啊。这个怎么就娇气起来了呢?”金素英还跟自己生气呢,怎么就反应这么大呢?   “你也是傻,四年前你什么年纪,现在什么年纪?再说了,那时候天天在外面干活儿空气也好,现在整天闷在厨房里,空气也不好。还有,要不是你那时候不知道注意,落下的腰疼病,现在也不至于啊。不行,这回说什么你也得给我好好养着。再不许进厨房了。明儿再雇两个人,你就看着他们干就行。哎妈,我可让你闹死了,赶紧回去躺着去。妈,明天早上你跟我爸去买药的时候,买几斤红糖回来,看看还有什么补的也买回来。我不懂那些个,你看着买,趁着这机会给她补补。不行,不行,我得跟大姨打电话去,她是个有主意的,不找个能镇住她的看着,她肯定得偷着干活儿……”   雪雁嘴不停,安排完金素英,又安排丁老娘,然后还是觉得不够,起身又往前门房去找文强,让拉菜的人给胡大姨捎话,让老太太来看着。有胡大姨在,能镇住场子,不怕金素英偷着干活儿。   人和人的相处就是这样,在雪雁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罗成两口子下了死力气帮忙,相处一年多,从来没有过摩擦,没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地方,所以,雪雁也是真的关心他们,愿意操这个心。   “姐,姐,干吗呀!我又不是玻璃人儿,没那么娇气。没事儿的。以后我少干点儿就是了。现在也是东嫂干得多,燕子手脚麻利,干得也不比我少。我注意就行了,雇什么人呀,浪费那个钱干啥。大冬天的,也别折腾我婆婆来了,好二姐,我肯定听话,行不行?”金素英拉着人不让雪雁走,就怀个孕,两个月都没到呢,这么兴师动众的,成什么了,让人笑话死了。   “你别管。回去歇着去。”雪雁才不听她的呢。   厂房建完,罗刚就回去了,要不然,都不用文强找人捎话儿了。   每天都有送菜的车,传个消息快得很。   第三天一大早上,罗刚就把胡大姨老两口给送来了。还带着罗晓静,就是老两口来小儿子家过冬的架式。涉及到大孙子的事儿,胡大姨可重视呢。罗刚是借了一辆吉普车来的,同车还带了两袋子大米,是苏玉梅娘家给的,还有两袋子面。还有一袋子小米,一袋子小碴子,还有半袋子蘑菇,两只鸡,一样一样的往家里搬。   进屋让丁老娘带着先把环境熟悉一遍,胡大姨又让罗刚带着去市场,没半个小时,又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买回来的都是山货和鱼。都是家里这边没有的。还有就是,金素英家乡那边儿绿江边过来的特产辣白菜。市场也有几家朝族的摊主,有卖辣白菜的。回来进屋就开始忙活着熬汤,给儿媳妇进补。   雪雁在咸菜厂忙着做酸菜,还是罗刚到厂子里来,才知道胡大姨老两口来了。   咸菜已经差不多储够多了备用的,杂菜也都用完了。现在每天来送的菜就是白菜萝卜。主要是白菜。冬天没有青菜,饺子馅的主要原料就是酸菜,白菜,萝卜和豆腐。酸菜用量肯定是最大了。雪雁准备汲两百缸。按一天一缸准备着。其中一半直接切成丝下缸,腌得快。她就在看着切菜,焯水啥的。罗刚一来,她就摘了围裙准备回家。   “怎么没把晓山也带来?”两个孩子呢。   “都带来就看着他们,顾不了别的。按说晓静也不该带来,原说让我爸留家看孩子,让老太太自己来的。老太太不干,非让跟来,说让我爸去铺子里帮忙。说又说不听。”罗刚也是无耐,跟爹妈讲道理,有时候真是说不听的,他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还能不知道雪雁是个啥人吗?她对罗成两口子啥样儿,他都眼看着呢。真不用那么客气。可说不听啊。   “理解,理解。没事儿,他们说啥就是啥吧。不过大姨父来了,还真能帮上我的忙,他不是会磨刀吗?咱厂里现在就差个手艺好的磨刀师傅,那刀用得太磨了,不快,还费劲。”不可能让大姨父真去铺子里帮忙的,再说也不缺人,不过大姨父那磨刀的水平是远近闻名的,在家的时候,全屯子的刀都找他磨,给老头儿找点儿事干就行,也不是非得去铺子才能帮上忙的。   回家跟大姨父一说,老头儿挺高兴,还交待罗刚回去让人把他常用的磨刀石捎来。   “大姨,我是让您来看着素金,别让她累着就行。你这咋还把粮库搬来了呢?家里守着市场,什么菜没有啊,这干吗呀?”回来看到后厨堆了一大堆的袋子,雪雁都看乐了。   “市场是市场的,我拿的是我的。不一样。还有一多半都是大梅子给你拿了,你找她说去。”老太太可会甩锅呢,往苏玉梅身上一推。   行吧,拿就拿吧。   “二姐,我不想在砖厂干了,想带工程队,以后就包活儿干,你觉得能行吗?”罗刚咨询雪雁的意见。   “这怎么话儿说的呢?砖厂真回不去啦?没找大哥说说?”雪雁先没说工程队能不能干,先问是不是让人排挤出来了。可以不干,但是被挤出来,就不能忍了。   “没有。他们今天没干几天儿就停工了。煤买不回去,没啥用的,只能停了。乡里领导找我谈过话了,还是希望我干。就是我自己不想干了,守着那个厂子,挣几个死工资,没啥意思,再说那是企业,也不算正式的干部。还不如自己出来干呢,挣的还多。反正都是养家,干啥还不是干。”在外现待了两个月,也不是白待着的,走了好多工地,加上原本就是建筑业,一直是跟工地打交道的,罗刚是看好了这行。不干砖厂,干工程,也还是跟砖瓦打交道,不算完全转行。   “那到是。现在建筑工地这么多,活儿肯定好找。过了年,我那商场也要开始干了。你要是想干工程,正好,就包给你。”人的眼光,决定了格局。厂子里的书记和他的侄儿女婿还为了一个厂长勾心斗角的搞动作,却不想人家罗刚已经要跳出来换更大的跑道了。他这就是最初级的包工头了,发展得好,那就是最高一批地产商。只要步子别迈得太大,稳稳当当的,那就是钱途无量啊。   “有二姐支持,我这心里就有底了。”罗刚现在也跟罗成一样,叫雪雁二姐了。丁家三个兄妹,雪雁是老二嘛,就她一个女孩,也没有像孩子多的人家,男女分开排。   罗刚这一次进城,除了送大姨老两口,似乎就是为了来问雪雁的意见的。之后再没说什么,吃过午饭就返回县里了。   胡大姨一来,丁家老两口可算是有伴儿了。特别俩老太太,那真是聊不完的话儿,坐在一起,聊孩子,聊孙子,忆苦思甜,边看电视边讲古。一点儿都不枯躁。   金素英对胡大姨是尊敬里带着点儿敬畏,在婆婆面前,很是有点儿压力。可能是觉得自己不是头婚,还带着孩子吧,多少有些自卑。所以,就说别听话,胡大姨说什么是什么。胡大姨每天换着样儿的给熬汤,今儿个鸡汤,明儿个排骨汤的,她是捏着鼻子也往下咽。老太太说吐了也得喝,肚子里没东西,孩子营养跟不上,她就吐完挺着也往下吃。老太太说不让进厨房,比雪雁说话还好用,在饺子馆也不进厨房了,客少的时候,坐在餐桌边包饺子。忙得时候,她就坐在收银台后面,收费。运动量少多了,吃得又好,一个月长了十多斤,脸都圆了。胡大姨就满意了。连丁老娘都觉着好。   今年过年完,二月十九号才除夕。进冬月的时候,阳历的八四年就要过完了。最后一缸酸菜下缸之后,咸菜厂的大活儿就算是干完了。挑了五十个人里的二十个人留下负责日常就够了。比原计划的多了一倍,也是随着市场行情走。咸菜铺子入冬就开始一天五千斤左右的销师,二十三口缸都不够用,在门口又加了七口缸,一天三十缸的咸菜,基本不剩什么。   还有饺子馆那边儿,素饺子不好卖,这会儿的人还都更奔着肉使劲。酸菜一下来,雪雁又添了一个酸菜油渍馅。素馅只留下一个酸菜冻豆腐的,用荤油炸豆腐,其实不算是纯素了。每天下午何家来送油膘,下锅榨油,油渣做馅,油用一部分,用不完的存着。酸菜油渣馅的饺子,八毛钱一份儿,比肉馅的便宜两毛钱,雪雁料给的足,油渣放得多,那饺子就特别的香。一上市就成了卖得最好的。一天能卖四五百斤。冬天天气冻了,但是要过年备年化,市场的生意却是格外的好。天暖和的时候,将就着吃一口就行的,也愿意来饺子馆里热公众号:图雅酱乎热乎,来份饺子,喝两碗饺子汤,暖暖和和的,舒服。饺子汤免费的,一天光是汤都能送出去十几二十锅。   生意只能用火爆来行容。   不只是雪雁自己的生意好,整个市场,都是一样的繁容。之前没有买门市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像朱大嫂那样儿本来难得不行,饭都舍不得吃租个最旮旯铺子的,半年没用上,人家也挣够了买铺的钱,把铺子买下了。更不用说位置好的。哪一个不是挣得盆满钵满的。再不会做生意的,架不住客多,也一样发财。   在这个平均工资四五十块钱的年代,一个月能挣上千,那就是暴利了。不过生意人嘛,都精。没人往出说挣多少钱,凭谁问,都说还了买房的钱,一个月也就是二三百的收入。信不信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店主们挣得多了,原来还觉得有点儿贵的饺子,也都不算事儿了。光是市场内部,一天也能卖一两百份。再加上外客,买个千万百份,真不算多。   再加上咸菜铺子,早餐,得胜饭店的咸菜,平均一天的收入,接近五千了。一个月总的十四五万吧。雪雁对于现状,还是挺满意的。现在她也不用自己上手了。就是按进炒好饺子馅料,调好咸菜汤,就行。不累,收入也不错,挺好。来年,还有工程压着,未来两三年都不愁没有事忙,够了。   “姐,过了年咱也得搬家了。你咋打算了啊?”进了腊月,就得准备过年,自家除了多备上过年期间的咸菜,也没多少事忙,孙兰英的买卖冬天不能干,她就回了农村看小卖店去了,文强也回去了,偶尔过来一趟,问雪雁的打算。她的院子是在家属楼的征地范围,早前征地的是候就签了合同要回迁楼,只等着楼建好了抽楼就行。文强问的是楼建好之前住哪。   “厂房那边儿的地不是没用完吗?再那边儿的空地建一栋楼,咱自己能住,也能当员工宿舍。”那地都是批的商业的许可证,建住宅,真接当商品楼卖都没问题的。   “建楼也得几个月啊。那之前不还得找地方嘛。”文强问的又不是这个。   “幼儿园的老师跟我说,小风再在幼儿园待着也是浪费时间,建议明年下学期上小学。我问过咱这边儿师大附小的老师了,没有特殊的年龄限制,能跟上课程,几岁去都行。附小是最好的学校了,搬完了不方便。我寻思着在黄河路那边儿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院子。”黄河路在C大的各一面,跟公园之间隔着滨湖路这两条街和两所大学。没那么中心,但是离学校,都更近一点。离少年宫远了,得多走半个小时的路。   “……也行。那我留两天,先过去溜溜,看看有没有卖房子的。”黄河路在大学还北面,实际离市心更远了,不过也还行,都在火车站半小时步行的路程之内,主要小学到高中的学校有好几个,C大和师大的附属学校全在这一片儿,孩子上学是真的方便。   “行,那你就先看着。”买房子这个事儿,可不是说你想买,随时就有卖的,那得碰。得天天没事儿就去咂摸,雪雁哪有那个时间啊。这大冬天的,外面路也滑,也不敢让丁老爹和大姨父出去溜,怕摔着。   光复路的新市场,最终的规划图出来了,只等着过完年天气暖和就能开建。最近正在选房子,回迁愿意要门市的,和直接花钱买的,都在排号挑房子。号是抽签抽的。雪雁抽了个36号,她是大户,之前零零散散的,收了十几个院子,加起来能换七百多平的门市,她最近都在研究规划图,挑门市呢。   最终挑了六个一百二十平的门市,因为号抽得没那么靠前,现在的市场对面的门市都被挑走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就选了靠西侧,跟医院隔着一条街的那一面临街的六间。还剩下三十多平米的余额又加了钱,换了一个八十平的正对公园的门市。   年前最大的一件事就算是完成了。   忙完这个,就差不多等过年了。市场过年只休息年三十儿一下午。其他时间都不休息,当然,店是自己的,想怎么休自己定。没什么比挣钱更重要,没有特殊事情的,都不肯休的。雪雁也不想回老家,回去干啥呀,爹妈都在身边呢,奔谁去啊。家里住得开,还不如让哥哥弟弟一家子来市里团圆呢。   老两口儿年前腊月十五还是回老家住了十天,得回去上坟。就这个传统,扔不下。还有一些老亲,关系特别近的,一年没走动了,过年也得回去看看。   去年过年的时候,雪雁带小言回李家沟,答应了夏天要接李老爷子来城里,可是夏天太忙了,没顾上。小言时常也念叨,这一年别人雪雁没管,但是老爷子那边儿,还是让文强给捎过钱的。走的时候给留了五十,后来又捎了一回一百的。差不多也还是一个月十块。快过年了,小言又开始念叨太爷爷,雪雁就让他跟姥姥姥爷一起回去了,让文强给送到李家去待几天。回来之前再给接回来。年货冲着老爷子,雪雁也给准备了。还是米面油加一个猪后腿,一扇排骨。钱是一分没有。   做为前儿媳妇,够意思了。亲儿子亲媳妇们都没做到呢。   小风和小雪少年宫的课停了,也跟着回去了。胡大姨老两口也回去过年了,他家更传统,不只要回县里,还得回老家老家。那老房子都一年没人住了,回去还得现收拾。罗成两口子走不了,店里忙着呢。得等腊月二十七才能走。东哥和大勇两口子和三十当天才能回去呢。过了年初十就得来上班。高叔高婶老两口去年被小闺女伤了心,今天大闺女两口子来接都不去过年了,就在家待着。他们老两口加上雪雁,三个人能忙开了。过年的时候客人肯定少。之前再冻上一些饺子存着,没问题的。   孩子们都走了,家里空落落的。   雪雁都不爱在家待。天天在饺子馆待着,敬业到不行。   “哎呀,这不是丁家妹子吗?这馆子是你开的呀?我强子兄弟呢?这一晃儿,有两年没见了吧?”腊月二十中午,雪雁就忙前忙后的端饺子上菜,路过一桌的时候,被客拦下。定睛一看,哎妈,这不是沈大哥嘛。当初一起趴火车往特区去进牛仔裤的那位。   “沈大哥。好久不见啦,这是我的买卖,您这是?”C市说大也大,说小也说,以前一直都没机会遇到。   “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嘛,我来进点我货送客户。这馆子开半年了,我也没少来,你说咋就一直不碰上呢。”沈大哥还在感慨。   没缘份就没碰上呗。之前在火车站摆摊,在医院门口摆摊,都没遇上,在市场遇不上,不是很正常嘛。   “我平时不怎么在这边儿待。”   “妹子你现在做啥买卖呢?还干服装吗?强子呢?”又问了一遍文强。   “没有,我一直没干服装。弄个咸菜铺子,做咸菜呢。文强在家里开了个小卖部,也来回的帮我收菜送菜。他也常念叨着沈大哥呢,去年夏天还去找你喝酒,说是搬家了?”   “是啊。我们原来不是住的搪瓷厂的房子嘛,去年你嫂子不干了,出来跟我一起干。那边儿不让住了,我们就搬到文化路那边儿了。这回总算是见到了,说啥不能再断了联系了。”能第二次再遇到,也是缘份。   “你还干服装吗?”   “是啊。这两年我就没离了服装行儿。在文化宫那边儿弄了个服装店,你嫂子现在就在看店。也搞点儿批发。这边市场我也定了个门市。来年就过来这边儿,咱就是邻居啦。”有人急着转行,比如雪雁,有人一起坚持,比如这位沈大哥。 第36章   “咱别在这里说啦, 家去吧?”饺子馆也不是聊天的地方,雪雁就叫沈大哥去家里。   “今儿不成,赶着送东西呢, 过了年儿的吧。这回找到地方了, 随时就能找来。”年前都忙,饺子馆儿这会儿四个人的桌子都能挤六七个人了,沈大哥也不多说, 他家时也有一大摊子呢。   确实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雪雁就接着忙,交待了金素英,沈大哥的费用不要收了。沈大哥也没客气, 买卖做大了,在这边儿也买下门市了,不在一朝一夕的,也真没把几块钱放在心里。跟雪雁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走了。   晚上回家雪雁跟文强提起来, 姐俩还感慨呢,真是有日子没见了。   “老哥人不错。”是个实在人。   “听那意思这两年也挣下不少钱,买了门市, 要干批发了。”要真是一直从南方往回进货,肯定是能发财的。牛仔裤能穿很久, 过了最开始的那个新鲜劲, 再加上后面卖的人越来越多, 也就没那么值钱了。短短两年时间,掉到二十块钱一条了。暴利没了, 但是服装怎么说也还是挣钱的行业。   “嗯。”文强就不爱接话了。   一提门市,他就闹心。之前买院子,孙兰英到底也不拿钱, 说起来,她一个月一万多的收入,一年也是小十万。可她要是不看好的事儿,你就别想让她拿一分钱出来。她觉得门市不把稳,不拿钱。文强自己在外面折腾了一年,光是收菜,也能剩下七八万。加上前一年挣的,有十二万了,孙兰英也不要,你只要把家养了,别让她拿钱,你自己挣多少,怎么花,从来不管。他想着攒下钱来买上两辆解放大货车,再雇上一个司机,自己开一辆,司机开一辆,一年光是送货,还能多挣一倍。孙兰英不拿钱,他到底是没买院子。六万四一辆车,还跟他哥们儿借了一万才提了两辆车出来。   门市没买就没买吧,反正他能挣,怎么都是给闺女攒的,以后再有机会再买也是一样的。可气就气在,孙兰英他弟初中毕业没考上学,托了自家大哥的关系,弄了个民办教师的名额,在镇上的中心小学当老师。这也是,没啥说的。可你一个村小的老师,非得去县里买什么房子呢?他妈非得说在县里有个房子,说亲的时候好说。手里一分钱没有就买房子,那不是闹呢吗?还挑了个老大的院子,一百多平,前后三间房的大院儿。花了一万一买下了不算,还又花了七千多,把前后院都拆了重新盖的砖房。两万块钱,全是孙兰英跟出的。还跟他连个招呼都没打。   你说这些年,怎么补贴娘家,他都没言语过。你至于的就这样儿吗?给你亲闺女买门市你舍不得,哦,给你弟弟买你倒是挺大方呢?   “那不是给我爸我妈买的嘛。哪是给保柱买的。我爸妈就那一个儿子,将来不得指着他养老呢嘛,我们三个姐姐,不能一点儿不管嘛。”孙兰英有她的道理。   “没说不让你管,那你能管你爸妈,管你弟,怎么就不能管管你闺女呢?”这也是文强想不明白的地方。   “闺女不是你们老丁家的吗?该你当爹的管吧,指着我干什么吗?你能给你闺女挣多少,是你的本事。老惦记我手里这几个辛苦钱干啥?我不管你咋挣的,咋花的,你别管我。咱可早就说好的,你主外,你养家,我主内,我伺候老人,分工明确,互不干涉。”她是心里坚信,文强总会有地方弄钱去的,她的钱存在也就存下了。   这些个话,是结婚之前俩人处对象儿,一起畅想未来的时候文强许下的,所以这会儿孙兰英拿这个话堵他,他还真就说不出来啥。   “我倒是想起个事儿来。你不是提了两辆货车嘛,要不直接干个运输公司得了。趁着现在政策好,办公司有各种福利,手续下得也快,注册一个。咱家这边儿菜下来的太晚了,咸菜存得时间太长,到了三四月份,味儿就差劲了。咱要是自己有车队,能从南方往回运菜,就能早用上鲜菜。成本高点儿但是能立住牌子。现在生活好了,鲜菜卖贵点儿应该也能卖得出去。”八五年了,不是五年前,十年前的时候了,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别的不说,要是三四月份就能运来鲜菜,现在汽油又便宜得不能,运输成本低得很,光是周围市场的店主日常消耗的,就能把车队养活了。   “就两辆车,办啥公司啊。不过运菜也行,过了年我去南边儿看看,找找什么地方出菜,看看能不能收上来菜。”总不能自己傻呵呵的把车开过去了,再到处挨家挨户的找菜吧。   “你也是傻,菜的事儿还用你自己跑?找胖姐啊,人家卖了小十年的菜了,什么样儿的菜好,就是一眼的事儿。市场没建好之前,就姐夫自己忙活那摊子,她在外面跑了小半年,你当只往山里和海边儿去呢?我也是听她念叨了几回,今年要找车去鲁省运菜呢。说是那边儿都是那种整个村子一垄粮食不种,全是菜的地方。人家那菜,都是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往京城送。你去找她,跟她合伙,咱出车,管运输,她负责销售,不就完了嘛。”要说,胖姐真的是能人,自己出去找市场,能跑大半个地图。她家的门市,一层是本地菜,二楼的米面油,干货,山珍,海味的,全是各地特产,有名有号的。什么长白山的蘑菇,五常的大米,大连的海带,哪个不是地方特产。到了年跟前儿,走礼的,都是奔着这些个特产来的。自家的咸菜铺子都没人家那特产挣钱。   “嘿嘿,行,我明天就跟胖姐喝酒去。”文强就笑。他这常来常往的,跟胖姐和姐夫也是熟得不行,有时候运来的菜,雪雁用不了的,也都是往胖姐那儿一送就不管的。反正她那边儿客户多,多少菜都能批出去。姐夫那人,就好喝点儿,胖姐那就更是千杯不倒的量,有时候晚上清闲了,弄个小炉子,去何家割了几斤肉,回来烤上,仨人儿能干掉一箱子啤酒。   “公司的事儿,你别不当事儿。我是认真的。过完年去工商打听打听,看看具体怎么办。有啥优惠政策没有。两辆车少点儿,我再给你投几辆,咱凑个十辆总成吧。司机你得好好找,现在这司机不好找,可别找那二把刀,车出事儿是小,人出事儿了可就是大事儿了。最好是能找退伍的汽车兵,技术好,路上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应付。”别以为这会儿的人都朴实,可并不是那样的。这会儿还没有高速公路,全国第一条高速公路沈大高速才开建半年,通车都还早着呢。全是二级三级的公路,还有很多乡间土路,有些地方,就有穷疯了,拦路要钱的,在路上撒了钉子让你走不了的,什么样儿的事儿都能碰上,太老实的人,可干不了这个活儿。   “你还有钱呢?”文强吓一跳,再添八辆车,那可是五十一万多呢。   “有啊。咸菜厂的贷款不是还没用完嘛。”商场拆迁收地花了不到两百万,市场那边儿收房子,不到十万块钱,日常挣的就够。建厂房花了二十几万。贷款还有百十万没用呢,领导又给批了五十万,够用了。   “开春儿商场开工和不少钱呢,不是还要盖楼吗?”商场得照着小一年的时间建,但是住宅楼可就快了,要是建个四五层的,顶多两个月就封顶,三个月就能入住。都得是钱陪着啊。   “够用的。你就只管办你的事儿就是了。”又不是没有收入了,一个月还有十五万的收入呢,再过两个月开工,楼钱就挣出来了。商场的钱随着挣再加上贷款也够的。   “以前真没看出来,姐你这心,是真大。”文强就感慨,一个女人,能这么有魄力的,太少见了。胖姐那么能耐,人家也就守着一个铺子,也没想着把摊子铺这么大。   “走一步是一步吧。要不是只想着挣口饭吃就行了,我现在还推车卖粥呢。”真不是她多有魄力,最主要的是她相信未来国家会发展得好,只要肯努力,做什么都能挣到钱。   “那倒也是。”人得往前看。   姐俩这儿计划得挺好了,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雪雁就觉得,自己可能真提过路财神,没有存钱的命,老天爷就看不得她轻闲,就得一天天的跟有狼撵着似的挣着命挣钱才行。   这不,文强看房子,看了一溜十三遭,房子没找到合适的,相中人家火柴厂的院子了。   这火柴厂也是个老厂子了,建国初就有,院子其实不大,也就千十来平,两排的厂房,临街一排办公室。这过去的厂子吧,别管是啥厂,也别多大的规模,那各种班子必须得配齐了。什么工会啊,妇L的,全得配备上。二十个工人干活,恨不能弄出来三四十个领导。那火柴盒,都是外包出去的。就之前钉子户那陈家老太太,就是在家糊火柴盒挣零花的。   这边儿大学要盖家属楼,火柴厂那边儿的领导就一趟一趟的找领导,想反这边儿分不了的家属楼要一栋过去给自家分。人家这边儿是两个大学一起建的,也没跟领导要钱,就指着剩下一半的商品楼卖了堵窟窿呢。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要去一栋?想啥美事儿呢。人大学领导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怎么弄的,就以火柴厂有安全隐患的理由,让上面同意在北郊给火柴厂画了一块地,搬迁到那边儿去。那边儿地方大,建家属楼的地方富裕着呢。   就这么把火柴厂的地方空出来了。   这还是年中时候的事儿呢。   下半年,人家火柴厂就在北郊那边儿先把厂房和办公楼建起来了。家属楼也起了一栋,一半的人家都搬过去了。现在院子都空出来了。   “大学没要那地方?”紧挨着C大,把人弄走了,地方不要?   “要来干啥?学校还够大啊?”   得,就纯粹是为了抢家属楼,把那边儿弄走了。   雪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买吧。   上千平的地方,加两排厂房,一排办公室,青砖的两米高的围墙,房子也都是好材料的。十五万,就没了…… 第37章   到处都缺钱的时候, 好容易抓到一个雪雁这样儿一把能拿出来十几万的大户,那办手续的,都提前回家过年不上班了, 硬是被领导给叫回来,紧赶慢赶在节前把手续都给办齐了。   文强回老家了, 雪雁白天忙得直打转, 晚上下班回家吃完晚饭,当消食儿了, 让东哥两口子陪着往火柴厂看房子。走上半个小时, 就到了。厂子搬走了,没剩什么东西, 但还是留下一个少了一只手的四十多岁的门房,雪雁之前跟文强让厂领导陪着看过房子,那人是认识她的,没拦着,拿了钥匙带着几个人看房子,那厂房里一进去,全是硫磺硝石的味道还有木屑的味道。   “把窗户都打开,放放味儿。”   这么大的味儿,可不能住。   反正都是空房子了, 也不怕人偷。   两排厂房的窗户打开, 走了一圈, 房子维护得不错。水泥的地面,水泥的墙面,外面是原汁原味的砖面的。因为是厂房,举架高,得有七米多的样子, 石棉瓦的棚顶。都维护得不错。还因为是生产火柴的,厂房都是易燃易火爆的材料,屋子里不能有明火。中间修了一整面火墙。厂房有三百多平米,离火墙远的地方,又靠着墙,基本没啥温度了。   两排房子中间一个十来米的过道,能过两辆货车。两面靠着围墙,中间只有一米的小空档。   去掉厂房,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三百多平了,大门开在东南角上,办公室的南墙就是厂子的南墙。省下一面围墙。八间平房,最西侧两间是食堂。一间厨房,一间打饭的窗口。还剩下五间都是办公室了。据看门的齐大哥说,搬走的时候淘汰的办公桌文件柜啥的,都让工人们分了。现在就只剩下光溜溜的框架。   这样儿挺好的,自家又要改住房的,整那么些东西也没用。   “齐大哥,你是火柴厂的编制吗?”房子看了大概齐,也实在没有太多可看的,打扫得也挺干净的,应该是门房打扫的,自家搬来之前,搭上几铺炕,家具搬来就能住的。看完房子,雪雁就跟门房搭话。   “我当时是临时工,受伤之后干不了活儿就回家了。厂子里照顾,又把我招回来看大门。”齐大哥小心翼翼的看着雪雁,他也不知道雪雁买这地方要做啥买卖,这段时间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积雪都没留下,就想着表现好了,人家能把他留下接着看大门。   “你家住附近吗?”雪雁又问了。   “离着不远,就在红旗路上住。闺女结婚了,儿子当兵,家里那位在包子铺帮着洗菜烧火。我十天半个月回去拿一趟换洗的衣服就行。”一下子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还表现了一下自己,表明家里没负担,他是可以一直待在厂里值班的。   “行。那以后你就留在这边儿帮我吧?后排厂房我暂不用,办公室这几间年后要搬过来住。你帮着把院子啥的打扫打扫就行。一个月工资二十,你家大嫂要是想来也行,也是一个月二十,我家里有老人,孩子也多。帮着做做饭,洗洗衣裳啥的。”门房有个三四平米的地方,里面放着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个炉子,平常老齐就在那里住,其实挤一挤,两口子也能住来。来年金素英就要生了,胡大姨不可能一直在这边儿给哄孩子。都让丁老娘看着,雪雁还怕老太太累着。要是老齐两口子都能干,当是雇保姆了,老太太不会那么累。   “行,行,行。明天家里的来给我送饺子,我就告诉她。包子铺过年也放假,提前告诉一声,也不耽误人家雇人。过了年儿她就能过来。”老齐乐得都不知道咋滴好了,他一个少了一只手的,当初受伤就给了三百块钱。这些年看大门,最开始就三块钱,后来长到八块。他家老婆在包子铺,一个月挣五块。两口子就靠着一年一百多块钱把两个孩子拉把大。之前还怕这边儿不用他这个残疾,哪成想,还要给开那么些工资。哪有不干的道理。   “那就这样,这边儿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回去了。”   转天就是年三十儿,东哥两口子和大勇两口子只干一上午,中午带上大包小包雪雁给准备的年货,回老家过年。除了冻鱼、水果,从胖姐那儿买的山货,雪雁还一家给了一百块钱的过年钱,也算是年终奖了。   下午店里没啥人了,三点多就关门回家过年。   人都走了,老人孩子原本还说进城过年,结果老家好几年老亲不是儿子娶媳妇就是嫁女儿的,都是实在亲戚,不参加不行的那种,少得老人来回的折腾了,就留在了老家。雪雁不回去没事儿,这两年,除了罗成的婚礼,她低调的参加了一下,从来不都不去婚丧嫁娶的场合的。人家不好意思明说,但是心里不见得乐意她去。用老话说儿,她这种算是命不好的,怕冲了人家。所以,一向是钱到人不到。只要钱上不差,就没人挑她的礼。   一个人在家里过年,清静得很不习惯。   刚开始成为丁雪雁的时候,每天孩子哭大人闹的,心烦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两年忙忙叨叨的,每天都在为生活挣扎,突然这么静下来,一时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要想点儿什么。   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这一觉睡的,可是太实在了,差一点儿二十个小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觉。   起来全身都是酸酸麻麻的。   饿得胃也不舒服。   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翻了半天,找了半袋了油茶面出来,冲了热水喝了,垫了肚子。就往饺子馆走。   “你回家歇着去,今儿个统共没卖上十斤饺子,咸菜一百斤都没到。我跟你叔都闲了一小天儿了,你来干什么?快回去歇着去。”高婶子一看雪雁一脸的疲态,就往家里赶她,店里客少,来了也是干坐着。   “嗯,没人你俩也早点回家吧。婶子,早上粥还有吗?给我来一碗,饿了。叔,帮我装两袋子饺子,一袋子羊肉的,一袋子油渣的,再给拿上一桶油。我有用。”确实是没人,雪雁也不打算在这边儿待了,还是觉着困,打算回去睡透了。   “早上没吃饭?”早餐也基本没卖,谁家大过年的还喝粥啊。一锅粥就卖了两碗,老两口吃了两碗。到是肉包子卖了两笼屉。高婶嘴上跟雪雁聊着,手脚没停,到厨房给盛了一碗粥出来,还夹了一小碟子咸菜,捞了两个茶叶蛋。   雪雁把粥吃了,茶叶蛋没吃。又把早上剩下的馒头拿了十几个,又装了半袋子能有四五斤咸菜。加上高叔给装好的冻饺子和油,交待老两口早点下班就回了。   回家把羊肉饺子留下自己吃,其它东西都送到了火柴厂,给老齐送过去,人家大过年的看厂子,不能没有一点儿表示。咸菜厂那边儿四个看更的年前早都安排好了,不用再过去一趟。   过去的时候,有一个精瘦精瘦看着快有五十岁的嫂子也在,见她过来,老齐给介绍,是他家里的。雪雁就叫嫂子。哎,四十多岁的人,老成这样,这就是操劳的。两口子对她千恩万谢。那看她带来的那么些东西,都直抹眼泪,一声声的说遇到贵人了。   回家把电视打开,看了一会儿看视,没什么意思,看着看着在沙发上又睡着了,晚上七八点种,起来,煮了饺子吃。又接着看电视,实在是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十来点钟又接着睡。   半夜两点多醒了。   得,睡多了,再也睡不着了。   起来到小风小言的房间随便找了一本小说看,打发时间。   天亮到店里帮忙,到咸菜厂去露个面。   又回爱无所事事过一天……   一直到过了初七,开始往各处送年礼,一些老关系,新关系,各个衙门口的领导,能上门的,得把礼走到了。   正月初十,文强开着大货车,把一大家子都拉回来了。连着丁大哥一家都过来了。老两口带着孩子们挤在驾驶室,年轻的都是穿着军大衣坐在后车斗里,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盖着两层被子,中间还停车下地跑了好几圈,到地方的时候也都冻得透透的。   “李老五明天订婚,罗成两口子多待一天,后天回来。”原本罗成两口子也要跟回来的,被李老五的婚事儿给留下了。人家那是亲的姨表兄弟。   “大梅子娘家那邻居家啊?相中了?”李老五不是个灵透的,但是干活还是可以的,若是只招赘个听话能干活的,其实没问题。   “哪呀。那边儿只干了半年就干不了跑回来了,干不了水田的活儿,没脸说,回来说嫌弃人家闺女长得黑。”丁大嫂的消息向来是灵通的。   “那这找的是哪里的闺女啊?”雪雁难得八卦一下。   “马小琴。”丁大嫂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马小琴?脑子有包啊?什么人都往门里娶?”雪雁一听都服了。那马家就是兴隆镇村,不是街面上的,是后街的老户。要说起来,马家三房,除了大房还留在农村,另外两房现在一个在省城,大儿子是大厂的主要领导了。孩子全是好工作。一房在县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那两房当初都是大房供出去的,为啥成才了没拉巴一把大哥呢?还不是因为那大哥负担重,三十多岁上才娶了个傻老婆,生下的两儿一女便是傻的。实在是拉巴不动,除了一年接济上一些钱物,再没别的。你说这样智力不全的姑娘,你娶回去干什么?不怕影响下一代吗?   “那样的家庭,好人家谁能看得上,挖到框里就是菜呗。”丁老娘直撇嘴。以后李家那日子,有的热闹看呢。   行吧,反正跟自己也没啥关系了,爱娶谁娶谁去。   自家这边儿,事儿多着呢。   丁老爹带着两个儿子,再加上已经回来上班的东哥和大勇,到火柴厂去搭火炕,女人们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折腾了一星期,那边儿屋子烘暖和了,齐嫂子把屋子里收拾的利利整整的,搬家。   换了更大的院子,厂房空着,之前放在院子里的那些个玩具就都放在厂房里了,孩子们换了新环境,图新鲜,玩得还挺高兴的,没有一点儿不适应。   过了正月十五,市场热闹起来了。又开始一年的忙碌。   出了正月,就三月中了,天气回暖,文强跟胖姐那边儿也合计好了。雪雁也没问具体怎么商量的,反正是文强带着两辆车,胖姐跟着,往鲁省去了。一个星期回来,拉了满满两车的早黄瓜。一天市场,都没下车,就被抢光了。之前文强已经把公司注册上了,地址就挂在柴火厂上。说是有公司,实际就是光杆儿十辆车,连个办公室都没有。文强走了一趟,认识路了,第二次就把车全带去了,胖姐又跟着走了一趟。之后就再没跟过,运菜的生意算是进入了正轨,那边儿有什么就运什么。回来能卖的卖,卖不掉的,雪雁就都做了咸菜。   罗刚过年之后就再没回砖瓦厂上班,辞职带着他之前的那个工程队,又来省城了。工人都留在咸菜厂那边儿,盖家属楼。也不盖多大,就五个单元的六层楼。一梯两户,都是一百来平三屋一厅的大户型。   商场这边儿是找了建筑公司,贵是贵点儿,但是专业。   背着那么些贷款,也该稳一稳了。雪雁再没有别的动作,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做咸菜卖咸菜,经营饺子馆。   八月,家属楼交钥匙了,咸菜厂里二十个工人,都是一家一家的,分了十套房子,饺子馆的四家分了四套,老齐两口子也分一套。文强不要那房子,他们两口子又不在咸菜厂上班,住着还不方便,孙兰英想要,他没同意。雪雁也不过去住,得住在柴火厂这边儿,离学校近啊。   空着的房子,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咸菜厂再招工。工资高,还给分房子的地方,那是要挤破头的。   市场那边儿的房子,也通知取钥匙了。   不知不觉得,大半年又过去了。 第38章   “姐, 学苑那边儿楼也要交钥匙了,你咋打算啊?”   之前两所大学建的家属楼也要交工了,占了自家三百零六平的院子, 原本按二点五比一的比例返房子,能给返七百五十平。这年头儿家里人口都不少, 建的时候,商品楼这一侧户型就比较大,从七十平到一百五十平的都有。可既便是一百五十六平的, 自家都能分五个。谁住啊。雪雁就要了一栋一门一楼的一整层,两个大户型, 三百一十平米,打通了, 怎么都够住的。要一层是图着不用上下楼。住下的四百四十平就要了门面房。   这时候的人,都不认一楼。住一回楼,都想着往高了住,不怕高,反倒是怕底。一楼二楼又怕挡光,卖也是卖不上价的。雪雁主动挑一楼,人家学校别提多高兴了。本来她这种大回迁户,见不到钱,就不怎么受欢迎,那些抽到三四楼最火的的楼层的,就更讨厌了。她这样儿, 人家最喜欢了。然后呢,因为守着批发市场,都觉得在这地方开店,想挣钱那是千难万难。你说就过个公园, 顶多二十分钟的路程,有批发的地方,谁会花那个冤枉钱买零售的东西啊?所以,那门市房就不好卖,回迁的想要的也不多。雪雁说要门市,管后勤的领导还以为她是为了让自家孩子上学方便,有特跟学校卖好呢。特别的领情,原本换四百四的门面房,愣是给了三个一百八十平连着的大门面,多饶了一百平出去。就这,总平没有一百个门面,连卖带送的,都没卖完,剩下二十来个,还是几个家庭条件好的楼领导分了。都是掏了真金白银按一平米六十块钱买的。   市场那边儿刚收了七个门市的钥匙,还没定下来干什么,这又来了三个,文强可不是得问嘛。   问明白了,他好安排进货呀。他的运输公司发展得太快了。现在已经三十辆车了,六月份本地的菜下来之后,留了十辆车在家里运菜,剩下的二十辆还是往南方走,但是不运菜了。就拉货,接活儿。只是光复路市场各个点儿进货,都干不过来。最远都已经跑到特区了。一个星期路一趟,半个月一来回。自家那咸菜,自打买了打包装的机器,分袋子装了,方便运输,保存的时间还能长几天了,文强就从来不跑空车,往南走的时候,拉上一车,跑了几个月地头也熟了,走到哪往熟人那儿卸上半车,一点点的,市场也就打开了。现在都不能中途,光是京城一个地方,一星期运去十车差不多两万斤,都不够卖的。因着跑的地方多,对各种厂子都熟悉,自家要干什么,那是万万不可能在当地批发的,肯定要到源头厂家进货。   “那六个连着的,做服装鞋帽批发,沈大哥他们家专做女装的。咱们不,咱们批内衣,运动服,童装。运动鞋皮鞋还有帽子箱包啥的。单独的那一间,批发文具。附近学校多,零售也能卖不少。学苑这边的三个门市一个还做饺子馆,一个开超市,一个卖文具工艺品什么的。你们跑南边儿那小商品批发市场,回来不是说那边儿啥都有卖的,还特别便宜吗?就从那边儿进货。房子下来,我跟你们跑一趟,去看看货板。”   雪雁早打算好了。   罗刚在省城干了半年,给自家盖楼雪雁也都是按着市场价给的。楼盖完了,那活儿也不断,这半年就挣了好几万。后来一想,干脆全家都搬过来算了。也在学苑买了楼,就在雪雁楼上的二楼,买了一户。苏玉梅在县里的服装店,给她妹妹干了。她妹子没有她手巧,不做衣服,就专门批发加零售了。那院子也给她妹子白住着呢。原本是想卖,罗家毕竟跟自己关系不一般,雪雁多说了一嘴,没让卖那院子。   罗家搬来才一个月不到,雪雁跟苏玉梅早商量好了,市场那边儿能开业就合伙批服装。苏玉梅是熟手,雪雁投钱,进货。收益对半分。那么些店,一个人肯定看不过来,就算是打通了能互想照看着,最少一个屋得留一个人,还得雇上几个男的当力工搬货。这个到是好找,丁大哥在镇上,这半年可不光是给大半个兴隆镇的农田都改成了经济作物,一个镇上复员没有安排上工作,人又不错的退伍兵,都给安排工作到厂里来了。咸菜的销到外省之后,现在一天接近三万斤的销量,厂里的工人已经七十来个了。大部分都是兴隆镇上的年轻人。那么大的一个镇,那么些自然村呢,有那灵透的年轻小姑娘,找上十个八个的来城里卖货,那还不容易嘛。又是乡里的名义找的工,进的也是老乡的厂子,管吃管住的,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再加上最早的一批都分了房子的事儿早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自家说要雇工,风声一放出去,那名额都能抢破头。   雪雁也不是傻的,那房子,说是分下去的。其实并不完全算是给了房子。产权还是厂里的,当时就说好了,房子只有使用权,要给厂里干满二十年,房子才会分给个人的。中途厂子要是黄了,房子归个人。但是没干满二十年或者中间犯了错,干得不好被开除了,那房子还得归还厂里。而且除了最早的十几户,后面来的,都只分宿舍,不分房子了,要干满了五年才分房子,才能享受老员工的待遇。房子户型都大,都是三室一厅的,一户能住三家。单身的,一间房住两个人。自家咸菜厂加上饺子馆还有运辆队的三十个司机也才不到一百一十人。还剩很多房间。再开这几个新店,再雇上二十个人,也尽够住的。   “那行,服装跟沈大哥一起用火车往过发货就行。文具和你说的工艺品啥的得去小商品市场。最近我跑那一路,到了那边儿我就停上一天两天的熟悉熟悉行情。”文强听完心里也有了算计。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姐说的超市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不妨碍他考虑自己明白的那一部分。   “嗯。这两天我跟大梅子跟沈大哥两口子跑一趟南边儿,去看货。趁着素英生之前回来。你这几天先别出去了,在家里看着点儿厂子。”金素英怀孕九个多月了,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没几天了。饺子馆那边儿去不了,东嫂干活儿行,嘴比棉裤腰都笨,管不了事儿。燕子到是能说会干,但是之前没管过,又年轻,经验还着着些,让她管着吧,还得搭上高叔高婶铺佐着,想大撒手,还得锻炼一阵子。厂子那边儿罗成就是带着干活儿,主管生产行,但是让他应付上门订货的,各个衙门口的,还有厂子里工人,杂七杂八的事情,他是真的不行。得有个人在后面镇着。   “行,我知道了。我先不出去了,在家待半个月,正好跟刚子哥哥研究一下那暖库怎么盖。”文强好歹也是个大运公司的老板了,自已不全职当司机了,就是偶尔有请假的,他替个班。或者像是出去卖咸菜的时候,他跟着车走。这些个司机,都是干了几个月的,都熟悉了,没什么不放心的。部队上出来的汽车兵,那可不只是会开车,修车,会得东西多着呢。   再加上队长王森那是优中选优,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积累下威信当上的队长,在部队上就是立过三等功的,出任务的时候被弹片划到了手,那伤并不影响生活,但是他之前干那个活儿是干不了的,人家是不想给部分添麻烦才没留下,复员回家的。丁大哥是亲自去的王森家里,让他到镇上上班的。他家里负担重,六个孩子,四个男的,他是老大,家里地又少,爷爷奶奶还都在世。上班的工资太少了,他是打算去南方打工。丁大哥一看这种情况,才让来的车队。当上队长之后,一个月工资就是一百,还挣分红,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七八百。文强把车队交给他,是顶顶放心的。   咸菜厂那片地还空得很多,受春天运菜的影响,姐俩之前商量着定了要建两个暖库,冬天的时候放蔬菜水果,能保存的时间长。赶到年前,肯定能卖上价儿。   家里的事情安排好,雪雁带着大梅子,跟着沈大哥两口子一起,就上了往南边儿的火车。   孩子扔给胡大姨,没什么不放心的。要不是因为金素英快生了,也不用提前一个月进城,等房子下来装修完再搬也不耽误什么的。老太太跟丁老娘聊天的时候,还感慨,儿媳妇儿没嫁家,可不是大事小情儿的都得指着她这个婆婆嘛。   原本沈大哥也不用两口子一起去的。之前干了好几年,跟工厂那边儿熟了之后,人家都是直接给发货,到火车站取货就行。这不是新买了批发市场的门市嘛,这边儿的门面大,又是专门的批发市场,要增加新品类,肯定要亲自过去看样子,谈价格什么的。沈嫂子也是挺有意思,看雪雁和大梅子两个女人,沈大哥一个大老爷们,同行,怕影响不好,觉得她很有必要跟着。那就跟着呗。   这年月儿没手机,安个固话都得三千多,六月份的时候,雪雁给自家饺子馆,火柴厂和咸菜厂里都按了电话,就花了小一万。饺子馆里那电话还是市场上的头一家,这下可好了,成了整个市场的公用电话了。谁家订货出货的,都不发电报了,能打电话的全打电话。一天到晚,那电话就没停过。所以,到了地方报平安,肯定是直接打回家的。   一打电话,丁老爹接的,家里剩下俩老头儿和齐大哥看着八个孩子,女人全去医院了,金素英要生了。早产了十多天。   行吧,这孩子就是专门打破雪雁计划的存在。不是最忙的时候他来了,就是雪雁刚出门他就要出生。也是没谁了。   原本还想着,跟苏玉梅抽两天空到逛一逛大城市的,也逛不城了,跟沈大哥走了几家服装厂,下了订单。鞋和箱包这边的也是过的货,要找源头,还是得去延海,去江浙找。沈大哥那人比较讲究,不放心雪雁跟苏玉梅两个人往那边儿跑,跟沈嫂子两人放弃了原来想去三亚看海的计划,陪着跑了一趟。市场都才刚兴起,正是飞速发展的时候,还都是个人的买卖,店大欺店的情况几乎没有。自家说少进点货试试市行情,人家也不嫌弃要得货少,没加价,还包邮费。不怕坏,没有保质期的东西,公路又少,还是发火车方便,就是货少,要等凑够了一车皮才能发。   雪雁倒是不用等这个,自家货车每周都有跑江浙的,顺路拉回去就成。把货运的费用算到商品的价里,再给减一点儿价就行,对方也都同意了。   都到了这边儿了,小高品市场肯定要去的。跟雪雁上辈子为了体验生活去的批发城天差地别,这会儿“城”还只是雏形,规模连那时候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倒是同行的另外三个,惊得嘴巴都闭不上。   “看看人家这发展的。”那个感慨啊。这种一栋楼一栋楼全是各种小商品的场面,可比工厂里的厂间要震憾得多。   “是啊,咱们一个门市批发还怕赔了,怕没人。看看人家这阵式。”沈嫂子跟着感慨。   “这南方人的脑子是好使唤哈,看人家这买卖做的。哪像咱,一天到晚就想着从地里刨食儿,一年能剩下三头五百的就高兴得什么似的。雁子,原来你说南边发展得好,我还不怎么信,现在我是真信了。咱就是发展得慢点儿,比人家晚上三两年,我觉得咱那买卖也差不了。”大梅子之前也是心里没底呢,虽说自家不出钱,那也不想赔啊。这会儿见了市面,再一想她家罗刚这半年活儿那么好,说明啥?说明自家那地方虽然不如人家江浙,那也是在快速发展的,经济发展的好,人有钱了,她那生意还能不好。   都是做生意的,那脑子就没有一个慢的。雪雁卡卡卡的订货,交压金,约取货的时间,沈大哥两口子对了眼色,就在心里算计着,手里还有多少钱,回去租个铺子,还能剩下多少钱进货。苏玉梅倒是没想着自家开店,她是又想起了做了几年的裁缝活儿,这边儿什么装饰品都能买到,那衣服的花样儿是不是就更好改了?   “雁子,我看咱进那衣服,都不如你穿得好看。还不如你之前给我画的那些样子呢。咱能不能自己做一部分?现在农村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都爱把闺女往城里办得那些裁剪班、理发班的送,雇工肯定好雇。咱自己做得样子好看,还能卖上价儿。”苏玉梅就跟雪雁商量,主要是她家里的钱都买了楼了,真的没本钱。   “行啊,怎么不行呢。咱现在住的火柴厂,那厂房不都空着呢吗?直接进了机器就能干。一个当车间,一个当仓库,正好儿。”雪雁一听,也觉得行,当场就同意了。   这么一定,苏玉梅又订了不少栽剪能用上的货。之后又跑了几家纺织厂,看布。到了织造的老家了嘛,什么老料子这地方都有。顺手给家里孩子大人的都买了两身儿做衣服的老料子,回去当礼物。小风开学要上小学了,雪雁给多买了两匹料子,打算回家亲自动手,多给做几套衣服上学穿。   三耽误两耽误的,回到家,罗成跟金素英的儿子都满月了。小风也开学了。孩子开学,亲妈都没送上。   “要不是还知道往家里打电话,我都当你俩丢了呢。”回到家,丁老娘就念叨。   “丢啥丢啊。忙正事儿呢。我看看孩子去。”雪雁不跟自家嫁掰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时抓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咸菜厂去。罗成两口子搬到家属楼住去了,那边儿毕竟是楼房,用水、上个厕所啥的都比这边儿方便。胡大姨老两口带着晓山晓静也在那边儿伺候月子呢。   苏玉梅也一起过去。她是正牌嫂子,更是惦记着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哭啥呀?”罗成两口子也住一楼,当时分房子不是都不爱选一楼嘛,他俩就选了。还选着把西山的一面。雪雁跟苏玉梅没进屋呢,在窗户外面就看到金素英在客厅抹眼泪,胡大姨抱着孩子,脸色也不好。   “二姐?你回来啦。”金素英自打嫁过来,就给雪雁打工,依赖雪雁习惯了,一看到雪雁,那眼泪掉得更快,都差放声儿大哭了。   “咱滴了?别光哭啊,说事儿。”雪雁把给孩子的东西找地方放下,也没急着看孩子,坐到金素英身边儿先关心大人吧。苏玉梅倒是坐到她老婆婆身边儿,逗孩子。   “姐,晓海不会哭……”金素英就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婆媳两个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雪雁才弄明白。   孩子出生,胡大姨就给起了名字叫罗晓海。刚生下的时候,接生的大夫打屁股让孩子发声,拍了好几下,孩子就是没哭。怕孩子有毛病,在病院多住了三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才出院回的家。回家之后,一直也没听到孩子哭。正常的孩子拉了尿了饿了都哭,哪不舒服了也都是用哭来表达情绪。不知道哭的孩子,就比较麻烦,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饿了,有没有不舒服。实在没办法,就得按着点儿喂,隔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尿了拉了。反正孩子都没什么反应。有一回,婆媳两个都累得睡着了,错过了一次喂奶的时间,醒了一看,都五六个小时没喂了,可孩子还是不哭不闹的。   婆媳两个又精又灵的,你说这样儿的孩子,俩人儿心里能咋想?再加上,说实在,雪雁看了孩子的长相,也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吧,跟从罗成的脸上扒下来似的。罗成从小到大被人家背后叫傻子,最主要的不就是因为长了个傻面嘛。金素英长得多好看啊,这孩子偏就一点儿没随上。长了个傻面,又不会哭,不知道饥饿,愁不愁人。胡大姨硬气了二十多年,她小儿子不是傻子,到了孙子身上,也不敢确定了。   “没去医院看看吗?”雪雁就问,真要是脑子有啥毛病,趁着孩子小,说不定还能治呢。   “看了,脑子啥的都正常,发育得也都是正常的孩子的指标。”就是这样才更愁人,真要是哪不好了,还能治。罗家现在说实话真的不缺给孩子治病的钱。可这看不出来病,你说咋弄吧?想吃病都不知道吃啥。   “哪个医院看的啊?去医大了吗?”雪雁就皱眉,什么大夫给看的呀?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少根筋吧?   “就是在医大看的。大夫说实在不行,只能等孩子长到三四岁说话顺溜了,测智商,看看是不是智商比常人低了。”智商是啥,人家大夫也给解释了,金素英是一提这个眼泪就止不住,大夫那意思,智商不够就是傻。治都没得治。   “你也先别急着哭,才刚出了月子,也不怕落下病。这么着吧,等我忙过这阵儿的,咱们去京城,不怕花钱,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大夫给看,要是还不行,咱们就等几年。只要孩子身体上没毛病,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有一把子力气,就饿不着。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还看不出啥呢,别急。”雪雁能咋安慰,她能帮的,十分的有限。   “我跟成子都商量好了。哪怕他真不好,我俩也认了,再不要了。往后我俩努力挣钱,把房子铺子都给他攒下,等他大了,吃租金也够活的,就行了。”金素英跟雪雁念叨。她是少数民族,孩子落户口要是跟妈一个民族,她跟罗成还能再生的。听她这意思,是不想再要了。   “那你还愁什么?咱厂子现在买卖这么好,你俩还愁给他挣不来房子铺子?行了,兴许孩子只是跟别人不太一样呢。不是还有四五岁才会说话的孩子呢吗?人家不是也没不正常?上京城看完再说。”雪雁就安慰金素英。   有没有被安慰到,也不知道。反正是不哭了。   胡大姨就找话题,也不能总想着闹心的事儿不是。问起出门儿的事儿。   雪雁跟苏玉梅两个在外面待了一个月,那货可不能等,订一批货就给家里打电话,文强就安排车往回拉。人没回来,货已经把火柴厂两个大厂房堆得满满当当。市场那边儿的门面也都简单的装修好了,货也搬过去一部分,雇得售货员也都把货熟悉了几遍,雪雁说按进货价加百分之十五往出批。批发的价也都背得滚瓜乱熟。随时都可以开始营业。连火柴厂的牌子都换了,文强把服装厂的手术都办下来了,大门上已经换上了服装厂的牌子。   缝纫机厂是鲁省的,自家进菜的供应商给介绍的厂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厂。进了七十台缝纫机,二十台锁边机,都给的是最低价儿,也都拉回来按装上了。工人还没有到位,文强是找的省城一个缝纫班,跟人家签的合同,最近要毕业的两个班,总共一百多人里,可着他先挑。还有半个月就毕业了。他找的是半年的长期培训班,出来的技工,差不多的衣服都能做的。不像是三个月的那种短期班,只能做最基础的样式,西装旗袍什么的,稍微难一点儿的,就得看悟性了。   基础的工作,文强其实已经都做得差不多了。门市那边儿,苏玉梅回来能上岗了,跟售货员们熟悉一下,就能开业了。   服装厂这边儿等着技工毕业,还不急。   雪雁借着试机器,给孩子们做了几身衣裳。还趁着苏玉梅有空的时间,跟她商量着又画了几十个张衣服样子出来,等着用。   学苑那边儿,房子也都交接了。住宅还不急着装修,有地方住,可以慢慢来。门市倒是得赶紧开业。文具店好弄,摆上一排柜台就行。超市得雪雁全程自己做,这边儿没人懂嘛。而且还得把人培训好了。这会儿没有监控,光指着大学生素质高也不是办法,主要还是得靠人看着。这年头儿,食品的种类少,什么米面油,生活用品学习用品啥的都得占上,货架子还没有,得找木匠订做。还有东西怎么摆,都得教。   最省心的反倒是饺子馆,金素英出了月子就回来上班,饺子饺那一套她全都明白,东哥两口子也转到新店帮她,老店让燕子管着,雪雁怕她忙不过来,东哥两口子撤出来之后,又给添了四个人,两个三十多岁能守厨房的嫂子,两个年轻的姑娘专做服务员。学苑这边儿刚开始,也没用那些人,就他们三个,先支应着,忙不过来随时再雇人就来得及,这时候雇人,那真是随便挑随便捡,一个比一个能干,还都吃苦耐劳。   为了方便金素英给孩子送奶,胡大姨又抱着晓海回服装厂住。这样的话,原来的五间房,丁老爹老两口一间,雪雁得孩子一间,文强两口子一间,罗刚两口子一间,还剩下一间,胡大姨就得跟罗成两口子一起住了。能住开,但是多少有点儿挤了。再加上服装厂开工之后,食堂也得开起来了,到时候也闹得慌,厂子里就不是常住的地界儿。苏玉梅和罗刚两口子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闲时间,争分压秒的装修学苑小区里的房子,就最简单的装修,稍稍修饰一下,就进家具,一百五十平呢,五室两厅两卫的,别说带着老人了,给罗成一家子留个房间也足够用的。   回来第二天一大早,雪雁到咸菜厂,有罗成看着,生产上的事儿她不用操心。过来,主要是看看账。夏天青菜不缺了,咸菜的保质期还缺,不能送太远的地方,就是北方几个省出货。一天两万斤顶天,正常就是一万七千斤左右。走了一个月,进账了五十七万。贷款一直就没还,开支就是暖库和商场,再就是进货的货款。用掉了三十多一万多,还剩下二十五多不到二十六万的余额,加上之前几个月的进账,账户上还剩下九十几万。   手里有钱,心里就有底。可以放心大胆的装修房子,买家具了。   贷款肯定不能提前还的,三年的无息呢。不用白不用。再说了,才一年就还,那不是明着说厂子的利润高嘛,谁都知道挣钱了,以后有个万一,再想贷款可就难了。   到市场批发建材和装璜材料的店里一看,这会儿也没啥装修的选择,除了水泥的墙面地面,就是加地板了,墙呢,顶多就是再刷一层刮大白,想把墙包上,都买不到现成的材料,除非从南方往回带。   能选择的,也就是从家居用品上提提档次了。   这么装的话,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有个一个月,啥都装出来了。   自家整个占了一单远,把中间的墙打开,也用不了那么些房间,两个房间合并一个都够用的。就两合一,墙上开个门,小风爱看书,卧室连着的房间就做书房。小言喜欢钢琴,淘气,那个房就改成琴房和玩具房。小雪的爱好多,但是女孩子嘛,别的可以没有,衣帽间一定得有。把那房间分成两部分,一半改成书房琴房,一半做衣帽间。雪雁自己呢,没啥爱好,就改了个大衣帽间。老两口的房间没改,人家不用嘛。就把另一间装成了客房,留着备用。   订了图纸,雪雁是真的没有时间看着装修,这活儿就又归了丁老爹,每天接受完孩子就到学苑的房子看着装修。   忙里偷闲,雪雁在小风开学半个月之后,才有机会见见孩子的班主任。   给老师带了一条真丝的丝巾,没几块钱,是那个意思。   “孩子很乖,上课也能跟得上,放心吧。”班主任老师四十来岁,脾气很好,雪雁问孩子表现怎么样,老师把小风一顿夸。   到底是提前了一年上学,有了老师这个话,雪雁放心多了。要不是幼儿园的老师一直劝着她,说小风再上一年幼儿园也是浪费时间,她可没想让孩子提前升小学的。就怕跟不上,伤了孩子的自尊心。能跟上就好。   小雪马上三周岁,也上幼儿园了。上学了,白天都在学交待着,还要学幼儿园老师教的东西,她那么些个课程,就没有时间复习了。老师劝,姥姥姥爷劝的,总算是放弃了两样,只留下四门时间错开的课。老师还说,幼儿园教的她学得也快。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爱好。   小言到是没啥操心的,跟贝贝两个没有一丝丝改变,该怎么逃还是怎么逃。老师也都习惯了。   对孩子们的关心也就是这些了。   转眼服装厂就要开工,技工们上午从裁缝班毕业,下午就来厂子里报到了。听说这边厂子里工人的工次一个月二十,都急着来挣钱呢。   布料,样子,装饰品都是备好的。苏玉梅两头跑,一半时间在服装厂,一半时间还得看着门市。几个售货员里,有个洪梅的姑娘,悟性不错,挺灵性的,是个干销售的好料子,苏玉梅天天带在身边教,希望能早点儿把她培养起来,自己才好从门市脱身出来管服装厂。   摊子铺得太大,发展得太快,又没有那么多亲信的近人,只能从新员工里拔,也就这样了。   每个铺子就至少放两个人看着,二人为公嘛,再加上雪雁自己只要在家,就尽量每个铺子每天走一遍,看账,盘点库存,也看人,文强时不时的也会巡一下店,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等房子装好,自己也终于把新店和服装厂的事儿都捋顺了,都十月份了。   答应了小言一年多的,让李家老爷子来家住一段时间的承诺,是非得兑现不可了。   趁着天还没冻下来,雪雁找了一天给小言请了假。货车都忙到飞起,没有闲着的,文强开着他那辆三轮车,带着他们娘俩回到李家沟,好说歹说的把老爷子给接到了城里。   “我可不住,住不了。这房子这么好,我一进来,手不手,脚不是脚的,浑身都不得劲儿,住一宿尝尝新鲜得了。明儿送我回去吧?”老爷子一进屋,就要走。   他是真没想到,雪雁这几年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产,这房子,是他活了八十岁,见过的最好最大的房子了。就是吧,人家装得好,地上都是地板,进屋就得换拖鞋,吐口痰都得先用纸接着,再扔垃圾袋里,抽根烟所把墙熏黑了,得去走廊上。搁这地方待着,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可难受死了。再好也不住。   “太爷爷,咱俩一个屋儿,我床可大了,够咱俩住的。走,我带你看咱的屋儿去。我都给你攒了一盒子好吃的了,我妈要是再不把你接来,我都要回去给你送了。”仨孩子用他们心仪的瓶子或者盒子攒东西的习惯一直没变,小言也没把他老太爷忘了,一直给存着好吃的呢。   老爷子对小言,那是疼到了骨子里,孩子领着走,他就跟上了。都不用雪雁劝,小言在房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就不坚持要走了。 第39章   李老爷子八十了, 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满口的牙一个都没掉。   小言是自打他太爷爷一来, 就不爱上学了,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的, 反正就是各种不能上学的毛病,雪雁只要一松口,说休息一天吧, 下一秒就活崩乱跳啥毛病都没了。   行吧,不去就不去吧。雪雁跟他说好了, 休息半个月,下个月必须得上学。   然后爷俩就成了家里最忙的人了。小言别看虚岁才六岁, 架不住他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跑啊,附近的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每天早上五六点钟,爷俩就走了,往市场去。到了地方,先到饺子馆,把早饭吃了。之后再往菜市场去,秋末的时候,也还是有很多种鱼的。老爷子爱吃鱼,人家也不多买,一天买一样儿, 买上三五斤的,够一个菜的,就回来。回到家把鱼找个盆子一放,又走了。到公园里面晃悠一上午, 中午看看离哪里近,两个饺子馆,服装厂也有食堂,家里平常中午也是不做饭的,爷俩就近把午饭解决了。下午就逛街了,大学里面啦,附近的街区啦。逛上一下午,一人拿一小板凳,走累了就随地就能歇着。看到啥好吃好喝的,爷俩尝完了,好的还会带回来一些。   一直到晚上五点之后,回家来吃晚饭。早上买的鱼,家里新找的保姆肯定就给做了。到了晚上,也不在家里闲着,又去公园了。公园里有老头老太太扭秧歌的,也大人孩子到广场上玩儿的。他们就去看热闹了。到了七八点种,天都黑得透透得了,才回家,洗洗涮涮,收拾完了,听一会儿收音机才睡觉。有时候也看一会儿看电视剧。反正是每天都安排得满满,挺忙。   雪雁管孩子,差不多是自由生长的,钱财上也从来没有对孩子抠抠搜搜的时候。孩子五岁之后,就按月给零花钱,一个月十块,小雪没到五岁,也不是一点儿不给,就是没定数儿,偶尔给个块巴毛的。还有就是,过年的压 岁钱,雪雁从来不要,都让孩子们自己收着。   所以,老爷子有雪雁给的零花,小言的私房钱也不比李老爷子的少。在这个一根冰棍儿才两分钱的年代,能活得很滋润。   当然,雪雁也不能让老爷子花老本,来的第二天就给了五十,之后差不多每周都给五十。   十一月就入冬了,自家有服装厂,往年雪雁都是给老人买了新衣服送回去,今年不用了,厂里随便谁加个班,里里外外的就能给做出来。能加上这个班的那还得是栽剪技能最熟练的,小组长啥的才能抢得上呢。   不光是老爷子来了之后穿得立立整整的新衣服,家里人特别是孩子们,新衣服更是多得穿不完。以前苏玉梅的店就是以童装和女装为主的,特别是童装,大部分都是雪雁给画了样子做的,独一份儿,一直就卖得很好。服装厂开工之后,一半的机器都是做童装。直接从纺织厂进料子了,可以选的布样子多了,价格也低了不少。再加上各种装饰品,成品出来让谁看都是特别好看的。这做衣服,不可能一下子就大批量的做,推前肯定要先做一些样子。自家孩子们穿的就都是那些。他们穿着出门,收获得评价好的,才会小批量的生产,然后放在自家批发点批。再根据客户的反馈加大生产量。   因着样子新,又好看,还洋气。自家厂里生产的衣服实际上基本都进了京城,魔都之类的大城市。还经常的断货,没办法,就七十台缝纫机,一天最多的时候也就做三百件左右。都是跟着车队的顺风车送货,车队有到哪个城市的就送哪个城市,谁抢到了谁算。   刚开始衣服上市市场没打开的时候,还是自家的司机们,兼职着推销员,王森排班的时候,把那灵透、嘴皮子利落的多往大城市安排,货送到了,在当地停上一半天儿的,往服装市场上去,还着样子往出推。开始就是十件八件的,把衣服放在人家店里,先卖后收钱。一点点的打开的市场。   不是雪雁不想扩大规模,实在是没办法,没有那么多的厂房,再加上天气冻了,也实在不方便动工。再一个就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咸菜厂那边建了两个暖库,地方还剩下很多,是她自己,老觉得咸菜厂靠着服装厂,别别扭扭的,不想在那边儿建。更重要的,还想借着服装厂的名义,能再圈一些地。没有什么比地更值钱的。   再加上,冬菜压了二十几万,暖库里水果又压了三十多万。手里也没剩下多少钱了,得再攒几个月才行。   暖库第一年,保质期短的水果一点儿没敢进。压得全是香蕉苹果和梨。这三种水果是目前最受欢迎,也是相对好保存的。都是挑得最好的品质,从产地运回来的,几分钱一斤拉回来,只要能剩下一半儿,也是几倍的利润。   冬天农歇,雪雁也能轻松一点儿。咸菜厂在京城的总经销商张东方张总帮着联系了医院,终于有时间可以带着罗成两口子和晓海去京城看病了。   家里一直没有买私家车,他们也是搭着货车进的京城。张总给安排了酒店,又一起吃了个晚饭。并没有聊生意上的事儿,就聊了点家常。   说起来也是缘份,这位张总,是王森战友的堂哥。王森当初是在京城当的兵,当了两年,入选了特战队的训练营,两百人的训练营,是各部队选出来的兵王,四个人一个宿舍,其中一个叫张红旗的跟他关系最好,是过命的兄弟。真的一起玩儿过命的那种。当初王森受伤退役就是跟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伤的。后来王森当了运输队长,往京城里送货的时候,找战友小聚。张红旗那会儿在总|参上班的,出来也方便。   就算是最好的哥们儿,挺长时间没见了,也不好空着手儿,送太贵重的当然也不合适。王森就给拿了两袋子二十斤装的咸菜。张红旗还真拿回家了,家里人一尝,哎哟,居然跟京城最牛的私房菜家的私房咸菜味道非常相近。做生意的张堂哥当时就留了心,过后儿让张红旗介绍认识了王森,一打听,他自在各大菜市跑着推销咸菜呢。然后直接就谈了咸菜的总代理。亲自到C市来看了咸菜厂,现场尝了味道,跟雪雁签的代理合同。总代理嘛,雪雁又给降了两毛钱,六毛钱一斤给供货,后来听文强说,在京城批发价就一块钱。不过那跟自家没啥关系了。   咸菜好吃,生意一直不错,每星期一车的量。差不多两万斤。一天三千斤左右。其实真不多,二十斤装的袋子,也才一百五十袋。但是换成钱,是真心的不少,一年四五十万呢,放在哪都不是小数儿。   也因为这个,张东方才会亲自安排雪雁一行的吃住行。算起来,他也算是三代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按说他们那样儿的人,是看不上这种小生意的。百万千万规模的才符合身份嘛。   “屁的身份。手里没钱,还想做大生意,人家凭啥给你出钱啊?还不是得靠着卖脸嘛。我要是敢那么干,我家老子能把我腿打折了。”   当时雪雁开玩笑似的说起来的时候,张东方就是这么回她的。   也是,老辈的都清兼,又都是上班挣工资,再高的工资能有多少家底。小辈想要规规矩矩的挣钱,可不得从小到大一点点儿的来嘛。   “妹子,你也是。我前两天才知道,你开了服装厂,往京城送衣服。咋不找我呢?”张总吃饭的时候还跟雪雁“报怨”。   “我那厂子太小,没多少货,小打小闹的,不是没好意思麻烦你嘛。”雪雁能咋说。   “行,以后再有什么好买卖,别把哥忘了就行。”张总也不多说,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人家那衣服卖到飞起,好几十块钱一套,都能抢起来。钱能挣得少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看好雪雁的生意头脑,这么说也是先打个预防针,为以后的进一步的合作做个铺垫。   罗成两口子到了这个场合上,拘谨得不行,罗成本来就木讷的一个人,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金素英比他强点儿,好歹也管了一年多饺子馆,没那么不济。可也强不太多,怕说错话,也是能不说就不说。   晚上住酒店的客房,怕把人家床弄脏了给雪雁丢脸,那被子都没敢盖,只要上面铺上自家带来的毛巾被,合衣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到医院,找的是一个特别有名的儿科的老专家,老人一辈子接触的孩子那是太多了,看完没给开药,也没让做这个那个的检。“你这个孩子呀,不是天才就是傻。再长长再看吧。”老头儿说话梆梆硬,一点儿也不温和。据说就么个脾气。脾气多大,医术就有多高。   这结论一出来,其实跟省城医大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加了一句可能是天才,给孩子家长多了一点儿期盼。   最好的大夫都这么说了,那真是没什么办法了。   雪雁三人也没多待,转天有货车来送货,搭着货车就回省城了,家里那么多事儿,身上的担子都不轻。   罗成两口子自此之后也不再折腾着给孩子看病了,是天才也好,是傻子也好,只能认命了。   这个事情忙完了,回来家里都供暖了。还有三个月过年,都得开始准备为过年备货了。   挺突然的,丁大哥的工作调整了。算是高升吧,调到榛县,县|长。从镇长到县|长,级别只差一级,但是责任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通知下来就要报道,榛县离C市一千多里地,在大山里面,是S省最穷的县之一。为啥调过去的呢?   两个月之前,王区长的调去了长市做市|长。他是升半级,便也是副职变正职。长市算是边境城市了,跟朝国有很长的边境线接壤,本地的朝族人很多,全市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山,农田不多,领居更穷,也借不上力。调他过去,目的很明确,就是看上他之前在胜利区经济发展得好,让他过去发展经济的。   然后呢,成了王市长的王区长就想起了当初在雪雁家吃饭时候遇到了丁大哥,丁大哥这两年那可是市里的红人,全镇的GDP全省也是前列。但是说实在的,没有人提拔的话,你发展得再好,想进一步,也是不容易。王区长这不就有了知遇之恩嘛。   “一杆子支到大山沟里去了,孩子怎么整,你说说。”怎么也是升了,走之前,一家子进城来跟丁老爹丁老娘还有雪雁娘几个吃团圆饭,丁大嫂就念叨。她肯定得跟着,孩子也得跟着,可又实在不太信得着那边儿的教学质量。这一去不知道得待多少年,这要是干上十年八年的不动地方,孩子在那边儿中考高考,可怎么整?   “没事儿,嫂子,先过去看看啥情况。不行,就让丁雪回来上呗。跟小风上一个学校,爸顺路就接了。家里也住得开。”雪雁很痛快,为了孩子嘛,家里又不是住不下,都是小事情。   “你这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再给你送个孩子?我心得多大?你说的也对,过去先看看,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孩子回来,看着孩子上学。那破班儿我也不上了。你帮着看看,附近再有新小区,帮我订一套五六十平的小户型就行。”丁大嫂到也不是非得把孩子扔给公婆,丁老爹丁老娘看着三个孩子,也不轻松,再说了,丁大哥能高升,为啥干得好,说白了最开始还不是雪雁给出的主意嘛。最开始的试点,菜也都是雪雁收的。要不是有这个下家,丁大哥干出来成绩吗?就算是干出成绩了,没有王区长的提拔,他能升上去吗?王区长为啥就提拔他呢?还不是因为雪雁嘛。   “嫂子你这人,就是爱多想。多个孩子还能累着我?你问问爸妈,能不能看得过来?孩子都大了,丁雪又听话,麻烦啥嘛。”雪雁就笑,她要是真敢嫌弃丁雪和丁雨,都不用丁大嫂不乐意,丁老爹丁老娘就能抱着铺盖卷回老家去。   “我知道你对孩子好。我这不是自己爱操心嘛,主要还是不知道那边儿啥情况。”说来说去,还是嫌弃山沟沟。光复路新市场那几个铺子落在丁老爹名下,丁大哥是知道的,他们两口子心里明镜儿似的那是啥意思,所以,到啥时候,丁大嫂也说不出来   “一天天的,竟整那些没有用的。要是县|长家的孩子都没有念书的地方,那全县的老百姓怎么办?”丁大哥听得都无语了。本来升官还挺兴奋的,让丁大嫂这么一说,这个闹心劲儿的。   “就是,哥,你说我嫂子这算不算是给县长大人提意见呢?你过去了得先想办法提高教师的待遇,多招些好老师,把教学质量搞上来。”文强跟丁大哥开玩笑。   “我拿啥给老师提高待遇啊?那地方穷得,老百姓都没米下锅。失学率居高不下,我还提高待遇呢?”丁大哥直摇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榛县不是有火车站吗?那边儿又是山又是水的,山货、鱼啥的往出运啊。”雪雁就提意见。   其实这也不算意见,谁都知道的事情。   “就是,现在往南边儿送山货,包装做好了,正经能卖上价钱。这么滴吧,哥,你先过去,把山里的情况统计一下。给我个数儿,不行咱自家过去办个山货的厂子,咱自己有车队,往南边儿送。再不济咱自己在南边儿开个山货批发,不愁销路。胖姐肯定也愿意收,她店里现在山货都卖飞了。”文强跟着车队走南闯北的,各地的批发市场什么行情,全是心里面呢。   “木耳蘑菇啥的,也能做咸菜,蘑菇咸菜也算是特色,现在咱厂里做得少,都放在胖姐那边儿零售了,也能卖上价。要是能行成规模,应该也不错。来年再建个车间,加个山货仓库,市场打开,做得人多了,你那一个县城的货也就带起来了。”雪雁也接话。   这什么买卖,想行成垄断,那是千难万难。自家的买卖,又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这两别人看到她挣,跟风的多了去了。市场上光是批咸菜的,就有七八家。人家做不出来她的味道,但是从价钱上找,最便宜的一家,一毛五一斤往出批,也一样挣钱。还有那饺子馆,这一年,公园这前后左右就开了十来家饺子馆,小饭店更是好几十家,也都卖饺子卖早餐,还都比自家便宜。就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都是竟争。自家的买卖能越做越大,是因为开拓了外省的市场。要是没有运输公司,一直守着光复路的咸菜铺子,那销量,早减了。   所以呢,自家铺子要是上了山货,卖得好的话,肯定有跟风的。卖山货的多了,那产山货的地方,挣的不就多了嘛。   “你们说,那位把你哥调那地方去,是不是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丁大嫂就问了出来。   这还用问?   都知道把山货卖出去就能来钱儿,为啥前面的领导没做成?说白了,一,不了解市场。二,脑子太老,会当官不会做生意。改革开放才没几年,北方发展得慢,从上到下的,都还是习惯了等,等着生意上门,等着政策,等着拨款,等着上面给送点子上门。   丁大哥为啥入了领导的眼,因为他是主动给老百姓找的出路。家里弟弟妹妹还有路子,对市了解。一个厂子,想解决一个县的问题,不太可能,但只要打开出口,找到路,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转天丁大哥就去自任了,丁大嫂跟孩子要等那边儿安顿好了再过去。她的工作也得调动嘛。还有丁雪转学的事儿,还有两个月放寒假了,不如等着下学期直接转,省得孩子连个适应环间的时间都没有。   丁大嫂带着孩子回青山县的时候,丁雨让丁老娘给留下了,孩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再回来不方便,老两口舍不得,非把孩子留下稀罕几天。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雪雁来年的计划又得变。肯定要把丁大哥的事情放在前面,也不只是为了帮助丁大哥的仕途,更重要的,能帮一下山里的穷苦百姓,也是很有意义,很值得的事情。   对于山货的销路,雪雁不担心,就像文强说的,南方山货很好卖的。胖姐现在冬天七成的销售额都是都是山货出的。一半的山货都发到南边儿去了。还有自家那蘑菇和木耳的咸菜,普通的咸菜八毛一斤往出批,山货的都是三块钱一斤往出发。常来给她送山货的赵大哥现在已经不自己送货了,人家成了他们那个县城里最大的山货贩子,都是自家货车成车的往出拉。也是不巧,他那县城属于参市,跟榛市正好在山的两边,离得远着呢。要不然也不用自家折腾,直接找他就成的。   开春要建新车间新库房的话,顺便之前的厂房和仓库也得扩建了。还有家属楼,就不够住的,还得再建一栋。这样一来,又要几十万,之前的圈地计划就要往后挪。   还有就是,还有一年,无息贷款就要到期了,往后再用,就得花利息了,还是早点儿还上的好。   今年商场刚建完主体,明年还要小半年才能完工,雪雁不打算外包,要自己干。那么大的商场,进货又要好多钱。   想想也是头大。   这年头儿,只要带着脑子,挣钱就跟捡钱一样。可捡也得有个过程。真得停一停了。   原来还想着,年前买辆私家车的,还是算了。再等等吧。   关键吧,这时候那车,也是真的不好看,方方正正的,丑到没眼看。雪雁也是一点儿想开的想法都没有。不过驾照还是可以先拿一下的。   这会儿考驾照,可没有几十年后那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你要是会开车,有熟人,直接都能拿证。不过雪雁并没有走那个捷径,上辈子她开的都是自动档的车,这会儿都是手动档,且得适应一阵子。   所以,年前除了在各个店跑,雪雁最大的收获就是拿到了驾照。然后花了一万块钱,从京城买了辆二手的北京吉普。文强给开回来的,回来找了修车厂,重新喷了漆,该修的地方修,该换的地方换,又让服装厂的技工帮着做了坐椅套和坐垫。不是内行,看着跟新车也差不多。   今年过年,不用回老家了。丁大哥那边儿工作才开始,过年回不来。丁大嫂带着孩子过去陪他,过完年就直接停下不回来了。算是正式搬家。长县实在离得太远了,要不然丁老爹丁老娘跟着过去过年再回来其实也行。但是现在只有绿皮最慢的火车,要坐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老两口可折腾不起。   老家也有亲戚家婚丧嫁娶的,不是实在亲戚必须得出席的,还是老规矩,不是让罗刚帮着把钱垫上,就是让捎信儿的亲戚帮着垫上。必须得出度的,也是文强回去露个面。老两口都不去。雪雁就更不会出席了。   “老五结婚,你回去吗?”李老五跟马小琴的婚礼定在正月初六,罗家人肯定是都得参加的。回去过年之前,苏玉梅问雪雁。   “不回,你帮我随一百块钱的礼。”回去干啥去,才不去呢。   但是孙子结婚,李老爷子得回去的。原本还说,让老爷子待到开春儿再回,老家冬天那炕烧得再热,屋子里的温度跟有暖气的楼房也是不能比的。雪雁把老爷子的衣服给收拾上,又大包小包的给还了不少吃的喝的,小言说啥非得跟着回去过年。雪雁也依了他。又给了老爷子二百块钱,才把祖孙两个送上车。   家里剩下丁家老两口,雪雁带着小风小雪,还有文强一家三口一起过节。   文强没要咸菜厂的家属楼,钱又都买成了车。之前就没买房子,一直住在服装厂。挣了这一年钱,秋里在长江路上投了个九十平的五楼,现房,孙兰英舍不得钱装修,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进家具了。年前也搬进去了。但是住楼房,不方便她蒸鸡蛋,又在大学边儿上花一个月二十块钱的租金租了一个平房,专门蒸鸡蛋。她那独家的买卖做了一年也就垄断不了了。今年一下子仿佛是一夜之间,不只是C市的各个公园门口,广场上,都是烤毛蛋的摊子,连下面的县城广场上,都有了。大学门口,挨着她就又新出了三个摊 子。她挣得少了一半。当然了,少一半,她一年也能挣六七万,还是很多。所以,并没有要转行的念头。   家里人多了,过年就热闹。雪雁再想一睡一天是不可能了。除夕夜一家大子围在一起看春晚,都觉得那节目好看了。再加打扮孩子们,给他们压岁钱,抢着吃饺子里的硬币,说说笑笑的,又是一年。 第40章   丁大哥的动作很快, 花了几个月的时候,把办公室里的事情捋顺了之后,就开始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经济上。他这个领导一句话, 下面各乡镇,林场早已经把当地的基本资料给报上来的了,防着有虚报的, 他还把每个乡都跑了一个遍,连最偏远的大山里面只有几户猎户的地方都走到了。丁大嫂给雪雁打电话的时候还报怨, 都多少年不做鞋了,她如今又把纳千层底儿的功夫捡起来了。没法子,就手工的布鞋穿着上山下海的不累脚。就这, 一周就能走坏一双鞋。   辛苦是真的辛苦。得亏丁哥才三十出头, 又是农村出身苦过的,换个年纪大的, 都干不了这个活儿。   走访了一遍,三月中旬, 雪刚化, 王森开了一辆货车, 拉了半车吃的喝的,大人孩子的衣服, 鞋帽,雪雁又买的新棉花,给做了四床八斤重的被子,山里面冷,刚停暖气的时候最冻,盖得暖和。又带上雪雁和文强,仨人跑了一趟榛县。   “哎, 这边儿穷的是真穷啊。以前光听爸妈说过去穷的时候,冬天一家子穿一条棉裤,谁出门谁穿,我都不信。到了这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你们能想象吗?大冬天的,一家子靠着喝凉水过活。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把玉米蕊子上最表面的一层刮下来,熬成糊糊喝。哎,看得心里老难受了。”丁大哥给弟弟妹妹们形容这地方的艰苦。   “不能吧?如今这年头儿,咋能把日子过成那样儿的?再说这守着大山,那深山老林子里,果子蘑菇野鸡里兔的满山都是,能把日过成那样儿的,也是懒病吧?”文强打死不信,要说他们老家,大平原上,不靠山不靠水的,就守着那几亩地,看老天爷脸色过活,过去难的时候有吃树皮的。可这几年日子都好过了,哪个挨饿吃不上饭的不是因为懒汉赖汉。   “一个县这么大,哪能都是靠着山靠着水啊。也有那不靠山不靠水看天吃饭种地的。偏外面又都是山挡着,又没公路,除了种点儿粮食,没有别的活路。孩子再一多,超生了再交上罚款,地又少,可不是得穷嘛。这样的地方,就是种经济作物,也不现实,没有路运都运不出来。得先把路修了。可是全县就一条公路,只通到县城,要修的太多了。财政又没钱。我寻思着,只能是做人工输出,鼓励农民外出务工了。在外面把钱挣回来,迂回的改善这边的环境。”丁大哥跟弟妹谈自己的要算。   “可以啊。咱厂子要扩建,咸菜厂要再扩建三倍的,得需要差不多三百五十人呢。哥你帮着挑好的送过去。对了,这边儿不是朝族人多吗?朝族家家都做辣白菜啥的,做咸菜的手艺都有,上手还快呢。别看咱用得人少,可只要大家伙知道出去一个月能挣一年的钱,自然就有人会主动出去找活儿。现在外面各行各业都兴旺,当工人也好,服务员她好,哪怕是到工地搬砖,活儿总能找到的。”自家的厂子小,能做的就是起个头儿,让人看到希望。   “行,我让秘书去办。在最穷的镇上招人,政府的招牌还是有用的。人肯定好招,还都是最能吃苦的壮劳力。回去就办。”雪雁不说,丁大哥也是打算这么干的,招了人直接给送过去,厂子里用不了不是也还有工地呢嘛。人只要进了城,熟悉了环境,不愁没活儿干。   “哥,那山货的产量你有数儿了吗?”文强还盯着山货呢。胖姐这一个年过得,那腰又粗了,不是身体上的腰,是腰缠万贯的那个粗。人家现在在京城一个刚建好的大商场里开了一个山货铺子,让她外甥两口子看着,过年的时候,那铺子都被买空了。他进京给张总送年货的时候,亲眼见过的。所以,他现在是心心念念的想在特区那边儿开山货铺子。   “山都在这儿呢,都是老林子,你想要多少都有。说实在的,靠着山的农户,日子其实过得算不上多苦,挨饿肯定谈不上。有那老猎户,山里生山里长了一辈子的,那山都跟他们家里的后花园似的,哪个手里都不缺好药材好皮货。就是现在收的少,小打小闹的,挣一点儿外块。要是在县城里设个点儿,那些农户是背也好扛也好,肯定能把东西运出来的。”只要能挣钱,其实运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哪怕就是用独轮的小推车推呢,总能运出来的。钱里有火,只要能挣到钱,那是怎么都有办法的。   “行行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小森,走,找你战友去,咱这就去找房子,把上就开业。回去咱俩就往南边儿去。把那边儿的点儿也开起来。”文强急得什么似的,起身就要拉着王森走。王森在榛县也有战友,是他的老班长,退伍之后分到县里的畜牧站,是本乡本土的地头蛇。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丁大哥把人叫住,这毛毛燥燥的,哪里像个大老板的样子。   “还有啥?”这不是钱长了脚儿在眼前跑呢嘛,哪里还能坐得住。   “榛县最大的资源不是山货,其实是木材,都是好木材,做家具做房梁做柱子都是好材料。我是想问问你,有没能家具厂或者是木材厂的路子,不用你联系,你就说哪里有大一点儿的厂子,我带着人亲自去谈去。还有,跟朝国接壤的那些地方,那边儿的红木品质非常好,还特别便宜,买回来再卖,赚头也不小。”守着山,不卖木头卖啥。   “哥,林子长起来不容易,树砍了会破坏生态平衡的,能不砍树还是不砍吧。林子里的产出做好了,其实就能富起来的。那木耳蘑菇啥的,野生的不够,不是也能养嘛。养殖了卖更挣钱。还有野菜,养了都能。人参也能种,何必砍树呢。”雪雁是后世活过的人,环保意识还是很强的。   “大小兴安岭一年出多少木材,你看那山秃了没?你呀,竟操那没有用的心,山户们懂着呢。我问过林业的同志,每年都是种十棵砍三五棵的比食例伐的。这边儿最偏远,木材运出去的少,老百姓对树木有深意蒂固的感情。都自觉看着呢。”越是穷的地方,人越保守,这都是常态。   “啊,那还行。还出去找啥家具厂啊,咱自己做一个呗?这出木材的地方,会做家具的老手艺人肯定多,哥你帮着找上那么三五位能镇住场子的,咱高价请了当顾问,指导工人干。做出来的家具咱自己往出运,不就行了吗?干吗找别人啊。卖原材料是利润最少的,为啥不深加工一下呢,那才能利润最大化,还能解决就业。对了,不只是家具厂,咸菜厂也能做嘛,直接在这边儿建个厂子,往出运成品就行。这边儿路是不好,好在还有一条铁路,也能运出去。不过,哥,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得想办法把那条公路好好修一修,最起码能正常通车啊。现在这,说是公路,一多半都是土道,坑坑洼洼的,我们来这一路,得亏没拉易碎的东西,要不然,到这儿都得碎成渣渣。没有公路,只靠着一条铁路,想发展起来,太难了。”雪雁随着说,随着脑子就发散思维了。   “是,我知道。王市长那边儿现在也在积极的帮着争取修路的资金。建厂子的事儿,你也别脑子一热就要干,还是得想清楚了。我这儿可不能给你批贷款,真的没钱。就是找到王市长,能贷出来的也有限。不过地到是随便你用。荒地有的是,你想要多大的都成。县城附近靠着公路的就有。”丁大哥不想给妹子太大的负担。   “没事儿哥。只要地不用钱,建一个厂子,有个十万八万的就能建起来。厂房才几个钱,就是机器和货压点钱。刚开始可以少压货嘛。咸菜出货快,资金回笼也快,用啥贷款啊。这样儿,明天你带我看地。然后尽快招人,最好能过两天跟着我们一起回去。马上进咸菜厂培训,早点带出来,等这边儿厂房建起来就能上手干,不耽误事儿。建一个厂房,有个把月就成的,山货可以提前囤的。干木耳山野菜干啥的,也不怕坏了。”现在的房子,都是砖瓦结构,砖才几分钱一块,水泥也不贵,这地方又不缺木材,建厂房花不了多少钱的。做家县,用的机器也就那么几样,电矩什么的,也不贵。大部分手工就能完成,老工匠都是手工制作的。开始完全可以手工做,以后挣了钱再添机器就行的。   雪雁一点儿不担心销量。咸菜是自己的老本行,目前的产量最远才发到京城,光是北方的大城市,都还有一多半没走到呢。不是卖不出去,是产量不够。生产出来多少都卖得出去的。市场还是空白一片呢。家具更不担心了,一个家具厂才能做多少家具啊,现在商品楼一栋接一栋的盖,不得用家具啊?自家有商场,本来就要拿出来一层卖家具家电家居用品的,服装厂要扩建就是想多扩出来一个做家居用品的厂间的,现在又有这个做家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以后这都是会越来越好的行业。   “行。你要是资金能摆布开,那就干。”丁大哥也不磨叽,主要他是知道自家妹子的脾气,不挣钱的事儿她是不会干的,她赶干,说明还是对行业有了解。   谈完了正事儿,雪雁跟着丁大哥回家休息,也看看丁大嫂和孩子。文强跟王森找他战友去了。建厂子跟开收货点儿不矛盾。再一个,也能再多了解了解环境,土生土长的地头蛇,脑子里的东西,可不是纸上的资料能比的。   丁大嫂见雪雁来,高兴坏了。在家里忙活了一下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都是老乡给丁大哥送的野鸡野兔啥的野味,还有山野菜,都是纯野生的山珍,在这地方,算不上稀罕物。还有江里打上来的大白鱼和江鲤,什么调料都不放,就加点儿盐,炖上豆腐粉条啥的,那味道都能鲜出二里地去。   “不行,我走的时候,说啥得带几桶鱼回去,这也太鲜了。”雪雁吃得都快顶到嗓子眼儿了,才放下筷子,还念叨着吃不完要兜着走。上辈子也是吃过见过的人,只是生不逢时,在那个污染严重的时代,再是号称野生纯天然,跟这时候的东西,也是不能比。   “什么值钱的东西,赶明儿个让文强拉着你,到江边上现打去。”丁大嫂被逗得不行。   “对了,嫂子,这边儿卖药材的多吗?”之前果顾着木材和山货了,雪雁才想起来药材的事儿。自家每天做调味料消耗的药材可不少。之前一直是在市场批,还有零散的收,那十八味食材里,山里产的药材可是有七八种呢。   “不多。县医院没有中医部,中医院总共就俩大夫,都快倒了,也没几个病人。外面满打满算就两个药店卖中药的。药材公司就是个名儿,工资发不下去,员工都快饿死了,还得自己出来找饭辙。一年卖不出去二百斤药材。”丁大嫂还是老样子,万事通。   “嫂子,你是这个。”雪雁比丁大嫂比大拇指,啥都知道啊。   “啥呀,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妈阑尾炎住院嘛,我也回不去,寻思着买两只好山参给邮回去给她补补气,出去一打听,还有啥不知道的。最后还是你哥进山的时候,在老猎户手里买了两只百年的老参。才拿回来两天,我正打算邮回去呢。正好,你们来了,给捎回去。留一支给咱爸妈和孩子们炖鸡汤喝,那支捎给我妈。”   丁大嫂的妈阑尾炎手术的事儿,雪雁当然知道,老太太是在青山县做的手术。她跟文强还拉着丁老娘特意回去一趟探病呢。   “行。那我知道了,嫂子,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找个合适的门面,我打算开个药材行。专收药材的。”现在不觉得特珍贵的老山参之类的药材,炮制好了,存上三十年你再看看,那都是无价宝。   哎,就是一天能挣两万,能啥用啊。这才来一天,就许出去四五个厂子店面的了,挣的永远赶不上花的快呀! 第41章   接下来的一周, 丁大哥安排人到最穷的几个镇上招工,王森的战友给雪雁一行三人做向导,带着他们在县城的周围转,看地。看了两天, 又进山, 到同山区了, 怎么能错过进山打猎的机会呢。雪雁不跟着他们掺和, 就在山脚下他们找的给他们做向导的老猎户的家里待着,老猎户钱叔带着男人们进山了。   钱叔家的闺女叫钱山花,三十四了, 雪雁管她就花姐, 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招赘了女婿上门。孩子已经上初一, 在县城的初中上学, 住宿。两口在家里陪着父母,种了三亩地, 去掉交公|粮的,就不剩什么了。日常就是在山里采些木耳野菜, 打些野味,到县城里卖,维持生计。花姐夫家是山另一边长县的, 家里七个兄弟,排老六, 四岁父母就没了,小的被大的带着吃百家饭长大的。二十岁由亲戚介绍给钱家做了上门女婿,他老家是水边的,从小在水边长大, 打渔的功夫特别厉害。   家里来了贵客,朴实的老乡那真是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待客的。花姐夫骑着自行车带着网往河边去打鱼了。花姐和钱婶杀了一只鸡一只鹅,还有家里存着的野菜干粉条都泡上,等着炖肉的时候做配菜。山里大豆种得少,屯子也小,就十几户,连个豆腐坊都没有,钱婶子让花姐去二十里外的镇上买豆腐,被雪雁给阻止,折腾啥呀。   雪雁跟着娘俩一起在厨房忙活,唠唠家常,聊聊孩子啥的,倒也能说到一块儿。   “花姐,我看叔和婶子的身体都挺好的,家里活儿也不多。要不然你和姐夫到县城里帮我看山货店吧?还能陪着孩子读书。干上几年,在县里买个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养老,不是也挺好的?”王森的战友全哲常往山里跑,跟钱叔是老熟人,也帮着卖过野味山货,带着雪雁三人来钱家,其实也是有推荐花姐两口子的意思,路上聊起钱叔一家子情况的时候,就说过花姐是个特别爽利的人,能支门过日子。花姐夫话不多,但是能干,乡性也好,别看人家是上门女婿,但是在镇子上,都是有威信的人。   “大侄女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是不知道,去年孩子刚开学的时候,我跟她爸就说在县里买个房子,让他们两口子进城去住,省得孩子还得住宿。他们两口子死活不同意,咋说也不听,我跟你叔愁得什么似的。家里就那么一个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惦记死……”钱叔是有名的老猎户,方圆两百里的老林子里一草一木都在他心里面儿呢,这样的人,他就不可能差钱。前些年管得严,有东西也卖不出去,开放这几年,随手散出去的,家里的存款在县城里买个房子还是轻松的。花姐两口子生了一个就没再要,那孩子就是一家的命根子,老两口当然是怎么宠都觉得不够。   “妈,都说了多少回了。进城干啥去啊?没个谋生的活路儿,难不成我俩在县里面待着,还得让我爸打猎采药养活我们?妹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吧。县城我也是常来常往,去了能干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能看上我跟你姐夫,那我们就跟你走。别的不说,守着林子长这么大,看山货的眼力还是有的,保证不能掉地下去。啥时候能上班啊?”花姐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呢。人家想的也没毛病,年纪轻轻的,咋滴也不能让爹妈养着啊。   “店面没找到合适的,我是打算自己建。地已经看好了,县里在做手续,回去就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开工。家里那边儿也有工程,我跟文强都不能在这边儿常待,你们要是能跟着走,帮我过去看着工程进程当然最好了。要是一时走不了,也不要紧,等那边建好了再过去就行。差不多得一个月吧。”雪雁就跟花姐说自家店面的进度。   真的是不看不知道,地看好了,上手操作,才知道啥叫真穷。好歹是个县城,但是找了两天,愣是没找到像样的门市房。除了政府的几间砖瓦房,基本上全都是土坯房子。整个街面上,就没见到砖瓦的门面。一个个的房子又矮又小。实在是接受不了。没法子,反正要建厂嘛,那地就选在唯一的那条公路边上,离政府不到二里地,靠着路边建上几间门面房,后身做厂房,一道建起来就行。这么定了之后,又发现,这穷地方,居然连个砖瓦厂都没有。也是很让人服气的。自家要建砖瓦的厂房,不只是水泥得从外面运,连砖,都得现烧。   愁死个人。   这也就是丁大哥在这地方主政了,要不然,就这个麻烦劲儿,雪雁都能打退堂鼓。有那钱,让哪不开厂子呀,何必跟这穷地方死磕呢。   所以,原计划待三天就回的。这会儿也回不去了,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罗刚带个工程队过来,得选建个砖瓦厂,烧砖他是大行家,得先把砖烧出来,然后再建厂房。   罗刚的工程队发展得不比文强的运输公司差。冬闲的时候,雪雁就说,要不然直接成立修建筑公司。跟运输公司一样,她占四成的股,出钱买机械设备,不参与运营。年前手续啥的就都办好了。过了年儿招工,因着从来不欠工人的钱,口碑特别好,一说用人,好些人都托人把孩子往工程队送。一天挣不到十块钱,也有的是人抢着干。   接到雪雁的电话,罗刚就挑人,这边儿属于是开荒的活儿了,得有经验,手艺好的人来。家里的咸菜厂那边儿的活儿也开工了,那么大的摊子也得做好了交接,安排合适的人看着干,还有商场,自家的工人掺和在建筑公司的队伍里偷师,跟人家学水暖,电路那些细活儿。灵透的都留在那边儿呢。   还回兴隆镇,把之前在砖厂上班的时候,自己手下那些四梁八柱给拉出来,安排完家里,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带着两辆工程车往榛县开。路过省城的时候,还到机车厂,买了一辆铲车,一辆挖掘机一起开过来。还跟燕省那边儿的砖机厂订了砖机,走铁路在往这边发货。都是大机械,来的慢。还得两天才能到呢。   计划赶不上变货快,因着这些个问题,文强原来想着找个门市或买或租的就能开业收山货呢,也都不成了。所以,雪雁才跟花姐说,不急。   “有啥不能走的,家里就那么点儿活儿,用不着他们。稍后就让他们两口子跟你们去就是了。花儿,这里不用你了,收拾行李去吧,带上钱,过去先在学校附近看看,买个房子,把孩子接出来要紧。盖房子的活儿你帮不上忙,柳条不还能干呢吗?哪能上手就上手呗。别的你干不了,工地总得有烧水做饭的吧?那你还干不了?”钱婶马上就接话,怕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再黄了,立马就赶花姐去收拾行李,还给两口子提供干活儿的思路。她说的柳条就是花姐夫的大名儿,姓柳,叫柳条。   “有啥好收拾的啊,带上铺盖卷就走呗。妹子,咱过去有地方住吗?”花姐并没有放在手里的活儿,问起雪雁住处的问题。   “县里有招待所,先在那边儿住着就行。”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就是一排土坯房子,有个十几间。带个院子,一个看门儿的大爷,跟做饭的婶子是一家的。服务员都是政府的文员临时过去客串的。几个月都没什么客人住,他们这也算是客商了,当然有资格住了。之前在县城里住的几晚上,就是雪雁留在丁大哥的家里,文强跟王森就是到招待所住的。   “住啥招待所啊,多浪费啊。租个房子,快八毛的就能住一个月了。一个月房子怎么也买下来了。”钱婶子一听招待所那么高大上的名称,就觉得吓人,这要是自家闺女两口子真的大剌剌的住进去了,不得让人家东家觉得张狂没成色呀?   “没事儿,婶子。咱们是县里招商的客商,住在那边儿不要钱的。”雪雁就笑着解释。   一听不用花钱,钱婶才不再说什么了。又好奇的打听,“咱这山货收上来,就干啥用啊?”   “婶子,咱不止收山货,药材也收。山野菜、蘑菇、木耳那些做咸菜。榛子松子啥的往南边儿发,卖干货。药材咱自家的厂子自用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我大叔要是打到啥好野味儿了,也收的,但得是活的,要不然没等运过去就坏了。您是不知道,现在南边儿发展得可好了,城里人可有钱呢,就好这些个山珍野味的。”   “听这话儿,咱这遍地长的东西,还真能挣到钱?”前些年,粮食不够吃的时候,那山野菜真是吃得够够的了。   “能啊,当然能了。”挣不着钱,我们折腾个啥劲呢。   “我怎么听着,还有厂子?”钱婶的精神头儿那也是很够用的。   “是啊。除了山货和药材的铺子,还要在县城里建一个咸菜厂,一个家具厂,一个砖瓦厂。”雪雁就笑,等着钱婶的下一句。   “那得用老多人了吧?都在哪招工啊?”这不就接上了嘛。   “嗯,得几百人吧。家具厂得有手艺的,咸菜厂倒是干净利落有把子力气就能干。砖厂也差不多,能吃苦就成的。”说完也不等钱婶子再问了,直接就说了,“家具厂的工资能高一点儿,普通工人的话,一个月能挣上二十块钱,有手艺的,大工,三十到五十的都有的。咸菜厂砖厂能挣得少点儿,一个月二十。花姐跟姐夫,我是请去帮着看铺子的,每个月五十。以后货多了,挣的多,咱再涨。年底也能有分红儿,分红多少看这一年的收益。挣得多就多分,挣得少就少分。”   要雇人干活儿了,不能不提待遇啊。之前人家没好意思问,但心里不会不想的,雪雁就借着话头儿,把待遇给说得明明白白。这也是因地制宜,按照榛县的生活水平定的工资。外面省城,这个价儿,实际就偏低了。这两年工资都是一年一涨,自家几个店里的售货员都一个月三十了。服务员和工人也都是这个价儿。像是高叔高叔还有东哥大勇他们这些老人儿,都已经涨到八十一个月了。跟各个店长,服装厂的小组长啥的挣得一样多。像罗成两口子,管事儿的,一个月都是两百。年底还分红儿。雪雁能说走就走,各个店都放心,就是因着她不做守财奴,给钱的给的大方,去别的地方,哪里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人才会真心实意的给她干活。向苏玉梅,罗刚这种合伙占了股份的,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给自己干的。   待遇一说,果然钱婶娘俩的眼睛里就透着火热。这大山沟沟里,她们可太知道一个月五十是个什么概念了。他们家是钱叔有能耐,能挣到外块。普通的人家,一年下来,能攒下百八十的就是日子过得好的。说一个月挣一家的,真不为过的。   紧接着,娘俩就想着,亲戚朋友里,谁家有那富余的闲劳力,要是能进了那厂子,可就算是逃出来穷沟沟了。   雪雁也不端着,只说只要肯吃苦,能干,都要的。但是得等工厂建好之后。不急。   仨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文强几个,没三个小时,就回来了。每个人都没空手,拿着榛鸡、野兔,狍子,据说还看遇到了一只未成年的野猪,拿不动才没猎。还拎回来半袋子的蘑菇,几根田七,几根特别细小的山参。   花姐夫比他们回来的还早,他是骑自行车,走得快,家里离着河边有十几里路,后座上绑着两只草筐,带着网,回来不只带了满满两筐子鱼,人家还拐到镇上去,买了豆腐和半袋子面回来。   在院子里架上两个大铁锅,一锅炖榛鸡,一锅江鲤炖豆腐,都是最简单的做法,除了盐,什么都不放。就香得能把人撂倒。榛鸡的肉吃完了,汤底下上面片儿,鲜得咧。   没用完的食材,全都给放到车上了,让带走。   进山这一趟,除了尝尝真正的野味儿,其实就是奔着花姐两口子来的。他们没意见,乐意跟着走,那就没问题了。吃完了饭,带上人,带上他们的行李,就往县城返,一百多里路呢。又没有正经的路,都是不平整的土道。不过好在天暖了,坐在后车斗里,也冻不着。雪雁跟花姐坐车厢,男人都坐车头了。   也别说钱家人不谨慎,好骗,一说就跟着走。那都是人家全哲积累下的人脉,要不是他带着,哪里会这么顺利。人家信得不是雪雁,是全哲。   回到县城,天都黑了。接回来的东西,往丁大哥家一放,把人送到招待所住下,雪雁就留在丁大哥家里休息,文强第二天又带着花姐两口子去看地,给他们介绍自家的规划和他们的工作安排。   两天之后,土地和铺子的经营手续都办好了。罗刚带着人和车也都到了。乡下招的百十号工人也都到位了,第一步就是手工烧砖,先得把砖窑建起来。其它的工程才能往下进行。   这些雪雁全是外行,不懂。罗刚来了之后,交待明白了,她跟文强就返程了。走的时候,真的是带了满满的一车东西回去。有花姐夫给打的鱼,有钱叔特意又跑了一趟县城,给送了他珍藏了好些年的一棵五十年的老山参。还有一些别的野味。还有丁大哥的秘书不知道找了什么人,给收上来的山货和药材,都是好东西,卖了可惜,留着自家吃用或是送人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第42章   货车里拉了大半车的吃食, 雪雁三个就没有直接回家里,家里没有地方放啊。就直接到了服装厂,打算把吃的和药材卸在这边的食堂, 再把野菜木耳啥的送去咸菜厂。   因着学苑离服装厂近, 家里人中午一般都到食堂解决。也是老齐两口子做一百多人的饭实在忙不过来, 家里的保姆门嫂要过来帮着做中饭, 当时雇她的时候就讲好了,每个月多加十块钱工资,中午到厂里帮着做一顿饭的。还有丁老爹和大姨父都能帮着打打下手。   胡大姨老两口带着四个孩子住在罗刚家里, 金素英为了方便喂奶, 有时候饺子馆关门得晚了,就在服装厂他们原来的屋子过夜, 苏玉梅有时候也会在屋子里休息。   雪雁一进屋,就看到李老五和他的新婚媳妇马小琴在那屋子里坐着。   “什么情况啊?”雪雁用眼神询问在外屋哄孩子丁老娘。   “来找活儿的。”丁老娘小声的回她。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脸可真够大的。   “来投奔罗刚的, 找不家, 跑到这边儿来了。”这两年, 光是在兴隆镇招的工人就一百多个, 再加上罗刚的工程队, 大部分都是兴隆镇上的人, 李家沟也有十几号出来跟着他干的。雪雁在省城混到什么成色,都快成了传说了。李家能不知道嘛。   “行, 我知道了。”   来都来了,又这么撞了个当面,雪雁怎么也不能当没看到的。   就到隔壁想走个过场。   进屋才看到, 两口子坐在炕边儿上跟胡大姨说话,大姨父在食堂帮忙,没在屋, 除了晓海胡大姨在怀里抱着呢,其他的孩子都去幼儿园了。炕边儿地上放着两个行李卷,还有暖壶饭缸什么的装了两个网兜在边儿上放着,这出来的决心还挺大的,行李都带着呢。   “二嫂……”李老五一看雪雁进门,站起来叫她。   “别别别,还是叫二姐吧。”雪雁哪里肯再受那么称呼。   “……二姐。”憋了好几秒,李老五才一脸便秘的喊了一声二姐,又用胳膊肘碰了马小琴一下,马小琴才站起来,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跟着叫了一声二姐。   不得不说,这马小琴长得吧,相当的好看。有些人明明不傻,却长了个傻面相,比如罗成。有些人呢,只看外表,实实在在是个精明相。马小琴不光长得一点儿看不出来脑子不太好,比一般人都好看。大眼睛高鼻梁鹅蛋脸,那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天生带勾子,随便看人一眼,都像是眉目传情。还有那身材,身高到是不高,就一米六左右的正常身高。但是那个腿,是又直又长,显得个子就高。两口子穿得破破烂烂,棉衣还没脱,没穿外衣,就直接花棉袄,棉裤外面套着的确良的单裤,再加上一双半旧的花棉鞋,就这么一身儿,人家也能穿得悄生生的。要不是马家离兴隆镇街面上不到二里地,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了,谁也不敢说这么一个人,是个傻的。   胡大姨在炕上坐着,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明明白白的写着看不上马小琴。   “坐吧。这是……?”雪雁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了一眼他们行李,问道。   “听说大哥的工程队招人,家里也没啥活儿干,就过来了,也看看大姨……”李老五老老实实的回话。   “啊,那你们不在家,家里的地爸妈能种得过来?”李四公两口子也是五十多奔六的人了,好几十亩的地,能干过来?现如今除了口粮和公粮,兴隆镇大部分的村屯都种经济作物了,那可是比种玉米要累几倍的。   “卖了二十亩,剩下十六亩还有点自留地,没多少活儿了。”   雪雁和三个孩子的地,离婚之后就转回兴隆镇了,李家剩下的地就是李四公两口子,李老爷子的,再加上李老五两口子和李立海,六个人的地。再加上家门口的几亩自留地,总共不到四十亩。屯子小,又是北方地方人稀,每人分的地就多,南方一人几分地的跟这边儿真比不了。   “爷爷和爸妈身体都好着吧?”礼貌上这个肯定得问的。   “嗯,都好着呢。”问一句答一句。   “行,那挺好的。赶明儿个得空了我回去看他们去。大姨,那你们先聊着,我得去咸菜厂那边儿看一眼去。”跟他们没那么多话聊,雪雁找了借口就要出门。   “二嫂……不是,二姐。大哥不在……”李老五看雪雁要走,往前一步,叫住她。   “啊,罗刚啊,他去榛县了。那边儿有个小工程,还要建个砖厂,可能得待上两三个月吧。不过那边儿招待所也有电话,有啥事儿打电话也行。”雪雁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就直接给堵回去了,可千万别说你大哥不在,你就想在我厂子里找活儿,那对不起了,我厂里谁都能干,就是李家的人不行。   “非得找你哥干啥呀?那工程队人都招满了。千里迢迢的,去干啥去?这省城里活儿有得是,可哪都是工地,到哪还找不到一个活儿干,非得跟你哥干呀?那力工活儿那么好干呢?你媳妇儿能干了?工地上除了做饭的,哪有女的?人家做饭的早都招好人了,咋滴呀?你们来了还得把人家辞了?明天让你大姨父带着你们去市场,那边儿好多家都雇力工呢,还有饭馆子,也都招帮厨的。你去搬个货啥的,也不少挣,你媳妇儿在后厨也能干。房子你也不用找,这门卫齐家那房子是现成的,他们两口子在厂里住,家里都空着呢,正找租户呢。一个月二十块钱,啥啥不缺,住着呗。雪雁哪,忙你的去吧,这边儿不用你管。”胡大姨多精啊,之前不吱声,也不是没有想让雪雁留下李老五两口子的意思,毕竟是好亲外甥嘛。可是看雪雁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马上就转了口风。   “行,那我先走了。”有人接着就行。   雪雁出来门,车上的东西就卸得差不多了。上了货车就往咸菜厂走。   走了十来天了,工地得看看呢。   罗成在咸菜厂忙着,都不知道他表弟来了。他现在常驻咸菜厂,除非必要不往这边儿走。往得胜饭店送货的活儿早都交给别人了,咸菜铺子也交给别人管了,家又在家属楼里,除了家里做好吃的叫他回来吃饭,或者是来接金素英下班顺道看孩子,很少往城里来了。   听说李老五进城来找活儿了,他也就是听听,并没有要把他安排在咸菜厂里的意思。雪雁喜欢他们两口子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明明各管一摊了,话语权挺重的,但是从来不会自做主张,更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人走过人情,往厂里店里塞人啥的。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打工的,一切听雪雁的安排。   不过到底是亲表弟,罗成也说了,晚上回去吃饭,要聚一下。   工地上厂场和车间主体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收尾的工作,再有个五六天就能完工。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在家属楼的工地上忙着。这次要在新建三栋楼,前面两栋每一栋六个单元,五层。跟之前的楼不一样的地方是,这次全是小户型,一梯四户,全是四十平不到的一室一厅的格局。还有一栋也是五层,但是是宿舍楼,两面是二十平的小单间,中间走廊,每一层四十个房间,两百个房间。以后再怎么扩建,都尽够住的。   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看了一遍,跟负责人聊一聊进度,没多停留,又返回省城,到商场的工地上巡视。这边儿水暖电工都已经做好了,现在是内部装修。大商场嘛,不能跟外面的小商店一样弄个水泥墙就算了。墙面和棚顶要刷上刮大折,地面要铺上瓷砖。内部的结构是中间天井,周围是铺子。所以防的玻璃墙安全性得做得特别好,得防着有小孩儿淘气啥的别卡住或者是摔到。   自家这个商场,雪雁是在现有的建筑水平基础上尽可能的往后世的大商场上建造上靠的,所以建得慢,还有地下的一层,加上那一层就要麻烦很多。隔壁两家商场去年就已经开业了,都是出租的格子间。也全都没有招满,连三成都没有招到。卖什么的都有,生意只能说维持,刚开始并没有什么顾客,经营了几个月,顾客多一点了,挣不到大钱,但吃饭还是够的。   自家这边马上快完工了,各大厂家的业务员也开始上门了。先是本市的各种厂子,糖厂醋厂米面油,衣服鞋子布料啥的,各种生活用品的全都有。之后各种家用电器,玩具,小百货的厂家也有人上门了。雪雁不在,这边儿的负责人杨东强就把那些宣传单子报价单啥的都留下。让她慢慢挑选。实际上,大部分的厂家,雪雁是不打算合作的。自家有运输公司,全国各地的源产地都常来常往,当然要选性价比最高的进货。   商场的面程太大了,都按现在大众的铺货法儿,那她可真的压不起那么些货。所以,雪雁打算做样板间,现在房产市场正在飞速发展嘛,到处都是建家属楼,商品楼,筒子楼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了。从小家搬到大家,肯定要装修,在商场里单拿出来一层,做各种户型的样板间,引导着顾客的购物方向。比一堆一堆毫无美感的放着要好看得多。   再拿出来一层,一半做儿童乐园,一半卖童装玩具啥的儿童用品。现如今还没有多少孩子能玩儿的娱乐设施,公园里也就那么几样儿。做得好的话,家长肯定愿意带孩子来开开眼界,开了,就想方法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   还有一层家电家居。剩下两层,就一层服装,一层小百货了。地下一层空着,超市不急着开。隔壁学苑的门市,自家开的小超市正火呢,不能分流。   把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把那些宣传单子册子的拿上,又往下一站走。   还有好些个门市呢,哪个不走到了,心里都是惦记。 第43章   “商场那边儿我打算走高端精品线路, 所有的服装、家具,装帘,床上用品那些咱自家有厂子的, 都不再从外面进货,做咱们自己的高端定制品牌。再有几个月又是毕业季了, 我近期打算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招几个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过来, 样子还是太少。最近你看着有好料子存上一些,之后我的设计图就不要再做大众款了,用好料子做高档服装。放在商场里专卖。”   巡完店, 雪雁跟苏玉梅商量着下一部的打算。服装厂出品的衣服样子, 差不多一半都还是她的设计。这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苏玉梅干得时间长了, 自己也能咂摸出来些样子。再加上技工里面,总有些灵透悟性好,带着脑子干活的,平时看着那些成衣也能设计些新花样。   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雪雁从来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支撑一个厂子。现在就是占了时代的便宜,大众更喜欢穿样式差不多的衣服, 并不追求个性, 连衣服料子, 都只有那么几种。夏天的确良,冬天能有个呢子大衣就是最体面的装扮。女装的上衣稍微掐个腰,都有人觉得不正经。也就是这两年, 开始有港剧在内地播了, 电视上也开始有广告和明星了,特别是某些大明星,在春晚上的穿着,一夕之间就会流行到全国。   服装市场开始繁荣了, 自家当然得提前准备。所以,她一直就非常注重内部发挖设计人才。像是现在厂里主管生产的业务厂长小高,才二十一,最开始就是随大流从培训班招上来的技工,便人家有天赋又细心好钻研,把雪雁买回厂里供大家学习的各种材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的就能弄出个新花样出来,才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还有现在各个小组长,都是有特长的,要么是手特别巧,手工和机器能用出来花儿来,要么就是会出新样子的。就算是偶尔能出个亮眼的设计图的,只要相中了,雪雁也会给特质奖励。   “那你看这么着行不行,把库房那边收拾出来一点儿地方,再进上十台机器,让小高带着那几个技术特别好的出来,专门做精品。料子到是好说,要什么样儿的,没有现成儿的,纺织厂也能按要求给咱弄出来。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有好样子就行。现着急的是,你得赶紧把地买下来,抓紧时间建厂房。不怕大,咱现在是加班加点的干,衣服都不够卖的,订货的都拍到年底了。还都是交了压金的,现在料子也不用本钱,光是压金就足够进料和发工资的。咱厂里挣的钱也够扩建的,不用你再往里搭钱了。这眼看着钱就在跟前儿,挣不着,可急死我了。”苏玉梅提要求。   服装厂用的是原来火柴厂的厂房,除了最开始买机器进料花了些本钱,其实两个月不到,就已经挣回来了。账上余额正经不少,足够扩大经营的。这还是雪雁把她自己的收益提出去一部分支援给商场那边的情况下呢。   “知道了。最近不是正在建公路吗?我寻思着,实在不行,离城里远点儿,只要靠着公路边儿上,交通方便就好。”之前就一直在找地,也没往城南工业区去凑热闹,大半的厂子都往城南搬迁,优势是各项基础设施都好。不好的点的是,大家都去,那地就紧张。不好批,还贵。雪雁一直是往北面找地的,之前图着方便,一直在城里找,原来是打算找个废弃的场地,或是住宅少一点的地方,不用花那么多拆迁费的。反正自家是服装厂,只要通电,机器能转起来就行。但是年后开始修省城到青山县的一级公路了,她就改了主意,有路了,其实厂子不一定非得建在城里的。   “好是好,就是离城里远的话,进城不方便了。”厂里的工资高,大部分又都是年轻的小姑娘,本来就爱打扮爱逛街的年纪,手里有钱了,再会过的孩子,也不会一分不花的。这离商业中心远了,难保不会有些浮躁的姑娘就不干了。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在厂里干得时间长了,手艺练出来了,出去自己找个门面,买上一台缝纫机就能开个裁缝铺子,那生意也错不了。这一年,也有十来个姑娘,要么是找个借口自己出去单干了,要么就是回老家结婚不回来的。人员流动也不小。   “那到不要紧,每天车来车往的,搭顺风车很方便。再说,也不可能选在特别远的地方,还是会尽量的靠着城市边缘找地方的。到时候,在门房或者是哪里找个房间,开个小卖部,卖点儿牙膏香皂之类的小物件,平时生活常用的就不用出厂门了。咱厂里伙食又好,也不用出去找地方改善生活。其实也没啥不方便的。想走的,留不住,也肯定不是差在这些事上。”   说到底,现在的姑娘,还是朴实踏实的多。能挣到钱是最主要的,跟几十年后,一个不高兴就辞职的小年轻儿们可不一样。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说要做品牌,那得有个牌子吧?你想起个啥名儿啊?”苏玉梅又想来牌子的事儿。说起来,自家服装厂出品的衣服,一直就没牌子,只要隐密的角落,按个人的喜好,谁做的谁就留个专属的图案做记号,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以前大家也没有所谓的品牌意识,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电视上的广告多了,人们也开始认牌子货了,才开始注重品牌。   “嫣,嫣然的嫣。商场也叫嫣,以后咱自家在商场专卖的产品都叫嫣。”这是早就想好的。也算是一种纪念上辈子的薛嫣的方式吧。   “好听。做服装的牌子正好。”苏玉梅没意见。   “嗯。”雪雁嘴上应着。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合盘托出。现在是条件不具备,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专业的科研团队,再积累两年,她一定参与到化妆品行业的。这世上,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挣。她自己上辈子当演员,除了演技之外,离得最近的行业差不多就是时尚圈了。对服装和化妆品还是相当有研究的,没办法,职业需要嘛。   “对了,那两位你打算怎么办啊?”雪雁想起来李老五两口子,往门房那边儿打了个眼色,问苏玉梅。罗刚不在家,当然得她处理了。   “我可不管,咱说话,好了坏了的,咋的都有人不乐意,让他大姨管呗。”留下吧,自己不乐意招惹马小琴那号人。不留下,李家肯定不高兴,自家婆婆人家自己咋处理外甥都行,换成她处理,你看她心里有没有想法。   “也是。”摊上这种亲戚,真是挺无耐的事情。但凡胡香秀和李四公心里有些数儿,也不能让儿子儿媳妇来投奔罗家。到哪还找不到活儿干呢,来这边,明知道罗家是跟她一起做买卖的,她跟李立海那是死生不复相见的仇人关系,跟李家,除了对李老爷子,其他人,几乎就是断交的关系。这么个情况下,你老李家的人,想来厂子里打工,让罗家人夹在中间怎么办?一边是亲表弟,一边是饭碗,两边不是人吗?   “你当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哎,有些话我都不想说,嫌弃脏了嘴。”苏玉梅跟雪雁八卦。   原来,那马小琴可不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因着长得好,脑子又不好使,随便谁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哄走,之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已经跟屯子里两个老不正经的有点不清不楚。不过是运动刚结束没几年儿,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知道的人还不太多。结婚之前,跟镇上一个街溜子也不清白,那人家里这两年种经济作物挣了钱了,买了个二手摩托车,一天天的骑着到处显摆得瑟。拉着她兜了两回风,她骨头就软了。最让人无语的是,结婚当天,洞房花烛夜,大半夜的,那人骑着摩托车到李家沟把人接走了,天亮才送回去。李老五就是个活王八,还能忍下去不出声。结婚一个多月,马小琴就没在家里住过几天。他们两口子住得就是之前李立海那房子,前后院的住着,李四公两口子能不知道他们那些烂事儿?胡香秀这才把人给支出来,让出来打工,离那些人远点儿的。   “他们老李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没埋对地方,娶的媳妇全是那一路货色。”苏玉梅嫌弃得不行不行的,“那李大嫂,自打那回流产,人就左性了。她家是个啥门风,你也知道,以前还觉得她不错,没随她家门风。结果呢,是谁的种就是谁的种,真是一点儿没错儿。那之后,回到李家沟,她现是放开了,勾搭得大半个屯子的爷们儿往她被窝里钻。生下那两孩子的亲爹是谁搞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个乡村风流韵事,雪雁还真不知道。   离开三年了,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没想到,李大嫂居然是这个画风了?   然后,一个是这样,新娶的媳妇,又是这?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那是得注意,真不能留在咱厂里,别弄得乱七八槽的,到时候还是咱们糟心。”服装厂里技工都是女的没错,但是每天来来回回拉货的可都是男司机。咸菜厂就是更不行了,一大半都是男工人。但愿胡大姨真跟她自己说的一样,赶紧让大姨父带着他们出去外面找个活儿干。   “谁说不是呢。”苏玉梅深以为然。 第44章   自打李老爷子在的时候, 雪雁买了铜锅回来涮鱼片儿,那之后,火锅就成了家里人的最爱, 人全的时候,时不常的就在服装厂的食堂里涮一顿。地方大能施展开嘛。服装厂的管理层们总能跟着蹭上好吃的。   李老五两口子来了,再怎么着还是跟陌生人不一样。晚上的时候, 雪雁就安排了火锅,大家凑一起热闹热闹。名义上是招待他们俩了,正好堵住李家的嘴,也给胡大姨把面子撑起来。   给饺子馆和咸菜厂都打了电话,罗成回来之前特意去接金素英下班,两口子顺便就把菜带回来了。这会儿的青菜都是从南边儿运回来的大棚菜, 不太新鲜,还特别贵,买的少,就是借个味儿。主要是牛羊肉,拎回来三十多斤,鲜豆腐冻豆腐干豆腐带了一兜子。食堂里淹的酸菜, 齐嫂子捞了五颗出来切了丝儿。土豆白菜萝卜地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还有刚从榛县带回来的鱼,也挑大个儿的拾掇出来五条,都切成鱼片儿了。放了满满了一大桌子, 很丰盛了。   因着算是半个家宴,厂子里的人都没参与,孙兰英忙着她的大事业,从来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 就是丁家和罗家两家子十七口人加上李老五两口子。晓海还不会吃饭,两个老太太带着另外八个孩子单独在另一桌,剩下的九个大人一桌,雪雁金素英和苏玉梅两头照看着。   之后,雪雁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李老五两口子在大姨父帮着调了第一碗蘸料,弄明白怎么吃之后,直接就甩开了腮帮子开造了。以前吧,一直觉得秋风扫落叶是个特别武侠风的形容词儿,在剧本里看到有作者形容某个人吃饭像秋风扫落叶一般,那肯定是夸张的讽刺,还一点儿也想像不到该是一个什么情形。这回可算是亲眼看到了。   那么多的肉片,那么多的鱼片,两人那嘴动得跟小仓鼠似的,筷子更是不停,卡卡卡把一盘子肉往锅里一倒,拿筷子上去搅几下,肉一变色,两人一人夹满满的一碗,再把另一盘子鱼片倒锅里,然后拿起碗吃肉。肉吃完了,鱼片也熟了。然后再一轮,节奏配合得超好。也看不出来人家怎么忙乱,就看着桌子上六七盘子肉,六七盘子鱼片,没到十分钟就光盘了。齐嫂就一趟一趟的切了肉往上送。都快赶不上他们吃的速度了。   还特别会吃,只盯着肉片和鱼片,也不怕上火。青菜和豆腐土豆地瓜啥的,看都不看一眼,马小琴干脆把那些盘子都给挪到对面,把他们两口子眼前的桌面儿全留出来放肉。   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一碗蘸料吃完了,调下一碗的时候,就算是中场休息。顺便再拿现榨的果汁溜一溜缝儿。然后接着下一轮。   自家暖库里存水果,有那不太新鲜要变质不好卖的,坏之前雪雁都让捡出来榨果汁了。家里老老小小的,这一冬天喝的全是现榨的果汁,年后剩下的家里人都喝不完,都拿到两个饺子馆当是赠品送给老顾客喝了。   啥东西老吃也有够的时候,所以孩子们见到果汁都不亲了。看着他两口子那个吃法喝法儿,几个孩子都跟看景儿似的看。特别是几个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吓到了。雪雁就看着自家的小雪和丁晴两个,看着刚认识的小婶子吃饭,小脸蛋儿上的表情,跟牙疼似的。俩小脑袋还凑一起小小声的讲悄悄话,不用问,看神情都知道是在讨论那两人的吃相。   雪雁在他们开始旋风吸入之后,就再没在那个锅子里动过一筷子。人是在那桌坐着,实际以照看孩子的名义,时不时的回头到孩子那一桌去,碗里的菜都是从那一锅捞的。   在座的人,真正跟李老五有血缘关系的,就是罗成和胡大姨。罗成是个实诚的,在他眼里那就没坏人,更别说让他嫌弃谁了。胡大姨坐在另一桌上,一眼又一眼的拿眼剜她外甥,但一点儿用都没有。人家吃的太投入了,根本看不到她。气得老太太一顿饭就没动过几筷子。   不是怕他们吃,又吃不穷。也不是嫌弃他们能吃,这年头儿穷的人多了,一年四季吃玉米饼子,一年见不到大米白面的人家有得是。见到荤腥了,吃得多,是人之常情。主要是这个吃相,还有这个没眼色的劲儿,太丢人了。   三十多斤肉,二十多斤的鱼,整顿饭吃下来,差不多一大半都进了他们两口子的肚子,都没办法想像是怎么吃掉的。吃到哪里去了。还有半盆子的果汁,差不多也都是他们喝掉的。吃完喝完,人家连个厕所都不用上,啥变化都没看出来。   把碗一放,看着齐嫂子和门嫂收拾桌子,雪雁金素英和苏玉梅都帮着收拾,罗成帮着往下端锅子,收拾垃圾啥的。人家两口子那屁股跟长在了凳子上似的,这会儿倒是又当自己是客人了,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   这种没啥人情味儿的人,也不值当大家伙儿都陪着了。该给胡大姨的面子给了就行了呗。丁老爹丁老娘就带着孩子们回家写作业去了,文强去找王森,研究着进新车的事儿。苏玉梅和金素英都不愿意孩子在这边儿待,也让老两口顺便把自家孩子带回家。反正就楼上楼下嘛,平时孩子们都是一起玩儿的。大部队这一走,屋里就剩下胡大姨老两口和李老五两口子。   “他爹,你一会儿带老五和他媳妇上附近转转,消消食儿,顺便看看有什么适合他俩干的活儿……”胡大姨开口给大姨父安排活儿,也是怕他们两口子吃了那么些肉积食,再吃坏了。   雪雁进屋里拿剩下的菜送厨房,正好看到马小琴在李老五的背后拽他的袖子,李老五不明白啥意思,就回头看她,然后就听见马小琴就并不小的声音跟他说,“不去别的厂子,这儿吃得好。”   ……   所以,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还是我不对了呗?   胡大姨那个脸色哟,跟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雪雁只当啥也没听过,直接把桌上的菜都端厨房,也没再进屋,解了围裙跟苏玉梅打个招呼,叫上金素英就走。   “明天榛县那边儿的人该到了,你先把饺子馆放一放,那边儿来了不少朝族的,大部分汉语都不怎么样,还有一些不会说汉语的,你过去带一带他们。也帮着安排一下食宿啥的。带一段时间,也看一看人都啥样儿,能当服务员的,能进后厨的,能做衣服的,还是能跟着你给你打下手的,都往出挑一挑。”边往家里走,雪雁边交待金素英工作。   他们回来之前,榛县招上来的人已经见到了,但也就是见到了,并没有细挑。县长大人亲自交待的工作,又是自家用人,下面的人很重视,原本就初筛过的,送上来的人就没有太差的,全是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别管穿得破不破,都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自家花钱给买了来省城的火车票,明天才能到,文强再安排人和车去接站。先期全送到咸菜厂干活。鲁省第一批鲜菜要下来了,年前积的咸菜也都卖完了,正是开年第一次做咸菜,最忙的时候。   “行,我知道了。现在都是老人儿,燕子也练出来了。市场那边儿高叔高婶带着东哥东嫂,也没问题的。明天交待一声儿我就能撤出来。”自打怀孕之后,金素英实际上就没再怎么上手干体力活儿,基本上干得就是店长的活儿,应付一下顾客,管管进出货,看看账,忙的时候打打下手啥的。做完月子之后,两个店里都加了新人,能忙得过来了,就更不用她上手了。她再回去,就是管理,雪雁已经完全放手,不怎么出现在店里了。   不只是管着饺子馆,市场那边儿七个门面是苏玉梅看着的,学苑这边的超市和文具批发就让金素英顺便给照看着了。只要账看住了,活儿都是干熟的,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雪雁并不任人唯亲,除了最开始的亲人朋友,后面雇的人里,并没有什么走后门的。都是看表现,一点一点□□的。每个店,每个公司,出纳会计都是两套人马,业务不互通。因着回迁房子的事儿,再加上自家商场跟学苑楼这边儿共用一个大锅炉房,集体供暖,与C大管后勤的夏副校长关系处得相当不错,透过他的介绍,又特意在会计专业的学生里雇了三个勤工俭学的特困生,轮流在各个厂子查账看账。除了这几个,每个店里也还有数量不等的学生出来打零工挣生活费的,这些个学生,跟专职打工的,他就尿不到一个壶里。互相的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再加上,这年头儿的人,不得不说,本分朴实得占大多数,坏心思还是少。   上辈子做演员,也没个经纪人,挣了钱,都是跟着朋友随便投一投资,这里投点那里投点的,从来不参与管理,都是拿了钱等分红。真没啥管理经验,都是随着干随着摸索,再加上人生历练而已。   “我昨天恍惚听到谁说了一嘴,好像现在有不少人往韩国去打工的?现在不是还没建交吗?能随便出去吗?你帮我细打听打听这方面的事儿。”这话还是当时丁大哥和县里主管经济的副县还有几位业务相关的局长一起陪他们吃饭,聊起来人员外出务工的时候,一位本地的干部提了那么一句。说是韩国经济发达,当地有些在韩国有亲属的,都想办法去那边儿打工了,就是两国还没建交,签证不好办。别人听过就算了,雪雁却把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   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韩国的商品,那是能暴利的。 第45章   雪雁没在家等着榛县的人来, 转天儿就往京城去了。这次还是自己开着车去的。   京城她熟啊,生活过几十年的地方,好容易有这么个不用堵车, 随便开随便走的地方,不能错过了。   这会儿路不好啊,可不是高速公路一气儿开到的时候。公路都是一段儿一段儿的还连不上呢。开出去二三百里地, 遇上城市了,甭管大城市小城市,雪雁就到城里闲一宿,走一走,逛一逛,看看市场, 看看市中心。找一好点儿酒店,休息一下,第二天再继续。   原本一天就能到的路程,愣是让她走出去四天去。   进了京城了,也没联系张东方。直接往化工学院去,在朝阳区离着学校近一点儿的地方先把住的地方找好了。才往学校去。   也不是直不愣登的瞎闯的。   说起来还是两年多以前的事儿呢。雪雁在C大门口摆摊的时候, 不是常把空车扔门口儿让顾客自取嘛,开始是因为送小风去上学。后来是去图书馆借书,得趁着人家管理员在的时候去啊。那就得把摊扔下一会儿。那会儿她最常借的就是各种画报。也是巧,老跟同一个同学借一样儿的,那登记本本上, 两人的名字老是一前一后的出现。时间长了,对彼此的名字都很有印象了。后来那个叫陈曦的姑娘,听管理员说了雪雁的情况,特意来校门口来找她, 两人这才认识的。   陈曦当时已经大三快上大四了,家里父亲是早前挺有名气的画家,母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后来都下了牛棚,这姑娘跟着父母吃了不少苦,但有一点,人家住在一大群高级知识份子的堆儿里,享受的教育,那是最顶级的。可能是遗传的问题,她就喜欢画画。可这当父母的,特别是在自己的专业上吃过大亏的,都特别反对子女再干同一行儿。陈曦就是,考大学的时候,父母虽然平反了,但死活非得让她考理科,结果考了个数学系。架不住自己喜欢啊,有点儿空就还是爱看美术方面的书。   跟雪雁认识以后,俩人特别有共同语言,这姑娘原来爱泡图书馆,后来改成在校门口帮着雪雁看摊子了。雪雁也是边做生意,边跟她聊设计服装的事儿。   也是那年,化工学院开始招研究生,陈曦到底是随了自己的心愿,考到化工学院了。这两年一直也能联系,不过都是写信。这次雪雁进京城之前,跟陈曦发的电报,说好了到京城就来找她的。   “哎哟,雪雁姐,您这现在混得好着呀,都开个私家车啦!”在宿舍下面接到陈曦,这姑娘研究生都毕业留校当辅导员了,反倒是越活越年轻了,蹦蹦跳跳的,看到雪雁高兴得不行,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车,前前后后的看。就冲这个脾气,都能想象得到,她父母是多开明的,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把女儿养成这个性格,活的得多通透。   “那你看看,姐是谁啊。咱卖烤鸡蛋一样能开上车。”雪雁就跟她逗,开着车往外走。   “那是,不是都说做导|弹的赶不上卖茶叶蛋的嘛。您可是走在时代前端的人物儿。咱这是上哪啊?”陈曦看着雪雁开着车出了校门也不问她就往前门走。   “请你吃饭啊。要求你办事儿了,不得先打打溜须啊。”雪雁就笑。   “哈哈哈,姐你真逗。我就一穷老师,能帮上您什么忙啊?”陈曦逗得不行。   “怎么帮不上啊。你们这不是专业的院校嘛,我找设计师,不得找你啊。傻不愣登的在校门口贴一大字报招聘,能有人理我不?”   “你要招人啊?咱自己能设计,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呀?我那儿还存着好些个稿子呢,都是我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画着玩儿的,回头儿拿给你,你看着能用的就用呗。”这两年通的信不算多,信里也都是简单的讲一讲生活和环境上的变化,聊一聊时代的变迁啥的,要么就是互相寄上些东西。年轻姑娘好美,雪雁寄得都是衣服。陈曦呢,给家里孩子寄些糖果学习用品啥的。   “可不兴白用的,给你挂个咱厂里的设计顾问,按件儿付费。你这好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现在咱C市的变化。我呢,刚弄了个商场,有一层专服装的,想做一个自己的品牌,光是自己设计哪行啊。也跟不上行式啊。再说了,我现在一天忙忙叨叨的,也不光是服装厂,也没那么多时间搞这个。”越是朋友,越不是能坑人家不是,哪有白用的道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姐你可真行。都有品牌意识啦。你是不知道,现在那些个外国的大牌,都进来了,卖得可贵了,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只要贴个牌子,就比别人卖得贵。要是再在电视上打打广告,成了名牌儿了,那就更了不得了。不过还真没见电视上有服装广告的。都是吃喝用的,只要上了电视,商店里都抢着买呢。不说那个,对了,下星期在体育馆有个服装展销会,还有模特表演呢。我们学校有展厅,给你弄张票?要不要?”京城毕竟跟别处不一样,比北方的C市那还是要开放很多的,资讯也多。   “好啊。是要去看看。陈曦,你们学校的学生毕业分配都分到什么地方啊?分得好吗?有没有出去单干的呀?在外面打工的多吗?”这会儿的大学生都还包分配呢,甭管工作好坏吧,考上大学就差不多代表着捧上铁饭碗了。   “还行吧。分到什么地方儿的都有。现在留在京城是越来越难了,不像是头几年,毕业生都抢。现在想留在好点儿的单位,且难着呢。学历都开 始往研究生上靠了。与其分到外地,撇家舍业的又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自己出来单干呢。现在干个体的越来越多,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我们这专业吧,多多少少算艺术圈儿,人都比较个性,不受管,没毕业就在外面单干的都不少呢。还有一些,上学的时候就跟着学长学姐干,毕业直接就不去分配的单位了。嗨,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都羡慕上班的,那一个月挣个三十二十的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你再看看,谁有钱谁就是大爷。”首都人民受到了冲击了。   “还是京城人民接受新事物快,人也更实际。咱们C市还是不行,还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个做买卖的。乡下就更是了。你是不知道,我家有那远房的亲戚,到省城里办事儿,我接待的,给人安排在好酒店里住着,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结果呢,人回去把我这好一顿排遣,说有两个钱儿烧包的,臭显摆,有啥了不起的。那钱能花一辈子?到老了连个退休金都没有。保不齐哪天国家出个啥政策,就全完蛋。你说我冤不冤,忙活这一顿,图什么呀!就这,还不敢跟我妈说呢,那人是老太太的表外甥,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不得气出个好歹的?”   这就是现实。   那人是老太太一个表姐家的儿子,家是县城的,一家子工人,向来在亲戚朋友圈子里是最受羡慕的,架子端得也大。跟自家倒是没那么大的架子,当初特殊时期,丁老爹做粮库主任,他们家孩子多,也找过自家弄粮食的,一直处着关系还不错。那儿子在农机站上班,接了副站长,到省城出差,到家里看老太太。亲戚来了,那就得接待啊。赶巧文强不在家,就是雪雁安排的。没成想落一这个。自那以后,爱谁谁去吧,维持个表面功夫就成了。知道好歹的人,对他好点儿咱也不冤,那不知道好歹的,可拉倒吧。   “哈哈哈,这都是老思想,脑子不会转弯儿。咱别的不说哈,就我,现在一个月不到二百块钱,一年两千块钱,干三十年退休,也才六万块钱吧。然后呢,假设我退休的时候,一个月退休金也是二百,那我能再活三十年不?就算能活三十年,也是六万块钱吧。你说,我这一辈子挣的,能不能赶上你一年挣的?你存上个三十二十万的,咋活不够,还用什么退休金啊?我觉得吧,就是那铁饭碗捧得,以前过得太舒服了,现在越来越不吃香了,受不了那个心理落差了,酸的呗。”还别说,陈老师这觉悟,还挺跟潮流的。   雪雁就笑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可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吧,老觉得只是国家单位的正式员工才有保障,连自家爹妈,也都是那么想的。自己跟文强这么折腾,老两口看着是没说啥,那是因为丁大哥步步高升,他们觉着就算两个小的到老了没保障,老大也不能看着他们不管。有后路,才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到了,走吧。请你吃西餐。”年轻人嘛,也追一把潮流。雪雁把车直接停在一家一看就特别高档的酒店一楼的西餐厅门口。就这,还是这两年刚刚出现的呢。以前想吃西餐,得去京城饭店,去莫斯科西餐厅。   “太好了,今儿个我是吃大户啦。早知道来吃西餐,我多叫上几个老现在外面单干的老同学啊。”能开得起小汽车的人,陈曦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她们这么好的关系,雪雁没必要跟她面前还打肿脸充胖子,能在这边儿请她,那就一定是请得起。   “没事儿,明天你再联系,你们说地方,我再请呗。”多大的事儿啊。   “行,这几天都忙活着服装展的事儿呢。等这事儿过去的,保准儿把人给您码齐了。到时候你看是合作还是怎么着的,都能谈。他们也算是最早一批的先行者,对这行很了解,水深水浅的,好好问问,咱心里也有个数儿。”市场太大了,雪雁又远在C市,谈不上什么竟争不竟争的,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这种事儿,也肯定得找关系铁的呀,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好,那我就先谢啦。”雪雁拿起香槟敬陈曦。   那个饭吧,味道也就那样儿。实在不怎么着,雪雁觉得,自己做的牛排,都能比那味道好。但陈曦吃得特别满足。吃完了送她回单身宿舍,路上还回味呢!到了地方,又从后备箱里拿了四五套衣服给她,这姑娘就更美了。   第二天,就到饭店给雪雁送了一张服装展的门票。   等着服装展开始之前,有两天的时间,雪雁就没再瞎折腾,开着车到各大景点儿走了一圈儿,感觉是真的不一样。景儿也好,布置也好,都还是挺原汁原味儿的,比后世装饰过度的景致有意义得多。就是不文明的现象不少,影响观感。   “小丁儿?是小丁儿吧?”雪雁正在颐和园里逛着呢,听到有人喊小丁儿,声音听着还有点儿熟悉,可一想自己在京城也没那么多熟人,还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开始还以为不是叫自己呢,是老太太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这才确定是叫她的。   “哟,王婶儿,是您啊。跟我王叔遛弯儿呢?”回头一看,这不是王区长的爸妈嘛,老头老太太正牵着手儿呢。   王区长调走之后,丁工没跟着去,主要是那地方太落后,也没个像样的设计院,两人就成了两地分居的苦命鸳鸯了。贝贝肯定是跟着丁工啊,一直还跟小言同班呢。那熊孩子,再怎么长大,他也还是熊,长了两岁了,淘气的花样儿更多。领导调走了,也不怕瓜田李下了,两家关系反倒是比以前处得近。贝贝周末的时候跟着小言一起上课,下了课就跟着贝贝回家,俩淘小子屋里屋外的一起玩儿。家跟前儿两所大学校园,他俩混得比人家在校的学生都熟。还有公园,什么犄角旮旯的,就没有他们没去过的地方。玩儿的饿了,直接就在家吃。   自家孩子多,也不差这一个。   但是王家还挺在意的,觉着自家孩子麻烦人了。丁工老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送吃的用的不说,老爷子老太太退休之后有时候也会到C市待段日子看看孙子,都亲自上门过。跟丁老爹老两口聊得还挺好。都是那个年代苦过来的嘛,还挺能聊到一起的。放寒暑假,贝贝回京城的时候,还得把小言一块儿带着,然后两人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回去一起去李家沟。都快活成连体婴了。两家都只当是多了一个孩子。小伙伴嘛,人生难得有个能玩儿到一起的朋友,谁知道长大之后会不会走散了呢!童年多珍贵。   雪雁喜欢贝贝,淘小子心眼儿多啊。能跟自家那熊孩子玩儿到一起的,那脑瓜子,嘴皮子就差不了,会哄人呢。再一个,人家孩子不像是小言,小言那是除了学习啥都行,人家孩子学习也不差。当然,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也是王家人素质确实好,没有阶级意识,不会因为他们家是大干部就瞧不上自家。也没有因为她的过往就带着有色眼光看人。   人与人的交往,平等是最重要的。让她低三下四的巴结人,还真做不到。   “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啊?怎么没到家里去呢?”王婶子拉着雪雁的手不松开,“走,走,走,家去。”   “婶儿,你别忙了。真不是故意没来给您二老请安的,我这趟来是给厂里招人的,明后天要参加个服装展,原想着弄完了那边儿的事再来的。”到了家里,老太太又是水果,又是干果的,自己忙着不说,支使得家里的保姆团团转的。老两口虽然是退休了,但住的地方,那也是部级领导扎堆儿的地方,门口有警卫的那种,等闲人进不来的,得给家里打电话,安排人到门口接。不能人家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还真蹬鼻子上脸吧。   “你这个嘴呀,小言是真没像错人。我还能不知道你?竟拿好听的唬弄我们。正好儿你来了,回去的时候把我们也拉上,正打算去C市呢。待上三个月,山里果子野菜都下来了,带上俩孩子往长市去过个暑假,怎么样?安排得挺好的吧?”儿子出息,老两口没啥操心事儿,也是为了避闲,不能太高调,是真当退休老头儿老太太那么活的。人老人,不想工作的事儿了,那可不就是盯着孩子嘛。淘小子可人疼,又会哄人,时间长了见不到,老人也想着。   “行啊。那您在家准备着,我把那一摊子拾掇完了就来接您二位来。”这就是人家跟自己表示亲近呢,老两口坐自己车,警卫和生活秘书也得在后面跟着。老太太提了一嘴长市,雪雁差不多明白了,这是自家舍了大本钱在榛县办厂子,又招人的,支持了王市长的工作,人家领情呢。   王婶子到底是把雪雁留在家里,吃了晚饭才放人,送她出门的时候还一遍遍的嘱咐呢,遇到难事儿了千万吱声。 第46章   “陈曦, 你既然工作不太忙,业余时间挺多的。咱弄一个工作室怎么样?就挂靠在服装厂下面,专做咱自己的牌子。我出钱, 你牵头儿干,你这工作有便利,找人也容易。还能接触到最前沿的时尚信息。咱后面还有服装厂撑着,掉不到地下去。你看能干不能干啊?”   逛完了服装展,看了十几场现在的人觉得时髦到不行, 对雪雁来说一言难尽的服装表演,陈曦组了局, 招呼了不少她的同学同事, 一起吃过饭, 两人到雪雁住的酒店里聊天。   “不是要招设计师吗?怎么又改主意了呢?”陈曦被雪雁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在服装展开了眼界嘛。我问了十好几位水平不错的, 人家一听咱是私人服装厂,又远在C市,都不乐意去。多给钱人家都不稀罕, 说京城发展机遇大。为了钱肯去的呢, 我又相不中他们设计出来的那些个东西。哎, 没法子啊,这不是被逼出来的招儿嘛。反正这设计衣服,也不用非得在工厂里,咱就在京城开工作室,设计出来图纸, 再发到厂里开工,一样的。啥也不耽误。”   真是没办法,但凡是脑子活,敢出来单干的, 看重的还是京城的发展。让人家往落后的大北方去,一个月多出那三百两百的,人家不在乎。也是很气人。   “这到也是。京城现在工作机会也多,下海的是越来越多,人心都开始浮了。各种公司都跟那春后水笋似的往出冒,国家单位呢,工资都发不利索,一半儿还得拿国库券抵,出去挣得多,谁心不活啊。人心都跟火里浇油似的,都奔着小康生活使劲呢,谁爱往犄角旮旯去啊。”都是现实。   “那你是啥意思呢?”别光顾着感慨呀,还说着正事儿呢。   “还能啥意思啊。干呀。谁还嫌弃钱多啊?以后我就跟着姐姐你干了。丁总,多多关照啊。”陈曦笑嘻嘻的,特别谄媚的样儿。   “竟跟我这儿贫。我可跟你说,你给我好好弄。把大后方给我守好了。商场能不能开业,就指望你了。明儿个正好周末,咱俩上街看看房子去,得弄一正八经儿的办公室啊。”性格活泼不是问题,陈曦这个人还是靠谱的。   “行啊。”   陈曦答应得很痛快。   第二天找房子,想着在学校附近租个民房或者是在稍微偏一点儿的地方租个库仓啥的不行了。工作室嘛,撑死雇上十个八个人的,买上几台缝纫机,进些布料,能做出来样子就行了呗。可被雪雁带着,找到刚刚建好的创业大厦,上到二十楼,看着上千平米的还没装修的毛坏房,都懵了。   “姐,你打算租这里啊?这也太大了吧?咱就开一小工作室,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这是干什么呀。   “没事儿,这是我买的,不用花租金,先用着呗。你要觉着实在太旷了,就隔出来一两平米来,做展示厅,以后可以做私人订制嘛。”品牌一点点做呗。   主要是她四处瞎转悠的时候,走到这边儿才发现这地方还有没卖出去的房子。才八百多一平米,打死都不能错过啊。当时就把二十到二十二三层都订下了,都是一样大的,九百八十平。加起来接近三千平,两百多万呢。她这个大手笔,把人卖楼的都镇住了。以为她是国外回来的大老板呢。   这得亏是最近没大手大脚的花钱,账上存着钱打算还银行那贷款呢,正好用上了。贷款得往后挪了。   “姐,我发现之前可能还是把你有钱的程度想低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钱得多得多。这卖咸菜就那么挣钱?”贫穷限制了陈老师的想象力,一直觉得她雪雁姐就是普通的小富,有个十万八万的顶了天了。就那都已经是他们这些个工薪族只能想象的财富了。哪里知道,人家有钱成这样,现在京城的房价她太知道了,就这房子,好几十万呢,说买就买了?   “这你不知道了吧,姐可从来没把卖粥的老本行扔了。现在还有饺子馆呢,也卖粥。你离开好些年了不知道,光复路那边儿拆迁了,我当初在那边儿买的房子,换了几个门市,生意也还行。对了,说起房子,我给你提个醒儿,有钱的话,不管是在哪,都换成房子。现在经济发展这么好,以后房子肯定会涨价的。比存在银行里合适。”虽然有联系,当然没必要把自家的产业跟谁都说,所以陈曦并不知道雪雁有多少产业。   “我哪有钱买房子啊。现在单位给分个十几平的单身宿舍,就不错了。要不然还得回家跟我爸妈挤筒子楼。”两们教授都还在学校任教,各自的学校也都给分了房子,不过都是二十来个平米的筒子楼,陈妈那边儿分的倒是空着,就平时歇脚住一住,但离她学校太远了,住不过去呀。   “等咱工作室开起来不就有钱了嘛。你把我这话记得就行。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了,咱不怕花本钱,就是要做精品,做高级定制,品质必须保证,不能为了挣钱降低标准。定制的和放在商场里出售的大众版一定要有区别。还有,不能抄袭,别人牌子再有名,咱不稀罕,一定要做唯一的。也别盲目的跟着外国人学,要有自己特色嘛,把咱自己民族的元素回进去,就很好。也不要怕麻烦,图纸设计出来,给我邮一份过去,前期我得亲自把关。”不是谁的问题,是这个时代,人的想法就是这样的,雪雁提前打预防针。别到最后留下的全是黑历史。以后网络时代,那闲人有得是,被人扒出来山寨欧美大牌起家,那牌子可就脏了。档次一下子就下去,再想立起来,成本可就太高了。   “嗯,我记住了。姐你放心,这个底线我肯定给你守住了。”陈曦这话说得特别的认真。她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父母给她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有的。要不是品了这么些年,雪雁也不能说在她身上下这么大本钱就下这么大本钱啊。   “得得得,去了一趟京城,又败出去两百多万。我看你那贷款,这辈子你算是还不上了……”   回到家里,是外吃饭的时候,文强问起来在京城的收获,雪雁就提了一嘴,丁老娘当时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气得不行。   “瞧您这心操的,用不上一辈子,我半年就能给还上。姐,要不然咱那车选缓一缓,后半年儿再进?”文强现在说话硬气得很,运输公司快一百辆车了,一个月就是几十万的收入。   “别呀,公司发展是正事儿。贷款的事儿不用你管。当初是为了办咸菜厂贷的款,现在咸菜厂又不是不挣钱。自负赢亏,我不会把所有的生意掺和到一起的。”摊子忆经铺了这么大了,又都是日进斗金的红火生意,哪里就至于差那点儿钱了。要不是商场开业在既,想多留些钱进货,早还上了。   “行,那我就不管了。对了,咱商场定了六月六号开业,装修也差不多了。还有两个月,得开始备货了吧?你那衣服,能不能及时做出来啊?”   “肯定能啊。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看着家具那边儿尽快给我做出来就行。我算了一下,等家具厂建好了,肯定是来不及,还得先从南远进一批货。还有电器,小商品,地下先做库仓,你得跟我拉满了。”自家做了这么久的运公司,全国各大批发市场都有老熟人,信誉还是有的,自家要的货量大,交了压金就行,人家就敢给发货。又能省下不少成本。   “保证完成任务。”哪头大哪头小还能不知道嘛。   “妈,我们吃完了,能去看电视了吗?”雪雁这次回来,给孩子带了录像机和录像带。这不是西游记正火嘛,给买了录像带回来。老太太说她惯孩子,可孩子们看得时候,也会跟着看得投入。雪雁给定了时间,每天最多只能看一个小时,还得在写完作业的前投下才能看。虽然就小风自己有作为吧,几个上幼儿园的,没作业也得跟着写,小风写多久他们就得跟着写多久。现在,让个孙猴子给勾的,别提写作业多积极了。   “去吧。别离电视太近。也别一直坐着,刚吃完饭,别积食了。”   “好咧。”(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得了准许,一溜儿一串儿的,马上把碗里的饭三两品扒完了,跑去客厅里看录像。   “这家呀,太大了也不好。看个电视,这个费劲。”丁老爹也想看孙猴子,可是饭才吃一半儿呢,他可不好意思立马放下碗去看电视。就报怨屋大太大,饭厅跟客厅是分开的,想跟别人家一样边吃饭边看电视都不成。   “那怎么着啊,要不然您跟我妈搬我那儿住去?我那儿小,一眼能看透了。”文强就跟老头儿逗。   “我可不去,爬不起那么高的楼梯。你们当初买那么高,就是没想让我跟你爸过去住去。”老头儿还没说话呢,老太太先挑上理了。   “那不能够啊。你说您这老太太,咋还找上茬了呢。那小区里,住六、七楼的大爷大妈多了。比你们年纪大的有得是,怎么就不能住啦?你俩这身体这么好,啥也不耽误啊。”文强能冤死,老两口还没到六十呢,身体好得恨不能上山打兔子去,他又没想着在那儿住一辈子,十年八年儿的,怎么就上不了了?这就是才老太太心气不顺,拿他抓伐子呢。 第47章   “姐, 地批下来了,就在零公里七家子镇上,市里给批了八十亩地,要价一年一万, 三十年租期, 一次性付清。我拿着这八十亩地,又去找了镇上的领导, 跟他们置换, 换了四百亩的盐碱地。反正咱建厂又不是种地, 用好庄稼也是浪费了。”文强特别兴奋的回来给雪雁报喜。   “人家镇上能那容易就给咱置换?钱交给市里了,他们又捞不着。”就不信没好处那些老油子肯吃亏。   “我这不是又把剩下那一百多亩的盐碱地也给买下了嘛。用不了咱可以种树啊。种成材的木头, 咱家具厂里也能用上。就一百多亩的破盐碱地, 讹了我五千块钱一年, 也是签了三十年,一次性付清的。还有就是那片草甸子离公路能有个十几里的距离, 咱得自己修路。不过他们同意给接电。不用咱们自费。”那十几里的距离, 可是路过三个村子呢, 厂子里是要拉货的, 道修得不好都不行,他们把路一修, 那镇上可就又能省下十几万的修路款了。   “……行吧。能拿到地就行,咱也算是为乡亲们做点儿贡献。那就赶紧让罗刚安排人进场吧。苏玉梅是见着我就催, 我现在都不乐意往厂里去了。”罗刚把榛县的活儿安排完了就返回省城了。之后来回路就行, 用不着非得他在现场盯着。   “刚哥上京城了,不知道哪天回来呢。我直接找六子去。”六子姓陆,最开始是泥瓦匠,但是为人义气, 很快就干出头,现在是建筑公司的副总了。公司发展得太快,有真本事的人,是非常容易升迁的。   “上京城?我咋没听说呢?”雪雁向来是本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的原则。再一个,合伙的买卖,她从来不插手管理。所以,运输公司也好,建筑公司也好,只要账目上没问题,别的事情她从来不管的。   “去看咱建筑队不是给一个京城来的投资商干活儿嘛。那人相中刚子哥了,有意拉拔他。听说是京城里批下来一块地,要建住宅小区。让刚子哥拉人去包活儿。刚子哥心里没底,也没也一口答应,想着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建筑公司的活儿是接不完的,只要活儿干得好,又比国营的建筑公司能干,机械设备都齐全,生活红火得很。这一年多,有雪雁在背后撑着,前期资金没回笼的时候,都是她出资买机械设备,买原材料,公司发展得老快了。已经有一千多个建筑工人了。还高价雇了几十位建筑公司退休的老工程师坐镇指导。已经从原来的小包,变成现在开始半包,自家找项目参与了。雪雁估计着罗刚进京,很可能是想参与到项目里,而不是只给人家打工,挣个包工头的钱。   “那就让六子安排吧。厂房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完工,缝纫机啥的等苏玉梅他们谈好了你安排车往回运。”厂子扩建,机器肯定不能一直用过去那种老式的缝纫机,得有个大厂子该有的样子。苏玉梅得带着技术骨干去南方机械厂亲自去看去试去订的。   “我跟王森说了,这个月留出来三十辆车,不接外活儿了。专门往回拉商场的货,等大嫂那边儿有信,抽空就给拉回来了。”商场已经装修完成,开始备货了。因着要做精品,本地的货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前方前沿厂家的,出口级别的货。都得从外地运呢。小批量的,就走公路。大批量的,比如除了自家专卖之外的别外两层卖的服装,跟自家批发门市要的货一起,都是一火车一火车皮的发的。一次能组一辆车。   “你有数儿就行。忙去吧。”雪雁也不磨叽,商场马上要开业,最近家里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忙得不行不行的呢。   陈列她得自己看着,新招上来的三百多个售货员培训也得她盯着。还有,陈曦那边儿每星期都会邮过来至少两次设计稿,她得看着修改,来回的沟通意见。   还有就是,也不能只雇着挣钱,家里就管了。还有三个崽子呢。   马上六月份,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   下学期又是一个新学年的开始。   小风的老师跟丁老爹提过两次了,过年雪雁去给老师送年礼的时候,也当面跟她本人提过。让小风跟班读真是浪费了。孩子自己悄么声儿的把三年级的数学语文课本都学完了。不是老师不想留着学生,实在是为了他好。   人老师都那么说了,当家长的还能嫌弃自己孩子太学霸了不成?   小风是真的主意正,不声不响的办大事儿。也是雪雁从来不限制孩子们的钱都干啥,他手里有钱,又大了,周末去文化宫上课,都是自己来回,家里不接了。中午不想来回跑,自己也能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了。所以,自己跑新华书店买二三年级的课本买回来了。孩子自制能力强,学习成绩从来没掉到第二过,在家里写作业大人就没管过,反倒是还得他看着弟弟妹妹们。雪雁也没那个功夫每天注意孩子们的功课,所以,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二三年级的课都学完的。   跳级这个问题不大,但是雪雁没同意步子迈得太快,本身上学的年纪就小,再一下子跳两级,周末还有课外班,孩子压力可太大了。所以,她没让直接跳到四年级,只同意跳到三年级。小风自己没啥意见,亲妈说咋就是咋。   听话的孩子不让人操心。   还有俩让人操心的呢!   这会儿已经有政策,上小学卡年龄了。不够七周岁的不让上一年级。   当然了,智力特别好的,也不是不能特殊对待,科大不是还有少年班呢嘛,天才到什么时候都有特殊待遇。   可小言他不是天才哪。不光不是天才,在文化课这件事儿上,那就是能把老师气死的存在。考倒第二那都得是人家倒第一的没参加考试的情况下。你说就这个水平,你又还差一年才到年龄,你非要上一年级,这不是给家长出难题嘛。   雪雁能让他愁死。   “反正我几岁上一年级都是学不会,还不如早点儿毕业,不耽误我干别的。”听听,听听,这熊孩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他自己学不会,还知道给自己未来做规划。   “问题人家学校能要你不?”一天天的,学校是你妈开的呀?想上就去上?哪个老师摊上你这么一号儿拉低平均分拖后腿的,能乐意?   “怎么不要啊。莫老师都说了,我可是走特长生的路子。”有特长的小屁孩儿这个得瑟。莫老师是他的钢琴课老师,本名叫莫国庆,自己改了艺名叫莫怀特,说是模仿莫扎特。把小言当是得意弟子那么培养,要多宠有多宠。孩子说想提前上小学,也帮着想办法,出主意。   “……在幼儿园再玩儿一年不好吗?上小学多累啊?你看哥哥,都没有时间玩儿了。”这要是让望子成龙的家长听到,估计想打雪雁的心都有了。别人家孩子要是有这上进心,家长要乐死了,哪有这样儿,“鼓励”孩子玩儿的。   “玩啥玩儿啊,晓山哥到年龄了,贝贝也要上一年级了,我跟谁玩儿去?再说,小妹也要上一年级了,我不跟着保护她,我也不能放心啊。”理由一套一套的,说完还叹口气,觉得自己责任特别重大,做这决定还挺迫不得己的。   “人家贝贝学生多好,人家能拿到提前入学的名额,你非得跟着掺和啥。还有,雪儿也要上一年级?啥时候的事儿?没跟我说啊。”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熊孩子啊。   说不过小言,人家自己把自己安排好了,能拿到提前入学的名额,劝不动,雪雁也就不管了。回头就找自家闺女。   “你才四岁,上什么一年级啊?急啥呢?”看着坐在对面,挺着小身板,坐着板板正正,一脸严肃的小妞儿,雪雁只想抚额。   “妈,我六岁了,不是四岁。”说着话又使劲儿挺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这样就会显得更高?   “人家学校招生不看虚岁,看周岁的。”头好疼,一个个的,就不能有个宝宝该有的样子吗?啥主意都这么大呢?特别是眼前这个小的,你说你长着一张天使脸,是,我怕你长成剧本里面那样只靠脸不想奋斗的废材,可也没想着让你把自己个儿累死啊。上那么多门铺导班,还跟着丁晴和晓丽练,有时候还能看到跟在小风旁边看书,问她哥问题。你妈这么辛苦,给你们创造条件,你乖乖做个小公主不好吗?搞搞艺术,做个有水准的艺术家,美美的,多好啊。   “到九月份我周岁也五岁了。”算得可清楚呢。   “可人家学校要七周岁以上的。”   “我比我小哥特长多,也比他学习好。”   这理由……   “可是姐姐们都在上幼儿园,你再等她们一年行不行?”丁晴比她大半岁,晓丽比她大一岁,苏玉梅家的晓静比她大两个月,三个小姐姐都是正常孩子,都要接着上幼儿园等到年龄呢,怎么就自家的孩子爱作妖呢。   “我晴姐好厉害的,不用我去保护她们的。”小雪想了一下,没得自家亲妈想让她留在幼儿园的理由可能是女孩子需要人保护?   宝贝儿,你自己是最小的,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好吧?   你不知道你小哥,就是拿要跟着去小学保护你的理由来说服你妈的吗?   平时难得跟孩子们互动,但是日常生活当中,雪雁给孩子灌输的理念之一,就是女孩子都是很娇贵的,哥哥们要保护妹妹,小公主们要能保护自己。平时候也是有什么新东西出来,不管多贵的,多难得的,男孩子们都要靠后,都是尽可能的带着女孩儿们去见识或者弄回来给她们玩儿,就是怕将来长大了眼皮子浅,轻易被别人骗走。   可听着这话儿,是不是有点儿用力过猛了?自家小公主咋也想着去保护别的小公主了呢?   自家这个唱哥跳舞学钢琴的都这么想,那一天到晚耍大刀的丁晴,是不是更爷们儿?   雪雁那个愁啊,相比起孩子想早上学,她觉得女儿们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更让她上火。   所以,自打跟闺女谈过之后,反倒不怎么她是不是要上小学了。大不了跟不上留级嘛。熊孩就是活得太顺了,多受几次打击就踏实了。她更操心的姑娘们气质上的培养。   首先是从外型上,亲自设计了好几款公主裙,找了特别仙气儿飘飘的材料,给做出来。让美美的穿上。再开始哪怕是忙死,晚上回家也抽出点时间给孩子们讲童话故事。就讲白雪公主啊,灰姑娘啊,青蛙王子那些的。还会想办法让人从京城给孩子们买动画片的录像带,陪着孩子们看。   乐器什么的,一直在学呢,不用她教。但是仪态她可以,声台形表,她可都是高材生。别的先用不上,形,可以。   “你说说,你咋有脸说孩子能作妖的呢?还不都是随你呀?你瞅瞅你这一天,都折腾啥呢?我孙女们哪儿不好了,让你这么看不上?”丁老娘看雪雁天天的这么折腾,气得呀。   “妈,小树不修不直溜儿。”雪雁手里拿着尺子,正在看着小姑娘们靠墙站着练身形。另一边,男孩子们正在写大字,描红。   “可拉倒吧。你们仨我也没这么修理你们,咋滴了?我看你就是还不够忙。”还有时间玩儿孩子呢,还是不累。自家这几个,带出去哪个不是老师夸,别家羡慕的啊。怎么到了自家闺女嘴里,个个儿跟得扔了似的呢?   老太太心疼孙子,也知道亲妈管孩子的时候,她不能直接出面拦着,那样儿孩子们觉得有依靠更不好管了。就跟老爷子商量着,带孩子们去榛县,离虎妈远点儿。正好他们大半年没看到大孙子大孙女了,也想呢。   然后人家也没跟雪雁商量,没几天,就给小言小雪和丁晴收拾了行李,搭着贝贝爷爷奶奶的顺风车,往榛县去了。   雪雁在外面忙完了,晚上回来没看到人,问了门嫂才知道。老两口先斩后奏了。   你说能咋办吧……   一周之后,收到一封小言写回来的信,“妈,你放心,我们肯定不偷懒。”   哼,臭东西,就咐哄你妈!   她不知道,终于不用每天跟着上课的晓丽和晓山晓静都偷偷的松了口气,姨姨好吓人,怪不得大家都怕她呢!   所以,童话里讲的也不一定对。坏人不是都长得吓人的,好看的人也不都是人美心美的。姨姨长那么好看,一瞪眼,比坏人可怕多了…… 第48章   现在的雪雁, 只看脸的话,其实算不上什么大美人, 只能说中等偏上。   只不过,一个人到底好不好看,三分看长相,七分靠打扮。   人靠衣装嘛,衣服穿得好看,再有气质、气场的加成,那自然观感还是不一样的。   不用亲自干活儿,成了只动嘴的老板之后, 雪雁的穿衣风格就从原来的衬衫搭配工装裤变成了OL女白领的风格。还是极简版的。就黑白两种颜色, 黑色修衣西装西裤配白衬衫,除了冬天的时候外面加个长款的羽绒服,其他三季差不多就只是样式换一换,配饰换一换,颜色是不变的。发型也不随大溜儿,既没有幸子头, 也没有烫成小卷。就简单的挽了下,算是盘头吧。配上发夹,显得成熟。   这么一打扮, 一能做自家服装厂的活广告, 二呢,也能撑一下气场,有点儿威慑力。再加上毕竟曾经是影后, 流量十八线,但咖位可不是。想要什么风格的,有服化道加成, 对她来说,都是小问题。   她身材又好,一米七的个子,九十斤的体重,既便是大冬天的,里面加上最厚的毛衣毛裤,看着也不臃肿。再搭配上她领先三十年的时尚眼光,用周围人的话说,那就是说明明看着穿得都是挺普通样式的衣服,偏就怎么看怎么好看!   每天活在别人的赞美里,是会改变人的气场的。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妈妈(姑姑、姨姨)是好看的。   特别是在爱美的小女生心里,是会把雪雁当成是心里对美的定义的那种目标的。再加上厂子时,家里,她又是当家人,小女孩儿们对又美又厉害的长辈,有崇拜的心理很正常。   所以,雪雁亲自教育孩子们的时候,一个个的才那么听话,让干嘛干嘛,让站着就站着,让写字就写字,让走路就走路……   都是积威所至。   就自家的两只小妖儿能作,特别的有主意,都会自己给自己规划未来了。   这实在是个挺悲伤的故事!   老人孩子们一走,家里就剩下雪雁和小风了,小风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怎么爱跟弟弟妹妹们一起疯,弟弟妹妹也都挺怕他的,罗家的孩子人家自己就在一起玩儿了,小言小雪不在家,要么不下楼,要么就是出去玩儿,也不来自家了。丁晴跟着晓丽晓静玩儿,也不过来。   有门嫂在,小风又能自理,雪雁就更放心在外工作,天不黑透了不着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福利,雪雁觉得,自打穿过来,好像运气一直就不错。   就比如商场吧,她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抢购潮了。全民抢购过她是知道的,不过那时候她本人还小,后来演戏了,接过的年代剧里,也没有过抢购的情节。所以,是真的不记得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了。   明明开业之前,还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各个厂家,都相方设法的往外销货,赶上雪雁这种信誉好,不怕货款黄了的,那真是能多送点儿就多送点儿。商场嘛,当然是东西排得越多,越能吸引客人了。所以雪雁也就没收着,不光是地上几层营业的铺都堆得满满当当的,就连地下的库仓,全都堆满了货。   刚开业的时候,搞促销吧,来了一拨不大不小的抢购,薄利多销的差不多把货的成本收回来了。之后也就是维持,一个月挣的都不如饺子馆挣得多。   也就是八月份吧,特别突然的,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传的,说银|行的利率要调低,物价要上涨。然后抢购潮就那么来了。   大件儿的电器和家具啥的走得还不快,毕竟贵,也不是必须品。人们更在意的还是衣食。除了专卖那一层,普价的服装小百货日用品那真是被抢空了。人太多了,实在没办法,把刚建好的服装厂都停业了两天,把几百个工人调到商场维持秩序,收钱。这才没出大的乱子。   这还是自家商场走精品路线呢,隔壁两个平价的商场,都抢打起来了。头破血流好几回,警察来了一回又一回,实在没办法了,得留几个人在商场里值班。   商场都抢这样儿,批发的门市自家更火。特别是服装类的,又没有保质期,买了放多久都能穿的。只要不嫌弃过时就行。之前囤了几车皮的货,全都零售价被抢了。   最红火的还是学苑门市的小超市,因为那里卖得都是日用品,大部分都是必须品,米面油什么的。一天时间,就把库存全都抢完了。想再进货都没地儿进去,没货。只能关门歇业。   咸菜保存期长一点儿,也被抢了不少。自好是青菜最丰盛的季节,自家又刚刚扩建了厂房,榛县那边儿的工人也还没有走。雪雁承诺了加班费,个个打鸡血了一样加班加点的干。运输公司两百多辆车,一半都在运菜。   等到丁老爹丁老娘和王家两老带着孩子们回来,准备入学的时候。   雪雁的资产,一下子就扩大了五倍不止!   老头儿老太太一点儿不关系他们儿子闺女挣了多少钱,只听说银行的贷款全还完了,就觉得死都能闭上眼了,直念阿弥陀佛……   抢购潮来得快,走得也莫名其妙的快。当人们发现之前传的事儿并没有发生,所谓的物价上涨,也就是块把毛的,比如猪肉,从八毛涨到一块一。比如毛衣毛裤,原来十几块,涨个一两块,也还是十几块。也就没什么兴趣囤货了。   消费理性了。可是有些个反应特别快的厂家,为了挣快钱啊,规模都扩大了好几倍,东西也都生产出来了。卖不掉了,得,压住了。   那怎么办?肯定得降价了呗。   然后雪雁又趁着这个机会,小小的抄了个底!   “咱超市隔壁不知道哪来的二逼,也要开超市,这不是明着抢生意嘛,什么玩意儿。”文强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心心念念的特区的山货铺子也开起来了,生意红火。这两个月又狠赚了一笔,正是得瑟的时候呢。出门瞎遛达,回来就开骂。跟雪雁反应情况。   “吴老师家的房子卖了?”刚开始分房子的时候,门市不是不好卖嘛,最后不是领导分了,就是混得不太好的老师买下了。自爱隔壁就是一个刚入值没几年的老师,姓吴,情商不怎么高,没交下人儿。最后就给分了一个八十多平的门市。还住不了人,筒子楼又拆了,他一家子挤在租来的小院子里呢。这两年,门市的生意好做一点儿了,并没有之前大家想的那样儿,离批发市场近就一点儿生意没有。小饭馆还是能挣到钱的。之前那门市就是租给一个卖面条儿的,租金付了租院子的钱,倒也还能剩下点儿。这怎么就舍得卖了呢?   “那谁知道,这家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不光吴老师家的,连着三个铺子都打通了。要大干呢。”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那就干呗,怕啥的。最好他那房子是买的,这样儿,用不了多久,那房子就是咱家的了。”雪雁就笑。   “啊?那是为啥?”文强不明白。   “他干不下去了,不就得卖房吗?”   “为啥干不下去?咱超市之前那钱挣得跟抢银|行似的,多少人眼红呢,要不是为的这,能有人那么不要脸,非得在咱边儿上开?外面现在哪条街上没有小卖部?上哪不能干?”   “咱们有成本优势啊。等他开业了,咱就降价,比他低着些,你看有没有人去他店里买东西?空上两个月,你看他还干不干得下去?”自家的货,几乎是没有运输成本的,凡是给自家的买卖运货,都是只付司机的工资,不加利润的,但别家不行啊。运输成本可不低。还有就是,哪怕低着成本价卖,自家后面有基它买卖输血,别家能吗?拖也拖垮了。   “对哈。就这么干。”文强可不是善茬子,被人欺到自家头上了,他觉得不赶尽杀绝都不能立威。只有干倒了一个,往后的人才能知道,什么钱是不能挣的。   雪雁并没有想要对谁赶尽杀绝,只是市场就这么大,学苑附近人群的消费水平,有一个超市就能满足了。你再来一个这么大的,那不是抢生意嘛。形成竟争是必然的。不把别人赶走,自己就得转行了。   “哎哟大妹子,你就是老板吧?我这几天就琢磨着啥时候能看见你,请你吃个饭呢。咱以后门挨着门做生意,我又是刚入行儿,还得麻烦妹子多关照呢!”   被人打上门了,雪雁第二天就到超市看行情,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认出来的,她才刚跟店长小刘打了声招呼,隔壁就出来一位一身春晚某明星同款花裙子,烫着大|波浪卷,画着深妆,三十多岁的大姐,一脸都是笑的跟她打招呼。   “您太客气了。都是做生意,合适买合适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谈不上谁关照谁。”雪雁开口就是一个软钉子。   “要得要得,我刚入行,你是前辈,还得多跟你学呢。走,妹子,姐请客,饺子馆,交个朋友?”大姐一点儿不被雪雁的态度影响,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我让你到我自家的饭馆请我吃饭?呵呵,还挺新颖的呢。   “姐,真不用。我就是过来看一眼,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中午的火车,要去趟京城出差,得回去收拾行李呢。”出差之前来看看产业,这理由没问题吧。   “啊,这样儿啊。那今儿个就算了,改天。等你出差回来,咱姐俩儿一定好好唠唠。”没有拦人家出差的道理,不管理由是真的假的,都着接着呀。   当然是真的,没必要特意编个理由搪塞的。   雪雁是真的要进京。   设计室还没去过呢,得看看。   楼上的两层都有人要层了,和去签合同。   还有就是,得去电台和电视台,该给自家的咸菜和服装做做广告了。 第49章   “您好黄主任……”   雪雁进京, 到创业大厦给要租房的房客签了租房合同,总共租出去五家,二十一层要分隔成三部分, 二十二层要分成两部分。有开书店的, 有开西餐厅的, 有开公司做办公室的,还有开珠宝店的,最小的六十多平那家是个皮包公司, 倒卖批文的。   合同都签完了, 顺路到楼下请设计工作室的员工吃饭。搞艺术的小朋友们嘛,喜欢西餐, 就还是老规矩, 带他们到西餐厅吃牛排。饭局上聊起来进京的目的, 知道雪雁要找电视台打广告, 有一个小伙子说他堂表舅在电视台做编辑主任的, 可以帮忙联系。于是,第二天,雪雁就请这位黄姓主任吃饭。为了表达重视, 还特意订了京城饭店。   “嗯……”黄主任是时下特别流行的电视台里导演们最爱留的大胡子造型。也不知道是为啥,有这么一段时间, 一进电视台, 十个男导演里恨不得一半都留大胡子,也不知道是啥时尚。态度相当的高傲, 个头儿还没有雪雁高呢, 硬是让他做出了“俯视”的那个表情,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做中间人的小伙子一脸的尴尬,他上大四, 明年就毕业了,在工作室干了大半夜,挣了一万多,毕业就不想干分配的工作,想自谋生路留在工作室了。好容易有个能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的机会,想着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哪知道这位表舅,以前他爸还在文化局上班的时候,拎着水果去他家里的时候脸得满脸的折子,现在当领导了,自家爸也调到教育局,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订了富贵厅,咱们这边请?”傲慢不傲慢的,雪雁倒是无所谓,手里有钱,其实有没有人帮忙都无所谓的,这位主任也不是必须得用。但是不好直接翻脸的,得把自家员工的脸兜住了,再一个,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罪了他,在背后搞点儿什么小动作,不值当了。毕竟自己现在在文艺圈真的没有人脉嘛。   “不用了,电视台那边儿还有个节目我得回去看着。饭就不吃了,听小和说你想投广告?回头我跟广告部打个招呼,不同部门的,多的我也帮不上,你去提我的名字,同样价位,时间段能你稍微放一放……”态度是很傲,说话也直,但也不能说人家不办事儿,还真没有敷衍。黄金时段和冷门时段的广告价格,那可是天差地别的,能稍微往前挪一个小时,那差的就不是三万两万。   “包间都订好了,多少坐一下吧……”别管怎么样,人家给了面子,不能让人家直接走吧,雪雁就再往里让,同时给小和使眼色,让他再劝一下。   “是啊,三舅,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两小时了,还能不给领导补充能量的时间嘛。丁总提前两天就亲自安排的包间和菜单……”小和马上换上一脸殷勤的笑,很能弯得下腰。   “……那就坐一下吧……”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丁总?”正要往包间走呢,门口又进来一拨人,雪雁还没注意,就听到张东方的声音叫她,回头一看,还真是。巧不巧。   “三哥?这么巧。”张东方在家里排行老三,雪雁就跟着王森他们一起叫三哥。   “是啊。跟几个朋友约个局,上午森子才走,我知道你进京了。正想着明天找你呢。对了,老罗,老周,你们运气好,算是遇到贵人了。这位才是大老板,也算是我的老板,你们那点儿事儿,到她这儿就叫事儿了。丁总,要不一起?这两位正愁拉不到投资呢,一起听听?”张东方一天到晚的在权贵圈子里混,那眼力能是一般人吗?没进门的时候,从雪雁三个人的态度上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这才顺便来送个人情,帮着解个围。他虽然不认识那大胡子,但是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他的名声啊。   “三少?您好,您好。我是小黄儿啊,让回跟胡台长到您公司去过的。”黄主任一下子成了小黄儿了,脸上那笑,跟刚刚从小和的笑上扒下去的一样殷勤。   “啊,电视台的啊?怎么,丁总,要做广告吗?您说话啊,打个招呼的事儿,还用你亲自跑?”张东方是铁了心把捧着雪雁说话了。   “咱别在这儿说啦,一起吧?黄主任,可以吗?我订的富贵厅,三哥你订的哪里?”立威的效果达到了,不好在大厅里说话,黄主任腿都抖了,一会儿该站不住了。雪雁就招呼着张东方,看是谁把包间退了。刚不是还说要一起吗?   “我在千里江山,你那边儿退了吧。经理呢?”张东方也不客气,说着就四处看找大堂经理。   “您几位先去,我来办吧。”小和多有眼色啊,立马就把退包间的活儿揽下来。今儿个能跟着老板见识到她的人脉,可是太幸运了,以后他是哪也不去了。就在工作室待着了。这是真·大粗腿啊。   都是场面上的人,虽然黄主任与张东方带过来的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圈子,但并不冷场,酒桌上谈得还挺好。只是都不涉工作,就聊一聊火热的市场,浮躁的人心和复杂的大环境。   黄主任很想留到饭局结束,最好再能要到张三少的联系方式那就更好了。但是他知道,人家是有大生意要谈的,他在这里,讨人嫌,所以很快提出告辞,跟小和一起离开。提都没再提过打广告的事儿,自家台长在三少面前坐凳子都只敢坐半个屁股,人家想打个广告还用他出面吗?   “老罗是我们家老爷子以前的老部下,最近不是搞什么股票吗?老爷子一听说是支援国家建设,把自己的养老钱都买了原始股了。还非得让我也买,说我是借了好政策才挣下的钱,也得回报国家。今儿个留你主要是老周的事儿。他们村子刚划到亚运村,但又是最边缘的地方,空着不少荒地,卖不上价儿,就想找人开发。这不就找到我了,可是那一下子就得投上千万。我哪有那么些流动资金啊。再一个,那地方也是太偏了,我这心里也是没底。正好你来,想让你帮着参详参详,能不能干?”借着送黄主任的名义,张东方在走廊里先跟雪雁把那两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原始股啊?那可是好东西。   上辈子,有一阵子,几乎所有的报纸上都报道过,有一个老太太被人忽悠着,把卖茶叶蛋攒下的几万块钱都买了原始股,然后自己还忘了。隔了二十多年,搬家的时候找到那些个票据了,一看,翻了几百倍,都值上亿了。当时那新闻炒得很大。没看过的人很少。   以前没觉得什么,这遇到了,可不就是送上门的钱嘛。   “这样吧,三哥,原始股那钱你别出了,我出十万,你四我六。我家里六个孩子,给他们一人一份儿。挣了呢,当是他们以后的学费,没挣呢,咱就当是给国家做贡献了。你看行不?地的事儿明儿你带我去现场看看再说,成不?”要不是怕一口答应下来显得太不合理了,那地雪雁恨不能立马拿下的好嘛。亚运村啊。   “别介啊。哪能让你出钱呢,这点儿钱我还能拿得出来。看地都是小事儿,明儿个我去接你,咱们立马能看。老周都快急死了,托了好些人,都不敢投,有港商想投,他还不乐意。说那帮人太狠,卡油卡得都勒脖子,要这个政策要那个优惠的,村里不但剩不下啥,土地得白给他们用,还得免好几年的税,又得给他们修路又得给安电的。欺负人嘛。”   吸引外资嘛。为了把资金招进来,低三下四的时候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不是,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自己也想买点儿。我觉得那原始股好像赔不上。咱之间还差那点儿钱吗?刚刚不还说我是你老板吗?咋滴了,这一会儿就不给老板面子了?”雪雁半开玩笑的就把买原始股的事儿给定下了。   张东方也不好再说。确实,他们如今的生意一年都是几百万的交易额,是不差这三万五万的。服装厂扩大规模之后,到底也把京城周边的经销权给了张东方。再加上咸菜销路的逐渐扩大,一年张东方光是做这两样就有几百万的收入。这可是实打实挣的,跟那些倒卖批文败坏老子德行的败家子们比,在京城圈子里,如今正经是个人物。   两人有了默契,再去跟罗、周两位谈,那自然是什么都好谈。老罗找到张家老爷子,原本是想借着老爷子的号召力,找个靠山,增加些公信力。没想到老爷子二话不说拿了两万块钱的积蓄出来支撑他们。原是想着老爷子有个话,他们想办法凑个三五千的挂在老爷子名下就好了。哪里想到老爷子支撑力度那么大。又把自家生意做得很大的儿子叫回去让投资,这一下子又拿到十万,可是解决了大问题了。再都不用去求别人了。   老周没有老罗的好运气,没能当场定下来。   当然了,几百上千万的投资,也不可能喝顿酒就定下来。真要是那样的纨绔子弟,他还信不着呢。   因为有雪雁这个女同志在,一顿饭吃的几个大老爷们就很矜持,酒喝得少,说话也很文明。结束得很快,跟老罗约好第二天让他到酒店取钱,又约了老周下午去看地。   “我说,你这一来就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还有个四合院儿空着呢,一直也没住,不行你收拾收拾住过去得了?”把客人都送走,张东方想起每回雪雁来都是住酒店,又操心起她的住处了。以前来的少还说得过去,现在业务多了,老得往京城跑,没个家,也不方便。   “那可不行,一码是一码。不过三哥你亲戚朋友谁家要是有好的四合院要卖的话,我收一个也行。”她可没那大的脸,好意思要人家的四合院,这人情太大,一辈子也还不起了。   “买什么买,就行你送我原始股,我送你个四合院还不行?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说实话啊,那老四合院住着,挺不方便的。有大改那个钱,能在最好的位置买上一个三居室了。现在什么样儿的新小区没有,干啥住平房儿呢?”土生土长住了几十年四合院的张三哥,理解不了,明明能住得起大别墅的人,为啥想买四合院呢?他之前说要送四合院,那是因为他手里空着没用的房子只有那一处。   “我就喜欢那种接地气的感觉。你知道的,我住楼都是住一楼。”总不能跟你说再过三十所,一个四合院值几个亿吧。   “也是。一人一个爱好。那明儿我顺便带你到我那个院子看看,把户过一下。你要是觉着小,隔壁的是我朋友的,买下来打通了就行。”张东方想起来C市雪雁的家,可不是就在一楼嘛。也是想不明白,住个一楼,叫啥住楼嘛!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反正是第二天,张东方看着雪雁看到四合院的那个兴奋劲儿,是打死也想不明白,这么大个老板,看到个十几二万的小院子,为啥那么兴奋。为了哄着她高兴,当时就给他发小打传呼呼过来了,把他们家那都快成仓库的老院子也给买下了。两个院子一打通,能并成个四进的院子,够住了。   这些都是小事儿,不用两个小时就把户给过了。子弟嘛,找个人特事特办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老罗一大早就把钱给取走了。剩下的就是去看地。   其实地也没啥可看的,他们口中的有点儿偏,在雪雁看来,那都是宝地中的宝地了。偏什么偏啊。装模作样的看了两个来回,就把合同签了。也没要什么优惠,地价也都是正常付的,就是把电和路给解决了就成。好大的一块地,建一个大型的住宅小区都富裕呢。投资说是要上千万,实际自家干的话,自家有建筑公司,能省一些成本。还有就是,其实只要有启动资金的两三百万就好,后面随着挣再往里投就好了。   罗刚之前跟那位赏识他的老板合作谈成了,在海淀也是建一个小区,有二十几栋楼,自家投一半,工程全是自家公司干。现在地基都打完了,开始建地上主体部分了。因此,连工程队都不用现从S省拉,在京城这边儿招人就可以的。   刚买的四合院倒是不急着装修,这个雪雁且得跟装修队好好研究一下才能动工呢。好在不是一环里要保护的那些文物级的,不能随意改动,这两个院子到是没那个顾虑。   忙活了小一周,把这些个事情都处理了。电视台那边儿广告的时间也定完了,从十一月份开始,连续播半年,每天新闻之前最黄金的时间段,还有八点十分电视剧开始之前的十五秒。又是几十万的费用。   “那么老些钱,扔进去了。能挣得回来吗?”连文强都觉得这个钱花的没啥意义。   “挣不挣得回来,你看效果不就知道了?”事实胜于雄辩,雪雁也不磨叽。跟着她一块儿回来拍广告的摄影团队刚在服装厂和咸菜厂转完了在研究拍摄方案的。她还得去看着呢,可不能让他们拍成乡镇企业纪录片似的,丢死人了。自己虽然不是导演专业的,但是表演专业啊。看过的片子多了去,后世有意思的广告也多了去了,真拍出个乡镇企业风,她还有什么脸。   人家导演还觉得遇上了麻烦的客户。真的,要不是这客户背景太硬,来之前黄主任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把让客户满意,他都不想伺候了。事儿太多了。他们提一个方案,她否一个。提一个否一个。到最底甚至连打光,运镜都给提意见了,你谁啊?   咦?   还别说,拍出来的效果,是好。   就一破咸菜,拍得跟大片儿似的,都给拔高到思乡、怀旧上去了。要不是知道她那破咸菜满打满算才卖了不到五年,还以为是啥有百年千年历史传承的名小吃呢!   到是那衣服,别看厂子挺简陋,但是质量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好看。有了前一个广告打底儿,雪雁再提意见,摄制组倒是都挺能听得进去的了。到底没有拍生产画面,回去京城,到设计室隔壁的展厅拍得成片儿。那里也是雪雁参与设计的装修,整体白色,没有柜台,用柔色的打光,四周不规则的墙壁,中间岛型展柜。一看就非常高级。再请了最红了两位女明星来做模特,请了最好的化妆师,造型师,把高定一穿,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一条广告只有几十秒,又没有特效,制作周期最慢一周也够了。   “今儿个晚饭早点儿……”   广告第一天上的时候,丁老爹和丁老娘一下午都处在一个坐立不安的状态,家里电视机一直就没关上,周二下午电视台维修设备,没有台,电视上就是待机的格子图案,也不说费电了,就那么放着。广告明明六点五十几才播,雪雁下午告诉他们的时候就说过了。可是以前把电视上所有的信息都当真理信的老两口,一下子就信不着电视台了,老怕人家不守时,提前给播了。六点钟的评书《钟无盐》也不听了,六点二十孩子们要换台看《非凡的公主希瑞》也不让看了。就那么放在一套等着。饭都得赶在六点半之前必须得吃完。   也不光是老两口重视,周围跟自家关系近的,知道要上电视了,都重视着呢。特别是咸菜厂的员要,因为咸菜的广告在厂里取影了,整整两个仓库一排排的大缸,还有工人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带着口罩手套劳作的画面都有入镜。都等着找自己呢。罗成难得脑子灵透一回,破天荒的给工人们早下班一天,六点就下班了。也不加班了。   家里就更是了。六点过后,有时间的,自觉够份量能上门的,拿都挤过来了。饺子馆也歇业了。高叔高婶都过来了。国人就这样儿,好热闹,明明这些个人,这几年跟着雪雁,也都是几万十几万的身家了,家里电视冰箱啥啥都不缺的,就是来凑个热市。自己在家里看,没有气氛。   雪雁这个女主人,跟保姆门嫂一起,跟准备吃的喝的,干果瓜子,果盘,饮料啥的都给备上。孩子们也不写作业了,看完了再说。女人多了,有的是家长可以唠,她还陪着聊物价上涨啊,孩子们的成绩啊,谁家老人病了,谁家婆媳关系不好,谁家夫妻打架啥啥啥的,聊呗。烟火气十足的。   “来了来了,别说话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电视上出了咸菜厂的版头了,一下子鸦雀无声,全都盯着看了。   “我的妈呀,这真是咱那厂子吗?怎么看着那么大呢?”画面里带着柔光滤镜的宽大的厂房看着无边无际的,不知道一看,还不定觉得厂子多大呢。巨大的厂房,一排一排的大缸,绿化得跟花园儿一样的厂区,现代化的宿舍,再加上演员的演绎,从小男孩吃不起饭,被咸菜厂的“工人”施舍了一个玉米饼子,夹上咸菜。到孩子长大,上学,上大学,出国,再回国,回到老家到老巷子里寻找记忆里的味道。短短的几十秒,故事完整,情节保满,演员演得也好。当事人们,是怎么看怎么都看不出来,跟自家的厂子有啥关系?   “呀呀呀呀,那不是我吗?哎呀,怎么晃一下就没了呢?”罗成都多长时间不亲自动手了,那天广告取景的时候,也亲自下场客串了一把咸菜工人,导演很上道儿,知道他是厂长,特意让他出镜一秒钟。   “有你就不错了,总共才几秒啊。”金素英笑得含蓄,她出镜多呀,四五秒呢,因为排家属区和食堂的时候,她都有出镜,长得好看嘛,又是领导,还省下演员了。   也不光是他们两口子,拍厂区,那出镜的工人多了去了。不过是别人都没有特定,能看个人影儿罢了。生产车间里的工人还都戴着卫生帽和口罩,只能从身型认自己。但是显然,没有觉得不平衡,找到自己的都兴奋得不行,找不到的,心心念念的等着八点多那一轮,再接着找。   “哎妈呀,这不是电影儿里那谁吗?另一个是不是春晚那主持人,也穿咱家的衣服啊?这就是咱在京城的店吗?妈呀,这也忒好看了,得多少钱啊?怪不得咱那衣服那么老贵呢……”咸菜的广告播完,就是嫣牌女装的广告,相比起前一个的纯朴,这个可就完全是高大上了。家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服装厂管普通厂房的副厂长雪梅姐都叫了妈了…… 第50章   厂子里的管理层和定制车间的技工都知道, 自家生产的衣服,除了专门占了商场的一整层之外,在京城还有一个更高端的店, 京里专门雇着人设计出来的图纸, 用最好的料子做出来的那些每款只有一件的, 都是送到京城里去卖的。那些衣服,既不贴牌,也不标价。甚至衣服上的装饰品都是最好的技师手工缝上去的。只在隐密的地方留下技师的专属标记而已。听说一件衣服卖几千上万块,大家都不信,那钱得多成什么样儿啊,能把一个院子穿身上到处走。都觉得是老板吹牛的呢。   这回在电视上看到了, 光是那屋子,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强烈的我不配的感觉。那么大的屋子, 只放那几十件衣服, 不用标价, 一看就很贵。那售货员儿都比电影演员还好看呢。身上那衣服, 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再加上那两位大明星, 进店之前和进店之后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变化,跟变魔术似的。也太好看了。别管兜里有多少钱, 就觉得要是也能变那么好看, 花掉所有的钱买上一身, 也是值的……   那广告拍的,就是能最大程度的引发人的购买欲。   绝了。   在这个电视还没有普及,大部分还都只是黑白电视的年代, 肯花大钱做广告的本来就少。但凡在电视上出现的,哪个不是瞬间就成为闻名全国的名牌。   这两则广告片的效果,是核|爆级别的。   衣服还好, 毕竟不瞎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必然很贵。而且,广告里也只公布了店铺的地址,而没有电话。那就是不能电话订货了。   但是咸菜就不一样了,广告上可是公布了订货和招商电话的。都没能过夜,就当天夜上,广告也就是刚播完吧,厂里的门房就给家里打电话,说有人打电话到厂里订货。罗成一听,在家里就坐不住了,马上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还打算今儿个晚上就住在办公室了,好接电话。   行吧,正兴奋呢,估计今儿个晚上,好些人都会兴奋得睡不着了。   几年前还在农村种地的小老百姓,一下子就上电视了,变化太快也太大,想来心里都是有感触的。   除了雪雁本人,可能最无感的,就是孩子们了。他们还不太能理解这些事情都意味着什么,依然能够该吃吃,该睡睡。   从第二天开始,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原本就是加班加点的干了,这会儿就更得加班。都开始招新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干了。正好是秋菜收的时候,事实上本地菜大部分都已经罢园了。剩下的也就是个尾巴。除了提前储存的几仓库储备菜,只能从南方运。这样成本增回,一斤菜差不多两毛钱的成本了。一斤少挣一毛钱。   各地的经销上也上门了,还得接待,甄别是真想做生意的,还是有啥别的目的的。还有实力,够不够。总不能推个三轮来的,也给往出发货吧。   “要想节约成本,还是得在南方建厂。北方真不行,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没有鲜菜,咱又没有那么多库存,从南方运,成本太高了。”生意忙到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库存眼看着减少,后续的原材料供应不上,眼看着就是断货。文强急得不行,找雪雁提建议。   她还不知道在产地建厂节约成本嘛。问题咱这不是没有管理的人嘛,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生意?人都欺生,那么容易的吗?   最主要的,咸菜毕竟只是咸菜,再有名气,它也只是咸菜。终点是有限的,雪雁不想把咸菜当主业。   “不急,明年再说建厂的事情。今年先找一找,当地有没有合适的人能合作的。物以稀为贵,要随时随地都有吃不完的二姐咸菜,那二姐这个牌子也就不值钱了。”没错,要打广告了,得有牌子,雪雁也没费那劲起什么高大上的名字,平时周围的人都爱叫她二姐,就直接把咸菜的品牌名叫二姐了。   总不能把高级定制女装品牌跟咸菜叫一个牌子吧,那成什么了。   “行,我知道,我多往鲁省跑两趟,跟那边儿的大菜商多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其实我觉得老杜就行,这几年来来去去的我也看了,他是个讲究人儿,在当地也有名望,能撑起来摊子。黑白两道都能摆布得开。应该不是那种学会本事踢走师父的人。”自家收货量一年比一年大,都提前半年就把冬菜的量给订出来了,不怕东西卖不掉,当地大菜贩子抢这个客户都能打起来,其中合作时间最长就是老杜,五十来岁,脑子非常好使,永远走在时代的前沿,跟文强关系处得跟亲兄弟似的。自家的司机,常来常往的,都是称兄道弟。有那活泛的,从那边儿路过,都得打个站,找他喝顿酒再走。   “先谈谈吧。看看他有没有要开厂子的意向再说。”讲究的人儿,年年过年都得特意跑到C市来一趟送年礼,到时候再细谈合同是可以的。但人家说不定想守成,不想干厂子呢。做为当地最大的菜贩子,人家又不缺钱。   “我就是着急挣钱。”文强在咸菜厂没股份,但是替他姐着急啊。   “钱是挣不完的。我得先去进设备去,现在全国的客商都有,原来的包装袋保质期太短了,得进真空包装袋的机器了。还得分小包装,之前咱那包装都是大包,方便散卖的。得换上一些一两斤装的小包装。方便进商店。”之前就是封口,包袋的规模也是二十斤,十斤和五斤的三种。都是买回去拆了散卖。这会儿好些个来订货的,都想要小包装的,得满足人要求啊。   机器都得往南方去找去。自己得去看。   京城那边儿买的地还要开建,找贝贝妈妈丁工单位给出的小区图纸,等着她定最后方案。工作室也开始一单接一单的大生意上门,陈曦一天好几个电话的打,要她看稿子定样子。服装厂贴了嫣牌的货成了高档的象征,各地的经销商也上门订货,签合同和跟她签。   真是一个人掰八瓣都不够用了。   “这不行,不能所有的工作都一个人干了。”雪雁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身边还是得力的人少。至少她真得需要两个助理了。或者秘书也行啊,能帮她理顺一下行程的。还得想办法把时间腾出来点儿,还想着做化妆品呢。这个雪雁是打算后半辈子养老的行业呢。   “想找人才,还是得往特区去。现在有能耐的都往那边去。可挑捡的多。咱们这地方儿,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真好的,人家不爱在这没发展的地方待。不太好的,你肯定看不上。”文强跑特区最多,特别是他心心念念的山货铺子开业之后,稍有点儿空就跟着货车跑上一趟。哪怕是小半个月都得搭路上,也不嫌弃累。   “行,这趟去买机器我顺便看看。”   为了到地方行动方便,雪雁南下没有搭顺风车,也没有坐火车,而是自驾。金素英陪着,王森又从司机班里调了两位司机兼保镖,关海和冯斌。都是退伍兵。也是怕两个女人出门不安全,给安排了两个全能的。有他们两个在了,换着开车就成,雪雁跟金素英两个在后座上就能安全休息了。两个人换着开,一天能开十几个小时,路再不好,五天也到地方了。   “二姐,你之前交待我的事儿,我问明白了。现在榛县确实有一些到韩国打工的人。写回来信都说那边儿特别先进,挣得也多,一个月能挣三四千。不过都不是啥上得了台面的工作,不是在工厂里做工人,就是在农村种菜,在城里的也都是打扫卫生,搬砖那些体力活。听说吃得也不好,除了顿顿能吃上大米饭,就没啥菜,不是什么海带汤,就是辣白菜。能过去的人呢,要么是四九年以前出生,祖上是那边儿的人,现在还能选国籍。不选的,两国也都承认你是国人。要么就是有亲戚在那边儿,以探亲的名义出去。手续啥的挺麻烦的。主要还是建国年出生的那批人去的多。”路上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雪雁跟金素英就是谈谈工作什么的,金素英就给雪雁报告之前交待给她的任务。   “还有这么一说呢?”那不就是双重国籍的意思吗?人在哪就是哪国人。国内没有这个法律吧?不承认双生曙籍的吧?   “是。这不是当初那边儿打仗,好些个人为了活命,拖家带口的往这边儿跑嘛。后来不打仗了,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留下了。还有一些来的时候未成年,在这边成家立业的,没办法跟家人一道回的。回去南韩的还好点儿,至少后来日子都还过得去。有些留在我家那边儿的,那是真穷。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些留下的人,其实跟我当年也差不多,还是那边儿的身份。建国之后呢,这边儿给落了户口。原来家里的户口也还在。就成了两头儿都有户口的那么个状态。要么选一边儿,彻底放弃一边儿,要么就是维持现状,反正再过上个二三十年儿,这一拨儿人也就没得差不多了。”历史原因,特殊中的特殊。   “也就是说,除了那一小部□□份特殊的人,和那边儿有亲戚肯接收的,咱们普通人想要过去,还是很难的,是吧?”雪雁听明白了。   “是。人都过不去,就更别说做买卖了。”都没建交,办手续都费劲,一个手续审批完了,白菜都烂到地里头了。你还能卖给谁去。   “嗯,那就不着急了,慢慢等着吧。”有些个事情,你再急也没用,没政策呀。个人还能跟国家对着干不成?   在大框框里,能干什么干点儿什么,才是长长久久的安稳之计。   买完了机器,重点考查了几家化妆品企业,发现想从头开始自己做,组建自己的科研团队,太慢了。既便是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但是人才难找。这会儿大学里的学科还不多,有些人才真没有现成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收购老厂子。   可这年头儿,公家的厂子确实人浮于事,全都在凑合,没有人正经的干活儿。但都还能半死不活儿的维持着,都觉得还捧着铁饭碗呢,既便是下海潮,无数人下海经商,还有个停薪留职的政策在后面,好些人实际上还是舍不得那个工作岗位的。觉得是国家的,老了能有个保障。所以想要买老厂子,太难了。个人的厂子,现在生意都很好,也不可能有人卖。   只能等了。等到开始下岗的那一天,再买厂子,就容易得多了。   但也不算白来,特区好啊,跟港岛离得近,做近出口贸易很方便。咱还没啥能出口的,但是可以做进口啊。也不做别的,先把化妆品市场弄明白了,不比到时候两眼一摸黑的进场强嘛!自家商场做精品的,现在老百姓的眼里,进口的就是好的,不是正好嘛。   来一趟不容易,雪雁还带着金素英过关到港岛走了一趟,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之后又急三火四的往回赶,家里也还一大堆的事情呢。   就这么忙忙叨叨的,一年一年的过去了。慢慢的,雪雁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账户里有多少钱了。做生意,目的也早就不是最早的只为了挣钱了。而是成了一种生活的方式。到后来,用钱挣钱,其实特别的容易,认识的人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有钱人之后,自己找上门来求投资的人就多了。带着后世的眼光,觉得可以的就投一点儿,支持一下,行不行的,就当小赌怡情了呗。   等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产业的时候,反倒是真的闲下来,没那么忙了。   再一回头,发现,孩子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都长大了。 第5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猪长得太壮实, 那就离被吃不远了。   人太出名,会怎么样呢?   除了源源不断的找上门自荐的各种项止,还有就是富在深山有人识的穷亲戚们了。   丁家的日子从来就没有过得不好过。   既便在最困难的时期, 也是帮助别人的存在。而不是被救助的人家。   所以, 能以人情压制上门的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知道丁家的三个孩子都出息了,上门打秋风的。   那你能怎么办呢?能说穷亲戚上门了就不管吗?多多少少的,都得帮一点儿。借钱的, 多了不借,千八百块的是得给的。找饭辙的,在自家的工地给找个活儿干。其实雪雁也知道,大部分找上门的,都是冲着咸菜厂来的,咸菜厂上过电视嘛,全国都没有那么好的工人福利,吃得顿顿有肉, 住得是□□十平的楼房。上哪找去。可咸菜厂人够多了,不缺人。还有就是, 皇族多了, 就不好管了。罗成人实诚,弄上几个心眼儿多的丁家亲戚,他可玩儿不过别人的。   再说,雪雁别的不懂, 未来人工成本越来越高,八零后九零后的一批长起来,可没有现在这批六零七零后好管,还任劳任怨。机械化是必然的趋势 。所以,她从最开始就始终坚持着工厂里要用最先进的设备, 同时对卫生向来是最严苛的标准。哪怕是少挣钱,多投入,也要做到最干净。往往是自家厂里已经淘汰下来的旧机械,拿出去,还有好些个人抢。在外面都还是最先进的好东西呢。   用的机器越多,用人就越少。要不是在鲁省开了分厂,榛县的厂子一直在扩,原来的厂子也一直在扩建,把最初的三百亩地都用完了。最早的一批工人都得有淘汰的了。哪里还会再要新人。   雪雁也是怕麻烦,加上生意的重点一点点的往前移,平时大部分的时间就待在京城的四合院里,倒是能躺过大部分的亲戚。文强常年在外奔波,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就更不好找了。丁大哥在山沟沟里呢,再说他住的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啊。主事儿的都不在家,老两口除了搭点儿钱,别的其实也好说,只说等儿女回来再说就好了。   “丁总,阿姨的电话,李家的老爷子摔倒送医大了。”雪雁刚刚跟律师团开会,有一家洗发水厂经营不下去,自在寻找买家,设备老化基本不能用了。但是工人都是熟手。特别是研发人员,有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领衔,是最值钱的部分。刚在讨论的就是怎么去谈。人家想做合资企业,想找外商合资,她这个纯本土的商人反倒是被嫌弃了。优惠政策也少。只能多花钱。会刚开完,身边的助理章楠就跟她汇报,家里来了电话了。   “你去订机票,下午马上走。”李老爷子八十多了,身体一直硬朗着呢。这几年是一到冬天雪雁就给接到C市过冬,才说这次从京城回去,又该让人去接了。这怎么还就摔了呢?   “这不是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小雪嘛,门口滑,爷出去上厕所,没注意就给摔着了。夏天的时候儿我就说让爷跟我们一起住,我们给爷养老,你说这事儿闹的,要是跟我们在一块儿,你大哥天不亮就把院子扫出来了,哪能让爷遭这个罪……”医大的骨科病房里,李大嫂一看雪雁来了,那嘴叭叭的就没停过,一边儿编排公公婆婆没照顾好老爷子,一边儿表自己的功劳。跟她多有孝心似的。   老爷子现在年年有雪雁给的零花儿,谁不知道老头儿手里有钱啊。吃的用的,屯子里的差不多年岁的老人们哪个不是羡慕得不行不行的。有钱了,儿子孙子的,一个个的都当起孝子了。要不是老爷子自己主意正,死活就认准了李四公两口子,谁家也不去,李家能为了养活他打起来。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咋表现好了。傻子也知道表现给谁看的。特别是一到暑假,小言就是再怎么到处疯,也会回去陪老爷子待几天,一车一车的给送吃的喝的。他一回去,李家就全是孝子。小言多精啊,一个个的哄得都以为孩子眼里他们都快成圣人了呢。   老爷子这一住院,李家上上下下的惊动了一个遍。求了车,也不在县城医院住院,就简单的处置了一下,非得把人往省医大送。上岁数的人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右大腿骨粉碎性骨折,有得养呢。没到医院呢,就先给雪雁家里打电话,是丁老爹接的。当时没打磕巴,放下电话带着钱就上医院等着。李家打电话无非就是让交钱的。其实这些年,兴隆镇几乎家家种菜,再懒的也有个万把千的积蓄。李家是大族,还能干,老爷子的子孙,哪家不得十万八万的积蓄,根本就不差钱。你说但凡有一个,能大方点儿,把钱交上,雪雁能不领你这个情?可倒好,平时这么好那么好的,要动钱了,一个个的就装上死了。   装死也行,还不想放过表现的机会,老爷子五个儿子全跟来了不说,孙子辈的还来了六七个。病房里都快转不开身了,全是李家的人。吵吵嚷嚷的,跟开会似的。   “爷,咋样啊,疼得厉害不?别忍着,疼就跟大夫说,咱有止疼的药。”雪雁并没有理李大嫂跟李家那些人,直接问病床上的老爷子。   “不咋疼了。别住院了,死贵死贵的。一天一百多块。回家吧,啊。”老爷子一看雪雁,立马眉开眼笑的。这个孙媳妇,他算是借着力了。当初是图人家给的生活费多,也是小言那孩子招人疼,他多偏几分,结果这些年,年年供米,月月供柴,解放前镇上最大的地主都没他这日子过得舒坦。   老头儿活了八十多年,别的不知道,有一条儿心里是明白的。那就是孩子对他好,他不能当老厌物,所以平时谁想让他跟雪雁请个托,找个活儿啥的,那是想都别想。他也不怕得罪人,谁找他都是一个说辞,他自己都只剩一口气混吃等死了,才没那个闲心管别人呢。这么些年,整个老李家,就他一个人跟雪雁还算亲厚,都是有原因的。   “没事儿,爷。先住着吧,怎么也得等拆线了再出院啊。别心疼钱,我从小言的零花钱里扣,他不是老说给你养老嘛,这会有机会了。”雪雁还逗老爷子开心。   “呵呵,那我更不能住了,给我大重孙钱花没了,拿啥买甜嘴儿吃。”老爷子就笑得很开心,他就乐意听别人跟他说小言多孝顺他,他们爷俩儿多好多好的话。到也不把雪雁的话当真,就是真用小言的零花钱,也没啥。别人不知道,老爷子一年得有五六个月跟小言住一屋,还能不知道?当是过年收的压岁钱,一年都得好几万。小崽子们一个个的,有钱着呢。   “他都那么胖了,还吃啥零食啊。饿着吧。”才十一,都快一百二十斤了。还吃啥吃。本来外型跟哥哥妹妹就比不了,现在更好了,一块儿出去,谁敢说是一个妈生的!   雪雁也没多待,一屋子的人,闹死了。   “爸,留一个人看护就行了。别都挤在这边儿了,用不了那么多人,天天还熬着跟着遭罪。家里活儿都耽误了。”走的时候,雪雁给李四公留了二百块钱当伙食费,他当儿子的,伺候老爷子是他应该应份的事儿。但是其他人,真就没必要了。真想伺候,也不用一下子都挤在这儿,换着班过几天来不也一样嘛。   反正是话说到了,其它一概不提。   “嗯嗯嗯,今儿个手术都没走。待会儿就都让回去了,我一个人能看得过来。咱家地里还有几亩白菜没收,他们哥儿几个一下晌就能干出来。你忙去吧,这边儿不用惦记。”李四公这会儿也来会说话的劲儿了。自打当年一场闹把老太太的命给作没了,他就没得过亲爹的一个好脸。但是只要老爷子还乐意跟他们两口子过一天,他就得好好的伺候着。也乐意伺候着。雪雁再不管再不管的,这些年,年年过年也没忘了给他们老两口子送年货。虽说小言接走之后,一分钱没再给过,除了小言,那俩小白眼狼也从来没回去看过爷爷奶奶,但他们两口子的日子,也还是比别的兄弟家过得好。老爷子现在没前些年那么护食了,当然,也是吃喝太多,吃够了,也吃不了了。他们跟着粘着光儿呢。   雪雁应着,就走了。   出门交代了章楠,让人看着,看李家人之前住在哪,过去把小旅店的钱结了。真不差那三头二百的,没必要让他们一直磨叽着谁也不肯结账然后一直抻着都不肯走。把账一结,那就是赶客的意思了。明白的告诉他们,住到今天我管,明天再住,房钱你自己另算吧。   回到家,小言还没放学呢。   放学一回来,知道他太爷进医院了,急得什么似的,找他姥爷,让带着去医院探病。孩子有孝心,这个不能拦着,丁老爹就打算带着他去一趟。白天罗家的人都去过了,没必要再折腾。小言把家里存着的点心、罐头,中秋节别人送的月饼啥的翻出来一大堆,恨不能都带过去。   “小没良心的,你拿那么老些东西,咋不寻思寻思你姥爷能不能拿得动呢?白瞎哄你这么些年。到了还是向着老李家。外甥是姥家狗,吃完就走,是没说错呀。”丁老娘一看小言那个架式,醋吃得不轻。   “姥儿,这东西放着都快坏了,给谁吃不是吃啊,你又不吃。给他们送去还当好儿的。总比扔了强吧?你看看你,我说改姓儿跟我妈姓你们又不同意,完了老拿姓李不姓李的说事儿,明儿个我就改姓丁去,行不行?以后等你跟我姥爷老了,走不到道儿了,谁也不用,就我养活你们,中不?我大舅我小舅不行,我可不放心。”一边儿说一边儿还摇头,一脸他宝贝姥姥姥爷给谁照顾他都不能放心的样子。   别管是真事儿假事儿,这话一说,丁老娘的脸色就多云转晴了。   “去去去,我有儿子有闺女的,用你小兔崽子?赶紧走,回来好写作业。我看你毕不了业,你妈不把你腿打折了,就算你小子命大。”老太太心情美了,就赶人。   “姥,等我哥一会儿吧,我俩不去也不好。去露个面儿吧。要不然又得骂我们俩白眼狼了。”小言跟丁老爹还没动呢,小雪在边儿上出声了。孩子长大闺事了。她跟小风从来没回过李家,李家人背后都说他们白眼狼儿孩子是知道的。厂子里兴隆镇上的人多了去,李家沟的人也多,就算是不上自家的门,跟罗家走动的可也不少,风言风语的,孩子能听不到嘛。再说跟李老爷子感情也都挺好的,不冲着李家,冲着老爷子自己,他们兄弟也得去看看。小风上初三了,放学晚,还没回来呢。   “行,那就再等一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再去。”雪雁从来不会强迫孩子们怎么做,也不会要求孩子们跟李家亲近或者不亲近。全看他们自己。小风是开智得早,当家亲妈在家里被打的事儿都有印象了,心里对那个家本来就排斥,小雪呢是还没记事儿就离开那个家了。她记忆里就没李家什么事儿。也是渐渐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家里的事情。知道血缘上跟李家的关系。   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的方法,这个不是强迫的事情,只能引导。   小风放学回来知道老爷子住了院,也是跟小雪一样的意思。   那就去吧。   带上吃的喝的,丁老爹带着,路又不远,穿过公园就是了。过去走个流程。李家的那些人,也才第一次见到长大的小风和小雪。小风十三岁了,因着小学一直跳级,只上了三年,如今别人小学毕业的年纪,他已经在准备中考了。小雪十岁,四着没到五周岁就上学了,又跳了一级,现在跟小言同年纪也上六年级要小学毕业了。这兄妹俩的外形随亲爹那是随得真真儿的,又高又瘦不说,关键是长得太好看。再加上这些年生活优渥,又有雪雁的刻意培养,气质上的积淀加上服装的加成。一到病房,除了老爷子见惯了还能正常应对,李家其他的人,都不太敢开口跟兄妹俩说话。周身的气场就明明白白的表明着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什么呀,都不知道跟人家孩子说啥。   但是既然都来了,小风小雪在礼貌上是不会出差错的。他们这些年虽然没回过李家沟,但是李四公两口子每年也都会到省城来,前两年是给马小琴伺候月子,李老五两口子雪雁没管,他们自己找了活儿。离得也不远,就在学苑边儿上另外两家商场中港商开那家,李老五当清洁工,马小琴因为长得好,在一楼的饭馆里当服务员。前年生了一个女孩儿,胡午秀进城来哄过几个月孩子,后来是来看孙子,顺道来看胡大姨。小风小雪也都是年年见的。所以李四公给介绍其他们,两兄弟就跟着叫人。   坐了二十分钟,老爷子问问学习啥的。就以作业还没写的名义离开了。   他们一走,李家的人看着那些个东西就是一脸的火热。   老爷子为了打发他们走,就说,“这些东西我也吃不了。你们看看分一下,一人拿两样儿,赶紧回去收地吧。”   有吃有拿的,在雪雁跟前也刷了脸了,一个个的走得就很利索。老爷子养的腿,不能下地上厕所,谁爱伺候啊。   人老了,活个什么?别人敬不敬着你,还不是看子孙有没有出息嘛。   李老爷子到了这个份上,子孙里也就那样儿。可自打第二天雪雁一大早就来医院给送饭,之后小言也不嫌弃累,一天三顿的给送饭。中午都从学校跑回来一趟送完饭再回学校去。每天就开始有号称是雪雁朋友的人上门探病,走的时候钱也不少给扔。这还得是关系近的,远的也不能知道李家的老爷子跟雪雁有什么关系。   住了一周的院,拆了线,打上石膏,能出院了,老爷子说啥是不肯再住。非要跟着李四公回李家沟养伤去。他也是知道自己好长时间生活不能自理了,得要人伺候,才要回去的。   这都入了冬了,回去不是遭罪嘛。雪雁就没让回去,老爷子又死活不肯住到家里,说病有脏,把屋子住坏了。就把原来服装厂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一间,又给雇了护工,搬过去了。那院子现在就是荒废着,不用了。已经定了明年开春儿就拆掉自家建个别墅住的。这会儿也没人,随便住。李四公中间回家了一趟,没几天又回来了,说要伺候他爹。胡香秀也跟着过来一起,冬闲了嘛,家里没啥活儿了。人家借着这个理由,正好来城里猫个冬。有他们两口子,护工就没必要了,胡香秀做饭,李四公伺候,足够了。小言还每天都往过跑,送吃的喝的。顺便也有监督的意思。有他这个小监工,老爷子遭不着罪。   雪雁不差两个人的吃喝,这一冬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吃去呗,再吃能吃多少,能把老爷子照顾好,当雇护工了。   “妈,你真的要等我爸吗?”小年儿之前,孩子们都放寒假了,每天也都往老爷子那边儿跑一趟。有一天是外,吃完饭,一家子在客厅里坐着等着看《渴望》,小雪突然出声问雪雁。   “谁?”雪雁被问得一愣。她爸?李立海啊?哎妈,这都好些年没听过有关这个人的事情了,突然这一问,她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我大娘和几个婶子来送年货,我听她们说了,说妈你一直没再结婚,是在等我爸出狱……真的吗?我都没见过那个爸呢。”小雪嘴噘着,并不是很高兴。这几年她懂事了,听到了关于自己父母之间的事情也不少,说啥的都有,有说他们感情特别好的,有说他们特别不好才离婚的,还有说是因为她爸犯了罪,为了孩子不背脏名声假离婚的。她听着啥都只是听着,也不真的信,别人还能有自家亲哥可信吗?反正她大哥说了,他们亲爸不是好人。所以,听到别人说自家妈还在等她爸,孩子心里就挺不乐意的。   李立海当年判了死缓,两年之后改判了无期,后来又因为表现良好,改了三十年,后来又减了两次,去年又传出来,说是有重大立功表现,减到十五年了。雪雁不打听,不代表别人不会跟她提,她一直拼事业,但是当初曾经对李立海多痴迷,很多人都知道的,相反,最后拔刀相向离得婚反倒知道的人不多。难免有些个想表现的人会提,特别是还有罗家这个跟两边关系都近的纽带,胡大姨是李立海亲姨,跟她提也是天经地义。那话可不就传到雪雁耳朵里了嘛!只是她一直就没在意,爱蹲几年蹲几年去呗,跟她有啥关系。   自己跟李立海是死生不复相见了。但可没有跟孩子们编瞎话。特别是自家这几个熊孩子那脑子,瞎编也唬弄不过去啊。所以,孩子们问起来的时候,雪雁从来没瞒着。孩子们也知道自己有爸,也还在世。再加上李老爷子的存在,提起亲爹来,称呼上到是没啥障碍。   “真什么呀,真。我这不是忙着挣钱养活你们几个吞金兽呢嘛!没闲功夫想那些。你等着,等你们都能自己挣钱了,我保证立马找一个又年轻又帅的,把自己个儿嫁出去。行不行?”都是些什么人啊?什么话都当着孩子说啊?有病吗?雪雁心里气得不轻,李老爷子说李大嫂就是个搅家精,真没冤了她。   就说呢,仨孩子回来怎么心事重重的。小风是向来稳重惯了,什么事儿都放心里,脸上总是没啥表情。但是能糊弄别人,可瞒不过亲妈的眼睛。小言呢,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样儿。他跟李家走得最近,可不代表他就乐意认那个爹。李立海是个什么尿性,李老爷子可没跟小言说过假话。小雪到底年纪小,不高兴都在脸上写着呢。 第52章   一个离婚的, 单身的女人。   一个离婚的,单身的,漂亮的女人。   一个离婚的, 单身的,漂亮的, 成功的女人。   一个钱多到自己都没数儿的,离婚的, 单身的,漂亮的成功女人。   别说是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了, 就是带上三十个, 那也不会缺少了追求者的。   既便是当年背着小雪卖茶叶蛋的时候, 都有人辗转的打听,求人介绍过对象的。更不用说这几年, 走得越来越高之后了。从位高权重的离异或者丧偶的单身男到自家厂里的员工,甚至还有些心术不正的, 家里有家室还想着招猫斗狗的渣男,哪个月不得有那么三两个或明示或暗示的撩她的。雪雁不过是装作不懂罢了。这些个阵式, 对她来说太过小儿科。当年做演员的时候, 那才是真正的名利场呢, 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种事情见惯了的。能全身而退的人,对付现在这些人,太小儿科了。   真不是嫁不出去。   就是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何必呢, 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自己就不差钱了,怎么舒服怎么过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明明简单的家庭关系搞得复杂呢?   “妈,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不能因为我们就把你自个儿耽误了吧。没事儿, 你该干啥干啥去,我养家。反正我学习也不好,等明年小学毕业,我就不念了。我挣钱养你们。”小言一听雪雁说是为了挣钱养活他们三个才不再结婚的,就开始心疼他妈了。   这几天人心浮动,不只是在对待工作和金钱上,对待婚姻上也是一样的。好些个人有了点儿钱就不走正道,没干出啥大成就呢,先打离婚。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升官发财换老婆出来讽刺那些个渣男了。班上父母离婚又再婚的好几个,孩子们对这些事情都不陌生。长大了知道亲爹判了无期是啥意思,再加上不断的有亲戚朋友啥的在家里跟丁老娘聊天的时候提起来问雪雁怎么没再找一个的事情。孩子心里,也觉得亲妈再找个人相互扶持着,才能更好的过日子。   不就是要挣钱养家吗?不用她挣不就行了嘛!   “行啊。那等毕业的暑假,你先干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挣来养家的钱。”小言说他要挣钱养家,雪雁一点儿没劝,直接就应了。   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收拾收拾他,是要上天啊。   这次李老爷子住院的钱,雪雁是真的让小言出的。他不是一天到晚的说要给这个养老给那个养老的嘛。得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就得负责任。   住院总共花了两千多块钱,小言直接从他那存钱罐子里就拿了给雪雁,连分毛的都不差。   能给太爷爷治病了,这小子一个冬天那心气儿,就高得不行。这会儿又要养家了。   这是飘了啊。   必须得治。   其实说起来,家里除了雪雁,最忙的就是小言了。   他跟贝贝两个,在学校里就是校霸。特别是在小风上初中之后,家里兄弟姐妹多,小姑娘们一个个的都打扮得跟小公主似的,招人喜欢。总有那毛小子想招惹漂亮小姑娘,那哪行啊。小言这小哥哥当得那叫一个尽职尽责。小雪跳了一级跟他一个班了,就在眼皮子底下,问题不大。像丁晴晓丽晓静几个比他们小两级的,他也得管。每天上学放学还管接管送。   再就是对长辈,特指李老爷子。这孩小时候吃过苦,就会对在最难的时候照顾过他的人特别的感恩。他是那种,有仇他不忘了,有恩会加倍放大了想回报回去的性子。不怕别人对他坏,因为他都能还回去。就怕别人对他好。别人对他好一分,他恨不能还十分回去。对李老爷子不用说了,就是当年他饿得不行冻得不行的时候,会把他领回家照看的苏玉梅,人家日子过得好,不用他报答什么。这不是就把晓山晓静都罩在他的羽翼之下护着嘛。晓山是老实本分的乖宝宝,不乐意跟他还有贝贝在一起玩儿,更愿意跟小风一起学习,当好学生。他就悄悄的背后罩着。   在家里也是,老人甚至保姆有个啥跑腿儿的活儿,都是他。几个孩子,最能借上力的也是他。   这孩子,活得挺不容易的。   给自己身上背了太多责任了。   这是本性的事儿,不在教。一个肚子出来的,一个妈教的,另外两个就不这样儿呢?   丁老娘无数次的跟雪雁感慨,小言这孩子活得累,将来长大了,也是个操心的命。   当父母的,就没有希望孩子活得累的。   雪雁能咋办,只能自己好好干,给他们把条件创造好了,将来孩子长大了,说想要个啥的,能给兜住了。孩子不是就能少辛苦点儿嘛!   “你干啥?你也想出去挣钱啊?”刚说了同意小言出去挣钱去,雪雁看边儿上小风嘴一张一合的,欲言又止,就问了一句。   “……没有,我不打算接着练武术了。想换个兴趣班。”小风把原本想说让他哥三思而行,别犯傻的话给憋回去了,随便找了个理由。   “啊?前几天不是还有教练到学校找你让你进省队吗?怎么突然不想练了?那想换啥?”   前一年亚运会,开幕式上有武术表演,还有武术项目。再加上当年的少林寺一直常胜不衰,武术成了正式的比赛项目,各级的队伍都在到处挖人才。小风的教练后来进了市里的体育局,在武术队里做教练。小风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市队里的一员。不过不是算是业余。跟着参加了几次比赛,成绩还不错,得过全省的亚军。就被省里的教练看上了。找到学校要招生,学校也找了家长询问意见。家长能有啥意见啊,孩子七岁就自己规划人生了。所以,小风当时不乐意去,雪雁直接就同意了。没想到,坚持了快十年了,这咋还练都不想练了呢?是教练去磨叽他了吗?这孩子的性格到是,被磨烦了的话,很可能直接放弃的。只要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都能舍弃得特别绝决。   “我当初学武术,是想有能力保护家人。不是为了给谁表演的。现在我明白了,真正能保护到家人的,不一定看你有多少武力值。以后我就跟着散打班随便练不练体质就行了。我想再报个口语班,练口语。”小风态度很认真。   “练口语?想出国啊?”这才几岁啊,就要赶出国热了?社会上好些个人,为了出国,那真是啥啥都肯付出的。跟当然为了回城,什么都能放弃有一拼了。   “是啊。大学我想学企业管理。我看了这两年的招生简章,就那几所学校有,但是我觉得并不怎么正规,也学不到啥正经东西,还是得去国外的大学里学。”上一年级的时候,能自己把三年级的课本都学了,这还没上高中呢,都考虑到大学的事儿了。不过很显然,相比起小言那种大言不惭的说要养家,小风靠谱多了。   “也不是吧。京大的经济系很厉害的。”虽然雪雁从来不是学霸,但是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我不想搞理论。”他想的是实际操作,要真正做生意的。理论学的再好,也没见有几个经济学教授会做生意的呀。不是一个路子。   “……嗯,也对。那你别去补课班学了,那边的老师的口语都带着口音呢。我从国外的大学给你找吧,还能跟着了解一下那边儿大学的具体情况。暑假的时候,送你过去游学,也看看哪个学校合你的心意。”   有钱人,就是这么豪横。   “也行。”自家有进出口的生意,小风是知道的。所以,对雪雁的话,他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小风才多大?你就要给他送国外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们不去。心咋那么狠呢?这么大点儿孩子往天边儿上送?有啥臭钱儿给你得瑟的。风啊,咱不去。你要走了,姥姥可受不了那个想。”丁老娘在一边儿咂摸过味儿,反应过来这娘俩在说啥,当时就不乐意了。这是要干啥啊?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出去干啥去?那洋鬼子的地方有啥好的?   “妈,没说现在去。小风还得上大学呢。大学毕业才去,早着呢。”不过是提前准备嘛。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七年呢。说不定到时候他又不想去了呢!当家长的,就是给孩子的理想插个翅膀,别让他没机会起飞。   “是啊,姥姥。我就是先做个准备,省得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发懵。您要是不放心,你和老爷陪我去呗。”在需要的时候,小风也会哄人的。   “我可不去。”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胳膊向身体靠拢,屁股往边儿上挪了两下,全身心的拒绝。但是一听还要本八年,就没再一连声儿的反对。   “给你美的,还拿上了。”丁老爹吐遭老伴儿。   吵吵闹闹的,结不结婚的事儿就那么过去了。   “妈,你来。”小雪在身边儿拉雪雁的袖子,让她妈跟着去她的小闺房。   “咋了?”宝贝要跟她分享秘密了吗?当妈的突然有点儿兴奋。   “妈,我奶让我爷带我们去看我爸,还不让你知道,偷着去。我不想去……”小姑娘委屈的,孩子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坐牢的都是坏人这个认识她是有的。再说她的记忆里就没有父亲这个存在,对她来说,爸爸这个词儿,就是课本上的,故事书上的,电视里面的。而不是具体的哪个人。   “不想去就不去。等你长大了,自己决定去不去见他。没事儿,我明儿个去跟你爷奶说。”   人哪,私心谁都有。但是鬼祟,算计孩子,实在让人看不上。   你想你儿子将来有亲生子女依靠,不是问题。问题是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干什么?我不让他们认亲爹了吗?血缘在那儿呢,孩子们都有主见,这是能瞎编能编得过去的事儿吗?   “这么多年了,我也好,我爸妈也好,还是我哥哥弟弟嫂子弟媳,没有一个人跟孩子们说过,他们的亲爹是什么罪名坐的牢。不是我对李立海这个人还有什么期望,是我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他留了最后一点颜面。这些年,对二老,我是离了婚的前儿媳妇,自认算是尽了心的。我就是看在小言在家里那一言,你们还给了他一口饭吃的份上。从今往后,这个情我算是还上了。孩子们判给我了,跟李立海就是血缘上的关系,他没尽过抚养的义务,我们也没有赡养他的义务,孩子们想不想认他,会不会认他,等孩子长大了自己决定。今儿个我把话说到这里,想认我不会拦着,不想认也是孩子的自由。再让我知道谁在背后鼓动我孩子这个那个的,别怪我不客气。”   可算是有个住处了,不光是李四公两口子在,快过年了,儿子媳妇儿孙子孙女的,大包小包的都过来了。说是陪着老爷子过年,谁还不知道,一个个的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来了。都知道这边儿好吃好喝的,能过肥年呢。来了一个个的自己收拾屋子,一家一间的就住下了。可不当自己是外人呢!   正好,人还挺全,当着老李家所有人的面儿,雪雁把话说开了。   “雪雁哪,我们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老二再咋说也是孩子们的亲爹,以前知道他这辈子也出不来的时候,我们不也没跟孩子提嘛!这不是他也快出来了,也算是有个盼头儿了。总不让孩子见也不是个事儿,对吧。将来出来了,横不能让老二想看看孩子都找不到门儿吧?”胡香秀就开始抹眼泪,理由可多呢。   “有盼头儿?盼什么?盼他出来再到处坑蒙拐骗欠一屁股债让债主上门扒你家房子,还是盼他出来祸害良家妇女?还是盼他回来,能挟着亲爹的身份,从我孩子身上榨点儿啥?”这种人,没必要给她留面子了。你当你儿子是啥好人吗?   “老二以前是混账,但是这些年在里面改造得挺好的。这不都立功了嘛,要不然也不能减了那多年的刑。雪雁哪,你对他的心,没人比妈清楚了。别跟他一样儿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在里头挺惦记你跟孩子的。快了,没几年儿了,等他出来,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比啥都强?”别人不去探监,当爹妈的还是去过那么几回的。雪雁如今是什么成色,他们当然也会转告,所以,惦记是肯定惦记,至于惦记的是啥,就不好说了。   “就是就是,不是当嫂子的说你,雪雁哪,咱都是女人,嫂子能不知道你一个人的难处?你要强不说,咱都懂。没啥不好意思的,挣多少钱能咋滴的。家里没有老爷们儿,被窝里冷冷清清的,有啥趣儿嘛。咱家老二别的不说,就那模样儿,那人才,一般人能比了?这两口子到啥时候都是两口子,别管分开多少年,到一块儿说说话,拉拉手儿,啥都不耽误。趁着老二出来之前,让孩子们多跟他们爸熟悉熟悉,等将来,一家人也混合儿。哈哈哈……”李大嫂没羞没臊的,当着公婆和爷爷的面呢,荤的素的就上来了。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啊?   “这房子,三天以后就要拆了,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儿,还想在城里住的话,抓紧时间出去找房子吧。爷,咱们搬家。叔,婶子,往后我给我爷养老了,不麻烦你们了,不用再给我爷留屋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抓紧时间回去准备准备年货好过年吧。”跟李大嫂说一句都怕脏了嘴,雪雁根本就没接她话茬,直接开口赶人。原本想着开春儿再拆的,也不用等的,先让铲车进来把房子扒了再说。   一个个的,脑子里想啥呢?还做着她跟李立海能破镜重圆的梦呢?是不是还想着她的产业都是老李家的,他们也有份儿的梦呢?神经病。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雪雁哪,我可没脸再攀着你过活了。老头子的脸都让这些个不肖子孙丢净了。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一个个的也没机会登鼻子上脸。我回去,我就看看谁敢不要我,我上法院告他们去。造孽呀……”李老爷子气得直拍墙,老泪纵横。李四公两口子背后做的事儿他是真不知道啊,他们也不敢让他知道。老大老三老四拖家带口的过来,他没说啥,到底是孙子。可这一看,这哪是来陪他过年的呀,这是要坑死他的呀。一个个的,想屁吃呢。雪雁对李立海是个啥态度,他还能不知道吗?但凡雪雁有一点儿那个心,还用别人劝?他不是说啊?   还住啥住啊,赶紧都回去,老老实实的修理地球去吧。他也不住了,省得这些个完犊子玩意儿借着他的名义往上攀。他还想得个善终呢,再这么下去,怕是想得个善终都难了。   “没事儿,爷。你养了小言小,我就给你养老。一码是一码,跟你没关系。”雪雁把话说得很清楚,不是因为李老爷子这个爷爷的身份养他,是因为当初他照看了小言,我有恩必报。也是说给别人听,你们一个个的,没行下春风的,也别期望啥秋雨,她不做慈善。   一边说着,把她新送过来的老爷子的几件换洗的衣服就给收拾到一个塑料袋子里,被褥那些就不要了,家里还有呢。   关海和冯斌这些年就是保镖兼着司机,雪雁来之前就决定了要给老爷子搬回家,因此着关海是开着一辆小货车过来的。雪雁收拾完,直接就把东西放货车上了。然后俩人又拿着个单架,抬着老头儿上了另一辆面包车。直接搬完走人。   留下李四公两口子带着三个儿子三家在原地风中凌乱。   “太爷,以后我养你。别跟他们生气了。”雪雁去打架,肯定不会带着孩子去,回到家了,小言就哄他太爷。   “不生气,不生气。”老爷子手都是抖的,抹着孩子的头,转过脸对着墙偷偷流眼泪。   “爷,你现在行动不方便,先跟护工在这屋住。等你好了,小言再过来,行不?”老爷子一直有自己房间,以前他一来,小言就住过来,但是现在到底不方便。雪雁又花了两倍的高价找了护工回家来伺候。大过年的,价钱底的都没人干。   “哎,老了,没用了。活着就是累辍了。”老爷子就叹气。   “爷,您都八十多了,好吃好喝的,能玩儿就玩儿,乐呵一天是一天呗。想那么多干啥啊。”这是真的跟老爷子关系处得近,要不然,别说是前孙媳妇了,就是亲孙媳妇儿,这么跟老人说话,老人也会生气的。这跟直接说,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了,就别操没用的心没啥区别了。   “嗯,不管,不管。你也别管。哪个都饿不死,就是不知足。老二在里面有人管他吃喝,也饿不死他。跟你没关系了。你是爷亲孙女,该找就找吧,别自己抗着,活得累。也让你爹妈跟着操心。你有个归宿,你爸妈也就了了心事了。”老爷子这么些年,从来没参和过一句雪雁个人生活方面的事儿。按说这些年也是当爷孙处的,说也没啥,但是他真就一个字没说过。今儿个趁着这个机会说,也是表明一个态度,在他心里,雪雁跟李立海没有任何关系了。做为李家最大的长辈,他的话,才是名正言顺。   “嗯,知道了。爷,我心里有数儿呢。”   雪雁就应着,但是真的没怎么往心里去。   这都是闲的,不愁吃喝了,开始操没用的心了。当然,不是关心她的,也没人稀得操这个心,所以,情她领了。   就行了。   说三天就是三天,第三天,关海就带着铲车去老服装厂,把房子拆了。李家的人,一直没走,还想着雪雁不会做那么绝呢。这两天也找各种理由上过门,连小区门都没进得来。等到铲车真的上门了,雪雁人都没再出现过,才知道磨蹭不下去了。倒也干脆,李老四出去雇了一辆货车,把那房子里能带走的,全都给带走了。连窗户都拆走了。那玻璃还能用嘛。   妯娌几个为了抢那些个东西,还差点儿打起来。老三家向来过死门子日子,这回就是为了图便宜才跟着一起来的。结果让人家给卷回去了,老三媳妇差点儿没把老三骂死。走的时候,还吵吵嚷嚷的,以后再也不出门了,就是要饭,也不上丁家门要来。   老四媳妇没主意,到是没闹,顾着两个孩子呢。李老四跟他二哥一个德性,不过是李立海做牢了,他害怕才没作大死,小打小闹的,今儿个跟这个骗三五百的,明儿个上那家骗一两千,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没跟着一起回,自己留下了在城里混。   李老大是被媳妇收拾得一点儿做不了主,李大嫂为了那些个东西,跟着回了。却一直念叨着城里的钱好挣,来年不在家住地了。   他们怎么想的,雪雁才不管呢,该准备过年了。 第53章   “啊啊啊, 路老大,路老大……”   除夕夜,全国人民都差不多的模式, 一边儿准备年夜饭,吃年夜饭, 一边儿看春晚。   雪雁对春晚兴趣不大,不是看不上人家的节目, 而是她看春晚,跟别人看春晚的心情不一样。节目都是熟的, 就是看着节目里面的人, 太感慨了。特别是自己还曾经是那个圈子里的人的情况下, 感触越发的深。有多少台上的大明星,在未来, 会落迫,会人设崩塌, 会锒铛入狱,会历尽千帆。台上的光鲜亮丽, 台下又有多少悲欢。还有些人, 在你一点儿都没有准备的时候, 可能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太让人唏嘘。所以雪雁不爱看春晚。   门嫂春节放假回老家过年了。每年的春节, 她都当厨师。   也没有多少活儿,白天一整天的时间,丁大嫂、孙兰英还有雪雁, 就已经把菜准备得差不多了,饺子也早都包好了在阳台上冻着。晚上其实就是把菜热一下,需要现炒的炒一下。再把饺子煮了就成。自己完全能忙得过来。   丁大嫂和孙兰英最开始还不好意思让雪雁自己忙,被她赶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知道她是真的不爱看, 才由着她忙活。   所以,雪雁其实并不知道,这世界与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是有一样的地方的。   就比如,电视里面京港澳三地明星合作演唱申奥歌曲,港岛分会场的画面出来的时候,独唱演员后面伴舞的舞群当中领舞,而功夫用棒打鼓的明星一出来,孩子们都喊路老大,雪雁就不知道是谁。   因着孩子们喊,她从餐厅转过来好奇的往电视上看。   咦?   啥情况?这不是尉君泽吗?   他咋还上春晚了呢?   上辈子他可不是走这个路线的。大爆之后上春晚,要差不多千禧年的时候呢。而且也并不是港台明星,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文工团出身,之后又考上大学表演系,再拍戏,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入圈,成名,大火,到后来自己成为资本的。   “路老大是角色吗?”走过去,看了个节目的尾巴,雪雁问兴奋的孩子们。   “妈,你没看过《出逃王妃》吗?”小雪一副妈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雪雁。   “那是什么?”怎么听着那么像古早的湾湾小言呢?青春期的时候,她也曾经在自习课上偷偷看过那种口袋书的,名字都是这种风格的。   “就电视剧啊。暑假的时候播的。老有名儿了,姑,你都没看过啊?”丁大哥一家也回来过春假,显然并没有因为地域的距离让孩子们的爱好有了隔阂。丁雪这话一听,也是妥妥的粉丝啊。   “没看过。讲什么的?”这会儿晚会已经进行到下一个戏曲表演的节目了,孩子们不爱看,雪雁就坐过去让他们讲剧呢。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就开始科普。   大概的故事就是说八王府的小郡主自幼跟端王府的世子订亲,但是呢,俩人从小就不对付,针尖对麦芒。到了成亲的年纪,小郡主不乐意成亲,就带着小丫鬟逃婚了。出了京城没二百里,就被一伙子山匪给劫上山了。山上土匪头子叫路老大,在跟小郡主的相处当中对小郡主有了好感,想让小郡主做他的压寨夫人。京城里的小王爷呢,在知道郡主逃婚之后,也是发动了大量人力各种寻找,在知道郡主在山上之后,带兵围剿。山寨被剿,人员死伤无数,只有路老大一个人逃脱了。郡主跟小王爷回京,又经过许多波折之后HE了。路老大呢,在小郡主回京之后,也逃到了京城,在背后默默的帮助小郡主,并且伺机找小王爷报仇。最后却因为小郡主爱上了小王爷,甘愿放下仇恨,退隐江湖。就在离开京城之前最后去见小郡主一面的时候,被小王爷手下大将一箭穿心杀掉。   这还真是……   雪雁都不知道咋说,这不就是最套路的言情剧吗?还是一点儿也不尊重历史的瞎编乱造的古装言情剧。   是,这两年琼瑶剧盛行,自打婉君红了,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下到八岁的小姑娘,全都看得如痴如醉的。所以,都开始走套路了吗?   “是湾湾剧啊?”不是做为港岛明星出现的吗?这咋还又混到湾湾圈了呢?   “是啊。”   小姑娘们哪懂什么港圈湾圈,只知道自己喜欢的演员就行了呗。   雪雁也没打算她们能懂啥。电视上开始演小品了,孩子们注意力被吸收,她也起身接着忙活年夜饭了。   不得不说,至少在两千年以前,参加春晚是一个艺人增加国民度最好的舞台,哪怕你手握爆款剧,也不见得人人都知道人。但只要上了春晚,马上就会在全世界的华人圈子里成名。   就这么霸道。   第二天开始,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春晚的报道,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几个人之一,就有尉君泽。雪雁顺便也看了几眼,那部电视剧并没有多火,但是人设非常讨喜的男二号却是实打实的红了,当然,比人设更重要的还是,人确实太帅。看报道上,说他的背景是演艺培训班出身,从跑龙套开始,因为长得帅,被监制赏识开始演重要的配角,之后远付湾湾发展,演了《出逃王妃》爆红,开始片约不断,又是出唱片,又是拍电影的。票房都非常好。再杀回港岛,也已经是一线的小天王。   确实是红了,小商贩们的反应速度也确实是快。没两天呢,雪雁就发现自家的闺女们从外面买回来好些个贴纸、海报啥的,贴得满屋子都是。小姐几个还老是聚在一起讲悄悄话,嘿嘿嘿的傻笑。   行吧,谁还没个偶像呢。谁还没年轻过呢!   “哇,路老大这么可怜啊?还流落街头要过饭呢……”姑娘们爱收集偶像的剪报,雪雁过完年忙得不行,各种走访拜年啥的活动不断,这天下午回来换衣服赶下一个场子,刚进屋,就听到小姑娘们在感慨她们偶像的身世。   “要饭?”雪雁就随便问了一嘴。   “可不是嘛。报纸上说,路老大小时候跟母亲失散流落街头了,只能靠乞讨为生,太可怜了吧……”小姑娘们说得眼泪汪汪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现在的报纸怎么跟八卦小报一样的呢?这么不负责任的瞎编吗?   “可不是瞎编嘛。这他妈也太不要脸了,让我知道是谁黑咱们,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文强气得把手上的报纸往茶几上摔。   咸菜厂上报纸了。   说是有人吃了二姐咸菜拉肚子,检验了产品,卫生不达标。还说什么原材料都是料菜叶子,市场上卖好菜剩下的边角料收回来做的咸菜。还说车间里极不卫生,早就已经不是当年广告片上那种样子了。垃圾随地丢,工人上完厕所不洗手就直接做咸菜,等等等等。反正是怎么恶心怎么说了。   这年头儿消息还是挺闭塞的,除了电视报纸广播,也没啥别的媒体,这一上报纸,第二天出货量就少一半,还有很多供货商打电话回来要求退货。   这不是扯嘛。   “没事儿,还正现在是淡季,停几天也不要紧。明天我去趟京城,他们能找媒体,咱们难道就不行?既然有人反应了,那咱们就找最权威的机构检验,让电视台同步拍摄,社会新闻吧,也该报道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谁泼了这一盆脏水,一定要给他泼回去,还得让他们咽下去。不是说她卫生不合格吗?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整个食品行业的卫生标准立个标杆。   “对,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合不合格。”文强是社会哥,更喜欢明刀明枪的干,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背后下刀子的行为,商场上厉练这么多年,还是很烦。   “是谁的手笔,心里有数儿吗?”丁大哥在边儿上问。   “差不多吧,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生意做得大了,竟争对手多了去了,但是近期有过节的,其实目标还挺明显的。   “姐,你怀疑谁?”文强的主业是运输公司,咸菜厂除运菜,其公众号:图雅酱它环节他并不参与,只想着有了具体的人,该怎么报复回去。   “刘长生呗。”雪雁就提了一个名字。   “谁?”文强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丁大哥也一脸疑惑。   “长生珠宝的老板。”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取媳妇嫁闺女的都讲究个三金,四大件的。金行也应运而生,这几年生意很好做,长生珠宝就是国内最大的几家珠宝行之一,各大省会城市都是金店的。   “啊。他呀。你咋跟他结下仇了?”说长生珠宝的老板文强是知道的。事实上,运输公司还跟他们有合作呢,给他们运输过几次大额的金货。因为自家公司有大型的保险柜,还提供保值服务,很多高价值的货物运输都爱找自家合作。还跟刘长生吃过两个饭呢。只是没想到他会跟雪雁有交集,所以文强一时没想到这个人。   “算不上结仇啊。正常的市场竟争而已。”   加了化妆品线之后,嫣品牌整合成了时尚类的集团公司,时装,化妆品,香水,等等洗化类的品类都有。年前公司的市场开发部分相中了一家老金店,民国时候传下来的老牌子了,叫永盛楼。规模不算大,只在长江以北现在有些名气,建国后公营合私,后来又归个人承包,那老板是个败家子,染上了赌。生意再好,架不住他败的。欠了大笔的赌债还不上,卖祖产。   这种生意本身没问题的店,是优质资源。遇上了,就收呗。雪雁就带着律师和市场部的经理一起约了那败家子谈判,没想到那败家子为了多卖些钱,同时找了刘长生,想让两方竟价,他从中得利。   雪雁无所谓啊。自家不过是想要通过收购金楼进入珠宝这一行而已,集团在配饰一项上还有缺口,只要不太过份,三两千万的,不是大问题。   但是刘长生差啊。两个亿的生意,竟到了两亿两千万,他可没有那么些资金,往银行现贷来不及,因为雪雁一方是出现金。这不是就没有竟过嘛。   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市场行为,偏那刘长生玩不过儿就翻脸,当场就嘴里不干不净的讽刺雪雁是卖咸菜的暴发户。   二姐咸菜跟嫣集团是一个老板,对普通老百姓是秘密,对商业同行,算不上啥大秘密。   人被狗咬了,没道理咬回去吧。雪雁当时只当是刘长生输不起,没搭理他。后来跟永盛楼交接的时候,下面人回报说,十家金楼里有两家的内部人员监守自盗,在交易合同完成之后还没有传达到各门店之前,打了个时间差,以做活动的理由,把店里的大量金货按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处理了。而接手的,就是长生珠宝。   这就是搞事情了。偏偏你除了把那两个店的管理人员开除了,又没有别的办法。人家没收到通知嘛,搞活动促销又不犯法,毕竟打了七折的价格也还有利润,只要没代过成本价,你能说人家失职吗?   就这么恶心你,你还拿人家没招儿。那几个管理人员,这边从自家店里出去,转头到长生珠宝一样儿还做管理。还成了大功臣呢,你能咋滴吧。   虽说这做法烦人,但是对于雪雁和刘长生这个级别的老板来说,真不能说就结仇了,都是商场上混,只能说你让我不开心了,我也恶心你一把,不能做朋友了而已。   雪雁是真没想到,那人心眼这么小,居然还穷追不舍了。   “真他妈下作。”文强气得不行。   “也不能就说是他,还得调查一下再说。”近期确实没有跟别人有过矛盾,但是雪雁还是觉得为了那么点儿事就动这么下作的手段,实在不是一个做大生意的格局。   “明天进京吗?我陪你去?”大过年的,文强不放心。   “嗯,明天去王家回来,晚上就走。你忙你的,用不着陪我。我带章楠他们几个过去就行。一会儿给三哥打个电话,这次得借他的力了。”这几年,几乎算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雪雁的,就是关海和冯斌两个司机兼保镖,再就是章楠和乔桥两个助理了。章楠因为是女生,更偏重生活方便,外务一般都是乔桥处理,所以他不是总在身边。   “我知道了。”王家三口回京城过年,初五才回C市,初七就要走。自家算是关系进的,才知道这个行程,初六要过去拜年。   王市长又高升了。   在长市经营八年,从第三年开始,长市的GDP每年翻一翻。三年前,就成了一把手了。如今又跨了一大步,调任到鲁省延海经济重镇登州做一把手。调令是腊月二十八下的,正月初八就要去报道,初七回长市交接。   这一次丁工要跟着过去了。登州府虽然不是省会城市,但是经济可比C市发展得好多了。设计院当然不缺,调过去方便得很。   丁大哥也跟着吃到了红利,榛县这些年是发展特色经济的标杆,他是有实绩的。王书记一走,原来的市长接了他的位子,丁大哥就接了市长的位子。   两家的关系,因着小言和贝贝,比一般的上下级的关系进得多。雪雁也是一直与丁工按三百年前是一家的姐妹相处的。从来不提官面儿上的事情。也因为有她这个中间人,丁大嫂反倒是隐身了,只跟其它的官夫人们来往。在长市,丁大哥两口子看着与王书记并没有什么交往。   高升嘛,但凡能上门的,自然不会错过道贺的机会。所以,雪雁过去刷个脸没多待就回了。还带着个小包袱,贝贝同学自己背个小书包就跟她回家了。   爹妈忙着调动工作、搬家。没空理他,孩子可自觉的给自己找到待的地方了。也是习惯了,以前丁工跟王书记两地分居,但也不是牛郎织女似的一年见一面。王书记时常回省城开会,不来的时候,丁工隔个一两周也会去长市探亲,有时候不带着孩子折腾,贝贝就跟着小言来自家过周末。后来干脆一到周五,就自觉跟小言回家了。   两孩子就这么焦不离孟的,贝贝在丁家差不多也混成了半个家人了。所以这一次王书记工作调整,原来说给他转学,孩子死活不乐意。爹妈拗不过他,再一个,还有一学期就小学毕业了,转过去孩子还没等适应呢,就要上初中,也确实不太好。就说在C市念完了小学再说吧。先在雪雁家住着,过些年王家老爷子老太太再过来。   要么说呢,别管你多大的领导,到了孙子身上,将军也给你变士兵。   把贝贝领回家,跟小言一汇合,人家自己就找乐子去玩儿了。用不着大人管。   雪雁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就往京城赶。   订飞机票是来不及了,火车票又买不到,又是开车赶路。   “人给你约好了,晚上在温泉庄子组了局。”张东方办事很靠谱,接到雪雁的电话,说需要找什么人,一天的时间,就把局攒起来了。   他说的温泉庄子,雪雁也是老板之一。张东方这样的老京城人,对泡温泉有特殊的感情,前两年弄了块地,找雪雁一起投资建了个私人会所形式的温泉庄子,成了他们圈子里的子弟们最喜欢聚的地方。   要么说张总办事儿靠谱呢,晚上雪雁到温泉庄子一看,到场的人不只有已经升了副台长的黄主任,还有那个很有名的纪实栏目的制片人和主持人。还有两位诉讼律师,都是业界的大拿。雪雁不可能就弄个节目澄清一下就算了,那拿了钱就办事儿的无良报社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律师在场就是为了告的。   “咱们整个诉讼的过程和结果也可能做成一到两期节目报道一下的嘛。也是社会乱相的一种揭示,也是咱身为媒体人的良心和责任嘛。”黄主任抱上了张三哥的大腿,如今混得顺风顺水的,好容易有了一个回报的机会,又不是让他做啥违规违纪的事儿,张嘴就把调子拔得很高。   领导都这么说了,员工自然得捧着。节目组的导演和主持人虽然心里想着这回肯定要干昧良心的事儿了,嘴上不能直接拒绝啊。表面上答应着,就问雪雁,具体想怎么操作。雪雁就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就再过几年,出了啥社会问题了焦点访谈的操作方法嘛。先把问题摆出来,然后把涉事的相关方介绍一下,再开始进一步走访,拍摄,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她这么一说,那导演和主持人一听,就知道遇上行家了。反到是收了之前应付一下,太过份的话就找个理由推了的心,认真起来了。最起码,人家把流程细化到这种程度,又赶找律师告,还明说了,要找相关检验部门现场检验。至少不能太假吧?   这是急事儿,不能耽误,订好了流程,导演很快就提出告辞,要回去连夜组织摄制组。律师们也了解了整个事件了,要回去准备文件。   雪雁和张东方一起送客。   “雁姐?”就那么巧,在讲客的院子门口,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尉君泽?”怎么也想不动,会在这里遇到他。   这可真是有年头儿没见了。上一次见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呢。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得雪雁。   “是啊。真是雪雁姐啊!好久不见啦。”已经长成挺拔的大帅哥的尉君泽惊喜的瞪大眼睛,带出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不是在港岛吗?你这是?”当年跑到特区找活儿的小伙子,成了港岛大明星,这身份的跨度,也不比自己从农妇变成大老板的跨度小了。   “接了一个本子,跟导演一起来见投资方。你等我一下,我去说一声儿,好久不见了,咱们聚一下啊?我强哥呢?也在吗?”稳重的小天王这会儿到是真有了点“小”天王的样子,很急切的要跟年少的旧识续续旧。   “好,我在芜香院等你,去吧。”雪雁没拒绝,笑着说等他。   虽然自己和文强当年是觉得被小孩子套路了,他根本就没进石英钟厂,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人家这个态度,可不像是骗过人的样子。   再加上,上辈子跟尉君泽之间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虽然这个尉君泽的人生经历跟上辈子她知道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但是好奇啊。她曾经很努力的找过,这个世界是没有薛嫣的,为什么会有一个尉君泽呢? 第54章   “你丫的谁啊?跑这儿来跟小爷装什么逼?哪块地皮没踢住冒出个你来?”   雪雁在芜香院等了有二十分钟, 尉君泽还没有过来,就想着到他刚进去的凌云渡打个招呼留下电话就走了,挺忙的呢, 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啊。   一进屋就看到两个保镖样的人正压着尉君泽,一个全身都是纨绔气质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拿着一杯白酒要往他嘴里灌,同桌的还有四男三女, 其中有两个是雪雁认识的, 一个是一头白发的导演,上辈子认识的。在圈在口碑不好, 特别爱潜规则, 每一部戏的女主角都没有逃过他的魔爪,出了名的每次电影选角就是一次选妃。人品跟才华成反比,人有多渣,作品就有多硬, 要奖有奖, 要票房有票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演员为了出名,上赶着被潜。大众眼里是“德高望重”的大导演。直到后来网络时代,被扒出过若干实锤黑料,又潜到了很有背景的人身上,踢到了铁板, 才被处理掉, 踢出圈,回家当孤寡老人的。   另一个雪雁认识的, 是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姐。估计她就是尉君泽之前说的投资商了。这位也是个传奇人物。十几年前, 跟着丈夫在街头卖钉子起家,十年间发展成身家几个亿的大佬,能力非常的强。但是家里那位有钱了第一个换的就是老婆。还宁肯分一半的身家都要离婚。这位陆之云大姐也是很猛, 拿着那些钱另辟跑道,从建筑行业横跨到零食产品,做果冻啊,果奶啊,水果糖之类的大众零食,生意做得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感情上受了老公出轨的刺激,成为大佬板之后,这姐姐的私生活就放得比较开。日常最喜欢带着年轻漂亮的小伙子陪伴左右。还最爱收集男明星。   都是常在京城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圈子就那么大,又都是食品行业,不可能不认识的。还因为都是成功的女企业家,在一些女性相关的活动上,也有过接触,吃过几次饭,也一直参加过别人组的局。所以,雪雁太知道这姐姐的爱好了。   一看屋子里情况,就能猜大概齐。   也是尉君泽倒霉,估计是刚回来内地,不了解圈里的情况,只冲着导演的名气接的剧本。怎么就那么巧,找了陆大姐投资呢?   这不能光看着啊。   雪雁就出声儿拦了一下。   陆大姐还没说话呢,那位想要灌尉君泽酒的纨绔倒是先出声儿了,一出口就是二彪子气的呛声。   跟谁俩的呢?   雪雁眉毛都立起来了。   “隋小子,你丫的跟谁爷爷的呢?跑这儿来装人来了?”张东方在雪雁身后闪身进屋,张口就开骂。   “呀,三叔儿,您怎么来了。快快快,请上坐,服务员儿,把菜撤了换新的。服务员儿,服务员儿!”被张东方叫隋小子的纨绔变脸那叫快,特别谄媚的狗腿子样儿,张嘴就叫三叔,把人往里面让,同时给那两保镖打眼色,让放开尉君泽,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再喊服务员换新菜。   “少给我整没用的,老实边儿上坐着去。”张东方打发了纨绔,就不再说话。   “陆总,这是我的一个弟弟,不知道是跟你一起吃饭。有什么得罪的,我代他给您告个罪。这杯我干了。”雪雁拿了尉君泽面前的小口杯,倒了满满一下子白酒,对着陆之云提杯,一口闷了。   “哎呀,原来是丁总的弟弟,误会误会,咱姐妹儿哪用得上这个。我就是跟小尉闹着玩儿呢。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陆之云的资产也就是雪雁的零头吧,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份量,拿个几百万投个电影不是问题,那导演水平高,赔的可能性不大。还能找漂亮的小伙子玩儿。演艺圈拿她当大老板,可不代表她真就是啥了不起的大老板了。   “那好。人我就先带走了,以后在圈子里讨生活,还请各位多多关照。”雪雁又拿着杯子跟在场的人示意了一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的站着,拿着杯子皮笑肉不笑的尴尬应着。看着雪雁把人带走。   出了门,张东方交待门口的服务员,让安保人员过来,把那帮子不着四六的赶走。什么时候庄子里还接待他们那个档次的玩意儿了。   “隋少是拿着周少的会员卡来开的包间儿……”经理擦着汗小跑着赶过来解释。这温泉庄子会员卡得很死,身家背景差一点儿都不给发卡,没有卡是不接待的。他说的是周少,是家族跟张族不相上下的周家的旁枝。靠着开皮包公司倒卖批文挣下了不小的身家。   “就他,还隋少?不够寒碜的了。把周家树那卡也取消了,就说是我说的。”张东方对隋少的秒呼嗤之以鼻,连那周少的会员资格都给废了。这要是随便谁拿了卡都能来,弄这些个乌烟瘴气的事情,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谢谢姐。”回到芜香院,尉君泽跟雪雁道谢。郁闷死了要,还以为同地是十年前人人守规矩一颗红心向大阳的样子呢。对那位郭导,他是仰慕得很,剧本也是自己喜欢的,导演说出来聊一聊剧本,顺便见一下投资人,他也没多想,还寻思着是私宴就没带保镖出来,哪成想就遇到这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气死了。那俩保镖人高马大的,连个打电话找人的机会都没给他。烦死了,烦死了,又让雪雁姐遇到他最窘迫的样子了。   “不客气。以后出门谈事情多带个人,别自己什么场都赶。”顺手救了他两回了,这个孽缘也是没谁了。   “嗯,我以后出门都带保镖。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以后保镖不跟着,绝对不跟陌生人出门了。   “对了,姐,你跟强哥后来不卖衣服了吗?半年后我去咱们住过那小旅店找过你们,老板说你们再没有去过。我还留了电话,让他再遇到你们把电话给你们呢……”这一错过,就是快十年。   “嗯,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没再去过了。你强哥去石英钟厂找过你,门卫说你没进去……”这也确实是实情。   “……呃……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那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也不知道我妈在港岛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再结婚。我是真打算看她一眼就回来打工的。没想到过去我妈就把我留住了……那你跟强哥现在做什么生意啊?我听那个陆总叫你丁总,你现在也是特别厉害的大老板了吧?”   当年一起坐火车的时候,要说小男生没成年,软萌萌的是少年该有的样子,那眼前这个,都二十四五的成年人了,还带点儿委屈巴巴的撒娇是个啥情况呢?   雪雁就觉得有点儿牙疼,这跟她记忆里那个对她有提携之恩的高冷霸总范儿的大影帝,确实不是一个人吧?   “算不是大老板,就还能维持生活吧。对了,快给我签几个名儿,家里孩子们迷路老大迷得什么似的。”错过的事儿没必要纠结了,人还得向前看不是嘛。雪雁想起来家里的几个崽子,跟服务员要纸过来要签名。   可是服务员不懂行啊,拿过来的是白纸。雪雁可是资深业内,让人家在白纸上签名,这不是有毛病吧,多尴尬啊,原本她是想着庄子里的服务员素质高,会给准备个画报什么的。就算没有尉君泽本人封面的,就随便找个大众电影,签一下也好嘛,反正里面有没有他的报道别人也不知道。   “姐你都有孩子啦?没事儿没事儿,你家宝贝叫什么呀?我直接给TO签吧。”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多写点儿就行了呗。   雪雁就把家里几个小姑娘的名字都报了下,尉君泽给写了好几张春节快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鼓励的话。   “我还有事,不能送你回住处了。这是我在这边房子的门卡,你先过去休息,看是叫你过来接你,还是怎么样。你在这边有工作人员吗?以后要想在内地这么发展的话,最好还是签一个这边的大经纪带。别被别人套路了。”没有聊很久,雪雁后院还着着火呢,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续旧,很快就结束了话题。留了电话号码。如今大哥大也不是啥稀罕物了,不过雪雁嫌弃太大太丑,更受不了那些老板非得拿手上炫耀的傻X样儿,从来都放在包里。   做为老板之一,在庄子里雪雁也是落脚的独栋别墅的。文强来京城有时候也会过来住,丁大哥进京有啥私人聚会也会住到。保安认识她专属的门卡,拿着卡就让进。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尉君泽在京城住得远不远,有没有随行的工作人员。这会儿的明星都还很朴实,不是正式的活动或是特别厉害的巨星,出门都是轻车简从的,可没有后世那么大的阵仗。怕他回去不方便,雪雁就让他先去那边儿休息。   “谢谢姐。”尉君泽到是没客气,门卡接得可痛快了。   张东方跟着过来芜香院打个招呼就走了,没掺和雪雁跟尉君泽续旧。到是雪雁出门,带着助理上车之前,又出来打了个招呼。   自家的咸菜厂、服装厂、建筑公司全都注册在胜利区,再怎么说也是C市的明星企业了,领导为了政绩还都很重视的。雪雁直接找到负责经济的领导,要求领导帮忙到省级或者是国家级的质检机构找人入驻咸菜厂。   领导当然也看到了报纸,本来也是得处理的。原来还想着就派市里的质检到厂里看一下,不太过份的话就罚点儿款,责期整改一下,该保还是要保的。纳税大户,肯定得保护啊。见雪雁直接找上门,还这么硬气,领导的气性也不小,直接大手笔,三级机构同时进行,互相监督,谁也别想糊弄。   动作迅速无比,正月十二,三级质检人员、法院取证的人员,自家律师自带的录相设备,再加上电视台的纪实节目组,同步进驻咸菜厂。这个阵式,就是想做假,也做不了啊。   同时,那家报道咸菜厂卫生不达标的报社,检查人员也进驻了,该查的查,该取证的取证,该调查的人员调查。还有几家转载报道过的报纸,一家也没跑了,全都在被告名单上。   雪雁是不计成本的,不计人力物力的就是要杀鸡敬候的达到一个震慑作用。以后谁再想黑她,也得考虑考虑后果。别他娘的今儿个卫生不好了,明儿个质量不合格的想编啥编啥。也让那些个报社有点儿数,不是啥钱都能挣的。   这一番大动作,必然是有收获的。   电视台节目一播出,质检结果直接砸下来,再加上行业内的同业实打实的背书,厂里的设备全是最先进的。无论是机器还是卫生,都已经行业内的最高标准了,比国家规定的标准高出去几倍不止。   再有节目也报道了,所有编造过咸菜厂卫生不达标的报社全被告上了法庭,虽然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有几家报社已先怂了,登报道谦了。   这一波一波的操作,老百姓也不都是傻的,还有啥不明白的。   等法院结果下来,两家报社赔了几十万损失,还有几家小报直接倒闭。时间已经走到四月了,鲜菜下来了。   二姐咸菜在这一波大黑之后,□□的抗过去了。还绝地反击成功,全国人民都知道人家是行业内卫生最好的。名气爆涨,原来就因为那半年的循环广告有了极大的知名度,这下好了,真成了国民爆款了。   当然了,也有官方借着这个事情,专门针对食品行业的卫生做了一次全国性的大检查,无数的大中小企业被罚,不合格企业名单长得人触目惊心。但凡能抗住这一波儿的企业,便都获利。相当于做了免费的广告了。业绩都是几倍几倍的翻翻。   等这一次的事情完全过去,咸菜厂的产值又翻了几个翻,雪雁的资产后面又加了两个零。   已经夏天了。   孩子们小学都毕业了。   小学毕业的,倒是没什么。   小风中考,这个可是大事。   别管做了多大的老板,雪雁也跟普通的妈一样,考试的两天,啥也不干,就在家陪着。提前陪着看考场,考试的时候亲自把孩子送进考场,再跟焦虑的家长们一起等在考场外。   还一点儿都不觉得折腾,孩子怎么劝都不听! 第55章   中考没结束之前, 放暑假的孩子们都特别的老实。   一直到中考完了,才各自去疯。   这时候就看出来小男生小女生的分别了。   姑娘们迷恋帅气的小哥哥,觉迷言情剧, 雪雁刚把尉君泽的签名给她们的时候,一个个的还都不相信呢。后来雪雁再三保证是真的,才美滋滋的当宝贝收起来。忍到中考结束,雪雁终于闲下来了, 那一个个的跟小尾巴一样围身边,“妈(姑、姨), 你啥时候认识的路老大啊?你为什么认识路老大啊?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路老大啊?”   把雪雁逗得不行,年轻真好啊。“找你小舅去, 他跟你们路老大的关系可比我近多了。”一点儿心里负担没有的把锅甩给文强。   “啊?我舅也认识路老大啊?那过年的时候,他咋不吱声呢?”小雪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 表示不明白。转过头看她晴姐, 丁晴跟她一样儿的懵。   为啥不吱声?当然是怕你们粘乎他呗。   看吧,这不是一说完,就都跑去找文强,说啥非得磨着他带她们去看演唱会。这半年,尉君泽是越发的红了,事业重心全面转移向内地,也真的像雪雁之前说的那样,签了一位特别厉害的经纪人文姐,那可是娱乐圈还没有完全市场化之前最牛的经纪人。后来的影帝影后大花天王们, 绝大部分都在她手下待过的。   有了大靠山,有资源,本身条件又过硬,可不是红上加红嘛。电影电视剧不断, 还在半年内就发了三张专辑,都有大师操刀制作,圈钱圈得明明白白。趁着暑假学生放假,还开巡回演唱会。几个一线城市都有,离C市最近的一场就是京城了。文强被姑娘们磨得没办法,到底带着她们去看了。还去后台要了签名的合影。看完演唱会顺便带着她们从北玩儿到南,还去了趟港岛,回来了一个个臭美的哟。自家有好衣服不穿,非穿从外面买的公主裙,小皮鞋,背个小香包,戴着珍珠的项链,□□镜,还喷上香水,弄得香喷喷的。   这个审美吧,也不好说啥。人家自己乐意,自己觉得美,那就美呗。   男孩子们已经不跟姑娘们一起玩儿了。电视上有足球赛转播之后,男孩子们仿佛一下子就找到真爱,自己买了足球,有点儿时间就得开一场。这时候的学校操场可没有草坪,就是土的操场,还都是石头子儿。摔一下搞不好就得见血。一个个皮得不行,也不管破皮不破皮的,只要还能跑,就是玩儿。   小言都胖成那样儿了,还天天跟着跑着。弄得一身汗,再加上一头一脸的土,放学回来脸上总跟花猫似的,汗把脸上的土站得一道一道的。本来就不好看,这可好,更没法儿看了。   不过放暑假他到是不出去玩儿,贝贝回京城了,他也没跟着去。还想着之前雪雁答应他的让他挣钱养家呢。带着自己的几万块钱身家,天天早出晚归的折腾呢。雪雁也不管,也让丁老爹丁老娘别管,由着他折腾去呗。   小风难得有项爱好,他也喜欢足球,放假了每天骑着自行车就找同学去玩儿了。除了踢足球,还干嘛了大人也不知道。不过有一次雪雁在车里见过他跟好几个同学一起在街上发传单,恍惚看着好像是文化宫辅导班的传单。她也只当做没看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玩儿去呗。   一直那么玩儿到临开学了,小风不用管,高中开学早,人家早都上学去了。因着中考的成绩差两分就满分,上了高中直接分到实验班,还当了班长。年纪比同班的同学最少都要小上三岁,不过个子长得高,只看个头儿的话,还看不出来那么大的差距。同学们到是挺信服他的,可能是因为成绩好再加上点儿个人魅力吧?   小的两上要上初中了,也都有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来跟雪雁这个当妈的做思想汇报了,还挺自觉的。   小言折腾了两个月,倒是没赔钱,但就挣了不到一千块钱。都请了兄弟姐妹和他的朋友们吃好吃的了。具体怎么折腾的,雪雁也没问,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原本他不会只挣那么少的,但他从小在家里吃用习惯了,再怎么简省,也省不下多少。吃的用的都还按着他习惯的来,可不剩不下什么嘛。   “我还是接着上学吧。怎么也混到高中毕业成了年再说。出去谁都嫌弃我未成年,不爱搭理我。卖货也没人信得着我。”小言委屈得不行,这社会,歧视未成年啊。   “还上高中呢?就你这成绩,你能考上高中吗?”差点儿飘到天上去的小崽子总算是落了地了,雪雁也没惯着,对这熊孩子还是得多来点儿挫折教育。不过他那成绩差也不是打击他,那差得太明显,谁都知道的事儿。   “没事儿,咱不是有特长嘛。我明年就考音乐学院的附中去。妈你得想想我要是考上了,在京城怎么安排我的吃住问题。”小崽子,这是早跟他老师打听好了。   “你要是能考上,考到哪,我在哪个学校旁边给你买房子,那房子以后还就是你的。再给你雇上一个保姆给你做饭洗衣服,你看行不行?”大人还不在身边,你想咋作咋作,自由得都没边儿了,满意不?   “那感情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小言美呀,这么大的孩子,快到中二期了,一般都叛逆。他家里的情况是,雪雁这个亲妈对孩子就是个放养,他想叛逆也没机会,从小就知道得为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负责任,真有离开家自己做一家之主的机会,那当然还是不一样的。   “妈,我想考电影学院,做明星。”这边儿刚跟淘气包子谈判完,老闺女也发表自己的观点了。   “啊?当明星啊?”这难不成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可是也不对啊,她来的时候这孩子都已经生下了,跟胎教没关系了吧。这十来年,也没表现出来啥演艺才能啊。   “不行吗?”一看当妈的脸色不对,小姑娘一脸的问号,这也是从小到大,当妈的就没怎么拒绝过孩子们的请求,孩子不适应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宝贝儿,咱成绩这么好,青大京大随便你考,学点儿技术类的,将来帮妈妈看着嫣集团,不好吗?”小雪成绩特别好,从小学开始,基本考试全是满分。虽说小学才毕业,也不能就说将来真能青大京大随便考,这不是鼓励孩子嘛,夸张点儿说也没事儿。而且,雪雁是起的想着,将来孩子们长大了,能帮上忙了,就把嫣给小雪的。女孩子嘛,搞一搞时尚事业,每天美美的,多好。   “生意不是有我大哥和小哥吗?我这么好看,又这么多才多艺,不当明星多浪费啊。”看小丫那个认真的样子,这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说的。上了那么多兴趣班,这会儿到是用上了。   “臭丫头,厚脸皮。妈妈不是反对你当明星,就是吧。你要知道,一个张得特别好看的女孩,要想在演艺圈出头,是很难的。因为长得好看,导演也好,制片人也好,还有观众,都会先入为主的把你当花瓶,没有实力。哪怕你业务能力特别强,演技特别厉害,也很难得到证明自己演技的角色。就算是咱家不差钱,你可以随便演小成本艺术片,证明自己了,大众也还是更愿意看脸。还有一点就是,在娱乐圈,一个漂亮的女演员,可能还会遭受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猜测,风言风语。   再加上咱们家的背景,你的出身,有那么一个父亲,以后都是别人骂你,污蔑你的点。非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做明星,远远不是表演看上去那么光鲜,背后不为人知的困难太多太多了。咱们先别急着作决定,妈妈帮你整理一些娱乐圈的常识,放假的时候咱们再去电影学院走一走,看一看。不行我再带你去剧组里看一看,等你看明白了,咱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不能直接掐灭孩子的理想,得正确的引导。   “嗯?那也行吧。反正我现在还小,上高中再准备也来得及。”小雪低头想了一下,觉得她妈说得也有道理,画报上也看过别的明星采访,都说以前过得多苦,还有拍戏多难多难的,好像跟妈妈说得也差不多?再看看也行。反正她钢琴舞蹈乐器画画什么的都学着呢,真要考的话也不怕没才艺。   “啥?做什么明星。不行,绝对不行。好好的学不上,当什么明星,不行,我不同意。咱学习那么好,啥好大学考不上啊,干点儿啥正经工作不好,当戏子去?不行,不行。”母女俩商量好了,谁想到,第二天,娘俩看电视的时候说起来那小婉君演得多好多好的,又提起来哪个明星是童星出身,还聊到红楼梦剧组培训演员多认真之类的,雪雁有意识的在给小雪科普演艺圈的相关,丁老娘在边儿上看电视,听着娘俩的话题味儿不对,一问,小雪就说了相当明星,老太太当时就炸了。丁老爹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老辈人思想保守,虽然看电视上的明星,也喜欢,但是在他们思想里,不管是演戏的还是唱歌的明星,跟过去打大鼓唱戏的也没啥区别,都是一个行当。特殊时期那是下九流,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行业。自家儿女个个成才,不是当大官的,就是做大生意的,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孙女说要去当明星,让人品头论足?那要绝对不行!   女孩子就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了吧。也得找个正经的工作,当个老师啊,做个护士啥的,又稳定,又受人尊敬,再找个同行嫁了,一辈子稳稳当当的,才是老人心里面孙女最应该有的人生轨迹呢!   “妈,妈,妈,说话就说话,不兴骂人的啊。”雪雁受不了老太太说戏子的话。对于当过演员的人来说,戏子是很侮辱人的称呼,她接受不了。“什么呀就戏子。现在时代不同了,人家那叫文艺工作者好吧。那些老艺术家,人民艺术家,你也这么说?怎么就不是正经工作了,职业没有贵贱!孩子也就是有这个想法儿,我跟她说一说这一行里的门道。也没说一定会干这一行儿啊。看看你这激动的样儿!跟我闺女杀人放火了似的……”   老太太奔六十了,这两年脾气是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了。是的话,这可是够晚的。雪雁倒更倾向于,日子过得舒心,儿女争气,她腰杆子硬了,到哪周围的人都捧着她哄着她,把脾气给惯大了。   “就是让你惯的……”老太太也不是不讲理,无理取闹。表达完自己的意见,让闺女给一顿怼,心里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儿大了。不如老头子表达得委婉,也不知道伤没伤到外孙女的自尊心,小女孩儿,多少都有点儿小脾气小心思,可别被她一顿说给孩子伤着,那就不好了。心里明白,嘴上不肯认错,还是念了闺女一声儿,转头看电视生闷气去了。   得……   把老太太惹着了。   母女俩一对眼色,别在客厅里碍老太太的眼了。回屋里待着去吧,反正各个房间里也都安了电视了。   “你看看,妈妈昨天说得没错吧?你要入行,要承受好多恶意的评判的。姥姥儿都不认同,你说观众得咋想?”雪雁跟小雪一起回她小闺房,趁机教育孩子。   “嗯……我得想想。”出师不利啊!   孩子毕竟年纪还小,还真有点儿犹豫了。   之后,雪雁真的有很认真的收集演艺圈的各种资料,放寒假的时候,也真的带着小雪到电影学院见世面。正好尉君泽在避暑山庄拍一部古装电影,以探班的名义,带着小雪到剧组待了几天。期间导演还因为小雪长得太好看,硬拉着孩子客串了一个有四五句台词的小角色。   孩子也新奇,但是自打知道电影学院每年几十个毕业生,最终真能当演员出头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还在学校门口看到那些穿得跟民工一样等机会的群演,心就没那么热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九三年的暑假。还没等雪雁再带着她出去体验生活呢,孩子就铁了心非要当演员了。   因为白娘子播出了。   把孩子迷得不行不行的了,谁都劝不动,就要当演员,就要演戏。自己不能成仙,也得在演里当仙女!   就是这么的让人没脾气!   你能咋办吧。 第56章   亲闺女非要去戏里修仙, 死活要考电影学院当明星,雪雁这个亲妈能怎么办?   当然是得赶紧趁着房子还不值钱,先在几大影视学院附近都给准备上一套大房子。有些是自家建筑公司的项目, 挑着好的留下两套, 能让她住一套, 再租一套当生活费。自家没有房产的, 就买上两套慢慢装修着等着。   然后,再抓紧时间,收拢人才, 挖掘有潜力的能人,早点注册个娱乐公司,赶在闺女正式入行之前把公司发展起来。到时候,闺女想拍啥片子了, 咱也不说带资进组,不好听。咱直接建组行了吧?孩子还小,算一下, 上大学能拍戏了差不多得两千年了, 雪雁还得发动脑细胞,想想两千年左右流行什么类型的影视剧,拟个大纲出来, 其实故事还是次要的,人设才是最主要的, 只要主角的人设好, 在有资本力捧, 不愁不火。具体的剧情就更套路了,不过就是A喜欢B,B喜欢C, C喜欢D,D又喜欢A之类的呗。再不就是男女主互相喜欢,男配女配工具人单恋死活要扯人有情人。差不多就是这点儿套路。有个大纲,找几个电影学院学编剧的学生,慢慢打磨呗,她自己不会写,但是挑本子的眼光还是有的。亲自把关,花上个七八年,怎么也能磨出来三五个看得过去的本子吧?只要有一两部大爆,那就是一辈子的代表作,足够吃一辈子了。   再然后,也不能只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其它公司该入股得入股,该合作得合作,自家那么多产业,该请代言人还是要请嘛。这不就跟大明星们联系上了?到时候,金主爸爸开口让代言人带一带自家的小辈,难不成大明星们还能说不带?   再再然后,自家闺女的文化课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才艺也是从小就学的,花了老鼻子学费了。也不怕考试没特长。就是这个演技,谁也不能保证也跟她的长相那么出色啊。万一就是个花瓶不开窍呢?当妈的,是不是得在她还比较擅长的唱歌跳舞上帮帮忙,歌唱得好,专辑卖得好,也能曲线救国拍电影的嘛,还能因为是业余选手被骂得轻点儿。当然了,这都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的下策。还是得往好的方向准备。是不是可能趁着高考前的这几年,多找几个电影学院的教授尤其是经常做面试考官的教授多给孩子补补表演课?再利用假期,多跑几个剧组,哪怕是演不上戏,做个工作人员呢,端个茶倒个水的,多见识见识,在那个氛围里熏一下,要是孩子长心呢,能跟大牌演员偷偷师,是不是也算是收获?   还有啥?对了,户口。   李慕雪这个名字不是不好,就是吧,能让人少扒点儿还是少扒点儿的好。现在网络还不发达,内地也还没有狗仔盛行。防患于未然嘛。不是怕人知道孩子是嫣集团的小公主,也不怕人知道她是“二姐”的闺女,就是怕被人知道她还是李立海的闺女,在她的心理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利用这个曾经的死刑犯黑她。是,这些事情,都不一定真的会被扒出来,只要足够有实力,这些信息全都能封锁住。就是那个不一定,雪雁不愿意赌。她做为一个母亲,只想把能想到的,全都提前解决掉。   回家跟孩子商量,要不要起个艺名?孩子说能不能自己取。那就取呗。   “叫薛嫣行不行?”雪雁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闺女会想到这个名字。   “怎么想到这名字的?”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问出来的。   “你的名字啊,这不是跟你名字谐音嘛。而且,咱家的商场也叫嫣,多有意义啊。”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有才,这名字,又好听又有意义。   雪雁:“……”   “那为什么要姓薛呢?”   “雪的谐音姓氏里面我就能想到薛……妈,你觉得不好吗?那你帮我改一个?”虽然一点儿也不想改,不过还是哄着亲妈高兴比较重要啦。   “呃……算了。挺好的,你想叫就叫吧。”   就像是当初给服装牌子起名叫嫣,如今自己女儿阴差阳错的起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也算是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薛嫣的一种纪念吧。   改名字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到户籍科就改了。一家子的户口还在兴隆镇上呢,一直也没往城里转。兴隆镇整个镇子成了全省最有钱的镇,都是拜丁家姐弟所赐,可以说,丁家的事儿,在兴隆镇那就是最大的事儿。改个名字算啥呀。   户口本上虽然是改了名字,跟学校也报备了,曾用名那栏肯定是有李慕雪这个名字。但是对外还没有公开新名字,就还是叫着李慕雪。周围都是熟悉了,突然改名,孩子自己和亲戚朋友老师同学都不适应。所以就等着考大学的时候再改。那时候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了,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你叫什么就是什么了。好适应。   就想到了这些,能立马做的都做了,要长期准备的,也都拿小本本记上了。   闺女的事情先这样儿了。   还有俩祖宗呢。   小风平时不用管,就是寒暑假比较忙,要出国体验生活嘛。雪雁怎么可能放心他自己出去,或是交给别人带。肯定要自己亲自带着孩子出去的。把房子给准备好,华人的保姆园丁给找好了。是一对少年就出国闯事业的老夫妻白叔白婶,以前是在中餐馆里打工的,白叔是厨师,白婶是帮厨。过了五十岁,人家餐馆不爱用了。挣得也不多,刚好雪雁找人,就来应试。几经筛选,先了他们两口子。   说是保姆和园丁,实际就是看家。小风一年在这边儿待不上两个月,雪雁来出差的话也不一定非得在这边住,所以,大部分时候,就是看着家,打扫一下卫生。没啥活儿,工资还不低,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儿去。俩人都挺珍惜的。   雪雁这么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孩子,就头一回出国,陪着待了几天,带着孩子和翻译、秘书的,跟在这边找的老师碰个面,再给孩子把生活用品啥的买齐了。等孩子跟白叔白婶熟悉了,她就不能再陪着了。也不是就留小风自己,之前不是就给从国外找了口语老师嘛,就是家附近这名校的毕业生,随身跟着的。回到这边,是到了他的地盘了。   然后等孩子假期过得差不多了,再亲自过去接孩子。   在东海岸住上三年,把这边儿的学校都看得差不多。再到西海岸住两年,再看。然后再到欧洲老贵族的城市住上两年,把几所名校也看一看,就差不多了。   反正是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的行程都给安排好了。   虽然孩子连大学还没考呢……   安排完大儿子,还有个熊孩子小儿子。   小言说到做到,初二的寒假,人家考上了音乐学院的附中。半个学期之后,就可以直接到京城上初三了。考上附中好啊,能直升高中不说,只要钢琴水平达到学校要求的标准,文化课只要有一点儿,差不多就能上音乐学院的。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钢琴家还要精通物理化学吧。没意义不是。艺术修养够就行呗。   熊孩子想得挺美,耐着性子在家里过完年,也不找亲妈,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找他小舅,让他小舅带他上京城,想去看自己的房子,再让他舅按照他的想法给收拾。   孩子都找来了,文强能说啥,小风在国外呢,过完年快开学了,雪雁要出国去接他,还以为是这小子知道他妈没时间才找来的呢。结果一听他那打算,文强就笑,呵呵,小崽子,你还嫩了点儿。   为啥这么说呢?   小言一到给他准备的越层大公寓,自己拿了钥匙想打门,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多多哥?你咋在这儿呢?”熊孩子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   多多是谁呢?就是当然在榛县开山货店找的掌柜的花姐夫妻俩的儿子,钱多多。他出生的那个年代,日子不是过得苦嘛,很多姓钱的人家,都给孩子起名钱多多,就是寄托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朴实愿望。多多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他爸柳条不是入赘嘛,孩子当然随花姐姓,就给起了名叫钱多多。   当初花姐夫妻刚进县城的时候,多多才上初一呢,如今都已经大二,下学期就上大三了。花姐如今是长市乃至整个山区最大的山货贩子,不只买卖山货,手底下还有上万户的蘑菇养殖户,出产的蘑菇木耳全部由他们两口子直收,发往全国各地。每到收山货的季节,不是储存山货的棚子,就占了上千亩地。钱挣得有多没少。   但是两口子重信,既便后来棒县的经济带起来了,雪雁提出把山货生意转给他们,以后只做合作伙伴,各地的山货铺子正常跟他们进货就行。两人说啥也不干,所以,只同意占股。雪雁没法子,就还是老办法,她四花姐六。她的四分还拉了市场的胖姐,给他了一成股。胖姐专做山货了,比自家只是开了几个山货铺子规模大多了。这些年发货主要也都是胖姐给联系的市场。她跟文强也是合伙,具体怎么分的雪雁也没问过。   再加上钱大叔手里有硬货,这些人有钱人多了,求养生的更多。有些珍惜的药材,山参之类的,那真是有价无市。老爷子的存货随便拿出来一支都能卖几十万。   钱多多同学随了父母的性子,虽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了,但是一点儿不飘,当初学习也挺好的,考更好的大学成绩也够。但是孩子想着将来学成了回去帮着父母做生意,就报了农业大学。   当初刚到大学报到的时候,花姐和花姐夫来送孩子,也是受雪雁的影响,就在大学边儿上给孩子买了一个八十多平的公寓。钱叔钱婶想孩子了就过来住上一两个月的。   上学期雪雁进京给小言准备房子,正好那会儿花姐也在京城,想着小言要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住,就说再买一套房子吧,就买在一起,然后让钱叔钱婶来京城住,既能陪多多读书,也能照看点小言。两人就把房子买在了同一层,一梯两户,越层的大公寓,单层三百多平。别说一个人住了,一家子都住过来也是够的。   买下房子钱叔钱婶就搬过来了,装修不是也得有人看着吧。就算是不懂,有这么个人看着,那还是不一样的。   “我住对门儿啊。雪雁姨打电话说你要来,这不过来给你收拾一下屋子嘛。刚从窗户上看到你跟小舅进来了,早等着呢。快点儿进来啊。我姥姥把饭都做好了。”多多憋着笑,年年都给跟爸妈上门拜年,丁家的孩子也都常跟着老两口去榛县探亲,常来常往的,多多又比他们都大,总是他带着一大群弟弟妹妹进山玩儿,都熟悉的很。早就听小言显摆过,快要自己住了,他一直也没出声儿打破他的幻想,这会儿来个大惊喜,想笑得不行。   “啊??!!!……”小言那个表情啊,不敢信,到惊讶,到无语。   “看你小子还敢不敢跟你妈耍心眼儿了。”文强在小言头上弹脑瓜崩儿,逗他。   “嗯……”大意了。   等雪雁接了小风从国外回来,又到京城。也不能把钱叔钱婶当保姆住啊。又从自家嫣集团的保洁人员里挑了最好的,调到家里当保姆。   再加上小雪也要常来京城上课,她就逐渐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京城。   “没事儿,姐,你不用老跟着,你那么忙。把小雪扔给我就行了,肯定给你照顾好。”又一次带着小雪到尉君泽的剧组蹭戏,尉君泽看雪雁这么一趟一趟的折腾,就出声要帮忙。他在内地待了也有两年了,知道雪雁如今是个什么极别的老板,真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其实雪雁也不是只挑尉君泽的剧组,就第一次的时候是找他帮的忙。后面都是京城附近有啥大剧组就蹭什么。反正京城就那么大,圈子也就那么大,这时候的剧组有钱的又不多,总能找到认识的人,再稍微赞助一点儿,哪里都去得的。这次也是,这剧组是十年内最大制作的电影,导演也是超牛的大导演,影帝影后云集,当然不能错过。尉君泽只是参演的配角之一。   跟小雪也是老熟人,剧组跟过两三次相处过几十天不说,只要能赶上尉君泽的演唱会,丁家的姑娘们那是万万不肯错过的。还老是走后门进后台要合影要签名。能不熟嘛!   最最重要的,尉君泽这个人吧,长得实是扎眼,虽然签了个厉害的经纪人。但是在商界大佬的眼里,也算不上什么。总有那爱好美男的富一代富姐啦,富二代富三代,官三代官四代的追星大小姐们对他有想法的,要么金钱攻势要么以权相压。尉君泽呢,又是个油盐不进的,软萌暖男以最快的速度往高冷男神转换中。经纪人也是鸡贼,自打知道自家艺人跟雪雁是旧识之后,再有抗不住压力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的提雪雁,表示尉君泽也不是没靠山的。   等到雪雁真的在尉君泽的剧组出现过几次,还一起吃过饭之后。隐隐约约的就有传闻出来。你想啊,一个未婚的偶像男神,还是妥妥的资源咖。一个单身的女老板,还是大老板,这不正好是八卦群众最喜闻乐见的老大佬与小狼狗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的标准配置嘛!   这些个乱七八槽的传闻吧,雪雁也有耳闻。只是没人敢到她跟前说。对于她来说,还差这点儿传言嘛,这些年,她的成功秘决,都不知道被人背后传成什么样儿了。嫉妒的人什么难听说什么,那都是正常的。这点儿花边新闻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想着,尉君泽在这边的圈子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些传闻说不定能帮他挡掉一些麻烦。也就没澄清过。   有时候参加饭局,有那不讲究的人内涵一下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当听不懂。在别人看来,不否认就是承认呗。所以,有点儿自知之明的,都不会再招若尉君泽。毕竟男神再好,也没有身家重要了。   丁总可不是菩萨,早年刚发迹的时候,对付想抢生意的意争者的手段,知道的人也不少。当年在她隔壁开超市的那家,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那一整排的门市最后可都到了她手里。还有最早跟她一条街的那两个商场,现在不也早都退出那个城市了嘛。还是让她挤的。那些远的就说了,近的,长生珠宝,已经不姓刘了。更不用说当初黑她的那几家报社,早都关门大吉。   惹到她的,哪个得到好了?为了一个男的,得罪这样儿的女罗刹,值当吗?当然不值了。还有家里孩子脑子抽抽的,家长都会告诫的,别犯傻。   其实吧,雪雁自己知道,她真没做啥。只是没否认传闻而已。至于说她的名声真的有那么大的震慑作用没有,反正她是不太信。   但是呢,尉君泽那边儿也一直没澄清过传闻。他的事业发展呢,也一直很顺利。从他得到的资源来看,都是最好的,也是妥妥的资源咖。   两边都很默契的没提过传闻的事儿,雪雁不觉得自己送了多大人情,尉君泽也没有明确的感谢过她。谢到是谢过很多次,但都不是这方面的。大家就默认当姐弟处着呗。   至少雪雁是这么想的。   所以把孩子扔下,她还真没客气。   “行,我明天就回了。给她找了个助理,叫小可。这边儿离温泉庄子近,不想折腾着回城里住的话就去那边儿休息,还能多休息一会儿。雪儿,你跟着你路老大好好儿的,别打扰他工作,知道吗?”又交代闺女。本来按辈份,当初文强让尉君泽叫叔,他死活不同意,一直是按同辈处的。孩子们应该管他叫叔的,可姑娘们不乐意啊。谁会愿意管自己偶像叫叔啊?有病吗?就一直回避了称谓的问题。跟大部分自称小土匪的粉丝一样,叫路老大。   “收到,尊命。”小雪装模做样的行了个军礼,吐了下舌头,跟她路老大对了眼色。可算是能自由活动了,太不容易了。   因着雪雁和文强的关系,小雪又长得那么可爱,还挺鬼灵精的,尉君泽见到丁家小辈儿的时候,就老是不自觉的端着长辈的架式。跟小雪认识久了,就算是当朋友,也是接地气的长辈的那种朋友。不过毕竟是年轻,又是会玩儿的人,以前雪雁老跟着的时候,他也曾经偷偷带着小雪出去吃过好吃的,玩儿过电玩,看过电影儿啥的。把小姑娘的心收服得死死的。丁家的姑娘们都在的时候,他还从演唱会的庆功宴上偷跑出来带她们出去吃过肯老头呢。   这些事儿,雪雁还真不知道。她既便是跟组的时候,也是一天到晚的电话不断,偶尔也会把孩子扔给助理或是秘书,回公司处理生意上的事情。真不是24小时都能看着的。   算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不过既然人家俩人玩儿得挺好,能处到一起,那把孩子扔下,雪雁也能更放心。再加上也给雇了助理,又配了司机,没啥不放心的。大制作的电影,群演多了去了,混着呗。都是经验。   回城里处理完杂务,雪雁又约了一个饭局,嫣要上一个高级彩妆线,国内的技术其实是有的。这些年,她投入的研究经费跟扔钱一样,海了去了。光是在复原古代的胭脂上就下了大本钱。在彩妆上,嫣不会比任何人差。但是吧,合资的公司优惠多啊,再加了为了海外市场,就找了几家外国公司合作。法国和日韩的都有,鸡蛋不能放一个蓝子嘛,三家外资,对他们是平衡也是制约。   那三家呢,为了进军国内市场,嫣的名气算是业内最大的,跟这样的商家合作,宣发上就能省下好多好多。而且合同明确的说了,虽然他们每家只有一成股份,但是产品可以各自贴自己的牌子,并且他们的牌子独立,嫣不参股。相当于是干分了嫣的一成利润,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万一不同意,也是给竟争对手递刀,那更惨。所以,也就都同意了。   合同谈完了,雪雁就安排饭局请新的合作伙伴吃饭嘛。   这外国人吧,特别是日韩的,这些年让国人给惯的,特别没逼数儿。日本人还好点儿,欺软怕硬,而且吧,他们工作很细致,跟嫣合作之前,调查资料查得特别细,知道嫣这个级别的企业,得罪不起。所以面对雪雁和嫣的一众高管态弃就特别的谦逊。但是韩国人吧,显然没有那么细致,装逼装得让人很想捧他,要不是三家外企里他们规模最小,品牌名气也最小,搞不好还能更装一些。越是这样儿吧,就得能震得住他们。   所以,饭局就安排在了温泉庄子。没去任何他们心目中的高档酒店。到了这地方,经过日本人的科普,法国人和韩国人才知道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地方,都老实了许多。再等看到山庄的经理和服务人员对雪雁的态度,就更老实了。所以,有几位男高管陪着,雪雁倒是轻松多了。没怎么喝酒,提前离席,别人也没说什么。   经理说张东方也在,那既然来了,就得去打个招呼。雪雁就到办公室想跟他打个招呼再去剧组接小雪。   “这不是隋师傅吗?怎么在这儿呢?”她进门之前,正好一个五十多岁一身厨师装的人出门,雪雁看到了背影和侧脸,那人到是没看到她。还别说,真是熟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她的恩人。   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教她咸菜配方的大厨。   只是隋师傅是有自己的私房菜馆的,怎么可能来温泉庄子做厨师呢?以前刚认识张东方的时候,他就是因为二姐咸菜味道跟隋家菜馆的咸菜味道像,才做的代理。但是后面没听说来自家打工啊。   “你不知道?”张东方比雪雁还惊讶呢。   嗯?这是啥意思?   “你还记得陆之云吗?就你跟小尉重逢的那次。”张东方也有点儿挠头,这还真是弄茬匹了,他就从头捋。   “记得啊。”英雌求美男的事儿,她也不是老能碰见的,多刺激啊。   “当时压着小尉的隋小子,就是老隋的小儿子。老隋的菜做得好,常出入权贵府邸,认识的人多,小隋到也混进了子弟圈子。只是到底没什么根基,当时我警告过他之后,也算他知机,没再得瑟。但是半年之后,陆之云那厂子就结业了,老隋的私房菜馆也关了门。他上门找到了我,说家里孩子惹了祸,得罪了大人物,已经把隋小子打发出国了。他也不做生意了,就说要来咱庄子做厨师。我还以为是你出的手,要不然他也不能直接就奔着咱庄子上来啊。肯定是投诚啊。就把他留下做厨师长了。不是你吗?”那是谁?   “不是我啊。我都不知道后面这些事儿啊。”雪雁摇头,她咋那么闲呢?多大点儿事啊,就要把人家财路断了,她可没那么霸道。就算能做到,也犯不上啊。更不用说还得动用官面上的人脉了,那不是给丁大哥招灾呢嘛,她可没那么傻的好吧。   “那难不成,是尉迟家?”张东方听雪雁那么说,沉默了好半天,在心里把相关的人和事儿都过了一遍。   “尉迟家?”尉君泽的本名叫尉迟君泽,他姓尉迟,这个雪雁当然知道。只是他爸不是在中州做大夫吗?上辈子也只知道后来是京城医院的专家。听这意思,怎么还是个有影响的家族吗?   “呵呵,说起来吧,这尉迟家发迹,跟老隋他们家还真有点儿异曲同工。这好厨子能因为手艺,当出入权贵门庭,那好大夫自然就更可以了。不是所有人都好吃,但是谁也逃不了生老病死啊。尉迟出了几个大御医,当初又是受到如今最高位上的某位长辈的牵连,一家子被迫害得不轻。后来平反,可不就越的兴旺了嘛。只是他们家剩下的人不多了,一直很低调。小尉我也是后来在尉迟家见过一次,才知道他是尉迟家的子弟。   自家的后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家里大人要是出面给孩子做主的话,也正常。跟厨子家比起来,自然大夫家的实力更强些。”张东方就给雪雁聊起他的猜测,既然不是她,那应该就是尉君泽方面出手了。   “做大夫就可以这么厉害的吗?”那大夫多了去了,就是御医,也不是三五个,都这么牛还了得,吓死人啊。再说了,隋家的菜馆,客户也都不是无名之辈啊,人脉也总还有,能说让关门就关门吗?还有陆之云那零食厂子,可也不小的。   “大夫当然没有这么厉害,但是沐家可以啊。这事儿吧,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也不算是啥秘密。沐家祖上在民国的时候就做过副职,那是几辈子的权贵人家,尉迟家的老爷子呢,又一直是沐家的御用大夫,后来吧,也不知道是啥缘份,沐家的小女儿跟尉迟家的儿子好上了。两家当时吧,倒是挺开明的,也没说反对不反对的。可还没等办事儿呢,那场运动不就开始了嘛。他们两家子都是重点批|斗的对象。小两口呢就下放到了采厂场,在当地结了婚生了孩子。后来实在是太苦了。就一起逃港,去扑网。结果沐家女儿过去了,抱着孩子的尉迟家儿子没来得及跑就被抓回来了。从此夫妻相隔两地。所以,你明白了吧,尉迟家没那个能力,但是沐家的招牌吓人啊……”   啊,这么说雪雁就明白了。沐家的老爷子九十多了,是从民主人士能做到的最高职位上退下来的。这要是尉君泽是沐家的外甥的话,那一切就合理了。   怪不得他说要去港岛找他妈呢,原来他妈还真是在港岛啊。那位可是了不起的女人,在商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生意做得很大,产业遍部世界各地,是财富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呢。   可也有不合理的地方啊。   你说你这个出身,这个背景,还混什么娱乐圈啊?   就是要混,你老老实实当个资源咖不好吗?隐姓埋名的,图啥呀?   所以,人家还真没借她的力呀,怪不得从来没提过谢她那方面的帮助呢。   那咋不澄清呢?   “澄清啥呀?都是别人想多了。越说别人不是越传嘛!而且,姐,我发誓,真不是我爸妈出的手。谁知道是不是别人听到啥消息了想要卖好儿。我妈现在正跟我爸死磕呢,我爸娇情起来没个完,拿上乔了,非让我妈再追他一回。两人正较劲呢,才没空管我。”被雪雁问起来的时候,尉君泽也可委屈呢,明明是没人管的孩子,都被人传成啥了。   “行吧……”这也是个熊孩子啊,有这么说自己爹妈的嘛!   不过知道他有这个背景,也好。倒是不用担心他被人欺负了。谁也啊。   “圈里的人又不知道!”知道他出身的都是很上层的人,娱乐圈里有些背景深的也知道,只是没人会往出说的。就在资源上倾斜一下他罢了。“所以,姐,以后还得你多支持我啊……”   这怎么还撒上娇了呢?   大佬,人设啊,人设要崩了。   “妈,你都知道给我改名换姓再进圈呢。路老大家能不知道啊?真是的……”还没等雪雁说啥呢,先被亲闺女吐槽了。   也对吧。   这么一想,也能理解了。   “那你还给别人打什么工啊?自己开公司不好吗?”当老板它不香吗?   “我妈不给我生活费啊。非让我自力更生。这不是正攒着呢嘛。姐,要不你的公司让我入下股?”还是家长都想让他接班,不同意他搞娱乐圈嘛,还封锁经济,可不得一直自己苦哈哈的挣钱嘛。   “也不是不行。等我跟他们交代一下,看看怎么搞。”自家的影视公司可是独资,要加合伙人,各种手续啥的,流程还是得走一波儿的。这种大腿,自己送上门,不抱白不抱嘛。别看尉君泽把他自己说的多可怜,跟个孤儿似的爹妈都不管,你看真遇上事儿了人家管不管。真不管的话,隋家菜馆咋没的?陆之云的厂子咋关的?   “好啊好啊。我要跟路老大做同事啦。”小雪美得不行。   “别,签不签你还不好说呢。还得看你表现,你给我好好练习演技,我可不要花瓶,丢不起那个人。给你改名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你要实在扶不起来,以后在娱乐圈我可就当不认识你了。嫣也签别的代言人了。正好,今天刚签的合同,要上彩妆线了,还要同步进日韩和法国市场呢,要全球代言人的。我可丢不起那个脸啊。”雪雁对闺女提要求,吓唬她。   其实本来在成为巨星之前,也不会让小雪做整个嫣集团的代言人的。年纪也不合适。为了将来给她抬咖用,已经上了青春系和少女系,算是为她量身定做了。不过这些事情,肯定不会提前告诉她的。   “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小雪多要强啊,四岁就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兴趣班,更别说自己认定的事儿了。   演技那个东西吧,她确实不是天才型的,长得太好看,有利就有弊,这个脸,太夺人眼球了,会挡掉不少演技。但她可以做努力型啊。并且悟性也不比别人差。跟老师上课,老师也说她学得挺好的呢!   反正肯定不会是只会瞪眼的花瓶就对了…… 第57章   九五年, 无论是对于雪雁来说,还是对于孩子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年。   过完了年, 小言回京城上学的时候,说啥都要带着李老爷子一起去京城。老爷子八十三了, 就没离开过S省。近些年,也基本没咋跟小言分开过。看他也确实挺活心的,雪雁就说, 那就去吧。   年纪大了,也没敢带着坐飞机去,让司机开着呢,提前了好几天带着爷俩往回走,走走停停的,当旅游了。一路上遇到景点儿就停车转一转看一看。怕他走着累,毕竟腿折断过嘛,后备箱里还带着轮椅, 累了就推着走。小言十五了,长得又壮,跟小牛犊子似的,背着瘦小的李老爷子噌噌的走。   到了京城,家里有保姆,到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老爷子能自理,有给做饭的不饿着就能待。小言因着他太爷爷在, 周末从来不跟同学出去玩儿,爷俩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刚到C市的时候,天天出去溜达。贝贝也因为他爷爷奶奶强制要求, 初二也回京城上了。跟小言不在一个学校,但俩人关系并没疏远,有时候周末也过来跟小言一起,陪着老爷子溜达。没几个月,就把京城附近好吃好玩儿的给逛得差不多了。   端午节,老爷子说啥非得回老家,说是老太太给他托梦,没衣裳穿了,让他回去给送衣服。   家里都觉着,这是人到岁数了,年轻时候那些个磕磕碰碰都忘了,光记着老太太的好儿了,这是想老伴儿了。   那就回吧。   又折腾着往回走。五月初了才动的身,赶着端午回去上坟,中间就没怎么停留,三天就到家了。   到了家老爷子也不在C市的家里待,非要回李家沟。这固执的劲儿上来了,雪雁劝都不劝不住。   到底文强开着车给送回了李家沟,随着拉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烧纸。   又跟李四公交代了,千万别让老爷子自己去上坟。阳历都六月份了,地里的庄稼都长成了。第一茬的葱蒜都快收了,路一点儿都不好走。别再磕了绊了。李四公两口子满口子的答应着。   第二天李四公拿推车推着那些烧纸去给他妈上的坟。当天罗成又回来一趟,送回来满满一车的吃食,说是端午节的吃食。其实心里都明白,是给老爷子准备的,老爷子说要在家里住几天,这是人家老家,老房子也是人家祖宅,谁还能说不让住吗?   五月十四,胡香秀哭哭涕涕给雪雁打电话,“雪雁哪,快点儿带着孩子回来吧,你爷不行了……”   “谁不行了?”雪雁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爷,昨天我们一眼没照到,自己去了老太太坟上坐了一天,回来精神头儿就不行了。今儿早上就起不来床了,东头儿刘大夫来看了,说是要不行了。”胡香秀害怕呀,老爷子回来还好好的,这才在家待了几天就不行了,她怕雪雁找她算账啊。   “行,知道了。”   都到了这时候儿了,没跟要跟胡香秀磨叽。   先带着大夫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还能不能救,要不要拉回医大来再说吧。   托了关系,到到医大的院长,带着老年病的专家和救护车一起往李家沟赶。   “瓜熟蒂落,就是老了。别折腾了,没必要了。老人没生病,治啥啊。我给你留下几瓶营养针,能再坚持两三天,该准备的准备吧,有在外地的子孙,也赶紧叫回来吧……”大夫是这么说的。   交通发达了,有两天的时候,只要还在地球上,怎么也能赶回来了。   当大夫的,看惯了生死。人这一辈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幸福的事儿,其实就是无疾而终。这位老人,是有福的。   交待完,把吊针给打上,又留了几瓶,大夫就带着救护车返回医大了。   老爷子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就是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喘。   李家是大户,这会儿李老爷子几个儿子,二十几个孩子孙女的家在附近的都赶回来在屋里照看着。在外地的,也都打了电话让往回赶。富在深山有远亲,要李家还是李四公让家的时候,好些个人远的,说不完就不回来折腾了。但如今都是冲着雪雁,天南海北的都不计成本的往回赶。   李家沟整个屯子的人都过来打卡,女人们主动的到后厨帮着准备饭,男人们自动自觉的找活儿,在院子里帮着搭停灵的棚子,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从榛县运回来的,上好的木材,找老匠人做好了运回来的。   人老了都惦记自己的后事,丁老娘早就把她自己和丁老爹的装老衣裳准备好了,连棺材里用的枕头,人家都是手工一针一线的自己绣出来的。这不是啥忌讳的事儿。但凡日子过得不紧张的,家家都是这么准备的。李老爷子的衣裳啥的也有,还是早年老太太给备下的,只是寿材没准备。后来丁老爹去榛县,到家具厂溜达的时候相中了那木材,就存了心事。回头就跟文强说让给他们老两口准备寿材。人家自己相中的,文强能说不给准备嘛。一并着就跟李老爷子也备下了。一直在青山县里罗刚家之前买的那个大院子里放着呢。那院子他们很多年不住了,一直就是让一个亲戚家白住着给看房子。那人是当兵的出身,也没什么忌讳。   这会儿急着用了,屯子里家家都有拖拉机了,还有一两户有货车的,就带着十几个人去县里把寿材往回运。   老爷子有人看着,看着针,也看着给擦汗啥的。都是孙子、重孙子辈儿的在做这些事。   里里外外的,挺景然的,老爷子的侄子李占山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周围村屯里的把头,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的,找他给张罗事儿,这边土话叫捞忙儿的。干了几十年,什么张成都懂的。这会儿到了自家的事儿上,他是最早过来的人,直接就开始张罗,又都是熟人,谁擅长什么,能干什么,都在心里呢,就安排得特别明白。   雪雁让司机去县里银行取了十万块钱回来,冯斌心细,就让他拿着装钱的包儿跟着李占山,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他要,他拿着本儿,一笔一笔的记,干什么了,拿了多少钱,剩回来多少……   这样就没什么事儿再需要雪雁亲自张罗的,她就一个个的打电话。得给孩子们打电话,得安排人去学校给孩子们请假,再送他们回来。这些年,老爷子在自家住着,关系近的都知道,这会儿很多人都得通知人家,要不然人家要挑理的。   小言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通红的,进屋里看着老爷子那样儿,看着他爷他奶的眼神儿跟狼似的。   但是吧,有一说一,这事儿上,还真懒不上李四公两口子。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的。就是老了,你能怎么办呢。   小风上前两步,抬手按在小言的肩膀上,特别严肃的看着他。   这是闹的时候吗?   小言让他哥按住了,脑子冷静了一点儿,看了他哥的脸色,才又低下头,拉着老爷子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太爷,太爷,我是小言,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你没啥想跟我说的吗?”   孩子那样儿,看着满屋子的人鼻子都发酸,跟着抹眼泪。   这会儿能赶过来的都过来了,罗家的人还是姻亲,更是全家都回来了。   几个孩子,都没上前儿,在后面看着小言那样儿,都在后面哭。   老爷子到底还是跟小言感情深,也或者说,就剩下他这一个念想儿了。小言这么哭着喊人,到底把老爷子给喊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是小言,就笑了,但是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手上使劲,握着孩子的手不松开,看了两眼,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小言再就没离开过老爷子身边儿,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坐身边儿拉着老爷子的手没松开过。晚上,小风和小雪也陪着,好些人都坚持不住自己找地方休息了,几个孩子就那么守着,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摸摸脚试体温。一会儿给擦擦汗。   白天的时候,寿衣就已经给穿上了,都是棉得,这都入夏了,人能不热嘛,就得一直给擦汗。   就那么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老爷子的呼吸就已经不太明显了。   又坚持了一上午。   农历五月十七日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正晌午时,老爷子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妈,我给我太爷顶幡摔盆。”   好些个农村的老人,为啥重男轻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图着死的时候有人给顶幡摔盆。按道理,老爷子好几个儿子,这都是儿子该做事情。老太太当初是老爷子做主让大儿子顶的幡。都说重孝压三年运气,儿子多的,特别是老人没啥遗产的,都不想顶这个幡。怕压了运。李老爷子不存在这个问题,几个儿子都巴不得呢。正常来说,是要李四公出来的。老太太那是特殊情况。到了老爷子这儿,毕竟是归了他这一房,养老送终都是他该做的。   “那就去。”雪雁乐意成全孩子的孝心。   她这么一说,别人也都不能说出来什么。   虽说不是长房长孙,但是小言给老爷子养老了,这是整个兴隆镇都知道的。   再说了,本来每个孙子重孙子其实也都是有资格的,跟老爷子的血缘都是一样的远近嘛。   老人最后一件大事儿了,虽然不说像是皇家似的讲究啥承重孙的。可谁还不想挑着最有出息的后辈顶幡呢。只是都怕压运,没人抢这种事的。胡香秀心里倒是想过让小风顶幡,她的想法儿是孩子还年轻,上学呢,都是家里养着,涉及不到运不运的。再一个,也想通过这个事儿,让孩子对李家有归属感,知道知道自己的根儿在哪。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还没等她说出口呢,小言就把事儿揽过去了。她还松口气,不用压自家三年财运了……   老话讲究七不出八不葬,老爷子年纪这么大,算是喜丧。原因也该放三天。   考虑到天气问题,还准备了好几个冰盆放在寿材边儿上,让人看着,化了就换新的。   农村的葬礼很繁锁,一趟一趟的,一天三次的折腾,上亩什么的,得亏屯里的小亩就在屯东头儿,李家又是最边上,离着那小亩没有一百米,就那,一天三个来回,小言着着三十多斤重的幡,到了亩上又要三跑九叩的,非常累的。   因着雪雁的关系,不只是李家沟全屯的人都到了,兴隆镇上但凡有点儿脸面的,就没有不到场的。还有县上,市里的知道了消息的,有领导,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自家各个厂子的管理层,一车一车的往过赶。来了走,走了来,乎乎拉拉的来了几百上千人,都数不清了。写礼账的人手都快写废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来了也不吃饭,就是把礼账一写,跟着去一趟亩,再到灵前鞠个躬就走。看着那一兜子接着一兜子的红包,都看傻了。账簿子写了好几十册,一点儿停的意思没有。   丁大哥事情多,头天没回来,丁大嫂带着丁雪和丁雨过来给李老爷子戴了孝。   到了初八晚上辞灵的时候,丁大哥也赶回来了。他这一出现,好些个之前礼到人没到的市里和县上的主管领导,就不好不出现了。省里都传着丁大哥要调回C市了。C市的一把手年龄到线了,下半年就要去人大,有竟争人接班的就那么几个人。如果上面不给空降的话,那丁大哥就是最有力的竟争者之一。一旦竟争成功,那往后就是顶头的上司,谁都不会在这事儿上犯错的。本来嘛,就是他妹妹的前夫的爷爷的葬礼,礼到了就很可以了。但是丁大哥本人出现了,那就不一样了。这是当自家老人对待的,这就得重视。   辞灵整整辞了一宿,到天大亮了,还有好些个人没排到磕头呢。后面只能一辈一辈的集体上去磕头。也不绕着寿材四角磕,也不在每一个供桌都磕一遍了。那供桌都是各家各户给上的,能排出二里地去,磕一遍得一个小时。只直系的后辈按流程走了一遍,其他人都简化了。   就这,也是忙了一宿。   雪雁是以晚辈的身份参加的,跟李家的孙女们在一起。而不是跟着那些孙媳妇在一起,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的。   “你怎么也过来了”十九早上最后去一趟亩就要送葬了,京城总部的高管们等着南边儿的各路高管一块儿过来的。雪雁没想到的是,尉君泽也跟着过来了。   “我回公司签合同,听白总提起来,就跟剧组请了两天假过来了。”如今尉君泽已经是影视公司的签约艺人,之前不就说要入股嘛,后来嫌弃麻烦,也没入股,但还是带着之前的团队一起签到了公司,成了公司的一哥,雪雁单独给他成立了工作室,团队独立运营。他是回公司签新的代言合同,听到老总在安排工作,要到嫣总部跟那边儿的老总们汇合,一打听才知道李老爷子的事情,他跟李家关系近,自然是知道李老爷子的,就直接给剧组请了假跟着过来了。   他可不只是工作上是公司的一哥,还有那些个跟雪雁之间说不清道不明谁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的传闻,谁也没把当普通艺人对待,所以他说跟着,老总们自然就带着了呗。   来都来了,雪雁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回去嘛。看他还知道低调,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口罩都带着,也就没说什么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送完了葬,雪雁又在镇上准备了流水席,这一顿是必须的。   兴隆镇如今是大镇了,镇上建得跟一般的县城也不差什么,街面儿两侧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还有专做婚宴酒席的饭馆就三家。都是能摆上百席的大铺面。雪雁把三家都包了,让把菜备得足足的,就是流水席,来了都接待。   在镇上接待的都是本地的乡亲,冲着她的关系来的,大部分都是走完礼就走,当天来的,在县城里最好的饭店备上酒席,雪雁带着小风小言出面接待的。   等着客人都送走,丁家人就回了市里。罗大姨和罗刚没走,其他罗家人也都回市里了。   雪雁和三个孩子还走不了,又回到了李家沟。   李家人都在呢,不把老爷子的遗产都分配完,葬礼就不算是彻底结束。   “这没啥可说的,这些年,其他几房也没给过养老费,当初是分在四哥家的。这房子肯定是四哥四嫂的。除了这房场是祖上留下的,我叔这些年吃喝都是小言的,也没啥分的。”李占山跟屯里的小队长,也李家的后辈李谷地一起,再加上罗大姨和罗刚,算是见证人,除了他们几个人,都是李老爷子的子子孙孙。   “六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一样都是我爷的孙子,我爷这些年攒下的体已,可不姓丁,给了他的就算是他老人家自己的,也不说几个儿子平分不平分的,我爸养的老,都该我爸继承没错吧?那是不是我们孙辈该平分?”李老四是大奸大恶不敢,小奸小恶不断,尤其这几年,越发的不爱实干,竟搞些歪门邪道,越来越往他二哥的路上走了。这些年,也知道了雪雁是不可能拉把他们哥几个的,他也就死了抱大腿的心,改成在背后搞小动作了。说白了还是嫉妒呗。   李老四这话一说,李老大两口子就一叠声儿的应和。李老三两口子也不说话,他们倒也不主动争取,但是有好处也绝对不能把他们落下的那么个态度。李老五没说话,马小琴到是跟着应和了一句。   “老四你这话不地道,这些年,你是管过你爷一口吃的,还是给过一口水?这会儿了到是想起自己也是孙子了?那这么滴,这回葬礼的花销,你们几个孙子也平摊了吧?”李谷地还是有些威望的,他自然是站在小言一边儿,当然,也是站在公理正义的一边儿。   “摊呗。花销平摊,礼钱也得平分。”李老四正等着这句话呢,光是礼账就是几十册子,来走礼的,最少的都是五十,还得是那最抠的人家。一般本地的都是一百两百,外面儿来的那些都是几百几千的。有好些个开着特别好的车来的大老板,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扔的。收了几兜子现金,得好几十万呢。   “这是账册,总共花费了八万七千六百,你们哥五个,一人一万七千五。礼钱账册上也写得清楚,是谁的关系都写着呢。是谁的就分给谁。没写的就总是总账里的,给四叔。平分?怎么想的呢?有你这么占便宜的吗?你将来还礼去?人家认识你是哪根葱吗?咋滴呀?你二哥不在家,你还长能耐了是吧?还想分老爷子体已?老爷子有啥体己?你也给换装老衣裳了,搜着啥体己了?“李谷地脸色都变了,这他娘的是想钱想疯了吗?啥钱都敢惦记啊?也不用膝盖想想,丁雪雁要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熊住了,她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老爷子的葬礼都办得这么风光?前后这几十年,方圆两百里之内打听打听去,谁家老人没了,有过这么大的排场?   “我太爷还真有养老钱。”雪雁跟三个孩子一直都没出声,就那么看着他们表演,这会儿了,小言出声了。从他背着的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老式的铁铅笔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存折,还有几百块钱的零钱,有零有整的。“这些年,我妈按月跟我太爷养老钱,他一直没怎么花,当初我说要给我太爷养老,这些年我们爷俩在外面的吃喝也都是我花的钱。他的钱都存上了,连着利息,总共有十三万两千块钱。以前他就跟说过,这些钱,将来就留给重孙辈的当学费,谁考上大学了,就给一万块钱当学费,没考上的,一分没有。这折子就交给谷地叔保管,现在大爷爷家松哥和三爷爷家的蓉姐都考上大学了,他们一人分一万。剩下的什么时候有人考上了,您就把钱一分。直到重孙辈的所以人都毕业,不够的,我给补。剩下的,给我爷我奶。”   “切,你说啥就是啥?谁能做证?”这回不只是李老四不乐意了,连着李四公的几个兄弟,也有意见了,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有孙子孙女考上大学的两个,平白无故的自家得了一万块钱,他们当然没意见。   “这是遗嘱,在律师行做了公证的正式的文件,有法律效力的。谁不服就去告去。”小言又接着从书包里往出拿文件。   这些事情都是他跟老爷子一起办的,自家公司有律师团,雪雁给李家的老爷子养老,早早的都把可能会遇到的任何问题都问过律师,也都做了风险规避了。该有的文件一点都不少的。老爷子也没啥不能理解的,让立啥他就立啥。原本按他的想法,他花不了的当然都是小言的,但是小言确实也是不差这个钱,他呢,又不想给儿子留,孙子辈的呢,也都人到中年了,个有个的日子,用不着他惦记。就想着给有出息的重孙辈分了算了。   法律文件这么往出一拿,果然就没人再出声儿了。打官司谁能打过丁雪雁啊。   “行,这存折我明儿个就放到村上去,让村上的会计给管着,所有村干部给做见证,保证一分钱都不会乱花。”李谷地二话不说就把存折接过去了。   “还有,我太爷走了。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里,以后一直到我爸出狱之前,每个月给我爷我奶两百块钱养老费,这个钱我出。等他出狱,他的老人他自己养。至于你们其他人给不给,是你们的事情。就一点,在场的你们都记清楚了,我爸我妈离婚了,我们判给我妈了,以后,老李家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也不要再试图给我们扯上关系,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借着我妈或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名义生事儿,别怪我亲手把你送到监狱里去。我说到做到,我是李立海的儿子,我身上流着啥血你们都知道,别说我做不出来。”李老爷子一走,算是断了小言对李家的最后一点儿念想。   “一辈不管两辈事,你一个小辈儿的,在这充什么大头蒜。”李老四的计划一个都没成功,还要搭上一万多块钱,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出这个钱的,反正那钱雪雁已经付了,就不信她好意思强要?啥也没捞着,还让小言这小毛孩子一顿威胁,心里不爽。   “我什么时候管两辈的事儿了?我说的都是跟我妈有关系的,我就管我妈,不是我该管的吗?咋滴呀,四叔,你不管我爷我奶,我还得跟你学啊?小岩可是在这儿听着呢,你有亲儿子,真不用教我。”小言在嘴皮子上就没输过,指着李老四的小儿子就怼他。   李老四头一胎不是生了个有点儿缺陷的丫头嘛,两口子得了超生指标,做了三回,才生下的老二,小儿子李岩。他们挣命似的要儿子,可不想儿子将来不管他,让小言怼得想怼回去吧,又舍不得说他也给李四公老两口养老钱。到底把要骂出口的脏话憋回去了。领着老婆孩子出门。   他这一走,别人的嘴还不如他呢,李大嫂到是想说话,可是因为她的作风问题,李占山和李谷地都十分看不上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一个,这个当口儿上,小言当时又把李立海还剩下的两年零三个月的刑期的该给李四公老两口的五千四百块钱养老费一下子都交了。还给凑了个整,给了六千。谁敢说话呀,谁一说话,一句你给不给养老遇,啥都堵回去了。一个个的,都舍不得一年两千块五百块钱,就让小言一下子给按住了。说不出来话。   存折一交,礼账的钱该分给谁的分给谁,把自家的账一拿,雪雁不可能去计较花费的那几个钱,带着孩子们就往市里返了。从始至终,小风小雪没说过一句话。   以后,跟李家,就真没啥关系了。   回到C市的家,都晚上九点多了,这里人都还等着呢。看娘几个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才放心。   “行了,赶快洗洗,都去睡吧,累了好几天了都。”三四天连轴转了,大人孩子的,疲态都很明显,雪雁就赶三孩子去休息。   这折腾的,人恨不能脱层皮。   老爷子去世,对于孩子们的影响还是挺明显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亲近长辈的死别。小风情绪低落了几天,更沉默不爱说话了之外,就没有更多让他感伤的机会了,还有不到半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老师虽然嘴上喊着要放松放松,但是那卷子可是一点儿不少发。他还得准备报考的事儿,精神马上就崩起了,哪还有空想别的。   报考的时候,小风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报考企业管理。“还是有技术更重要,管理可以辅修。”这几年计算机开始在国内兴起了,他又是每年往国外最顶尖的大学跑两个假期的人,接触的也都是那些大学里的最顶尖的人才,对这个新兴行业,非常看好。就直接选了计算机专业。这样的话,学校也得换。毕竟,经济管理是京大最好,计算机还得去青大嘛。那报考的表格上就填了一个青大计算机一行,还不服从调剂,人家说了,考不上他就直接出国了。反正什么雅思托福的他都是满分过的,哪个学校都要他。   学霸的世界就是这么霸道,雪雁上辈子考电影学院,都不是前几,文佛课才三百多分儿,在学习这件事儿上,她是真掺和不了。除了支持,把后勤给人家搞好了,实在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   小言和小雪都是中考,小言呢,成绩是无所谓的,专业课他很过关,只要有个成绩,就不耽误他上高中,是直升。小雪呢,好像成绩也没那么重要,当然了,能考上重点高中还是最好。考不上也无所谓,大不了上私立读嘛,高考文化课够就行。不过这也是雪雁瞎操心,小雪就是假期没补课,但是学霸也用不着补裸,她成绩好着呢。   就是吧,这想演戏搞艺术的姑娘,比较感性。又赶上李老爷子的这个事情,到底还是伤春悲秋的写了好几篇小作文儿,感慨了一番生命的脆弱和对生老命死的感触。还别说,小作文儿投稿到中学生博览,还真给发了。得了几十块稿费之后,美了,那点子伤感很快也就随风去了。中考的成绩多多少少受了一点点影响,按老师的话说,得少打了十分。行吧,少打十分,离满分也就还差二十分了。哪个学校都去得了。这就可以了。雪雁这个家长表示很满意。   小言受的影响最大,指的是情绪上。这孩子以前拿钢琴,当成是他走捷径的BUG那么对待的,要说真的爱得死去活来的吧,那是真没有。天赋跟热爱是两回事儿。爱和热爱也是两回事儿。   但是这回呢,回家把老爷子的东西都整理封存只留下照片之后吧,他就老爱在房间里发呆。雪雁怕他做下病,就张罗着换房子,他还非不换。发呆了好几天之后,就一天一天的坐在钢琴前面弹琴。那曲子吧,还都是那种带着淡淡的优伤的那个调调。   “帅呀,这曲子,绝了。天才呀,哪找来的?”到暑假的时候,小言自己捣鼓出来几张曲谱,让雪雁到公司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看看能不能用。雪雁就真的亲自带着谱子到影视公司的音乐部了,找了公司最好的制作人山峰,让给看看谱子什么成色。然后平时挺拽的大神制作人,看完了就是这么评价的。   “我儿子写的。”雪雁那个自你先的表情和语气,她自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是有多骄傲。   “小言啊?”自家有公司,公司里有最专业的大神,小言怎么可能错过,平时没少在音乐部混,只是以前吧,他都懒,并没有要自己创作的意思,就像是种地,苗一直在地下长着,没破土,但是苗确实有,这回一下子发芽了。   “嗯呢呗。老师,以后你可得多带带他,别走歪了。”有大神引路跟自己野路子瞎琢磨,那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佬嘛,多多少少都有些恃才傲物的傲气,山峰就是,别管你多大的老板,我用自己才华挣钱,并不需要给你什么面子。所以,相比起雪雁一来,那腰就不太能挺直的老总们,他反倒跟大老板相处得更平等,更像是朋友。   “这个给我妹唱,版权也跟我妹。别人谁也不给。”回头小言得了反馈,直接就把曲子送给小雪了。他只会写曲,可不会填词,没那个文化水平。   但是小雪会呀。不懂套路,但是她有词儿啊。   所以,放暑假也没等雪雁给安排,自己背着书包,带着助理小可和司机就去找尉君泽了。在剧组又混上了一个小丫鬟的角色,算是女角的六番,有十来集的戏,戏份不少了。拍戏的间隙她就听着她小哥送她的曲子,往上填词儿,但是怎么填都还是差点儿意思,被尉君泽撞见了,就给她辅导填词的技巧。   这个年代的港台艺人,真正成名成腕儿的,就没有纯粹的花瓶,都是很努力很有料的。尉君泽红了四五年了,还越来越红,两岸三地的跑通告,拍电影电视剧发唱片,那是相当有水平的。他这级别的,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大神,学到的可都是干货。他肯教,对小雪来说,受益匪浅。   等到拍完了自己的戏份,也不在剧组混了,早早的就跑回家,把歌给录了。这时候发单曲的还是少,一般都是发专辑,她又是个锃新锃新的新人,想发片,要准备的可不只是把歌录完就行的。要学的多着呢。   雪雁毕竟是过来人,不可能把孩子按照如今内地的要求培养孩子。自家的闺女长着一张偶像的脸,只是唱歌,太浪费了。再说了,唱得好的人也太多了,想出头,太难。得趁着韩流没来之前,搞一搞唱跳。正好,化妆品的合作伙伴里,日韩那边儿的公司在娱乐圈都相当有地位,通过他们,直接把小雪送到日韩最大的两家公司里,跟着人家那边儿的偶像一起练习。对于从小就练舞的姑娘来说,不算跨界,只是跨舞种。练吧。总比没基础的人要容易得多。   孩子在外面练习,公司这边儿山峰牵头,组织了人开始收歌,得跟她年纪相符的,不能搞那些个情情爱爱的。还不能太深沉,太曲高和寡了。得有足够多的流行元素。除了小言的那一个曲子,最终给定了舞曲专辑,以轻快为主。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年。全录完的时候,小雪都在高一上了半学期的课了。 第58章   其实在暑假还剩下半个月开学的时候, 家里也是有重大变故的。   雪雁的几个孩子都是提前上学或者跳级的,别家孩子并没有。都是正常的年级入学,跟着年级正常走的。所以, 今年,丁雪和罗晓山中考。丁雨、丁晴、罗晓静,晓丽都是初一。   孩子们都大了,家长们受雪雁提前好多年就为孩子的未来做准备的影响, 也认识到了这么做的好处。就都问孩子自己的意见。   “她是个实诚的, 从小就没有大志向,我也不救她大富大贵, 能平平安安的,将来考个差不多的大学, 再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儿,不用我操心, 我就知足了……”丁大哥的工作定了,回C市做二把手, 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小小的庆祝一下, 提起孩子们上学的事儿,丁雪说没啥计划, 考上啥算啥。丁大嫂就“报怨”。   雪雁不评价丁大嫂对于丁雪的评价, 其实在她看来,丁雪真挺好的,领导家的孩子,太要强了,或者某一方面的欲|望太强烈了真不是啥好事儿,多容易惹祸啊。自家往根儿上说, 其实并没有什么根基,丁大哥说白了就是王家一系的人马,孩子真要是不省心,或者将来搞什么门当户对联姻什么的,不够恶心人的。现在这样儿多好,孩子自己心能稳得住,听丁大嫂话里的意思,也同求着孩子怎么样的。这样不是都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嘛。最最重要的,丁雪这孩子,性子不只是稳,还特别的有姐姐样儿,家里这么些孩子,她最大,平时在一起玩儿也是她操心最多。特别是对几个小姑娘,那是真有样儿。吃亏占便宜的,从来不计较。   要不是她这个性子,就丁晴的脾气,有时候像她妈孙兰英像得死死的,抠得什么似的,跟哥哥姐姐们在一起,那更是仗着年纪小,明明自己也不缺钱,还总是要让哥哥姐姐给买点什么才开心。要不是丁雪从来不计较,姐妹们在一起,也向来是她吃亏的时候多,孩子们的关系还不一定能处得这么好呢!   “那小雨呢?长大了想做啥呀?”雪雁又问起来小雨,这孩子一像没什么存在感,玩儿呢也是玩儿,但是算不上多淘气的孩子。学习成绩也是中不溜儿,不上不下。说他努力了吧,好像也没有尽全力,流行什么玩儿的,他就玩儿什么。说他不努力吧,也不能那么说,该学的也学,作业啥的也都写。总结来说,可能就是有点儿咸鱼心态,不是那么有上进心。   “姑,我就喜欢旅游,你说,我以后当导□□不行?”没想到,这孩子心里倒是挺有主见的,雪雁这么一问,人家还真有计划。   “行啊,怎么不行呢。但是做导游可不容易,不只是要带着团到处走,特别累。还得有领导能力,得能处理旅行过程中的各种纠纷,能压得住刺头儿的旅初中生。还得有协调调度的能力,良好的沟通能力。最主要的,你还得有丰富的历史和人文知识,会讲故事,能把景点儿的历史说清楚明白了,还得让人爱听。你要是真想干,那就得多看书,多背历史了。姑支持你,等将来咱考上大学了,姑给你开旅行社。”孩子有想法得支持,雪雁就顺着孩子说,不过没说的是,这子不想承父业,估计丁大哥丁大嫂不会很高兴的。   果然,两口子的脸色就不是那么认同,但是到底没说什么的。可能也是想到小风和小言的例子了,小风是准备了好几年要学管理,过程中发现了更好的方向,转了计算机。小言呢,是不想上学想出去挣钱,受挫了又回来上学。孩子嘛,又正是叛逆的年纪,不能硬着来,你得让他自己知道难处,自己知难而退,自己想明白。反正还小嘛,有足够的时间试错。   丁雨听他姑说支持他,就很高兴。偷眼看着他爸他妈的脸色,见爸妈到底没说反对,就更开心了。他就是不爱在家待着,就觉得外面儿的世界特别美好,就爱到处看景儿。这些年,一到假期,也是自己找机会往出跑。小时候常跟着文强跑,长大点儿了,跟着厂里收货的车往出跑,家里不放心,他就不跑远,跟着往山里去。说起来,这么些孩子里,到是他跟钱大叔处得最近,常跟着老头儿进山,野外生存能力那是相当强的。   “姑,我想到京城上高中,行不行?”丁雪对未来做啥没什么想法,但是对在哪上学还挺有想法儿的,跑到雪雁身边儿坐下,跟她姑说悄悄话儿。   “啊?为啥呀?你爸妈都回C市了,在这边儿你能上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呢。”领导家的孩子,学校得供起来吧?有那好师资,堆也能给孩子堆个好大学出来。   “哎……就是因为这个呀。那我压力得多大啊。学好了,都觉得应该的,但凡有一点儿不好的,都得说我没出自息不争气啥的。我可不想让人家那么说……”小学、初中都是这么过来的,烦死了。   “呵呵,我闺女就是心态好,到啥时候就知道给自己找到最舒服的活法儿。”丁大哥都笑了。他闺女这脾气真是没谁了,正常的孩子,要么努力变成尖子,要么受不了压力放飞自我。自家这个,她挺有底线,知道约束自己,到是不放绷。但是呢,也不想太累。倒是能给自己想两全其美的招儿,那点儿心思,全用在怎么让她自己过得舒服上了。   “那我也要去京城上学,我也有压力。”还没等雪雁说同意不同意呢,小雨先出声儿了,他想法更简单,心里明镜儿似的,他爸妈想他将来从政,肯定会找机会给他洗脑的,他就想离他们远点儿,自由。   丁大嫂也是没脾气了,再要强能咋滴,孩子就不随着你的心思长,你还能给他们塞回去重新生一遍?   “行啊。都去,在哪还不成才了。”一听孩子们都想进京上学,丁老爹丁老娘高兴了,本来嘛,雪雁说让他们老两口跟着进京,他们还不怎么乐意去,离乡背景的,全是陌生人,啥意思。现在一听大孙子大孙女也要去上学,就挺高兴。感觉自己又有用武之地了。   “那爸,咱们也搬家吧。也搬京城去吧,我想学设计,珠宝设计,室内设计啥的都想学,去京城老师多。再说,我也想跟我姐和小雪在一起。”丁晴一听,也出声了。   “你想搬就搬呗。”文强肯定没意见,他一天天的,四海为家的,再加上为了生意发展,运输公司的总部早两年就搬到京城了,搬到京城他还不用两头儿跑了呢。不过他还是跟闺使眼色,意思让她说服她妈。   孙兰英这些年就没改过行儿,别管文强把买卖折腾多大,像跟她没关系似的,就能坚持着烤毛蛋,还把她家里的弟弟妹妹,全都拉巴着,农闲的时候都出来干这一行。她牛就牛在,文强都发成这样儿了,买卖干这么大了,但是她能压制住她家的亲戚,从来不找文强这个那个的打秋风。她就用这一个谁都能干的小买卖,把一家子人都拉巴起来了。她弟上了中专镇上当了老师,一直没舍得丢那工作,但是她拉着她弟媳妇儿干,也挣到钱了,日子过得不紧巴。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变化,烤毛蛋不能全年干,冬天出不了摊的时候,原来她是跟她三妹子两口子合伙儿租了一个小店面干烧烤店的。后来文强和雪雁越发忙起来了,再加上她也不想分她妹子挣的钱了,就把那店让给她三妹干。她一到冬天就在家照看公婆和几个孩子,有保姆是有保姆,但是儿媳妇跟保姆肯定还是不一样啊。家里有雪雁出生活费,不用她花销,每天跟着保姆一起买菜做饭啥的,给老两口和孙子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妈,你别出摊儿了,让京城给我们几个做个饭啥的呗?别人没有你做饭好吃。让我爸按月儿给你家用。这么滴吧,我就做主了,爸,一个月给十万,你能出得起不?”丁晴收到她爸的眼色,直接大马金刀的安排她妈。这姑娘跟小言有点儿像,是个操心的命,加上孙兰英没什么主意,几岁的时候,她就能做她妈的主。   “能,能,能。我看这样儿挺好。兰英儿,我跟姐都这忙,爸妈岁数也大了,光指着保姆也不是个事儿,对吧?你放心,一个月十万家用,我保证一分不差的按月打到你存折上,行不行?”平时也不是不给家用,只不过是需要啥,孙兰英就提,然后文强给买回来。到是没这么定个具体的数目。   “就是,英子,你看我们这个情况,我也走不开,不能把你大哥一个人扔在这边儿吧。雪雁的事儿也多,让别人照看爸妈,我们也是不能放心。再说了,爸妈最稀罕你,我们有那个心,老两口儿还不一定领情不是?一样儿的儿女,我们没有你们有钱,知道你们也不在意,但是呢,我们也得意思一下,一年两万,算是有这么回事儿。”丁大嫂也在边儿上劝。说起来,他们两口子,还真没多少钱,这可不像是十几年前那会儿了,那时候他们的日子最好,现在反过来了。他们两口子就是挣工资,确实没什么额外的收入,有弟弟妹妹补贴着,家里吃穿用度就没啥花费。拿两万真的就是个象征意义。   “行。我听大家伙儿的。”孙兰英答应得很痛快,要是文强跟她说不让干她还真不一定这么痛快,主要是闺女说的,她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不用天天受累出摊儿,一个月还有十万块钱,那钱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说是家用,实际根本不用她花啥钱的,那钱都能攒下,一年能攒一百多万呢。钱不攥在自己手里,放哪她都不放心的。   那就没啥问题了,既然全家都同意进京,那就准备搬家吧。雪雁自己喜欢住四合院,但是不强求别人跟自己住平房,问过其他人的意见,老两口肯定还是乐意住平房,嫌弃上下楼不方便。文强一家呢,也不说一起过的话,在外面自家建筑公司的小区里留了一套别墅,算是家。但是不常住,一家子倒是常年住在雪雁的四合院里。这些年,那院子已经扩成了四进的,老大一片,房子多着呢。住得开。主要是,丁雪丁雨跟着老两口一起住在主院,雪雁的仨孩子也都在主院有房间,丁晴不乐意出去单住啊。非得凑一起。所以那别墅就只能空着了。   C市原来老服装厂的场地上刚盖起来没多久的大别墅又空下来了。雪雁就说让罗成一家搬过去算了。   “姐,我们不住了。我想着,我们干脆也搬到京里来算了。也给孩子转过京里来上学。我也不用来回的跑了。罗成去咸菜厂的话,就在厂里的家属楼住就行。”跟金素英一提房子的事儿,金素英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自打开始做进出口贸易,这些年,都是金素英负责的,从韩国开始,她一点点的把业务发展到全世界的进出口。但是主打还是日韩。没办法,国人喜欢嘛。她是常年在中日韩三国跑,有时候还得往其它国家去。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国外,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港岛,三分之一的时间能待在国内就不错了。还得跑业务,在家的时间是真不多。哪还有多少时间管家里,管孩子了。都是胡大姨老两口管着的。罗成呢,一直是咸菜厂的厂长,但是吧,咸菜厂也不是原来的小厂子了,开了好几家分厂,都得他看着生产,也是老不在家。两口子过得跟牛郎织女似的。她一回来就随着罗成跑,罗成在哪儿,她往哪儿去,陪孩子的时间就更少。胡大姨呢,怕两口子这样儿,感情有啥变化,是越发的对晓丽好。   但是呢,金素英说要往京里搬,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为了晓海。   这孩子是个神奇的存在。   当初不是都怕智商有问题嘛,后来长到一岁多,会走会说话了,看着跟正常孩子没啥不一样儿的,除了不会哭,别的都还好,家里也就放心了。   可是吧,等长到了五岁,上幼儿园了。坏了。罗成和金素英两口子差点儿没让孩子老师给骂死。为啥的?因为老师怪他们把天才给耽误了。   两口子被老师训得灰头土脸的回家,一点儿没有不乐意的。罗成光知道傻笑了,本来长得就是傻面,再一傻笑,看着更像傻子了。金素英也是美得不行不行的。哪个当家长的不希望自家孩子是天才啊。这不是孩子出生的时候太特殊了嘛,能正常都是奢望了,谁也往天才上想,所以才拖到这么晚上学的。   不过也不要紧,天才嘛,来得及。补课呗。   等上学的时候,晓海上的直接就是快班,小学总共五年级的那种。就是在那班里,开始的时候,家长老师的,谁也没想着他会按部就班的上,老师就都说,孩子就是科大少年班的苗子,小学意思意思上两年就行了。   谁能想到,家里那么些漂漂亮亮的孩子,没一个早恋的,或者恋爱脑的。这长得最不像聪明孩子的聪明孩子,倒是早早的开了窍?也不知道是开窍还是啥,反正就是一年级的时候就看上了跟他同桌儿的小姑娘,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跟人家一直坐同桌,死活不跳级,谁说都没用。小姑娘也聪明,但是人小姑娘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不愿意让孩子跳级。就是这么陪着,一直到小学毕业。   这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还是那样儿,人家小姑娘去哪个学校,他就要去哪个学校。当然了,他的成绩,确实也是去哪个学校都行,没有不乐意要他的。这么点儿的孩子,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再说人俩孩子回回考试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谁好意思往别处想不?   金素英也没往别处想,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她就不得不想想了。就想借着搬家,把俩孩子分开。   “主要是吧,人家小姑娘那头儿,明显对他没那意思。你说再这么下去,两孩子再大一点儿,小姑娘到了开窍的年纪,还是看不上咱家孩子,咋整?就冲晓海这个劲儿,我是怕他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呀?”金素英愁得什么似的,跟雪雁诉苦。要不是怕她家傻孩子太小出国没办法自理,她都想给送出国去了。   “但是你这么硬着来,行不行啊?”雪雁并不觉得晓海能乖乖的听话。这天才的孩子吧,跟正常人是不太一样儿,执着起来,那是真执着。这个劲头儿吧,要是用在研究上,那就是事半功倍,但是感情上,受伤的话,那就是特别伤。跟晓海这么一比,雪雁就发现,自家的三只,虽然也比普通的孩子聪明点儿,但真就是普通的聪明,跟天才,还是有差距的。   “行不行也得试试啊。不光我们搬家,我老公公老婆婆也来,大哥大嫂家也搬,在C市没有投靠的地方了,他不走也得走吧。”孩子还是单纯的喜欢跟小姑娘同桌儿的阶段,肯定还没到为了姑娘不要家的程度,真那样儿的话,那这孩子,不能要了。也太完蛋了。   “啊?罗刚家也要搬了吗?”这怎么一家一家的,都赶在一起要进京呢?   建筑公司发展得好,没有人比罗刚更清楚房子的价值,这些年,自家的项目里,实在好的小区,罗刚也会自己留下一两套房子,做投资用。真搬家的话,到是不用愁房子的事儿。主要是吧,大本营这不是还是C市嘛,加上苏玉梅那边儿,服装厂也在C市呢,她虽然是嫣集团的主管之一,但是主要负责生产的,也还是待在C市的时间多一点儿。   “是啊。晓山晓静一看孩子们都走了,他们也毛了,非要跟着过来上学,反正有老人在,也没啥不放心的。”其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所谓的搬家,只是换个房子住而已,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上学。其它的都不是事儿。   行吧。那就搬吧。   结果就是,剩下到开学的半个月,光是搬家了。这家搬完那家搬的。倒是不用雪雁帮着忙活,但就光是吃入伙饭,就停下。   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了。又能在一块儿了。   虽然没有都住在一起,但是周末能在一起玩儿啊。而且,四合院的房子又多,想住也能住的。周末就都聚在四合院儿,一起吃一起住的,没一点儿不适应。   最让人意外,也是最牛逼的,还是罗晓海同学。   都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办到的,大人真的谁都没帮过忙,人家就自己出去跑的,才十岁的孩子呀。不知道怎么跟学校承诺的,反正是开学的时候,她那小同桌沈琳的爸妈都调到京城的大学里来了,原本就是C大的教授嘛,也都是有真本事的。沈爸调到了青大,沈妈调到了工学院。沈琳小朋友就又跟他成了同桌。   等金素英知道的时候,人家沈家一家都进了京,搬完家了。她还能咋办?去找人家沈家闹吗?闹啥呀?怪人家利用自家的傻孩子吗?你怪得着吗?不是你家孩子自愿的吗?   又是生气孩子养大了,快养成别人家的了。又是心疼孩子,这么大点儿就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气得从小没动过孩子一个手指头的两口子,男女混合双打把孩子用皮带抽了一顿,逼问孩子跟人学校承诺啥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孩子参加各种全国竟赛的时候,认识的青大的带队教授,人家挖他要收他做弟子嘛,他就去找人家,答应了将来就考青大,学那教授的专业。条件就是让帮忙把沈教授两口子的工作调整一下。   这点儿事儿,对人家那教授真不是事儿。沈教授两口子的条件本来就够用,再一个,这不是正好赶上这几年下海潮嘛,好些个不甘于清贫的教授都下海去了,本来师资都不太够。调动起来挺容易的。再加上沈家那边儿也没非得要求两口子都进青大,就更好办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金素英后来又带着孩子和礼物,去好好答谢了那位教授。这人情不能当不知道啊,别管是不是他们两口子欠下的,他们都得咬着牙认下了。只是对沈家两口子,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只当陌生人。两人带着沈琳上门的时候,也只当是孩子同学的家长那么处着,能远不近。   但是不管大人怎么样吧,影响不到孩子们。沈琳自那之后一点点的融进了晓海的圈子,跟丁家的孩子,罗家的孩子还有雪雁家的仨孩子,都成了小伙伴儿。 第59章   11月6日, 小雪的阳历生日,十三周岁的当天,她以薛嫣的艺名, 正式出道。   《Yan》专辑发行。   这张专辑的主打歌,就是小言给她作曲,她自己填词的那一首,名字也是她自己想的,Yan, 即是小言的yan, 也是薛嫣的yan, 还是雪雁的yan, 还是嫣集团的yan。   小言甚至干脆就以yan为名,署名在了作曲人那一栏上。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雪雁从来没想过小雪会这么早就出道。但是事儿赶到这儿了, 她也只能支持。   自家的小公主出道, 那必然不会静悄悄的发个专辑就完事儿。   就是在那一天,全国人民都见识了什么叫作财大气粗。业内也见识一把,什么叫捧人。   6号当天, 全国所有的电台, 音乐频道, 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午夜,每一个时段, 都会播放一次《Yan》。电视上, 所有的娱乐新闻类的节目当中,都会拿出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详细的介绍整张专辑的制作背景, 强大的制作团队,还有薛嫣这个人。是怎么从童星跑龙套开始,到被音乐界大神山峰老师赏识,为她量身打造了这张舞曲。还重点介绍了她在日韩大公司训练的经历,以及外国老师的豪华名单。   同时,以薛嫣作为代言人的嫣品牌附属少女线普通成衣的广告同步上线,在各大电台电视台循环播放。这是高级定制服装嫣第一次下凡出普通成衣线,当年做为第一支服装广告在电视台播放带来的知名度可还在呢。普罗大众心目当中,嫣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词,如今推出的少女线虽然名字是Y,但是嫣总部是认领的,广告上也明示了就是嫣集团的产品。价格又是跟以往不同风格的小女风,最重要的,价格很亲民,几百块就能买一套。虽然跟普通的服装价格比,还是要高十来倍,但是做为名牌,已经很可以了。一经推出,全国各大一二线城市嫣商场里的专卖店就门庭若市。店里也会循环播放单曲。   同一天,由FYX影视集团投资,薛嫣主演的大型仙侠电影《小仙女历险记》开机,投资规模过亿,制片人和导演都是业内最顶尖的。监制是好来乌成名华人大导,特效团队也是好来乌顶尖特效团队。演员更是各种大牌云集,众星捧月。   这电影的剧本是当初雪雁准备的几个备用本子之一。说出来套路就是十年后烂大街的废材修仙流。没办法,自家闺女就喜欢当仙女,年纪又小,还不能演言情戏。就只能打怪升级了。主角小仙女原本是个普通的初中生,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商场里坐封闭式电梯的时候,电梯故障了,然后就穿越到了修仙世界。还穿到了第一仙门的山下,正好赶上仙门招收弟子的大选,随大溜儿进了仙门,从最低等的外门弟子开始,一次次的考试,一次次的试练,各种奇遇,收集天材地宝,法宝宠物啥的,最后成为仙门第一。就是这么个过程。   可以拍成系列电影的,第一部 其实只拍到小仙女从外门弟子进到内门,跟随内门弟子出门找猎试练,在结界里经过几重考验,最终和自己的小伙伴安全突围。   这就是借着这时间,穿越剧和穿越题材还没有大火,没被禁,网游也还没有大流行,更不用说游戏改编的影视剧了。   只要特殊不拉跨,这种题材,想不火都难的。   事实上也是,那么些投资,一半都用在特效上了。那些大牌明星们,有几位是自家的代言人,是雪雁出面请出来帮忙的,他们又帮着找了一些人。还有就是FYX公司,这些年也混成大公司了,出面请人,一般都会给面子的。再就是导演和制片还有监制的面子了。   都是人情,没要什么钱的。   所以,投资基本就是人工和拍摄成本,可以省出来好多做特殊。   剧组开拍之后,最有名气的几个电视台的娱乐新闻节目几乎是全程报道,一周至少有三次会播放剧组的新闻,又是哪个大牌到组客串啦,服装有多么多么仙儿啦,又到了哪个地方取景啦。反正想报道总有可以报的就对了。   还有就是歌曲和广告当然不是只播一天,主打歌《Yan》播了一个月,以这时代的资讯传播能力,这么个洗脑法儿,不火是不可能滴。再加上歌本身的质量确实是够。很快就成为大热流行曲。考虑到薛嫣小朋友的年纪,也没有上很多通告和打歌舞台,就在剧组接受了两次专访,搞了一次歌迷见面会。   内地发行十天之后,港、台地区和海外专辑也同步上线了,但是薛嫣本人没有出现宣传,完全就是凭着专辑本身的质量和各大制作人的名气在各大音乐节目刷屏的。   一个月之后,主打歌宣传期到了,接着又推第二主打,这一次是舞曲了。不过在前一个月,专辑中的歌其实都被播烂了,第二波儿就是拍了MV出来,又意思意思的推一个月,把疲软的销量再小推一波儿就好了。   这些都结束了,也就到了九五年的年末,该过元旦了,各种晚会啊什么的,都开始安排上了。最大的两个电视台,上两个节目,就行了。还有就是各种颁奖典礼,大的就那么几个,加起来一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这个都参加了,最佳新人嘛,奖还是要领的,还有什么十大金曲啥的,都是好奖。薛嫣穿的礼服也都是嫣的高定,雪雁专门开辟的仙女系列,就是各种贵到让人发疯的仙女裙。都是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的,适合她年纪穿的,还很配合她新电影人设的小仙女风格。顺便拿了几个最佳着装。   然后就是春晚了,必须得上。   但是没能上去独唱,份量确实不够,是尉君泽带着一起合唱的。登台的服装是嫣的少女系,代言人嘛。还顺便又把衣服的销量推升了一波儿。   这一整套组合拳下来,时间进入九六鼠年,薛嫣已经成了最有名气的乐坛新星。还被捧成了最会跳舞的新偶像。   电影拍了五个月,杀青之后,小雪就回学校上课做回乖学生了。拍戏的时候,老师都跟着的,成绩影响并不太大。   考虑到她的学业,公司也没有安排她接着出音乐专辑,但是收歌还是有在收的。要等着她放暑假的时候,出国训练的时候,顺道在日本录音。   小风学了计算机,也算跟特效多多少少有一点点的联系,带着他系里的几个同学和学长,跟着人家专业团体学。雪雁还找了好几个历史系和美术系的老教授把关,毕竟特殊团队是外国的,别给弄得不伦不类。要纯粹的中国风才好。   特效不只是费钱,还很费时间。再加上后期,审批什么的,一年之后电影能上就算很快了。   雪雁很看好这个电影,也不只是她,整个业内都很看好。所以,拍第二部 几乎是肯定的。只是为了求稳,雪雁坚持能第一部能顺利上映之后,看票房情况再开拍第二部。但是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在南方气侯合适的地方,买了地,种花,种树。还买了两座山,做电影里仙门的实景地,建上仙门的各种建筑。这个怎么都不会亏,日后完全可以做旅游景点的。   这些事情,雪雁都有亲自参与,便到了她这个层次,所谓的参与,也就是动动嘴了。真正需要她亲自出面的并不多。   但是架不住生意太多啊。这里参与一下,那里参与一下,每天也是忙得很。   也就是仗着女人的身份,再加上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把生意做大的老板,江湖地位还是有一点的,能把很多不必要的应酬推给几个男老总。总体来说,一个月还是能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在家里住的。借着这点时间,能关心关心孩子们的状态。只是孩子好像并不比她更清闲,一个比一个忙,能一起吃个饭就不错了,并没有哪一个想跟她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   两位老人呢,也挺忙。胡大姨老两口也在嘛,四个老人结伴儿一起行动,没几天就跟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混熟了,不是练气功就是跳舞的。到了周末,孩子要么一起陪着出门,要么轮流陪着,再加上孙兰英,让文强给安排车,到附近短途旅游。或者出去郊游野炊啥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儿。雪雁有时候参与一下,大部分时候,她是没时间陪着的。除了每半年给安排好体检,好像也没啥需要她操心的事儿。   日子就这么一天赶着一天的过。   几乎每天都会有各种怀揣着创业梦想的年轻人,带着各种各样的计划书找上门求投资,雪雁靠着后世的咨讯,打个时间差儿,虽然记不住那些成功企业的名字,但是哪个行业火她是知道的。看到差不多的,就投一点。反正刚创业的小朋友们,也不可能狮子大开口嘛。哪怕是投了一百个公司,只有一半成功,那收益就差不了了。要是这五十个成功的里面,再有那么十个二十个的很成功,那就是大赚。要是有那么一两个做到行业顶尖,那就是大赚特赚的。   “妈,咱家还有没有空着的写字楼?最好是在创业村附近的。”小风难得跟雪雁提一回要求。   “有吧,你想做什么?”自家在那边儿有好几个写字楼的,就算是全都租出去了,有需要的话收回来就好了嘛。   “我想开个网吧。现在电脑没普及,创业村又好些计算机相关的行业,好多都要上网查资料,还有些要查国外的资料。太不方便了。我觉得做个网吧的话,生意应该差不了。”最主要的,他的同学,学长们,也不是个个跟他的家境一样好的,不是人人都能配得起最好的电脑,有好些人甚至连生活费都得自己打工赚。有个网吧的话,不但能方便大家查资料学习,还能顺便给一些人提供工作机会,赚点生活费。   “哦,这样啊。那用不了多大的地方。你去创业大厦找你陈曦姨,那边儿应该能给你空出来一些地方。”当初让陈曦办设计工作室的时候,雪雁花了两百多万买下了创业大厦的二十到二十二层。最开始的时候,工作室只用了一层,上面两层都租出去了。后来随着生意的发展,另外两层也用上了。但是二十二层并没有全都用上,还能剩下一些空间。之前一直是用做有临时的活动,比如在二十一层有小型的服装发布会啥的时候,临时搭个休息室或是洽谈室什么的。给收拾出来两三百平开网吧,应该问题不大。只要把空间隔开,并不会影响什么。   “要不要投资?”虽然孩子没提,雪雁想着,这时候电脑可是贵重物品,贵着呢。总不让让孩子把零花钱都搭上吧。   “不用。投资人挺多的呢,钱够了。”小风就笑。   一问才知道,家里孩子们听说他大哥要创业,一个个的都嚷嚷着要当股东。当然了,除了自家的两个,其他孩子能出的钱有数儿。不是家家都像雪雁那么管孩子的。不过拿个几千块,还是能的。再加上小雪人家是大明星了,正经的小富婆儿,小言也是挣版权费的人了。几个孩子给凑了三十万出来。小风自己又拿了十万。房子用自家的,不用房租,当是设备和人工的话,很够用了。   行吧,折腾去吧。雪雁一听这情况,就不再问了,让孩子们自己折腾。   考虑到孩子们都知道挣钱了,回头儿她就把C市批发市场给孩子们准备的门市分下去了。最开始那几个自家用着呢,没租金,但是后面陆续买的,好些都租出去了。挑了十个,也不能厚此薄彼呀,罗家的几个孩子也不是外人了。给每个孩子分别办了存折,之后租金都打到他们的折子上,把存折给孩子们一发,以后再想投资不怕没钱了。她这么一搞,丁家的孩子都自己拿着折子,罗家的四个家长也不好收上去了。就都让孩子们自己做主了。   说是都不是外人,可雪雁这么给孩子们准备房子,别人也不好就白白的受着啊。都不差这个钱儿了,但是这个情意重啊。   于是,罗刚开了头儿。在自家建筑公司的商业地产项目里也是留十个铺子,每个孩子一个,让收租。   文强一看,这事儿他不能落后啊。他不是有山货铺子嘛,都开到国外去了,想了想,就把特区最高的三层楼的铺子的收益给单提出来了,平分十份,给孩子当零花钱。算下来,也不比罗刚给的铺子的租金低。   罗成不知道安排,但是金素英一看这个情况,得有安排呀。她手里没那么些铺子,就给房子。一人给一套房子,也能收租金。钱肯定没有文强和罗刚的多,但这不是没有他们有钱嘛,又不是攀比什么,按能力给呗。   丁大哥是个清官,他们两口子可没大老板们这么有钱。丁大嫂就把在榛县那时候买的几个铺面的租金给孩子们分了。那会儿还是榛县最高建商业街的时候,那时候县里的经济还没挺困难的,商业街建起来了,没几个人能买得起那些铺面的,也是没人看好,都觉得一个一年前还都是土坯房的穷地方,弄什么商业街,怎么可能火起来嘛。没法子,丁大哥就亲自带头,开始买了一个铺子。想着做个榜样,县里的领导日子不那么紧的分一分,做生意的心里有底了,再买一些也就差不多了。结果领导里能买起铺子的都不到五个人,还都是借的钱买的。最后剩下的四个,只好他包底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那五个铺子,能值一百多万了。一年的租金也有十几万。当初没买的人都后悔死了。这也是两口子手里最大的私产了。   这么一来,孩子们各各都成了包租公包租婆,一下子就都成了有钱人了。   再有小风这么一带头儿。   得,一个个的心都活了。   丁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几个小姐妹出门找投资项目的时候,在商场的冷饮店休息,吃甜品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不只爱吃,她还自己上手儿做,小姐几个买了做甜品的工具回家自己捣鼓,还别说,妹妹们只会捣乱,但是丁雪,挺有天赋的。手艺相当不错,还有创意,能自己开发新甜品,很敢试。   后来,小姐几个一合计,就开了一家甜品店。都还要上学嘛,肯定不能一起看店,但是每天放学,还有节假日,都会到店里帮忙,自己的生意嘛,可上心呢!再加上薛嫣这个大明星的明星效应,经常有人看到她在店里出没,有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她客串服务员,很快甜品店就成了她粉丝的打卡地。等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出去好奇过去尝尝的人也不少。生意相当的好。   姑娘们不带小伙子们玩儿,小伙子们当然不会就悄悄的待着了。小言那是跟贝贝焦不离孟的,有好事儿肯定会带着贝贝。几个男孩子最终相中了火锅这个项目。小孩儿嘛,都想着吃是很正常的。跟姑娘们想到甜品的理由差不多,男生们也是爱涮火锅,才想着开店。大的店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就在大学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能放十来张桌子的还带一个包间儿的那种。还可会找人呢,就把店租在农大附近,钱多多读研究生了,能帮着他们看店。还能从榛县给他们发食材,再雇上一个炒料的大厨,两个洗菜分菜的帮厨就行。其他的工作人员全是大学里的工读生。生意也不错。   有这些事情调着,孩子们到是都不怎么玩儿了。除了学习,就是惦记着生意。   雪雁怕影响他们学习,还给下了令,谁的成绩要是下降了,立马把生意收缴。她的威信还是有的,她能一句话让他们变成有钱人,当然也能给收回去了。孩子们知道她向来说话算数,都不敢放松学习。就怕成绩真掉了,就不能当老板了。都在兴头上呢,谁也不想掉队啊。   连小言,向来学习困难户,都知道自己找老师补课了。这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事儿。谁让这熊孩子倒霉呢,雪雁给立规矩之前的期中考试,他班上一直倒第二的男生因为生病少考了一科,他这万年老么成了倒第二了。为了不掉到倒第一,只能努力了。人家别的孩子,是要综合着看的,要么名次,要么成绩,只要有一样不掉的就行,就他不行。给孩子愁得呀,到学校把人家倒第一那孩子给堵了,要打人家。那老么能是啥文明人儿不?俩人就上演了全武行,成了死对头。那孩子也是生气,就跟他飙上了。看他学习了,人家也努力了。结果下一次考试,俩孩子都往前考了好几名,家长是高兴了。小言差点儿呕死。 第60章   日子平静又安稳的过着, 长辈有长辈的忙法儿,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热血,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九七年就这么静静的来到了。   说是静, 那是对于家庭生活而言的,家里没有什么变故,老人身体健康,孩子学习成绩稳定,主人们呢,也还身体健康,事业稳步的发展, 都挺好的。   可出了小家, 那还真一点儿也算不上安静。   开年就是伟人离世, 举国同悲, 各种纪念活动。孩子们感受可能还要差一点, 大人们真的是, 百感交集。特别是对于丁家来说,要是没有那位老人,没有改革开放,丁家可能还在兴隆镇住着, 丁大哥做着小领导, 每天为解决农民们的温饱奔忙。文强可能还在种地,为了块儿八毛的酒钱,两口子吵吵嚷嚷。雪雁就更不用说了, 没准儿还在李家当牛做马呢。   丁老爹丁老娘老两口好几天没出去溜弯儿,在家里对着电视,好好的哭了几场。他们那一辈儿,经过的事情更多, 感触更深。日子过得越是好,感恩之心越是重。孩子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姥姥姥爷哭得那么真情实感。道理都懂,但是真没办法感同身受吧。在家里感伤了几天再出门,约着王家的老爷子老太太还有胡大姨老两口,儿女怕这么着生病啊,就给老几位打包送到海南岛旅游去了。结果这几位一到了一起,那就更有共同语言了,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嘛,就是王家的老两口,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苦出身的。不会有什么阶层高低的偏见。到了一起,那个忆苦思甜的劲儿上来了。聊透了,心情倒是也平静了。回头儿都感慨好日子来的不易,一个个的给家里儿女打电话,让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别浪,别得瑟。一定要遵纪守法什么的。   雪雁文强这样儿的还好点儿,毕竟也还算年轻。又都是家里排行小的。让爹妈训两句也没什么。罗成那就更是了,胡大姨到现在那就是说张口骂就骂的,他也只会傻笑的听着。   可像是丁大哥,王领导那样儿的,你说尴尬不尴尬吧!出门好歹也都算是一方诸侯了,让爹妈打电话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犯了啥错误了呢!对了,王领导又升了,回京城了,升到计划委的副职,就是后来特别特别牛的那个某部的前身那个地方,正经的副部|级了。还手握大权,主管能源的。这会儿吧,能源还不是那么重要,汽油才几毛钱一升,煤啥的也还不值什么钱,八十块钱就一吨。但是前景好啊。别人不知道,雪雁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些吧,也都还行,当是哄着老人高兴了,老小孩儿嘛。可像是王领导的几个哥哥姐姐,那就是真尴尬了。说起来,王领导是老两口老来得子。建国前的时候,老两口最早是做地下工作的,在大上海住过六七年,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那时候两口子也都才二十出头。临建国前两人才回了后方,然后老爷子带兵上前线打仗去了,老太太自己在后方,孩子在保育院。后来老年子又去朝国那边儿打仗,等回来稳定的时候,两口子都四十多了。谁也没想到会再有孩子。怀上的时候,老太太肯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到了更年期绝经了呢。结果肚子大到五六个月,同办公室的女同事越发觉得不是发福的事儿了,才提醒着去医院。一检查,得,快六个月了。就这么生下来的王领导。正儿八经的老来得子。生下来没两年,就赶了运动了,跟着老两口也是从小苦过来的。那时候,他几个哥哥姐姐都二十多,成家了。算起来,还是哥哥姐姐们各自想办法往农场邮粮食邮奶粉的养活的王领导。   这会儿爹妈八十多了想起来教育孩子了,教训完小的,也没忘了大的,可你说那几个大的,都到了退休年纪了。那二儿子,还是纪委的大领导,正开会呢,让亲爹打电话一顿教育,据说,当时在场的部下就看着他们领导跟牙疼似的,没几天就主动提出来要退二线了……   其实吧,这些都是个说辞。退二线是真的要退,但肯定不是因为被亲爹教育几句就退的。亲兄弟俩不能都在重要的岗位上吧。总得有人退一步。相比起四十出头,前途无量的王领导,当然是已经快到退休年纪的王二哥退了,这都是用脚就会做的选择题。   人事的变迁,就是在这些看似无意的“小事”当中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   雪雁也很是感慨了一阵子。   但是她没有时间陪着老人感伤,各种商会啊,小团体啊,行业组织啊,都有相应的纪念活动,她得出席。著书立传的事儿,轮不到商人们去做,自有学者、媒体去做。商人们能做的就是立个碑,赞助一下各种纪念活动啥的。   雪雁随着大溜儿,该捐的就捐,该认领的都认领,给各地的分部下的通知也是这个意思。大面上儿就是随大溜儿走。   私下里,独立地自家所有生意之外,单独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雪雁把自己个人每年收益的百分之十拿出来做资金维持运营。也不对外接收善款什么的,就自己做。求助的对象也是特定的,就是家暴的受害妇女和儿童。还专门组织了强大的律师团队,有自家集团的,也有愿意做法援的爱心律师。会帮助受害人打官司,想离婚的离婚,有一些担心离婚之后没有生活来源的,也给提供工作机会。基金会的服务人员,基本上都是招收的这种。有一些想回避这种会引起不好回忆的地方的,也给安排到工厂里做工。反正自家的生意很多嘛。哪里还不能安排个人了。   雪雁在基金会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在基金会刚成立的前几个月,她大半的时间都泡在了基金会里,算是亲力亲为了。   她越是重视,下面的人才会越认真。   当然了,生意做得大了,也不是她想只专注在哪里就可以的。   五月份的时候,律师团和市场部门把之前食品类的工厂和投资,店铺都整合完了。重新整合规划成了二姐餐饮集团。原来只在S省内扩张了几十年的饺子馆开始往全国扩张,又新开辟了二姐家常菜馆和二姐火锅。都是走的连锁模式。咸菜厂也并到餐饮集团里了,还有超市,之前小来小去的百八十平的那些小的就全都关掉了。开始在各大城市的嫣商场铺开大型连锁超市。商场是现成的,也正在稳步的从一线往二三线城市推进当中,超市跟上步骤就可以。这些都有人负责,雪雁只管提想法然后验收成果就可以。包括跟各大供货商谈判什么的,这些个事情,她早都放手了。   可就是总揽一下,那工作量也是不小,每天要看的文件,要签字的文件一大堆。原来俩特助章楠和乔桥都忙不过来了,又找了两个,一个小姑娘叫贾思琪的,就是基金会做法援的一位大律的律所的小实习生,刚刚研究生毕业。跟着那大律到基金会几次,雪雁就相中小姑娘了。精神头儿特别的够用,脑子转的快,并且很有特点,明明是个律师,口齿很厉害,说话全在点儿上,让人反驳都难,但是却有一张特别有亲和力的脸,表情管理还特别好。硬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儿咄咄逼人。杀人于无形,这就很了不得了。出声跟大律要了人,才知道,她就是那大律的亲外甥女,就说嘛,换个普通的实习生,再出色,也不能让一金牌大律这么带着手把手的教啊。这姑娘来了之后,就专门负责法律相关的事儿。   还有一个小伙子要莫池雨,说是小伙子,其实也三十出头了,在金素英负责的外贸公司待了快十年了,从最开始做翻译,到从国外大学毕业之后进公司,对外贸这一块儿业务相当的熟悉,人也能信得过。雪雁也是早知道他这一号的。选助理的时候,就把他挑上来了。   四个特助还不算,还有两秘书,一个带着一整个办公室的秘书团。男秘书李京舒是收购一个工厂时候,老厂子的办公室主任,一身的圆滑气,但人不坏,是个八面灵玲还能独善其身的人物。四十多快五十了,他带着自己选出来了三个小年轻儿,主外。业务上的事儿,是他负责的。女秘书韩伊欢听名字像个小姑娘,实际也是位大姐。这位大姐还是以前丁大哥用过的老人儿。在长市的时候,她是坐了多年冷板凳的老秘书了,丁大哥一去给提拔起来的,是个特别特别古板正经的人,所以既便是年纪没差上几岁的男领导和女秘书,也从来没有半点儿风言风语传出来。   后来丁大哥回C市,原本是安排她到下面的一个县里去做二把手的,是她本人提出来,不想在机关待了。想找个轻松的地方。丁大哥就跟雪雁打了个招呼,这种嫡系,又有能力,那自然是不能随便给安排一个厂子养老的,再说也没到那时候啊。雪雁接触了几次,就安排在身边做生活秘书了。她这一天一天的,除了公事儿,各种应酬什么的也多到不行。老大姐正好,安排这个得心应手,重要的是,丁大哥那边儿的各种关系,她都熟悉,有这么个人在,铁定是不会踩雷的。工作也不算累,手底下还有能跑腿儿的五六个小姑娘呢,她本人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动个嘴,真需要她亲自出面的,那都得是老大的事儿了。   自打韩大姐一来,章楠都再不跟着雪雁走了,也跟乔桥似的,外务越来越多。餐饮集团整合,差不多就是她做为雪雁的代言人出面的。   光是特助和秘书就十几个人,还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也能看出来雪雁现在的产业有多少了。实话实说,有些她自己确实都不知道。早都没办法事无巨细的全管了。   不过大的投资,还是得她过目的。   比如,这不是,投资部分送上来文件,考查了几个月的投资项目让她过目。雪雁一看,得,没一个得她心的。不是网络方面的,就是能源方面的。   互联网是个创造富翁的地方,可也是最有可能折戟沉沙的地方。这地方,一夜之间能让人从一穷二白变成百万富翁亿万富翁,也能让一个亿万富翁一夜之间变成一究二百。   之前小打小闹的也投过一些项目。都是雪雁的记忆里后世发展好的项目。可这种纯网络公司,她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范不上。主要是吧,这是个她完全不懂的领域,能记住的就那么三两个大公司,都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剩下的,她是真的不清楚。这玩意儿钱砸下去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心里没底呀。   把大的几个都划掉了,留下两个投资少的,人家投资部门都是用了心的,也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不是,该鼓励的还是得鼓励。   剩下的开矿。   凑这个热闹干什么。是,有几年,暴利了,但是那些个煤老板,都成了暴发户的代名词了。还有各种不安全因素,矿难什么的,再就是环境的问题。都是啥好事儿吗?一边儿做慈善,一边儿破坏环境去?合适吗?   不过去鹅国开金矿这个可以有。也不知道是投资部哪个脑子活的想到的,往国外发展去。其实什么美洲的碧玺啦,非洲的钻石啦,欧洲的水晶啦,都可以做嘛。干嘛非得盯着自家院子里的煤呢。   雪雁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哗哗哗的在纸上开始写,一边让李京舒招集相关的负责来开会。人中午才到齐的,还有在外地赶不回来的,就算了。开了一下午又加上一晚上的会,到了零辰两点多才下班,但是一个个的都兴奋得满面红光的。   开疆扩土的事儿,都是很能刺激神经的。十几个小时,不光是把目标定下来的,连具体每个地方的负责人,都安排下来了。这也是得益于自家有进出口的业务,还做了好些年,因为做得早,合作伙伴都是有牌面的人物,对各地的风地人情啥的都了解得比较清楚。开发业务的时候,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至于煤矿呢,考虑到几位投资部的负责人和集团的几位高管都十分坚持,认为自家有矿能省下很多的成本,对其它业务是巨大的补充和助力。雪雁也不好太□□,就同意了。但是给提了要求,安全和环保上,必须得高于国内最高标准。还要尽可能的机械化,能少用人就少用人。实在得人工的,防护措施必须得做好。   后世这方面的新闻太多了,太可怕了。她是真的害怕呀。   高管们都知道自家老板跟丁市长是啥关系,也有个别的还知道小言去王领导家跟回自己家似的,都以为是雪雁害怕连累背后的大靠山才这么谨小慎微,毕竟之前咸菜厂被黑那一次,也有声音冒出来拿丁大哥说事儿,想把祸水往他身上引的。要不是刚冒头就被按下去了,咸菜厂的事儿也绝地反击了,后面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那时候丁大哥的职位可跟现在比不了。   这么一想的话,是得把好安全生产关,要不然,真出了事儿,牵连可是太大了。   再加上,丁总这人吧,看着平时挺好说话,也基本上大撒手,哪个甩手掌柜似的,从来不插手下面人的工作,但是吧,你就看看,谁敢有点儿小心思,背后搞点儿小动作,哪个逃过她的眼睛了。没办法,白手起家的人,人家自有一套用人的方法,谁想糊弄,根本糊弄不了。而且吧,这人看着善,心狠起来,那是真狠,犯了错,你再想求饶,那都是不可能的。真收拾啊。   所以,虽然一个个的奔着煤矿的巨大利润使劲,也确实如了他们的愿,收购煤矿的意见通过了,但是后续真是一点儿没敢打折扣,全都按最高标准要求做的。李京舒多贼呀,知道老板重视,他专门安排秘书室的一个小伙儿,农村出身的孩子,微服。那矿刚买下来,还没开采呢,他先下去了,在那附近蹲点儿了两个月,跟附近的老乡,村子里的村长啊,村子里的青壮啥的,那关系处得,老铁了。给出了好些个致富的办法,还动员了附的村子种果树,签了合同,果子成熟之后,自家的果汁厂子直接收购。所以,后来,那矿上,芝麻粒儿大点儿的事儿,都别想瞒过他去。重点是,那果树长起来了,果子长得怎么样,就是周围环境的最有利证明。你说环保做好了,那不行啊,得有实证吧。   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那真是到哪里都不怕查不怕管的。   雪雁才算是放心。   自家的厂子,向来是最高标准。成本比同行业都要高出去好几倍。   真不是她觉悟高,就是胆子小。哪怕是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她始终记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并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仅仅是靠着有后世记忆的金手指而已。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对不起良心不说,也害怕自己处理不了。所以,宁可少挣钱,咱干干净净的,静心。也省心。   这么一忙活,就到七月份了。   又开始了回归的各种庆祝活动。孩子们只要不是初三高三的,就是各种的活动,大学里也不轻闲。像小风,在学生会里混到了会长的,照顾他生意的时间都快没了。向来八风不动的孩子,雪雁就觉得那一段时间,有点儿焦躁了。   “我跟几个同学开发了一项游戏,想要注册个公司,正是忙的时候,跟学校的活动赶一起了,有点心烦。没事儿,妈,我能搞定。”雪雁问起来的进候,小风是这么跟她说的。   搞网络游戏啊?不是学计算机了吗?怎么又搞上游戏了呢?是她不懂还是咋的?它俩是一回事儿吗?好像不是吧?   雪雁就盯着自家的大儿子看,越看心里越没底了。   你说说,这个长相,这个性格,这个学霸属性,这个出身背景,再加上如今又要搞啥网游了,这怎么越看越像是霸道总裁小说的男主角模板呢!   “妈,怎么了?干吗这么看我?”小风让自家老妈看得有点儿懵。不是怕看,亲妈看儿子,那是想咋看就咋看,扒光了看也没毛病,主要是吧,他妈现在这个眼神儿太怪了,就像是看智障似的。咋回事儿啊?这么不看好网□□业吗?还是觉得他不能平衡生意和学业,能力太差了?这么一想,脸立马又严肃了三分。   “啊?啊……没有。就发现我儿子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呢!对了,学校里就没有小姑娘追你啊?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哪天妈妈需要拿着空头支票约了哪家的小姑娘出来,甩人脸上,让人家随便填,只要离开我儿子就行?”雪雁想想那个画面,戏瘾都上来了,妥妥的恶婆婆人设啊,马上把那个范儿都端起来了。   小风:“……”   “妈……我要是真有那个想法儿,您早几年就有机会砸了。您是不是最近帮我小妹挑剧本儿了?这都哪跟哪啊?”他是再怎么也也没想到,自家的女强人亲妈能问出这样儿的问题来。太崩人设了,咋想的呢?再说了,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小姑娘为他找架了,这么些年,想方设法往身边儿凑的,多了去了,他要是有啥想法儿,还用等现在啊?一天天的,都快忙死了,谁还有那么闲心搞对象儿啊。   也没法儿跟亲妈掰扯这些事儿,小风找个借口就回学校了。   雪雁就觉得,自家儿子走的时候看她那眼神儿里,怎么看怎么带着点儿嫌弃,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既然他说他能搞定,那就行了。   至于游戏公司什么的,后世网游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个,游戏公司就更没数儿了,优剩劣汰,想弄就弄呗。年轻人嘛,谁还没个理想了,正热血的时候,他想创业,你还能拦着?   再说,也真没那么多时间去关心大儿子的游戏事业了。   小闺女的电影上映了。操心事儿一大堆呢!   当初为了尽量少用特效,电影大部分都是实影拍的,又花了那么些钱在特效上,那效果自然也就对得起那些个钱。再加上又是后世火到飞起的打怪升级的题材,还有穿越,再加上奇幻元素,所以的一切都是在现在这个时间来说,非常能戳中观众欣赏的点。   再加上提前一个月,大规模的,铺天盖地的宣传就上了。全渠道全覆盖的宣传。这些都是后世做精了的宣传手段,也是雪雁参与过最多的工作日常,她可是太了解。所以,给负责宣发的人开会的时候,那帮工作人员一个个的拿着小本子做笔记,都跟来上课似的。私下里还各种感慨,也不知道自家老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多想法呢?当然了,烧的都是钱,没有雄厚的资本,你想法儿再多也没用。   等到小雪放暑假,也开始投入到电影宣传的工作当中。跟着剧组一起跑路演啥的。国外的老师都请到国内来随身教学了,她还得准备演唱会呢,得练歌练舞,还有新专辑,小言那边儿给存了好几首曲子了,她得填词。也是忙到不行,不过从小到大上那么些个兴趣班,就没休过几个周末,这孩子也是挺习惯这种生活的。还挺高兴挺新奇的,一点没觉得累。   影片一上,当然是大火。国内的观众啥时候见过这种最顶级特效的国产片啊。还是修仙题材的,把最纯正的,国风的东西,用高科技的手法呈现在大屏幕上,满足了多少人对于仙侠世界的幻想啊。   那些景,那些传说中的生物,还有各种特效的法术,都是让人神往的。还有电影里那些人物的服装,主角又仙儿又美又飒,连反派都不是一味的黑衣服大浓妆。主角小仙女那些粉嫩的小仙裙,看着简单却又特别灵气的妆发,简直就是仙女本仙嘛。还有尉君泽演的仙门第一的师尊,一身水墨的仙服,层层叠叠,走路衣袂轻动,仙气都快溢出屏幕了。   还有威严的掌门,老顽童似的师叔,傻白甜的反派,大吃货的萌宠。   几乎第一个有点儿份量的角色,一歹之间,都收获了大批的粉丝。   自来水一波儿又一波儿,在电脑还没有普及的时代,甚至只通过最简单的通讯,电影就大爆了。   有时候,挣钱,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有时候,硬捧也是可以的。   只看你找没找对路了! 第61章   尉君泽本来就已经是天王级别的人物了, 只不过,他这个天王,跟别人不太一样。   人家都是只做港台,他呢, 是不走寻常路。港岛出道, 台剧爆红,偏又常驻在内地。虽然也还是会兼顾着港台的市场, 一年也会抽时间, 录唱片, 也会参与一两部电影,偶尔也会客串电视剧。但是,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是内地拍电影的。还都是好几年的事儿了。不得不说, 这个时间段儿, 内地的电影市场还相当的低迷,娱乐行业也还刚刚兴起,资本也好,导演也好,演员也好,北上的少之又少。他这样儿的,回去都是会被瞧不起的,但是显然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观感,铁了心的把工作重心放在内地。粉丝们再怎么恨铁不成钢, 屁用没有。   师尊这个角色一出, 几乎是瞬间火遍了亚洲, 一下子就把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给推到了极致。在韩流刚刚兴起,HOT正在风头上,韩剧男神们正在收割无数少女心的时候, 不得不说,他一个人,能单挑大半个韩娱圈。   在这一点上,小雪这个女主角,跟师尊完全比不了。   你说这不公平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是这么不公平。   明明是绝对大女主的戏,偏偏是两个半小时的电影里只出场了半个多小时的师尊成了最火的角色。   这就是命吧。   当然了,说是小雪没有师尊火,那也是相对的。就像是再往后几年,出了个F4,那时候他们几个如日中天,火到不行的时候,难道女主角就不火吗?当然不是了。一样的凭着一部剧空降一线,只不过相对于男主们,粉丝没有那么多而已啦。   小雪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情况。第一部 做主角的戏,演技肉眼可见的稚嫩,但是跟角色很贴,不出戏。一下子就爆了,你说她在一个月之内,成了这一个时间段里最有名气的女演员,大部分观众也能认可。只是相比起那些成名已久的大明星们,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这个热度,才是她能不能真正成为大明星的考验。   没有人会怀疑她过不去,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这电影它是系列电影啊。只要电影一直拍下去,哪怕后面烂尾烂成狗,有第一部 打底,也能再苟上三五年。到时候她也成年了,可以选择的角色更多了,演技也差不多磨练出来了,再加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出道的阵式,背后显然有大佬力捧,妥妥资源咖,还有嫣集团加持,要是再混不好,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反常理了。   电影放映了一个月,到下映的时候,打破了能打破的所有纪录。   上映半个月的时候,主演们就都很少参加活动了,商演什么的,也都停了。因为第二部 开机了。谁都不傻,这电影,除了小仙女,别人的戏份,都跟客串差不多,第二部的主要内容也是小仙女被内门弟子嫉妒,陷害进禁地结界,在结界中通关打怪兽,最后扫九层仙塔,出关之后正式成为内门第一的事儿。特效是第一部的五倍都不止,主要是各种天材地宝,神兽仙丹什么的,戏份最重的除了小仙女,就是几个跟她一起进结界的内门弟子,其中有两个是第一部就出现过的,还有几个是新角色,也都是从电影学院找的纯新人。其它角色,满打满算,也就是拍几天。当然要把戏放在第一位。   商演什么的,真不差这几天。哪头大哪头小,谁都能看清楚。   之前客串过的大咖们,有后面剧情需要出镜的,也都特别痛快的把档期安排出来,没有推脱的。本来就都是朋友的面子,再加上,FYX公司又放出风声,要投资几部大制作了,为了争一下那些资源,也不会在客串的事儿上闹妖的。   大咖们没意见,剩下的就更不是问题了,都是新人,也得敢呀!   在这么忙的情况下,小仙女推出了第二张专辑,借着电影大爆的东风,专辑一出,就是大卖几百万张。好多业内都说,别说这专辑质量有保证了,就是小仙女念经,录下来,也随随便便能卖上百万的。   人火了,所有的新闻,自然都会蹭你的热度。多大年纪了,什么家庭背景,怎么入的行,甚至在学校考过第几名,跟同学借过几回铅笔橡皮,都能成为新闻,随便编一点儿什么跟她有关的事儿,都有人愿意买单。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立海出狱了。   那个人,雪雁早都给拉到黑名单里了,死活都是跟她没有关系的。当然也不会去关注他什么进候出狱。   但是,她不关注,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她呀!   这人吧,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   李立海并不会因为坐了十几年的牢,他骨子里的那些个劣根性就会去掉。   再加上,他一出来,李家从李四公两口子到李家的几个兄弟,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腰杆硬了。一大家子乎拉拉的去接人,把人接回家,那是千好万好的伺候着。李立海是啥人啊,能不知道为啥的吗?被捧着的日子,那可是他最享受的了。   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吃香的喝辣的。在父母兄弟催了N次什么时候联系雪雁和孩子之后,拿着父母给钱买的手机,给雪雁打电话。   “我出来了,你带着孩子们回来吧。听爸妈说,咱家盖了别墅了?钥匙在谁那儿呢,让给我送过来。哪天有空儿我好搬回去,跟爸妈挤不像话。再一个,我这些年也没尽过孝,现在我出来了,也该咱们尽尽孝心了。以后爸妈就咱们养活了,给我一起搬到别墅去住。你抓紧时间给孩子们办转学,都回来念来。在京城混什么,女人家家的,带着仨孩子,人家皇城根儿上的人能瞧得起你们不?守家在地的不好?……”啪啦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雪雁看着手机,脑子都有点儿懵,你说这人是狗脑子吗?咋想的呢?怎么做到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副一家之主的口气说这些话的呢?   离婚了,忘了为啥离的婚,忘了?人脑袋差点儿打成狗脑袋,忘了?坐牢十三年,她跟孩子没露过一面,忘了?自己进去之前拐了别人的媳妇儿过小日子的事儿,忘了?   把手机往边儿上一放,雪雁也不回话,该干嘛干嘛,让他说去呗。挂电话是不会持电话的。挂了电话,他必然会找小言,李四公两口子知道小言的电话号码,他们家人什么尿性,她可是太清楚了。所以,为了不打扰孩子,你想说你就说呗,只要你不嫌弃电话费贵,你就说。   难为胡香秀能舍得那么些钱给他买手机,七八千块呢。   “喂,喂,喂!说话呀,你没听着我说啥啊?”自己叭叭了半天,也没等到对面一句回话儿,李立海才反映过来,在那边儿喊,以为是电话没信号呢。结果还想再喊,停机了。没费了。去交话费的地方一查,欠了三百多。气得差点儿没把电话砸了。交上这个费用,再不敢随便打电话了。   电话不打了,但是人能动啊。李家人都知道老服装厂也就是现在的别墅的地址的,也都知道学苑那个楼地址。李老四这个事逼儿给他哥带路,李立海直接找上门。   别墅那边儿是老齐两口子看着呢。都是老人儿了,这些年李家闹得一出双一出的,他们都是知道的,李立海登堂入室的,他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总不能动硬的吧。就偷着给雪雁打电话。问咋办。   雪雁就让他们两口子先回他们自己家住,搬出来。然后直接报警。私闯民宅,不报警还等啥。警察当然得管,再加上这个位置,这个建筑,附近的老民警那是知根知底,谁家的,谁的亲属,都在人家心里放着呢。特别痛快的就过来撵人了。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有啥证据啊?咱们都是这一片儿的老人儿了,跟丁家人也是常来常往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呢?”老民警一脸的严肃,其实他还真认识李老四,当初雪雁撵他们走的时候,他们又是雇车,又是搬东西的,跟拆房子差不多了,人家派出所也是注意过的,还给雪雁打过电话了解过情况。是雪雁说是认识的人,人家才没管的。当初就是这位来的,那会儿李老四张罗的最欢,他都记着呢。   “我跟丁雪雁是两口子,他孩子的亲爹,这不是我家,还是你家啊?”李立海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牢,原本对穿警服的,还是有敬畏之心的,见到了会不自觉的想站起来立正叫管教,但是往这大别墅里一进,往客厅那欧式的小牛皮大沙发上一坐,啥敬畏都忘到天边儿上去了,立马就有了一家之主的自信心,派头儿拿着,恨不得C市都装不下他了。   “据我所知,丁总是单身离异。你跟谁两口子啊。赶紧起来,麻溜儿该上哪去上哪去。再不走,拘留,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啊。”老民警不惯他毛病,雪雁创业就在这一片,单身的事儿,谁不知道啊。想糊弄谁啊。   “我现在给她打电话,你就看她承不承认就完了。”一看人家动真格的了,李立海多少还有一点儿怵,拿出来电话就给雪雁打。   雪雁一看号码,压根儿就没接。   小言的电话她也早交代了,这几天别带着,长辈的事儿,让他别参与。小言又不是傻的,早把电话关机放家里,换了个新手机了。   “你可拉倒吧,实话告诉你,就是丁总报的警。你走不走,小刘,打电话叫人来,压人。”老民警一看,那电话都没人接,心里就更有底了,真接就要动真格的。   李立海和李老四到底没敢硬抗,从别墅里出来了。   气人就气人在,他们并没有真走,而是去了学苑楼,这会儿的小区管理也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他们能说出来是找谁的,门卫就放行了。到了地方,直接砸的玻璃进了家门。   邻居有人过问,人家就是回家忘带钥匙了,然后当面儿打电话找人换窗户。进屋里之后,又找人换锁。邻居看李立海长得跟小风、小雪差不多就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一看就知道啥关系,人家也就没多想。主要是吧,雪雁也不可能把离婚的事儿大张旗鼓的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吧。这小区虽然住了好多年,可周围的差不多都是两所大学的老师,本身素质就高,轻易不会打听别的隐私,再加上,丁总是大老板,都知道。一般谁会直愣愣的问人家私事啊。得没眼色。所以吧,也没人知道李立海跟雪雁那就是仇人。   就这么着,李家兄弟俩在那边儿住了两天了,饺子馆的员工才从顾客嘴里听说老板家里进人了,说是男主人回来了?几个人还在那儿边吃饺子边讨论,说什么男人长得是真气派,怪不得那孩子都长得那么精神呢?听说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做大生意了?听说挣了老鼻子钱了,都没数儿。说是现在儿子要大学毕业了,能接手生意了,故土难离,又想着一家人就得齐齐整整的在一起,跟钱比起来,还是家人更重要,才回国团聚的?还说呢,丁总都这么有钱了,你说多少是多啊?   服务员都听懵了,什么情况啊?她在饺子馆干了快四年了,店长挺喜欢她的,每次老板家里让送饺子,都让她去,也去不少次,再加上几个在别的店干活儿的姐妹,林林总总的听来的消息,不是说老板十几年前就离婚了吗?不是还说当初那仨孩子里的老二判给了男方,后来男方犯事儿了,又把抚养权要回来的吗?听谁说的了,不是说孩子们的亲爸早都判死刑了吗?   小姑娘必竟年纪不大,对老板家的事儿了解得也不多,但是心里觉得这个事儿得往上报。正好燕子来店里巡店,如今她是整个餐饮集团里连锁饺子馆的负责人,现在正全国扩张呢,难得回C市一趟,正好有一个远道儿慕名而来的要加盟的老板,自家不接受加盟,但是该接待还是要接待的,也没往大地方带,就带到自家的饺子馆,尝尝味道。交个朋友嘛,不弄那些虚的,也是一种表态。再说这夫妻俩本来也是冲着饺子馆来的。那服务员干好几年了,跟燕子当然是认识的,来了之后,找了个机会,服务员就把老板家里空着的房子进人的事儿说了,燕子亲自到小区去看了一趟。就一走一过,看了一眼,然后溜着边儿,在小区里大爷大妈们聊天的地方听了一会儿。就给雪雁打电话了。   雪雁都气笑了。   还别说,真是李家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又报警,然后再给门卫交代,看着不让李立海进门,还让燕子安排人,把门锁换了。给窗户都安上防盗。别墅那边儿有高墙,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只要不开大门就没事儿。   可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吧。   这边儿刚撵走,那头儿咸菜厂又来电话,说是李家兄弟俩又找去咸菜厂了,这次没说是男主人,而是去找罗成的。说是表哥。这倒是真的亲表哥,罗成也不在厂里,厂里兴隆镇上的老乡都知道他们是亲戚,门房上就让进去了。下班了之后人家也不走,就说没地方去了,来投奔罗总的。那你说厂子里的人能咋办,一边儿给罗成打电话,一边儿给安排了厂里的接待客商的宾馆,好吃好喝的接待着。有最开始在厂里的老人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辗转着给雪雁打的电话。   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还没法儿下死手,怎么下死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孩子们知道了,对他们是个什么影响?亲妈弄死了亲爹?三观就毁了。   罗成那个性子,他哪里能说得过李立海。金素英知道之后也气得不行,她出面说管不了吧,人家张嘴给她怼回来。说是人家兄弟之间的事儿,女人家家的掺和啥。然后就是跟罗成耍无赖,就说没活路儿了,让表弟给找个活儿路,罗成憋得脸通红的,也不知道咋办。只是咬死了,他只管生产,没权力安排人。金素英没办法,撵又撵不走,又不想让雪雁烦,就说宁自搭点儿钱,他们不是赖着不走嘛,那就住着吧。不就是一间客房的事儿嘛。跟宾馆那边儿交代了一声儿,不走公账,走罗成的私账。然后交代经理,为用给罗总面子,也别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了,一天三顿,不饿死就行。想吃好的,自己花钱点,不点不给上。然后两口子都出差了,找个灵透能压住事儿的盯着这边儿,别让闹起来,就行了。电话不接,让他们找不到人,爱咋咋地呗。   雪雁接完金素英电话之后,就再没听到消息,以为碰了壁,消停了呢。   两人住了得有半个多月,喝了小半月的粥,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李立海出来身无分文的,就是爹妈的养老钱,给的一些,买了电话,总共剩下不到两千,李老四平时吃喝嫖赌啥都干,家里也没啥钱,再说了,他跟着出来,是想能讹到钱了分他一点儿。搭钱他肯定不干。住在宾馆里,但是人家只给粥,不像前两天全是硬菜供着。他哥俩天天在外面饭馆吃,那钱可不是没得快嘛。   钱快没了,宾馆又有几个膀大腰圆一看就不好惹的光头服务员,他俩也不敢闹。罗成又聊系不上,饭又吃不饿。就想别的招儿。   既然能蹭一个表兄弟,不是还有一个罗刚呢嘛,就还能再蹭一回。就给罗刚打电话,还是那一套,没活路儿了,找活儿。罗刚还能不知道他俩啥尿性嘛,不是找活儿嘛,那就给你活儿。就让去工地,搬砖呗。包吃包住。答应得特别痛快。   这活儿能不能干?没病没灾,年富力强的,怎么就不能干了。按说他俩要真的踏踏实实的干,罗刚还真能让他们一直搬砖?工地全国到处都是,哪里不能给他们找点儿活儿。哪怕就是外包个扒厕所呢,一样儿不少挣钱。有他在背后撑着,大包包不起,小包还能干不了?一年二三十万的挣着,一点点儿的不就干大了嘛。   可他们要是那样儿的,这些年,也不至于一个个的还在家种地呀!   俩人死活不干。李立海张嘴就来,恨不能说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全是病。罗刚就说,那就等等吧,看看有啥他能干的活儿的时候,再让他干,先在工地上住着吧。   工人的宿舍那是个啥条件啊,两天没住上,俩人就跑出来了。给罗刚打电话,说想到建筑公司的总部,帮着管点儿啥。   你脸咋那么大呢?以为自己是谁啊,就管点儿啥?罗刚就说行啊,来吧。然后给安排在保卫科,还给挂个副科长的名头,交代了科长,把两人看住了,不就是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的事儿嘛。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一个月几千块钱,能把人变相的给软禁在保卫科里,其实最省心。   这一上班,工装一穿,可了不得了,李老四就差没把天上的牛吹下来了。用门卫的电话,给家里打电话,吹得跟罗刚马上就要把建筑公司交给他管了似的。他都成了公司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一个月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天天小酒喝着,工地上有爱打牌的,小扑克打着,李老四还挺满意这小日子的。   但是李立海不满意啊,他最开始坐牢的时候,一起的都是重犯,听那些人吹牛打屁的时候,说过那些个繁华处,他心里早就眼馋得不行不行的了。这些天,他觉得把雪雁的生意做到多大,要听得差不多了。心里跟有虫子咬似的,金矿就摆自己嘴边上,他哪能安心做啥保安啊。不像是李老四,没见过大世面,他早年就到处混,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罗刚蒙他哥俩呢,但是手里没钱,没地方吃饭。所以面儿上看着,跟李老四差不多,天天吃吃喝喝,挺满意的,心里却藏着奸呢。   许是天性的问题,没几天他就跟街面儿上的混混们混熟了。那混混头儿是外地回来的,也就半年的时间,刚收编了那一片的小弟。在C市,实在算不上是啥人物儿。一听李立海是罗总的亲表哥,还在二姐的前夫,就想着能混点儿好处。李立海又是以骗为生的,把人忽悠得,俩人好得就差滚床单了。要不是那混混实在是长得寒碜,没准儿李立海还真能跟他滚。他在牢里日子为啥过得舒服?没受过欺负,还能找到“立功”的机会。还不是因为他人长得好,一进去没几天就抱上了大腿,在里面“伺候”了大哥嘛,确实也是能豁得出去的。都是些无期徒,那样儿的事多了去了。这人吧,有些事儿做多了,取向真的会变的。李立海就是这样的,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啊。出来一直就对女人提不起兴趣,他自己就明白咋回事儿了。说白了,贱皮子。一看到肌肉男就腿软,想流口水。但是他也知道啥事儿该优先,没钱啥也不会有,就想着有钱了,啥样儿的猛男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把自己这秘密藏得很好。   靠着骗那混混,倒是又过了两个月滋润的日子。可那混混也不傻,光用嘴骗,一点儿实在东西没有,那可就得另算了。把人打了一顿,打断了一条腿,给扔到建筑公司大门口了。   这就是打罗刚的脸了,你要是只把人打了,能让他消消停停的在医院住上一年半载的,那还当你做好事儿了呢!可你这把人打了,扔公司大门外,这要是不管,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没几天,那混混一伙子,连根儿就被拔了,谁也没跑了,做过的坏事儿一件没落,凑一起,够蹲上十年八年的了。去牢里待着去吧。   也借着这个事儿,把李立海也开了。你给公司引来这么大的麻烦,我还咋用你啊。但是你腿伤了,我给治,让住院,还给开的单音。慢慢养着呗。   这一住院,又是一个月。等李立海出院,折腾了这一圈儿,九七年都快过完了。罗刚说,出院了给租个小门市,干点儿啥小买卖吧,行不?人也不拒绝,说行。然后就说回老家养腿,能过了年儿再来。   那就回吧。   然而他并没有回去。   而是直接到了京城。找到小雪学校了。   薛嫣是这半年最火的大明星,电视上,报纸上,街边电话亭的报刊摊子上,十分里有八本是她封面儿。开始李立海不知道那就是小雪,从孩子出生,他总共没见过两回,根本不知道孩子长啥样儿的。是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听小护士八卦,说薛嫣以前是C市的,在哪个学校上过学,原来叫什么名字啥的。他才对上号的。杂志上写着小雪今年上高三,在京城最好的高中。成绩多好多好的。所以,他直接就到学校外面等着了。   小雪拍完了电影的第二部 ,也是刚回学校上课没多长时间。因着太火,学校里的同学各种围观不说,学校外面也总有好多人围着等着看大明星,还有不少八卦记者拍照的。   见到记者了,李立海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找到依靠了。他也不说主动上去搭讪,就等着学校放学,小雪是有司机和助理开车接送的。粉丝和记者也只能围车,他挤在后面,喊闺女。那声音吧,在一群疯狂的粉丝纳喊声里,坐车里的人肯定听不见,但是离他不远的八卦记者,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就有人问他,“大叔,您怎么跑这儿来喊闺女啊?找闺女您回家找去啊。这没听说追星要给明星当爹的呢。”   结果人帅大叔对着他惨然一笑,“小伙子,你误会了。薛嫣真是我闺女,我是他亲爹,可是我们父女分离十几年,我一直没机会见孩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到学校来,就想看孩子一眼……”   哎哟,这记者一细看,这要说不是亲爹,都没人信吧?跟薛嫣长得是真像啊。大新闻啊。立马把人拉到路边的餐馆里,好酒好菜的给备上,正儿八经的给做了一篇专访,还拍了十几张照片。   “啧啧啧,还别说,基因这玩意儿,还真是牛逼啊。这大叔,是真上相啊。四十多了,长了比尉君泽也不差呀。怪不得人家能生出来那么好看的闺女呢。就是这命啊……惨了点儿。也不知道星妈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这样儿的老公都能抛得下。”那记者做完了专访,回报社去,整量稿子,洗照片,完事儿自己满意得不行不行的,还一边儿看一边儿感慨帅大叔命不好。   他入行时间不长,才两年多一点,圈里人都传说,小仙女出道的阵式那么大,又能出演大爆的电影,十几位大咖给她抬娇,是因为家里背景特别牛。据说亲妈是FYX影视集团的高层。今儿这一次采访,他觉得自己得了实锤,果然啊。再是小仙女,想成功,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啊。人家亲妈太拼了。先是孩子出生刚过百天,就跟丈夫离婚,跑到特区攀上了五六十岁的老板,之后的十几年,换一次“男朋友”,财产翻一翻,现在更是FYX的大股东了。有这样儿的妈,别说小仙女长成那样儿了,就是长得再一般,那也一样儿平步青云了。话说,FYX的高层有几个女的了?哪个是单身了?能忽悠那么些男人,长得肯定也得老好看了吧?可是,FYX有大美女高层吗?咋没印象呢?   不管了,赶紧给主编看稿子,抓紧时间发了才行。没准儿这一年的奖金就指着这一把了呢!   “干得不错。行,我再看看,你看照片的底片和原稿都交给我吧,我审完了就能发了。你小子眼光不错,等着领奖吧。”果然,主编一看他的稿子,手都激动得直抖,把他夸了又夸。   但是要底片和原稿这个事儿?   他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交是都交上去了,但是自己偷着留了复印件。 第62章   雪雁是当天夜里十点多收到的那份采访稿原件和底片。   巧了, 那位主编,在干八卦小报之前待的报社,正是当初发咸菜厂黑通稿的其中一家。只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个刚入行的菜鸟,那报社的主编, 就是图几个红包, 跟风发了一下黑通稿,还不是主谋呢。他们报社就从上到下换了一个遍。   事后, 整个出版界, 但凡有点地位的, 哪个不是闻二姐变色呀。他们这些当事人,更是在走的时候, 被那位收受利益被判了缓刑, 罚好几万的主编告诫了又告诫, 千万别惹惹不起的人。别贪眼前小利,吃了大亏。   所以,这些年,在小报行业里,他也算是混得风声水起了,靠着内地刚刚兴起了狗仔行业,拍些八卦,再对着照片编些捕风捉影的故事,钱也没少挣。他这人油滑, 真正有背景的明星, 他报的, 全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什么穿拖鞋坐飞机啦,什么私下不爱化妆爱素颜那些个。真正爆出来大新闻的, 都是些没什么背景又不自律的,那逮着了,当然是能卡到钱就卡点儿钱,卡不到就发新闻呗。打着新闻自由的幌子,谁也不能怎么着他。   收到下面小记者交上来的稿子的时候,小记者以为他是兴奋得手抖,哪是激动的呀,明明就是吓得。   底层的小记者不知道薛嫣的背景,他们这些个才油条,那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什么FYX高层之女啊?那明明是真公主好嘛。FYX只是人家里产业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小部分好不好。后面更大的产业,明面儿上的就有嫣集团,市值几百个亿。还有刚刚成立的二姐餐饮,值多少钱都算不出来。据说还有什么运输公司,建筑公司的,人家有多少财产,他想都想象不到。没看薛嫣这半年都红得发紫了,所有的媒体里,只有正面的报道嘛。谁惹得起呀!   就不说薛嫣这真公主了,就传说中的小姐夫尉君泽,来内地这些年,那是什么待遇,什么资源?圈里关于二姐和小姐夫的传闻都快成共识了,你看谁报过一个字没有?   别说这采访的人,就是凭着一张嘴说是薛嫣的亲爹了,要是长得像就能认亲,那全国能给小仙女当爹的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长得八分像是像,三分像也是像嘛。就算是你拿着DNA的报告做证据拍我脸上,我也不敢报啊。更不用说,那内容,一看就多假了。这黑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带讲逻辑的。就二姐人家那个生意的规模,还有去攀别人?国内商界里,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敢拍胸脯说自己比二姐有钱啊?更不用说背景了,都不往深了扒,想都不要想。   当机立断,主编就把原稿和底片都要过来了。他肯定是联系不上二姐本人,但好歹是个娱乐圈业内,跟FYX内部的工作人员,还是能联系上的。虽然也不是啥大人物,但这事儿是个大事儿吧。他自然有往上报的渠道。   然后就这么一层一层的。主编把装着原稿和底片的文件袋给了影视公司的职员,那人也是精灵,看都没看,只能主编说了一下大概,就直接交给老总秘书了。然后老总看了一下,亲自给送到了雪雁家里。   这个新闻就算是压下来了。   之后连着半个月,前几天差不多天天有这样的文件送上来。后来隔几天有一份,再之后就没有了。下面的人也知道怎么处理了,直接就把文件都毁了。   最高做专访的那个小记者,第二天就拿到了两万块钱的奖金。主编说,那新闻稿内容不实,不能发表了,但是为了奖励他对新闻的敏锐触觉,大老板给的奖金。   没错,雪雁把那小报社给收了。成了那位主编的大老板。因为她想起了,现在还能压得下这些个八卦消息,可以后网络时代了,再想压,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怎么办呢?不如自己提前下手。后世那些个大经纪公司,哪个手里没百八十个营销号啊。把舆论风向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就变被动为主动了嘛。这主编脑子挺够用的,就让他负责吧。   至于后面的那些小报,就没这个必要了。不过是受了这个主编的提点,再加上应该是听说了,这个事儿被压下去了。主动放弃的。给点儿象征性的奖励就好了。   那小记者开始不懂啊,老觉得这个事情,透着怪。报道不实?听着咋那么假呢,咱一八卦小报,还管实不实吗?平时的新闻里,十件有八件都是编的好吧,你咋不说不考虑新闻的真实性呢?   老怀疑是不是主编要坑他,背后署他自己的名往出发?连着观察了好几天,也没看到相关的新闻。   后来又到学校蹲了几天,发现那大叔又接受了好几个同行的采访,可是那几个,也都是新手,老人儿都躲着那大叔。偏那些采访做完了,一次也没报道出来。他心里差不多就有数儿了。再跟老鸟们一求证,回家乖乖的把留下的复印件毁尸灭迹。   惹不起,惹不起。   学到了。   他们这边儿是消停了,李立海傻眼了。   她丁雪雁真能只手遮天?连报纸报啥新闻都能控制?   还就不信了。   他也算是能耐,坐出租车,打听着到了几个大报社。门卫肯定得拦着呀,他就说有某大明星和大企业家和某高官的黑料要报。那这是大事儿,门卫肯定给联系相关的负责人。也确实都有人出来接待他了。细一聊。得。人家全都很明确的回复他,污告是犯法的。   几乎所有的大媒体,都报道过有关二姐的创业故事,当然铺天盖地的拿咸菜厂当典型整顿整个食品行业的卫生的时候,那就是最热的新闻了。但凡在这些大社里上班的职工,哪个没看过二姐的故事啊。虽然说家暴前夫离婚的事儿考虑到孩子,没有报出来,但是报社内部的人都知道啊。报道上都只说了离异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创业。那已经足够了。后面咸菜厂的发展,包括第一个嫣商场是怎么建起来的,服装厂最初是怎么从小小的几百平的工厂一点点发展起来的,都是很清楚明白的。公开的。如今这传说中的家暴前夫出来光凭一张嘴,就想抹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再说了,他们干报社的,这样儿的人见得多了。他是啥意图,啥心思,明摆着的。谁会去当那个冤大头,让他当枪使啊。   几个大报社,都是一个回复。   李立海就知道了,抹黑这条道走不通。   他得换个思路,既然丁雪雁暂时还搬不动,那就对大明星下手。卖惨,不认亲爹,亲爹生活无着,快要吃不起饭街头流浪了,这总是新闻了吧?   他就到电视台,这两年,各种民生方面的新闻,各种当地电视台的都市新闻,还有焦点访谈啦,东方时空啥的,特别的火。他就专往那种组目组打电话,说是提供新闻线索。   打了几十年,一个来采访他的都没有。   嫣集团在各大电视台每年的广告费用可都不在少数,跟真金白银的金主爸爸比起来,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老骗子算啥呀。谁那么些啊,新闻有得是,惹这种何必呢。   这又折腾了半个多月,李立海被困住了,几个孩子又都被护得严严实实,他想堵都堵不着。一时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立海折腾这些个事情,对雪雁的影响不大。公司里有舆情监控的部门,也有公关的部门,法务的也有,知道她的态度了,该交待的地方,自然就有人去交待了。她哪里有那个闲功夫一直盯着他去,把孩子们安排好,跟他隔得远远的,就行了。   但要说完全没影响,也不是。   主要是考虑到孩子。   就那种你恨一个人恨得牙根疼,恨不能一下子咬死他,但是又有顾虑的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心情,老憋屈了。   心里烦得慌,晚上路上没啥车的时候,雪雁自己开着车出去压马路,路过一家夜色酒吧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想喝一顿,发泄一下。把车停好了,进去一看,别说,环境还不错,挺悠静的,不是那种闹哄哄的地方。几格也是她喜欢的。   “来一杯世界末日。”走到吧台,跟调酒师点酒。   “对不起,女士,你点的酒我可没听过……”调酒师那眼睛都是火眼金睛,雪雁这一身,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这种不贴牌的私人订制,稍微懂一点儿的人就知道,那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所以,他也不会把人当成是寂寞的深闺怨妇来求艳|遇的那种。一看就不是那种人嘛,所以,也不随便敷衍着调个死贵的酒应付,而是实话实说。   “就是明天世界末日了,你想要最后喝一杯的那种绝望和放纵的味道……”雪雁想起当初接了一个酒吧老板娘的角色,跟一位在国际上获过大奖的湾湾调酒师学调酒的时候,那位老师把手头能找到了烈酒都给弄到一起了,又加了点调和的东西,跟她说那酒叫世界末日,喝得差不多就能死了的时候,就是给她那么解释的。说那酒带着绝望和放纵。   “……”调酒师听她这么说,却只是摇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成长得过于顺利了,实在是没办法体会绝望是个啥滋味。   “那你介不介意我自己来?”雪雁就要亲自动手了。   调酒师做了个欢迎的姿势,什么样的客人都有,她这真的不算是怪异的。于是雪雁也就不客气了,进到吧台里面,把眼睛能看到的,最烈的几种酒给混到一起了。   调完了尝了一下,嗯,难喝得要死。不要喝下去,尝一下就很世界末日了。当初被那位老师吓得她都没敢尝,要是尝过,肯定不会把这东西弄出来的。   不过调都调了,就这样儿吧。   “给我一个包间。这是电话,如果我喝醉了,麻烦打这个电话,让人来接。谢谢。”把自己调的酒和另外点的两杯正常的拿一托盘装上,雪雁找了服务员,要包间,还特别有预见性的留了韩大姐的电话。连钱都先付了。钱包里就两千多块的现金,全给放吧台上了。肯定够了。然后钱包空空,也不怕别人偷她钱包了,直接往吧台一放,就打算进包间,把自己灌一顿。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这么想发泄一下,也是机会难得。   “姐?一个人啊?”进了包间,喝了两杯了,半醉不醉,正是有点飘但还清醒的时候,正在考虑是把自己调那世界末日喝掉,还是趁着清醒回家的时候,有人敲门,人进来之后跟她打招呼。   “尉君泽?你怎么在这里?”有点儿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像是在发光的男人带着笑坐到她身边,雪雁迷糊着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这酒吧是我开的啊……”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认识那个钱包,再听调酒师一描述客人的长相就猜到是她,特意来打招呼啊。都来买醉了,他能不关心一下嘛。   “哦,那太好了……”身边有熟人了,还是老板,雪雁连最后的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了,拿起来那一杯世界末日,闭着气就干了。   然后被呛得直接吐了出来。   吐了尉君泽一身,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尉君泽要送她回家,她觉得自己这个死德性不能让家里人看到担心,让他找个酒店让她睡一晚上就行。后面就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头疼得要死,嗓子干得难受。却看不出来什么时候了,窗帘拉着,光透不过来,只能看到是白天。可那窗帘不对啊,不像是酒店的风格。装修也不像是酒店。刚想翻个身,看看是哪里。   “姐,要喝水吗?”身后就传来温润的男声。   雪雁吓一跳,自己身上可没穿衣服……   嗖一下,转过身,一看,站在床边,拿着水杯的是尉君泽,啊,是他啊!   可心刚放在一点,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啊。是尉君泽也不对啊。他为什么跟她在一个房间里?再一看,还穿着睡衣?然后自己是光着的,这会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感观也终于回笼了,身上难受得不行,雪雁可不是没经验的人,为啥是这个感觉,心里有数儿的很。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咳,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回事儿?”一开口说话,得,嗓子哑得都不能听了,以她的认识来判断,要么是吐到嗓子坏了,要么就是喊 的,至于是怎么喊的……   “我家,姐你先喝水吧。”尉君泽绕着床走到雪雁的一边,用被子包着人往上抱了一下,让她靠着枕头倚靠在床边,又把人给放在手里,还顺便调整了一下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一点,一系列的动作,流畅到不行,然后人坐在床边,跟她解释,“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让我送你去酒店,我不放心,正好这套房子就在附近,我就带你过来了。你吐得身上都是脏东西,得洗澡,开始你说自己能洗,可是我才刚一转身,你就摔了。我只能帮你忙,后来……后来……对不起,姐,是我太没有定力了……”   得,雪雁觉得头更疼了。   造孽啊。   这怎么又走到狗血剧情了呢?什么玩意儿醉个酒就能滚床单啊?但是自己醉得都失忆了,根本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实情。   别管怎么看,好像都是她占便宜了?   再对上尉君泽现在做出的那个一脸通红,跟被人强了的小狼狗样儿,更衬得她这个大龄失婚妇女做了啥天怒人怨的坏事了似的。   这感觉更郁闷了。   到底为啥会有这个感觉啊?   谁吃亏谁占便宜啊?   这种事儿,怎么也是女方更吃亏吧。   可是心里似乎有个小人儿,在拿白眼翻她,是怎么回事儿?   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那什么,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先让我穿一下?”雪雁不想考虑为啥会变成样儿了,发生的事儿也不带后悔的,往前看吧。   “嗯,我出去给你买了新的。”尉君泽脸上的红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听到雪雁的话,起身在另一侧的床头拿过来一套衣服,内衣外衣一整套的,是名牌。   “经验丰富啊,尺寸一点儿不错。”拿过来内衣一看,正好是自己的尺码。可能确实是年纪大了,更没羞没臊一些吧,也或者是对方那羞涩的状态让雪雁放松了,没怎么想,话就出口了。   “没……没……没有。我看了你换下的尺码……”尉君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说话都结巴。试图解释自己并没有经验丰富。   “好吧。那么君泽先生,能麻烦你回避一下,让我换个衣服嘛?”本来还想叫尉君泽的大名的,考虑到此时此刻的状况,雪雁还是换了个称呼。   “哦……”尉君泽到是挺听话的,让回避,就转身出门了,不过转身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我们都那样儿了……”雪雁只当是没听到了。   衣服也算是她平时的风格,换上了,到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发现她昨天穿过的脏衣服已经洗过了,内衣在卫生间挂着,外衣没在,应该在阳台吧。   洗漱完出门,尉君泽正要从厨房往外端一个锅,闻着是米想,应该是粥吧。   这处房子并不大,就是个简单了两室一厅,八十个平方左右,装修得也是精而不繁,东西不多,应该不是常住的地方。   “姐,来吃饭吧。我熬了粥,你才醒酒,胃肯定难受,喝粥最好。”大明星跟个献宝之后等夸奖的小朋友似的,对着雪雁笑。   雪雁心里忍不住的叹气。   她不止胃难受,身上更难受。昨天夜里到底是有多疯啊?难道是因为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隐藏在深处的身体需求吗?   “你还会做饭啊?”真没看出来。皮蛋瘦肉粥,味道还不错。   “只会最简单的,不过姐你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学,以后做给你吃啊。”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做这些讨好的表情,跟个小男生似的,难为大影帝做出来,居然没什么违和感。   以后?   这位亲,你是不是想多了?   “嗯……”雪雁含混的应着,忍着身上的难受,把粥喝完。   “我的东西,你都带回来了吗?”想起来扔在吧台的钱包,还有自己的随身包,手机、车钥匙啥的,都还在包里呢。   “嗯,拿回来了。”起身到客厅的茶几上把雪雁的包给拿过来了。   “公司在找我,那我就先走啦。”电话只剩下最后一点残电了,下几通的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韩大姐打的。因着手机向来是震动,昨天那个状况,没听到也不是意外情况了。正好有理由能走了。   “我送你吧?”他又不是渣男,这点事儿不会不懂的。   “……好吧。”雪雁停了两秒,还是同意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过话。   这地方离公司也并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姐,我给你打电话,行吗?”雪雁下车的时候,尉君泽委委屈屈的样子问她。越发像是被抛弃的小狼狗了……   “嗯……”实在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狠不下心哪。雪雁应了一声,就快步进公司了。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便是总部门口的人并不少,就那么看着自家老板从一辆跑车上下来,角度好的,还能透过窗户看到驾驶坐上的大明星。   啊……   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感慨一句,原来传闻是真的啊!   大明星真的是小姐夫啊……   感慨是感慨,却没有谁敢表现出来。都是在心里默默,然后彼此对上一个你知我知的眼色,面对老板的时候,还得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雪雁身上难受,头还疼,哪管得了那么些。回到办公室,应付完韩大姐的关心,处理了需要她签字的文件。   “给我订最快一班去港岛的机票。”马上给自己安排一个出差的行程,现在情况有点儿脱离掌控了,她得跳出去,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处理。   刚好,金融风暴之后,港岛的房地产价格跌得好些人都跳楼了。正是大好的抄底的机会,这一把她得亲自去一趟了。 第63章   雪雁看着坐在对面, 优雅从容的贵妇人,内心里无比的感慨。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句话,天道有轮回?   这才多长时间啊,自己还坏心眼的惦记着给小风的女朋友甩支票做恶婆婆呢。   结果, 恶婆婆没当成呢, 自己倒是被人甩授权书了?   ……   说起来,到港岛一个来月了, 除了每天开会、看楼、逛街, 也参加了四五场宴会, 差不多一周一场了。自家原本在港岛的产业规模就是中等吧, 为了方便进出品贸易嘛。但是商场上, 没有哪个傻瓜真的会把她当成中型企业的老板对待的。这些年内地的经济飞一样的发展, 大大小小的港岛商人都北上挣钱, 哪个不得跟二姐旗下的产业有些业务上的接触, 有些甚至直接就是最主要的竟争对手。谁有几斤几两, 心里都有数着呢。所以, 难得二姐在港岛待这么长时间, 名目繁多、大大小小的各种宴会,慈善拍卖什么的,觉得自己份量足够能请到人的, 也都不差那一张贴子。   雪雁也不是给了请柬就会到场的, 可能是水土不服, 身体一直就不是很舒服。再加上也确实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给面子。出现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项目。不能不给面子的那种大佬。   也是在宴会上,遇到过两次沐女士。之前也是认识的,沐女士的产业主要在国外和港岛,近几年才逐渐往内地发展, 但是雪雁以前也常出来嘛。商场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就在别的大佬的介绍之下认识过。但并没有什么交往。最多算是点头之交,还是那种能避就避的点头之交。主要是雪雁觉得吧,挺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沐女士相处。毕竟自己跟人家儿子传了这么些年的绯闻嘛。   这次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跟沐女士碰到的次数这么多。   之前尉君泽不是还说过他妈正在跟他爸死磕,重心转内地了吗?为啥老能在港岛遇到呢?   以前吧,还只是单纯的尴尬。毕竟绯闻也只是绯闻嘛,都是传闻,又不是真事儿。   可如今这个情况,不用人家什么说呢,雪雁自己莫名觉得心虚。   偏沐女士一改往常彼此回避的态度,每次遇到都会拉着她聊上几句,还挺热络的。搞得她越发的尴尬。有时候甚至还会问一下,有没有跟尉君泽打电话?   打什么打呀……   就是躲出来求清静的,怎么可能打电话嘛!   还没有想明白跟尉君泽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好以后怎么相处之前,还是别联系的好。   所以,不只自己没有打过电话,对面来电话,也是交待了韩大姐,找理由回了。反正出来了,可以说电话没漫游接不了嘛。   然后,更过份的。就是现在了。   沐女士办公室突然联系韩大姐,约了自己在这家西餐厅见面,还不让带人,说是私人聚会,有要事相谈。一时里,雪雁也不想不出来,跟沐女士之间能有啥要紧的私事需要谈。可这人的身份,毕竟是不一样,就出来了。   一到地方,沐女士二话不说,卡卡卡的从一个巨大的公文包里,拿出来四五本文件夹,“这些都是沐氏在海外产业的经营授权书,以后就交给你了。我那傻儿子不争气,一点也不会为母分悠,好在眼光还不错,找到个能干的媳妇,我也能放心的退休了。港岛和内地的,趁着我身体还行,先帮你看几年,省着你忙起来,没时间拍拖。要是能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那就更好了。”   哎哟,老太太哟,您这说的都是啥呀!   雪雁脑袋瓜子嗡嗡的。   “……沐总,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都哪跟哪啊?我凭什么帮你管着你的生意啊?我自己没有吗?还是我太闲了?   “误会?那不能。”沐女士抬头一挥,特别有气势,“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嘛。一天恨不得打八百回电话过来,让照顾你。以前一年能打两回电话,就不错了。以前可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还不敢老找人,怕你烦,都这样儿了,有什么好误会的?他们尉迟家的人都死心眼儿,认准了那是到死都不会换人的。给你这些,不是让你挣多少钱,我知道你在外面的管理层都不错,顺食管着就行了。不用非得自己看着。要把你累着了,我儿子还得来找我。”   雪雁就挺无语的,这可真是真娘俩儿。您儿子说您跟爸死磕,不管儿子。您这儿就黑他不管妈?一年打不上俩电话?可真行!   还有那话,听着怎么那么瘆得慌呢?啥叫尉迟家死心眼儿啊?那意思,我要不跟你儿子好,他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儿了呗?我没得选了呗?   “沐总,我四十岁了……”能不能正视一下现实?   我事业有成,不差钱儿。儿女双全,孩子还都要成年了。老大都快大学毕业了。您当我是恋爱脑的傻白甜小年轻呢?不考虑一下您儿子的身份和年纪吗?   合适吗?   “才差九岁,多大点儿事儿。我跟他爸还差着五岁呢。也没影响啥。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四十岁管什么的?你这孩子也是的,咋还自卑呢?咱又不比别人少什么,有啥好自卑的?小泽除了一张脸,他还有啥?没事儿,我站你一边儿……”沐女士特别好心的开导雪雁。   ???   不是,我是那个意思吗?   我自卑个鬼啊?   您儿子知道他亲妈说他只有一张脸吗?   “行了,别磨磨叽叽的。我看你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字我都签好了,也交代下去了,你看着带人到公司直接交接就成。他爸最近跟我闹脾气,不爱吃饭,我得回去给做饭去。就不多在这边儿待了,有事儿你联系管家福伯。对了,这是家里地址,别老在外面住。家里给你收拾出来房间了。知道你那酒店修得好,到底不如家里方便。好了,就这样儿吧,我得去赶飞机了。你好好儿的,照顾好自己啊。有空跟小泽到中州来看看我们。拜拜。”   哎哟,这个利索劲儿的。说完人家把大衣一穿,坤包儿一背,特别潇洒的走人了。之前身边那大公文包也没拿,直接给雪雁扔下了。   还特别不客气,也没说把账结一下。   也是,沐氏七成的产业都给出来了,还能差一顿饭嘛。   怪不得约这地方,离机场那么近呢,原来是要赶飞机啊……   雪雁把人送出门,回来坐在那里,对着那些个授权书,发呆。   尉君泽到底跟他家里说什么了?   为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沐女士,这心是不是也忒大了?   七成的沐氏值多少钱,她自己心里没数儿吗?有她身家的两倍了。说给就给啊?不怕自己把她产业都转移了吗?   转念一想,还真不是人家心大。说句不好听的,在绝对的权贵眼中,钱,就是个数字。要人家眼里,别说一个沐氏,再有十个八个,人家也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所以,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往出送,就是知道她不会把那些产业据为己有,也是不怕她据为己有吧。再换句话说了,那就是授权,把沐氏的经营权给她,又不是把股份给她……   “我觉得这样儿挺好的,至少不用过家长那一关了。本来我还觉得你俩最大的障碍就是小尉家里呢……”雪雁自己枯坐了半个多小时,韩大姐带着车来接她的时候,开始也是对着那一兜子授权书无语了一会,反应过来又开始劝人。   “……”   雪雁一点儿也没觉得有被安慰到。   为什么要过家长关?   我不就是喝醉了酒,跟某人滚了一下床单吗?男欢女爱,怎么了?什么年代了,滚床单还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俩还会有后续的?   烦死人了……   雪雁没有想明白的结果就是,她又跑了。   去沐氏是不可能去的,授权书直接放保险柜锁起来了没管。沐氏那么大,管理很完善的,不会因为老板不在家就不运转了。   不光没去沐氏,连港岛都不待了。   要说外地人对港岛的印象,相信其中最深刻的一个,一定会是遍地的金店,大大小小的,什么规模的都有。刚好,自家也有金店,在下一次,十年之后的金融危机到来之前的三四年,金价高得人害怕,这时候当然囤得越多,将来赚的就越多了。正好又是他们走投无路,三折能卖掉就谢天谢地的时候。当然得收了。其中有一家挺大的珠宝行,主营业务除了黄金和钻石那些大众的,翡翠和宝石业务占了一半。那经理以为雪雁不懂,在给她科普的时候,好一顿介绍,还把店里几个老师傅恨不得夸上天去。正好缅甸有一个翡翠公盘,那就看看到底实力怎么样吧。   雪雁就跟着珠宝行的经理一行人到翡翠公盘见世面了。   这一待,又是二十多天。花出去十几个亿。趁着大部分的同行都没什么钱竟价,原石的价格很感人的时候,囤了好些货。甚至还到矿场直接挑了不少。   大家都难的时候,来这么一位不差钱儿的,当然得当大爷一样供着了。   这就是国家经济发展好的好处了。别人都金融风暴,金融危机呢。自家有坚实的后盾,又都是实业,重点是还都不上市。保值能力相当的强。最最重要的是,老百姓的生活不但没受影响,还越过越好,经济增长一点儿不慢。老百姓只要有钱,自家的生意就影响不大。所以,东西随便收,不怕没有钱。   再回到港岛的时候,之前看好的那些产业,交易的手续基本都办得差不多了。   雪雁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欧洲再混几个月。那边儿有好消息传过来,谈了许多年的一个水晶公司终于拿下来了。那公司是某家族的产业之一,也是受这一次的金融风暴影响,在东南亚的生意亏得很严重,只能卖掉一部分的产业被亏空。被选中的就是水晶产业。因为他们家族认为金融危机过后,老百姓没有钱了,经济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给恢复,没钱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余钱买水晶。肯定在未来好长时间利润不会好。   他们想卖,雪雁想买。这不是,生意就做成了嘛。   相比起他们的短视,没人比雪雁更知道,未来的大陆消费市场,有多么多么的巨大。而之所以一直死磕那家公司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的公司运营得多好,或者多大。其实规模只是前五。还是第五那个。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家有两个矿,出产品质最好的水晶。后世其中一个矿的水日甚至是高端的代名词。   女明星嘛,珠宝首饰,奢侈品箱包服装啥的,肯定是重点关注领域,哪怕是不痴迷,也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又算是喜欢水晶的,家里有不少水晶的摆件,还有不少水晶的饰品。对那公司的了解,也是因为去那个国家做一个节目的时候,跟着节目组了解到的。所以,不管其他人觉得多么不能理解她对那公司的执着,她都一直很坚持。零零散散的收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公司和矿,还非得跟它死磕。   如今终于如了愿,又正是不想回家的时候,就想着要不要去故地重游一下。顺便再给小雪搞几件水晶点缀的仙女裙。   想得是挺好,还没有走呢。就不得不回京城了。   不是因为快过年了,家里让回去。   是李立海又搞事情了。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这人哪,你永远也猜不到,他的野心有多大。   比如李立海,总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财富。   再比如金市访谈节目的女主持人小霞。在自己的访谈节目最大的赞助商是二姐咸菜的情况下,在明知道小仙女薛嫣背后的影视公司FYX影视的大老板是二姐的情况下,为了噱头。为了能创造话题一炮而红,还是私下时接触了李立海。并且与编导两个人,瞒着所有人,以虚假的话题备案,把李立海带到了节目的现场。   她的节目,最大的看点就是现场直播,以能看到来宾和主持人最原生态的反应著称。时常会在节目当中暴出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梗,有时候甚至来宾和顾问团直接能吵起来。还有当事双方直接打起来不得不中断播出的。   这会儿广|电爸爸管得还没有那么严格,真的会有好些特别神的节目或是影视作品出来的。小霞的节目也只是其中还算火的一个而已。   节目开播了,CUE到李立海的时候,才把真正的话题甩出来。   好在,在场监场的监制脑子转得快,也足够的清醒。   小霞才刚刚提起,目前最火的大明星背后不为人知的往事,为什么亲生父亲流落在外,衣食无着,今日就为大家一探背后的故事。   监制就意识到了,说的是小仙女。   前两个月,闹得各大报社纷纷封杀某一中年男骗子的事儿,他做为业内,门清儿。主要吧,家里那口子就是报社的。了解得比别人更清楚。   一猜到这个情况,当机立断,就把节目信号给掐断了。放了备播的节目。因着这节目时常因为现场出乱子不得不中断直播,所以每一期都会准备备播的节目以应对突发状况。   信号切断之后,监制快气死了。指着小霞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又安抚了现场的观众,把人都送走之后,直接把小霞和与她同伙的编导带到台长办公室去了。然后,人肯定直接开除的。   对于李立海这个人,当时也是报警处理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诽谤的事实,也不能关他,只教育了一顿就放了。   节目虽然没有播,但是影响已经造成了。   播出去的小霞的那句话,引起了极大的讨论,观众都在猜,说的是谁。也在猜,为什么节目突然中断了。之后再加上现场观众传出来,领导直接在现场开骂什么的,让人们对那位大明星越发的好奇。其中,也有人从李立海的长相猜到了小仙女的身上。   不过,因为传播的途径毕竟还有限。各大媒体又很默契的装聋做哑,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人们猜一下,过上个三五天的,也就没什么人说了。   但这有一,说不定就有二呢!   并且,做为金主爸爸,被这么直接的打到脸上了,简直就是耻辱。都不用雪雁吩咐,罗成做为咸菜厂的负责人,看到公关部门报上来的文件,就不能善罢干休。他没那个脑子拿他亲表哥怎么样,但是对于节目组,和电视台,他还是有办法的。   不光是把那一个赞助给撤了。还把整个金市电视台的所有赞助都撤了。也不只是咸菜厂,还有所有跟二姐相关的企业,彻底把金市电视台拉入黑名单了。   这些事情,文强交代一声就好使。   雪雁知道的时候,不是在这之后。而是,李立海因为贩“毒”被抓起来的时候。   她为啥不得不回来呢。   因为李立海是被人做局送进去的。   做局的人,是尉君泽。   “你干嘛呀?为了那么个人,浪费那个精力干什么?”人家明显是为了她出的手,雪雁总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回来之后,把人约出来,就在他开的那家夜色酒吧,还是那个包间,原本是想着好好说的。可是见到个胡子拉碴的糙老爷们儿,瘦得皮包骨似的,她就来气。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做局坑人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哪怕是针对李立海这种垃圾,真追求的话,也是犯法的。   他做得很利落,也没有亲自参与。是交代人做的。直接的参与人,是当初C市打断他腿的那个混混的一个小弟。那人之有小奸小恶,没犯过大事儿,进去关了三个月就出来了。后来找到李立海,也不知道是怎么操作的,他就成了李立海的小弟。李立海没有钱,就是凭着一张嘴,贷款未来,那人也表现得很信任他。鞍前马后的不说,还挣钱供着他。时间一长,李立海也就没那么疑心了。然后那人找了个机会,把一包东西放在他包里,在高速收费口被堵住,查出来了。然后警察到他们租的出租屋里一查,又发现了几包。把人带进去了,一审。那人特别利索的就招了。意思就是李立海为了挣钱,贩卖。李立海当然不会承认,可不承认没有用,人证物证俱在。除了第一次做这生意,还没有来得卖出去,没有买家之外。啥也不差。你不承认没用。   那个人呢,却得了个举报的将功初过。原因是之所以被堵在收费站,是他打电话举报的。在发现自己大哥做这种丧良心的勾当之后,良心战胜了贪欲,大义灭亲了。   那个量吧,虽然没完成交易,判不了死刑,但再想出来,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如果有十恶不赦之罪,那这种一定是其中一个。所以,哪怕是他还有本事立功,也没有用了。   这个事儿,为啥雪雁知道了呢。   是丁大哥收到的信儿。   事情是在京城办的。经手的人也不超过三个,但是明眼人可不少,特别是那些专业人士。只不过,对于李立海这种败类,明眼人也宁肯装瞎罢了。但是有知道李立海跟雪雁关系的,就把消息透给丁大哥了。背后的人,在内部,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虽然最后的一条线,只是某个灰色地带的边缘人。但细究的话,那人的父亲,早年曾经在中州打过工,就是尉迟大夫的医院里做锅炉工。还因为工作中犯心脏病,被尉迟大夫救过命。那人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后来老人岁数大了回到京城之后,给人看门做门房,看的那个四合院,记在一家面粉厂的名下。那个面粉厂的东家的东家的东家,是沐氏在内地的分公司……   七拐十八弯的,就是跟尉君泽有关系。   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出的手了。   “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尉君泽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不放,看着特别严肃,话的内容也很霸道,就是让他说的吧,那个语气,是又霸道又委屈的。   雪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就是吧,人家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会让她觉得,你看,你对我这么绝情,一走俩月,电话没一个,不闻不问,但我还是很关心你的……   “接了新戏吗?怎么瘦这么多?”雪雁不跟他磨叽李立海的事情了,反正人都进去了,也别想再出来了,还讲什么。就问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接了什么病态的角色。   “没有。”转过头,眼睛看着地面,语气低沉,周身都是低气压,但还是很乖的有问必答。   “那是生病了?”雪雁就皱眉。   “失恋,难受。”然后人家就回了这么一句。   ……   得,这真不是个好问题。 第64章   “看上我什么了?”   雪雁憋了好半天, 看了尉君泽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半天,问出来这么一句。   “……不知道……”尉君泽抬头看了雪雁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你好, 谁都没有你好……”过了一会儿, 尉君泽自己解释了。   “……”   行吧。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法回了。   “那也不能折磨自己啊。”雪雁叹气, 到底是不忍心。   “没有……就是难受。不想吃饭,也不想出门。”   “我又没有给你说什么, 你自己瞎寻思什么呀。”雪雁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躲出去的。   “我又不傻……你不接我电话, 也不去公司交接,还不回家住……”把他当傻瓜吗?你是没说过啥,但你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我是想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跟你怎么相处而已。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嘛!”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那你考虑好了吗?”尉君泽转头, 特别认真的盯着雪雁的脸,不肯错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   “……算考虑好了吧。不过我觉得, 其实也不用想太多, 咱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舒服怎么过就挺好的。是吧?想太多了, 徒增烦恼, 何必呢。”既然回都回来了,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呗。   “哦……”失落得不能更明显了。   恶……   雪雁一时也有点儿不知道说啥, 许是包间里幽闭空间,让人憋闷,憋得她直犯恶心。   “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吗?”她这一恶心,把尉君泽吓了一跳,人一下子蹭到她身边, 一边儿拍背,一边儿问话。   “嗯,胃不舒服。送我回家吧。”   “好。”啥也不说了,拿着雪雁的包,就扶着她往外走。   哪里就粥到要人扶了,就是恶心一下嘛。不过扶着人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皮包骨,再加上人都有点儿抖了,心里还不得劲儿的,就由着他了。   “回哪里?”坐到车上了,尉君泽发动车子之前,问雪雁。   “御水阁吧。”不想回四合院跟家里人解释与尉君泽的关系,就讲了一个离这边儿不远的地方。是自家的一个项目,里面有留给她的一处别墅,她偶尔也过来住,里面设施都很全。   路过超市的时候,还特意下车,买了些肉和菜。   “姐你饿了吗?要不然咱们找个地方吃完饭再回去吧?”尉君泽看雪雁脸色发白,很不舒服的样子,还买什么菜啊?做好了人都要饿晕了,直接找地方把肚子先填饱了不好吗?   “不是,给你准备的。回去熬汤给你补一补,这么瘦下去,要生病的。”   哎……   “姐,你要给我做饭啊?”眼见着尉君泽的眼睛就亮了,一直冷着的脸也笑开了。   雪雁实在是说不出去,就做这一顿当感谢你的话。   “嗯。”   就这么样儿吧。   不过,雪雁到底也没有亲自给尉君泽做上饭。一闻到油烟味儿,就恶心得不行,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只好交给保姆阿姨做。   “我真没事儿……”尉君泽跟小尾巴似的跟着雪雁进进出出,像是她随时都会晕到一样,不错眼珠的盯着人。   “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实在不行,打个吊针,也比这么挺着强啊。不是都说胃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嘛?你这个吐法儿,也不像是没事儿啊。”要不是刚刚才有资格登堂入室,不敢太强硬,尉君泽都直接压着人上医院了,哪里还会这么好商好量的。   “上啥医院嘛。我自己有数儿,你让卢姨帮我榨杯橙汁去。压一压就好了。”雪雁就赶人去干活儿。   哎……   去什么医院啊,去医院。   去了医院,不就啥也瞒不住了嘛。   愁死人了要。   这也是雪雁不得不回来的其中一个原因。   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怎么就那么寸,就那一晚上,就怀上了呢?还能不能更狗血一点儿了?   开始的时候,她是真没往那方面想。在港岛,宴会也参加了,酒也喝了。   第一个月没来大姨妈的时候,也没当回事儿。自打生下小雪,伤了身子,她的大姨妈就没有特别的准时过。找了多少大夫看过,都是说生小言小雪两个把身子亏得太重了。再加上月子里坐下的病,被不回来了。只能调理。除非再坐一个月子,月子里补,说不定能补回来。可让她怎么坐月子啊,不能为了治这个病,随便找个人,怀个孕,打个胎,坐个小月子就为了补身体吧?那不是更折腾吗?再说了,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所以呢,这些年,年年得吃上几个月的补药。大姨妈却总是不按时来。   到了第二个月,还没来。她就犯了寻思。以前虽说不按时按点儿,但最多迟到,没有不到过呀。   再加上,体温还升高,毛孔粗大。身上还没劲儿,要散架似的。   开始还以为是感冒了,药都买回来了。要吃的时候,就是防着万一,买一个验孕棒回来试了一下。回到港岛后又到医院抽了血验了一下,确实是怀了。   把雪雁闹心的呀!   按道理来说,这孩子,是她醉酒的情况下怀上的。前期又喝过酒。再加上跟尉君泽这么个情况,她自己又是这个岁数,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孩子们还都老大不小了。从哪个方面考虑。这孩子都不能要。立刻住院,趁着孩子还没有长大,马上做掉是最明智的。   但是医生说,她身体不好,孩子做掉,以后也别想再怀孕了。   还有就是,这是第一个,也很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真真正正跟她有血脉亲缘的亲人。   做为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她孤孤单单,父母、孩子、兄弟,都是丁雪雁的,不是她的。可以说是她继承来的,不是原本就属于她的。   只这个孩子,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上辈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突然知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时候,除了郁闷它来得不是时候,那种酥酥麻麻,酸酸软软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一想到不能要他的时候,心就生疼生疼的。心里还总有个小人儿不停的跳脚,劝她说,你又不差钱,又不是养不起,别说一个了,一百个,一千个也养得起。别人的孩子你都能收养,为什么要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呢?跟他爸不合适,你自己养不了吗?孩子是无辜的,凭啥不要它?   反正就是理智和情感不停的拉扯,把她折磨得不轻。   这还不算。   才刚过两个月,反应就大得不行。   大夫说,一是她年纪大了,高龄产妇。身体原本又不好。二呢,太瘦了,孕酮低,要补。三,思虑太重,精神压力太大。   所以,在还没有彻底的决定要打掉之前,就还是得补。要不然是真的难受啊。又不敢吃药,大夫再怎么说药没事儿,也不敢吃,宁肯慢一点儿也要食补。韩大姐做为知情人,天天晚上回家亲自给熬汤,白天拿着保温杯装着,走哪带哪,时不时的就喝两口,当水那么喝着呢。   就这么个情况,哪里敢跟尉君泽去医院嘛。就他那个态度,要是知道雪雁怀孕了,都不敢想他得什么样儿。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儿了。要让他知道雪雁连孩子都不想要,还不知道怎么作呢。   原来就不太坚定的雪雁,刚看到尉君泽那个形销骨立的样子,又口口声声说失恋,生无可恋的,越发的不坚定了。   她非坚持说没有病,尉君泽也不敢多劝。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找了两个橙子出来,不用阿姨做,自己找了榨汁机,自己做。榨完了,自己尝了一口,差点儿把牙酸掉。这橙子怎么这么酸?没忍住,又拿了一个橙子出来切了尝,还以为是之前拿的没熟呢。可这个切完了一尝,还是酸啊。   “这是哪里的橙子啊?怎么买得没熟的呢?”一边儿念叨着,拿着杯子出来,到雪雁跟前,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姐,这橙子好像没熟,太酸了,要不要给你放点儿糖呀?要不我再出去买点儿熟的重新榨吧?”   “不用,我不喜欢太甜的。这是国外空运回来的,就这个味儿的。”雪雁直接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一口,明明很好喝的好嘛,哪里酸了。直接就干杯了。   “再来一杯。谢谢。”   没喝够。   尉君泽拿着杯子又回厨房子,带着疑惑,又尝了一口。觉得牙都倒了。他以前喝的橙汁都是假的吗?为啥差那么多?明明很甜很好喝的呀。   回到客厅,看着雪雁喝得有滋有味的,他是一边觉得口水越来越多,一边觉和不可思议。一眼又一眼的盯着雪雁看。不过倒是发现,真没再恶心要吐了。   难不成那玩意儿,还真能压住吐?   因着雪雁不舒服,俩人就那么安静的在客厅里坐着,并没有聊天什么的。实在没啥事儿了,就看电视。年底了,正是格格最火的时候,到处都是格格。   “要不要也做个差不多的剧,蹭一个热度呢?”倒也没有看得太投入,雪雁看着看着,像是自言自语的提了一句。   小雪现在这年纪,不适合爱情戏,但是只做个古灵精怪的小格格啥的,把感情戏都放在配解身上,也不是不能操作的。   “做电视剧不挣钱。”尉君泽不觉得雪雁是真心想做,也就不太认真的回话。   “做电影也不挣钱啊。”这会儿可不像是后世,动不动十亿二十亿的票房。这会儿电影院都没剩多少了。也没多少人爱看电影。小仙女能爆,那是大家都冲着特效去的。再加上盗版打击的力度大,市面上的盗版碟相对少一点。正常的电影,没有爆点的,又没有很多的钱做宣传和防盗的,三五千万就是了不起的成绩了。谁电影能过个亿,那都能封神了。   影视公司一个一个的开,真正靠作品挣钱的,有几个。主要还是靠各种版权啊,衍生品啊。还有就是把人捧红了,挣来的钱分成。再加上其它的投资挣的。当然,想要挣这些钱的前提必须得有作品。作品是一切的基础。就像是FYX,小仙女系列电影投资那么大,再是爆,但是投入也多,能不赔,就万事大吉了。但是公司这一年赚得盆满钵满的,为啥呢?第二部 ,来投资的人多了,赞助的更多。还有就是公司的艺人,参与了电影的,一下子都拥有姓名了,挣得多了,分成就多。还有各种版权,各种周边,那才是大头呢。而且也不光是电影公司挣钱,被小仙女带得,嫣集团这一年的利润净增了百分之七十,除了正常的增张,至少有一半,是小仙女带货的收入。可见明星效应有多大。   雪雁想起来,上辈子,格格最火的时候,报纸上都说,她一年挣上亿,那时候还觉得夸张。现在,自家的闺女亲身为证,真不是夸张的。小雪要是全职做明星,使劲接代言,接戏。上亿还真不难。   “也还行吧。”尉君泽知道雪雁说的是啥意思。   雪雁也知道,他说还行是啥意思。   “最近没接戏吗?”刚拿了影帝,又是今年最火的人,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剧本都挑不过来吧?   “我想转幕后了。以后一年接一两部戏就好,看有没有喜欢的吧。”说着,又抬头看了雪雁一眼。   ?   不会又跟我有关系吧?   雪雁心里腹诽,到底没问出来。怕接不住话。   “也好,自己做老板,自由。”大明得们,做到一定程度,都是自己做老板的。   “嗯,小仙女我会演完的。”又加了一句。   “……要不,把影视公司转到你名下吧?”想起来上辈子大影帝可是跺跺脚,整个娱乐圈都会抖三抖的大佬,相当的经营有道,公司给了他肯定垮不了。还得得他从头开始了。自己也不用再分心在公司上。   “干嘛啊?要包养我啊?”尉君泽斜了雪雁一眼,生气。   “没有啊。我哪包得起啊,明明是你家老太太拿钱砸我好不好?”还包养呢?谁包谁啊?那堆授权书可是还在她这儿呢。   包不起,包不起。   “你又没要!”说起来更气,明明就是雪雁避着他,他没法子,才给港岛家里的管家打电话,让帮着注意一下她的情况,是不是太忙了,有没有遇到困难啥的。结果他那不靠谱的老娘,八字没一撇呢,为了她自己退休养老,就跑去把公司推给人家。结果把人给吓跑了。他都要气死了好嘛。   “没说不要啊。这不是得准备嘛。你知道你家公司有多大吧?我不可能直接跟个愣头青似的就上门去呀,接得住吗?这不是得调查了解清楚了才好接手吗?”反正现在就是这个说法。哄着人高兴呗。要不然咋说啊。   “其实你不用勉强,又倒不了。”对于雪雁的这个说法,信不信的,只有尉君泽自己心里清楚,但是表面上,他显然还是选择顺着她的话说。   “你这心也是够大的。涉及到那么多人呢。”这可真够视金钱如粪土的了。   “平时我妈也不怎么管的。都是经理管。你也别太实诚了。”沐女士可从来不是工作狂的。她那是钱生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想不成功都难的那种类型。沐家几辈子的老买卖人了,能撑那么多代,别的智慧不算,最起码的经营之道肯定是懂的。   “好,我知道了。两位老人现在还在中州吗?”雪雁就找话题嘛。   “嗯,我爸喜欢黄河,就爱在河边儿住。”明明在京城医院也挂着职呢,还是保健委的专家,可一年也回来住不上两个月。就爱在黄河边上种地,养牡丹,还有打渔。没事儿就跟当地的老渔民一起坐着小船进河打渔去。吃不完就到处送人。说是就喜欢收网的那个感觉。   “也挺好的,清静。”年轻的时候,还在青山县医院待呢,这怎么小地方待服了,不爱在大城市了?   “嗯。我妈老打电话,让我带你一起去过年……”尉君泽试探着往出迈步了。   “呃……今年可能不行。我出去两个多月了,公司里堆了好些工作要处理的。家里也好久没回来了,明年小言小雪都要高考,今年最后一个寒假,不陪着好像不太好……”尉迟大夫那是大御医,一见面儿,肯定就能看出来自己怀孕了,怎么敢去嘛。再说了,这要是大过年的,跟他回去见家长,那成什么了。   “那以后你会陪我回家过年吗?”明明自己也不是每年都陪父母过年的,偏一想着要是雪雁跟他一起的话,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抓住雪雁话里的漏洞,又追问了一句。   “看你表现呗。”那谁知道呢。   “耶!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人蹭一下就跳起来了,一蹦半米高,然后就往雪雁身上扑。   “别别别,我还难道着呢。稳重点儿……”吓了雪雁这一跳。   “姐,你嫌弃我不稳重……”结果人往雪雁身边蹭,然后嘟嘟囔囔,委屈巴巴的在那儿撒娇。明明两个小时之前还颓废疏离人设呢,这才多一会儿啊,就又活回去了。   “没有。怎么可能。”矢口否认。   “饭好了,选吃饭吧?”保姆阿姨适时的出现,解救了雪雁。   菜有一半是尉君泽爱吃的,之前一起吃过太多次饭了,雪雁很了解他的口味。回来特意交待阿姨做的。另外一半是她的,阿姨特意给多放了醋。   就这,一顿饭也是吃得断断续续。没办法,反应是真的大。吃几口,就得跑厕所吐。漱了口,喝个果汁压一压,再回来接着吃两口,觉得恶心了,就停下,好点儿了再吃。   她这么折腾,尉君泽也没法儿闷头吃呀。就跟着一起折腾。   好容易把饭吃完了。都觉得折腾得,吃下去那些快消化了。   阿姨在灶上还熬着汤,饭吃完了,出门在小区里走两圈,消了食儿回来,正好,汤也入味儿了。大骨头汤,很补的。骨髓都熬出来了,嫩白嫩白的,油也都撇出去了,又加了雪雁最喜欢的好几种蘑菇在里面,都是花姐给送过来的,深山里野生,品质最好的。除了盐,别的什么调味料都不放。又鲜又美味。还不腻。喝下去,胃暖乎乎的,特别舒服。一点儿没觉得恶心。   可能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喜欢那个味道吧。   尉君泽不喜欢那个汤,觉得菌菇味儿太重了,味道怪怪的。他到不是挑食的人,看雪雁喝得香,到底陪着喝了一碗。不过又把阿姨熬的糖水喝了两大碗,觉得把那个味道压下去了,才罢休。   晚上雪雁原本是想住在这边的,尉君泽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一会儿要帮她干点儿这个,一会儿帮她干点儿那个的。后来还干脆自己跑书房找了一本书看,还看得特别投入,谁要是打扰了人家看书,或者是打断了人家学习,谁就是大坏蛋的那么投入。   你不走,那我走吧。   一直磨叽到晚上九点多,孩子们晚自习也放学了。雪雁就说回四合院。尉君泽没法儿拦着她回家,这才拿了车钥匙送人。家里人都认识他,以前也有过送雪雁和小雪回家的时候,所以,谁也没多想。   对尉君泽是没多想。   可架不住,人老成精啊。   丁老娘活了六七十年,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一辈子身边儿的孕妇见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雪雁反应又大,再不着家儿吧,在家里一次两次没忍住,再加上口味得形体上的变化,老太太还有啥看不出来的。   特别是往年过年的时候,家里没有保姆。雪雁都是厨房的主力。今年她倒是拿上乔了,厨房进都不进,一到饭点儿,不是接电话,就是出门办事儿的。   到是没人挑她。挑谁也不会挑她的。   丁大哥一家子过年也到京城团聚了。有丁大嫂帮着孙兰英忙活。再加上姑娘们也都大了,能帮上忙了。又都知道她是大忙人,谁能挑她理。   “孩子爸不会是有家的吧?”老太太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过完了年,应酬都应酬完了,丁大哥两口子也回S省了。到底把闺女拉回她自己房间,把门关得死死的,忧心重重的问出来。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了。要不然,干什么怀孕了还整得神神秘秘的不敢说啊?她一个单身女人,找对象不是天经地义吗?怀孕了是喜事儿呀,有啥好瞒的?就是不想要,大不了做了去呗,有啥见不得人的?   “啥呀!没有。我这不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呢吗?没必要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大家跟着操心吧?”主要还是,一人一个想法,都是好心,肯定怎么劝的都有,听多了,闹心不闹心。听还是不听啊?   “没有家那还有啥想的?孩子都有了,抓紧时间把证扯了,好好过日子得了呗?这么大岁数了能怀上,多不容易啊。为啥不要啊?那边儿前头有孩子?不想要?”丁老娘朴素的想法里,就是男方不想要孩子。   “没有,他没结过婚,也没孩子……”   “那还有啥?你怕小风他们不想要啊?那不能。咱家的孩子我心里有数儿。不是那种私心重的。这些年,孩子们不是也都跟你说过让你找到合适的,不用考虑他们嘛。都支持你再走一步的。能再走一步,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嘛,你又没有七老八十。”丁老娘就权了口气,既然对方没结婚,也没孩子,那就问题不大了。   “妈,你就没想过,我现在这些钱,原本是三个孩子分。可我要是再生一个,就是四个孩子分了,差很多的……”孩子们都大了,根儿又不好,带着李立海的基因呢。教育得再好,谁能保证骨子里会不会有啥想法呢?   “多少钱是多啊?他们自己个儿活不起?非得指着你的钱?要是那样儿的孩子,干脆,一分钱也别分给他。也别要了,老丁家养不出来那样的玩意儿。”丁老娘霸气得很。爹妈给你留多少,那是爹妈给的,给你多少你就要多少,但是你自己惦记不行,光指着算计爹妈财产的孩子,能有啥出息?老丁家从来没有那么教育过孩子。就连那么抠的孙兰英,也是对自己抠,文强挣多少钱她都不管不问的,也从来没惦记过老人能给丁晴分多少。就更不用说别人的。丁晴爱占哥哥姐姐的便宜,那是事实,但就是小便宜,跟撒娇差不多的性质。可从来没说在大人给分产业的时候,挑三捡四过。都是给什么要什么。   “那要就是倒霉摊上了怎么办呢?不也得受着吗?主要,我不想结婚。”反正就是有不要孩子的理由就对了。要不然也不用纠结了。   四十来岁,人生都过去一大半了。这时候弄个小崽子出来,是,能养成。可养一个孩子,它就不是管他吃饱穿暖就行的事儿啊。操心得多着呢。责任多大呀。一天天的,本来就忙,再弄一孩子,后面还带着一个孩子爹,孩子爹身后还有一个特别牛的家庭。情况如此之复杂,能不想吗?   “不想结婚?不想结婚你想干啥?不想结婚你怀孩子?哎哟……”老太太就按胸口,“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别别别,冷静,冷静。老太太,亲妈,不带吓唬人的。这现在这个情况可不禁吓,大夫说了,我以前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身子不好,年纪又大,这孩子能不能带住还两说呢。您别别吓我啊……”哎哟,当了几十年母女了,谁不知道谁啊。一季度一体检,您那体格子,上山撵兔子都成的,吓唬谁啊?   “咋滴?怀相不好?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你是一点儿正事儿也没有。赶紧的,上医院,开保胎药啊。还有那班儿,你不去也黄不了。两个多月没在不也没咋滴嘛。打明儿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躺着,过了五个月再说下一篇。走走走,这就上医院。我叫你爸去……”老太太一听孩子可能带不住,当时就坐不住了。气得抬手想打雪雁,手都要落身上了,就想起来她身体不好,别一下把孩掉了,打在了空气上。然后就开始张罗着保胎。反正在老太太看来,这孩子,没有不要的理由。   “停停停,妈,不至于的。不至于啊。我看过大夫了。没严重到那个程度呢。不做剧烈运动,不生气,别有太大的情绪起绪。前几个月注意点儿就行了。吃什么药啊,是药三分毒。我可不吃。”雪雁就拉着老太太,不让她折腾,这一折腾,还有啥秘密了,肯定全家都知道了。   “那也得在家养着,我不看着不放心。我也不管你为啥不想结婚,也不问你那男的是怎么回事儿。但这孩子,是我外孙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生下来。你要是不想要,生下来你给我。我自己看,不用你。俺们也不要你那家产,等将来我跟你爸死了,孩子让他俩舅舅养活着。”老太太特别的果断,那话说的,嘎嘣脆。主要是,她心里是想着,只要有孩子在,那婚,雪雁早早晚晚得结。活到他们老两口这个份儿上了,要说还有啥不放心的事儿。那就是雪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孩子们终将有自己的小家,到老了,没个伴儿,她可怎么办呢?老两口就觉得,雪雁要是没个归宿,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如今总算是看到点儿头了,不敢逼迫大劲儿了,慢慢渗透着来,总有成功那一天吧。   “……老太太,您可真行……”雪雁让老太太给怼的,都无语了。她是那个不想要孩子的意思吗?   跟老太太就掰扯不明白。   可也是因为被丁老娘发现了,老太太怕雪雁偷着出去把孩子做了。从那天开始,就看得死紧。连雪雁上班,她都得跟着。   雪雁再三的保证,不会去医院的,人也不信。“你说保证就保证啊?回头你去把孩子做了,我还能有办法再给你安回去不?”反正就是她咋说也不行,就跟着。   这么个折腾法儿,还能瞒住谁去。   开始是孙兰英看出来不对劲了。毕竟是有过来人,又天天在家里待着。娘俩那个状态,加上雪雁的反应,能看出来正常。之后,丁老爹应该是从丁老娘那里得了信儿,也跟着紧张兮兮的看着闺女的一举一动。   孙兰英知道了,文强肯定也就知道了。再之后,大人们就都有默契了。谁也不敢问,也不敢跟雪雁求证什么,就都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   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精明。能发现不了大人们有秘密嘛。   开始不懂,但是架不住打听啊。旁敲侧击的问家里的保姆,司机啥的。再偷偷听一听大人们讲悄悄话。再加上平常偶尔没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说漏嘴的那个三言两语的,拼也拼出来一个大概齐了。   所以,开学之前,仨孩子整整齐齐的到雪雁的书房,要跟她谈话。   “妈,不管你找谁,只要是他对你好,我都没意见。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小风说得很简单,你只管找,找个要饭的,我都不管,也不挑。   “妈,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只要你让他进门,他就是我爸。将来我给你们养老,他只要对你好,我就当他是亲爸一样孝顺。咱家的产业,我也不要,我都过完生日了,生年了。以后我能自己挣钱养活我自己,也能养家活口。不用你操心。你过得顺心,我就开心了。”小言会哄人,嘴甜得很。   “妈,这个弟弟或者妹妹,生下来我养吧。不用你操心,好不好?”这话,也就小雪敢说。大明星有钱人嘛,养个孩子对她来说,小事情。你看她俩哥哥咋不敢说这大话呢。他们也不是没钱,只不过那钱就是从小到大攒起来的,说白了还是家长给的。俩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意了,可都小打小闹的,挣得不多,都还是创业阶段呢。   “……真不是钱的事儿。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惦记着妈妈的钱。这么说吧,这个小的,要是生下来,他爷爷奶奶留给他的财产,比妈妈的财产多三倍都不止。差的是这个人的问题。事情有点儿复杂,我之前一直没跟你们说,不是怕你们排斥这个孩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肯定支持妈妈。哎呀……怎么说呢?”雪雁就很尴尬,实在是不好意思跟孩子们说,自己是不小心喝醉了,然后失忆了,跟人家滚了床单,有了孩子。   “妈,我觉得,孩子的事儿,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吧?你是不是应该跟那个……那位……那谁……商量一下?是我认识的人吗?”小雪问得小心翼翼的,孩子也觉得尴尬,这跟亲妈讨论肚子里孩子的爸的问题,也是很醉人了。   “你路老大呀……”雪雁把眼一闭,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得知道,认了吧。   “谁?”   “啥?”   “啊?”   仨孩子,仨感叹词。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雪雁就眼睁睁的看到了啥叫说一套做一套。   仨熊孩子,明明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有什么身份都能接受的,有进门就可以叫爸的,有要帮着养孩子的。结果呢,知道是尉君泽了,就跟那话他们都没说过一样。   来吧,互相伤害吧。 第65章   “你呀你呀!我看你就是越活越回去了。孩子是小尉的, 你说你作了这么些天,折腾啥呢?我还以为是港岛那边儿的什么人……”   丁老娘知道雪雁肚子里的孩子爹是尉君泽的时候,气得拿白眼翻她闺女。害她担心好些天,又不敢问。还以为在港岛待的两个月找了啥小白脸自己回来没脸承认呢。老太太天天到公园锻炼, 没事儿还出去旅游, 见得多了, 知道的也可多呢。现在社会变了, 有两个臭钱儿的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 找小三的, 包小情人的,比比皆是。她都不知道多担心, 儿子闺女老跟那些人打交道, 学坏了。   对于自家老娘听到孩子是尉君泽的之后一脸的理所当然,雪雁则是一脑袋的想不通,啥情况啊?为啥是尉君泽的就没问题   “不是, 妈, 我怎么就作了?怎么就折腾了?还有啊, 为啥是尉君泽就不能折腾?您什么意思啊?”   丁老娘又翻了个白眼, 刚想再怼闺女几句, 就她跟尉君泽那眉来眼去的劲头儿, 让谁是瞎子呢?门外就传过来尉君泽与丁老爹说话的声音。听那话是尉君泽以为雪雁的身体不好,过来探病的。一听这话,丁老娘倒是迷糊了, 咋滴呀?当事人还不知道呢呗?   “阿姨过年好。”尉君泽进屋看到丁老娘也在, 可有礼貌呢。   “哎,好好好,过年好。雪雁说你去中州陪父母过年, 这是才回来吧?她也是的,年前也没跟我们提,我跟你叔都不知道……”丁老娘原来认识尉君泽,是以孙女们的偶像、儿子女儿年轻时的旧相识,惦记自家闺女的那么个身份。虽然心里盼着跟她闺女能早早的定下来,到底这么些年了,糊里糊涂的也没弄个清楚明白。现在好了,拨云见日,一切都有了定数。她是完完全全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满脸的笑意呀。就是说的那话吧,尉君泽听得云里雾里的。   “啊?”尉君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脸问号的看着雪雁。   “她这一年一年的,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你别跟她一样儿的。以前吧,其实也还行。现在情况不一样嘛,难免脑子转得慢点儿,你多让让她,啊。这么大岁数儿了,带个孩子不容易,她要是心里没你,也不能愿意遭这个罪不是?……”老太太觉得闺女之前作得有点儿过,想着别让人家孩子心里留下疙瘩,仗着丈母娘的身份,先说点儿软话,替闺女的把台阶搭起来。   “妈,妈妈妈,那个,能给我俩留点儿空间说个悄悄话不?”雪雁受不了了,太尴尬了。直接起来推丁老娘往外走。   “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们。小尉,你们聊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去。”老太太一边儿被闺女推着走,还跟尉君泽打招呼呢……   尉君泽看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还在反应着,刚刚老太太说的啥意思?让着点儿谁?带着啥?孩子?谁家的孩子?雁姐心里有谁?有他吗?啥时候的事儿?   “你待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咱们出去聊吧。”雪雁把老娘推出门,转身就往衣帽间走,在家里趴窝好些天了,不修边幅的。   尉君泽被她的声音叫得回过神:“……啊?要出去吗?”老太太刚刚不是还说要给他做好吃的吗?姐姐这是不想让他留饭吗?   一想到这个,马上心情就不好了。在中州过年这半个月,因为一直跟雪雁电话不断,虽然没啥事儿,每天就是聊上个十分八分钟的,聊聊在家干啥了,吃啥喝啥了那些锁碎的小事,可就因数为这样儿,他高兴得什么似的。觉得是在谈恋爱了。回来立马带着尉迟大夫打了黄河鲤上门来找人,结果这待遇怎么还不如以前了呢?饭都不给吃了吗?   雪雁哪里知道男主角脑补了些啥,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周身的气场都是委屈巴巴的低气压的样子,还有点懵,这又是咋了?   “走吧。”大帅哥没有做发型,头发特别服帖,看着年轻好几岁。雪雁没忍住,上手呼噜毛儿,软乎乎的,叫人。   “哦。”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很乖很听话的,起身跟着姐姐往外走。   “给你做可乐鸡翅,豆豉鱼炒青菜好不好?对了,你去挑一根山药,我买两斤排骨,给你炖排骨汤喝……”出门往御水阁方向走,中间又到超市买东西,尉君泽推着购物车,看着雪雁不停的往里面放零食果脯什么的,正甜甜蜜蜜的想着演过的偶像剧里的情节,之前那点儿不高兴消得差不多了。就听着雪雁叨叨叨的念叨着要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又支使他去买菜。   “去啊,看啥呢?傻了?”雪雁支使完,转头看尉君泽跟木头桩子似的站那儿发呆不动,又赶人。然后就见那人乐颠颠跟个小傻子似的往青菜摊子去,隔着口罩,只通过那个笑眯眯的眼睛,就知道那嘴得咧成什么样儿。   许是怀孕了,内分泌影响的吧,有些多愁善感,雪雁摇摇头,心里酸酸软软的……   就这样儿吧。   就是他吧。   “姐,为啥不回四合院啊?”回到御水阁,尉君泽看着忙近忙出,跟着保姆卢姨一起下厨房的雪雁,到底问出来。   “因为有话要跟你说啊……”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关系没往“深”了处的时候吧,那大影帝自然千好万好,完美到不能更完美。可是这两个多月,她就发现了,这人吧,还挺有小脾气的。生气了可能不太好哄。所以呀,得先把你哄开心了,希望能把瞒着怀孕的事儿给混过去。   “啥话呀?姐姐你要跟我求婚吗?那可不行,那该是男人做的事情。”尉君泽就开玩笑着跟雪雁闹,那玩笑里都带着小心思呢。见雪雁只是笑,也不回话,越发心里痒痒得什么似的,一顿饭吃的心里乱糟糟的,从气氛上知道应该不是坏事儿。可越是这样儿,心里越期盼着。   “这是什么?”吃完饭,雪雁拿了个文件夹让尉君泽看,他伸手接,嘴上问着,想起来年前雪雁说要把FYX转给他,以为是转让的文件让他签字呢。拿过来一看,是B超图,上面写着孕期十一周,胎心、胎芽什么的,一堆他看不懂的数据。   为啥给他看这个?   “我的。上周的检查结果……”雪雁就笑。   “啊……”然后尉君泽就懵了。   “啊啊啊啊啊啊……”过了得有四五分钟,反应过来了,把文件夹一扔,起来就把人抱怀里了,光会啊了。叫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过瘾,又把人抱起来转圈儿。   “行了,快把我放下,恶心了。”本来反应就大,好容易消停了两天,食欲也好点儿了,这么一转,恶心劲儿又上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尉君泽把人放下,看着雪雁跑卫生间干呕了半天,跟着手忙脚乱的想帮忙,又自责得不行。   “你去坐着吧……”雪雁让他闹得脑壳疼,赶人去客厅,自己接水漱口。   “姐……你为啥才告诉我啊?”等人回来,又是十几分钟了,尉君泽坐在沙发上,应该冷静下来了,终于想到有问题的地方了。   “我不敢啊。”卖惨,走起。   “啊?不敢?”他有那么可怕吗?   “是啊。你没忘了,那天……我喝酒了吧?你可能不太了解,那个状态下怀孕,对孩子不太好。还有就是,我刚到港岛那会儿,参加了几个酒会,也喝过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后来发现有了,大夫又说我这身体不好……我哪敢说啊,这要是有个万一,不是让你白跟着操心了嘛……”反正我是考虑很多,才没说的。   “那现在是不是没事儿了?”尉君泽光剩下心疼了,也不敢生气之前瞒了他三个月,只想着,现在既然肯告诉他了,那是不是就是没危险了?   “也不是……是大家都说,不该瞒着你。我也怕你以后知道了,怪我……毕竟,咱俩差着这么多,以前也没想过……”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人脸色。   “那你还折腾着做什么饭呀!哎呀,真是的。什么也没有你身体重要啊……哎呀……”尉君泽直挠头,又气又心疼的。   “怕你生气嘛……”影后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装嫩撒娇。   影帝还偏就吃这一套,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哪敢跟你生气。你别不要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比一个会卖惨。   反正是影后仗着肚子里的肉,又有个身体不好的由头,小哥哥心里再有多少想法儿,也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怕把人哈着。   当天晚上,雪雁没回四合院。也没再赶尉君泽回自己家,到底让他蹭到同一张床上了。   留宿是留宿了,可是尉君泽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想抱吧,又怕人不舒服。一直盯着脸看,雪雁但凡皱一下眉,他都得紧张兮兮的问,是不是又恶心了?哪里难受了?弄得雪雁也跟着怪紧张的。   实在是睡得不行了,不爱看他折腾,翻了个身,滚到人怀里,把被子一裹,“睡觉,又不是塑料了,至于嘛。”   不知道是什么玄学还是什么的,这一晚上,在尉君泽的怀里面,肚子里的小东西都没折腾,往常夜里不是烧心着难受,就是饿得要起来再吃点儿东西,这回到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她是睡舒服了,尉君泽是连身都没也翻,早上的时候,全身都疆了。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心里乱槽槽的想了又想,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又担心着怀里的宝贝疙瘩不舒服。两个大黑眼圈也挂上了。   可人还是是处在一种特别兴奋的状态,前一天晚上,信息量太大,一时受了冲击,没反应过来,经过一晚上。他才有了要当爹的意识。起床第一件是,就是拿着手机,给爹妈打电话。   报喜是一件事儿,最重要的,这不是孩子妈身体不好嘛,尉迟大夫亲自坐镇,他心里才能安稳些。   “我也是那么想的……”沐女士与尉迟大夫第二天就包袱款款的坐着最快一班飞机赶回了京城。家都没回,俩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就到了四合院,跟丁老娘一碰头儿,俩个妈,可算是找到共同话题了。   雪雁与尉君泽回到四合院,就先被拉着让尉迟大夫号了脉。   结论并不乐观。   “大的还好,小的那人要弱上许多。得好好养着……”尉迟大夫把完脉,叹着气写方子。一边儿想着,有哪些千金科的行家在京城的,得联系上,好好请教请教。他是全科的中医大夫,但是最擅长的,确实不在千金一科。关心则乱,这未来儿媳妇的身体底子大亏过,人又太瘦,看纪又不轻了。带一个孩子都得小心看护着,偏又怀了两个,那小的,气息弱到他都几乎号不出来。看之前月份小的时候的检查报告也知道,开始都没检查出来。你说这情况,愁人不愁人,他是真怕自己有想不到的地方。   “两个?”别说丁老娘他们了,之前检醒根本没看提过嘛。   就是雪雁,都挺懵逼的。这怎么还买一送一了呢?   但是别管怎么着,其他人都乐疯了。   之后,四合院就热闹起来了。尉迟大夫又咨询了两位擅产科的大家,越发小心翼翼的看着雪雁,让她能不动就不要动了。沐女士干脆,家都不回了,她也是真不差钱儿。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直接搬过来住。又找了好几个厨子,每个人擅长的菜系不同。还有专门做药膳的,天天按照大夫给开出来的食谱,换着花样儿给做吃的喝的。   尉君泽算是过了明面儿,堂堂正正的搬到了雪雁的院子。经纪人隔三差五的跑过来,送剧本或是送合同,他是看都不看。之前的工作,不得不去的,出去一趟,恨不能跑着往回赶。在家里,没事儿就捧着胎教的书看。做饭的事儿他帮不上忙,就只能在照看孕妇和胎教上使劲了。雪雁喝口水,他都得跟送到手上,试好温度才让喝。每天对着三个月的肚子叨叨叨,还老觉得他闺女儿子能听到似的。讲故事,念道德经,还早晚弹钢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前不知道还有个小的,还特别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吧。雪雁虽说也注意,但是并没有多娇贵自己个儿的。难受也是正常的范围内的难受。可自打家里人都重视起来了,她还真就娇贵起来了,反应越发的大起来。也不敢再得瑟,说不让出门就不出门了。基本上都是卧床养着,怕胎不稳。最多就是在院子里走一走,或是身上不那么难受的时候,跟尉君泽一起逛逛附近的商场,买买婴儿用品啥的。一般这个时候,家里的孩子们,都会有一两个陪着的。准备考试的时间少点儿,但像是小风这样儿,大学都快毕业的,那时间就很自由了。以前从来都不爱粘着亲妈的大儿子,突然成了妈宝一样,恨不得当妈的走一步跟一步。   “风啊。你那游戏不是快要上市了吗?我这儿没事儿,去忙你的正事吧?”雪雁看着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疼孩子辛苦。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的。学校的课程是最多的一学期,他得忙。开发的游戏又到了内测的时候,每天还得贪黑搞程度。听说他还想提前毕业,要把大四的学分也提前修出来。还老是不放心她这个妈,得挤出来时间陪她。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再是年轻哟,这么造,身体哪能受得了。   “没事儿,妈。我不忙。”小风跟上哄着他妈,回头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越发的发狠努力。   到六月份的时候,提前修完了学分,论文都写好了,待着答辩过了,就能提前毕业。国外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随时可以申请入学。   “干嘛呀,把自己逼这么紧?”雪雁顶着快七个月的肚子,跟儿子着急。她有国内最好的大夫照看,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医药,孩子到底是稳住了。这会儿肚子大得跟锣一样,走路都得拿手在下面捧着。   “妈……我就想让你过得自在。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跟谁一起生活就跟谁一起生活。不喜欢了,想甩就甩。谁都不能左右你,不能强迫你。我对他没意见,这几个月我也看了,对你也还行。但是谁能保证他会一直这样儿呢。以后,万一你不喜欢他了,我得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得比他们家还厉害,他要是恨对你有一丝一点的不好,你就可以不要他……”小风签着妈妈的手,语重心长啊。孩子自打知道尉君泽的出身,这几个月压力老大了,尉迟家还好,再厉害的大夫也是大夫嘛。但是沐家的体量就大了,把孩子胜负欲给激起来了。   再加上,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以前觉尉君泽虽然唱歌演戏也就那样儿,全靠一张好脸骗骗小姑娘,他是没啥特别感觉的。可自打登堂入室的住进了自己家里,他是怎么看那张帅脸怎么不得劲儿。进而觉得这个人,也哪哪都不对。老觉得他身在娱乐圈,花花世界,名利场,身边莺莺燕燕的数不清,又比自家亲妈小那么多,早晚会变心,全身上下都透着渣男气息。除了家世好点儿,还有啥?心里也偷偷的想过,自家亲妈是个买卖人,最会赚钱了。是不是就是看上沐家的钱了?所以,他得努力,比沐家更有钱才行。哼,到时候让妈妈看看,祖宗有钱,和自己奋斗的有为青年的区别。等到渣男变心的时候,就不会伤心了……   反正是一定要把人比下去就对了。   雪雁:……   行吧,你有这进取心,那你就努力去吧。   本来就暗搓搓互相较劲的俩人,大的没个大样儿,小的没个小样儿,她还是不要站队的好。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她一站队,只会火上浇油,更遭。哎,男人!   幼稚起来,真是没谁了。   小风到底是最稳重的,再怎么折腾,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着努力。并不用雪雁多操心什么的。   两个小的,可没他这么稳重。   小言这几年,被她用成意卡着,那成绩吧,没掉下去,但也就在后十名徘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成绩是个啥德性,就只能另辟奚径。参加了几个有名气的比赛,拿了名次。再加上给小雪写的两首霸榜的歌,加上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硬是折腾着给他自己弄了一个音乐学院的保送名额。保送了,高考成绩就无所谓了。别太没眼看就成的。所以,拿到名额后,他是相当的轻松。也不用跟着同学一起上晚自习什么的。可以有更多的时候放在生意上了。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做生意。也能研究。他跟小风还不一样,小风是技术型的,他是纯服务型的。之前在农大门口开的火锅店,也没两年,硬是让他们几个给折腾成连锁店了。当然,也是因着二姐饺子、二姐火锅的影响。他们就是照着抄作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学业上,生意上,他都能给他自己安排明白了,不用雪雁操心。但是这熊孩子吧,他就总有熊的地方。   “你这是闹什么妖儿呢?”某天下午,好几天在外面野,没回家的熊孩子没到放学的点儿就跑回四合院儿了。这也没啥,人家保送了嘛,逃课都理直气壮。可当妈的往孩子脸上一看,原来的单眼皮,生生变成了双眼皮,刀口还没完全长好,看着特别愣的那个样儿。雪雁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喜欢好看的吗?我也想变好看点儿。”熊孩子那话回得可顺溜儿了。   “我怎么就喜欢好看的了?那你长这么丑,我也没把你扔了吧?再说了,你小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你不知道啊?你去拉双眼皮,都不用问问我意见的吗?啊?”你个熊孩子,埋汰你亲妈你可能耐了呢。主意还这么正。咋想的呢?拉双眼皮?   爱美你就爱美,往我身上甩什么锅?家里女孩儿都没你这么爱臭美的好嘛!   “你不喜欢好看的,咋会看上那人嘛。除了脸,他还有啥?哼……”站在那儿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正好能让雪雁听个清清楚楚。   “哟,是你说话不算话吧。是谁口口声声的跟我保证,只要人进门,就当亲爸孝顺的?又是谁说要叫爸的?我咋一句没听到呢?现在还反倒赖我身上了?那以前你也没跟我说不能找比我小的吧?”雪雁斜斜的看着熊孩子。   “我叫不出口……”   “我说,你这在哪做的呀?这也太丑了吧?是不是黑医院啊?咱自家的美容院都是最好的,你说你有这个心,就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儿吗?我虽然觉得没必要,你那小单眼皮,丑帅丑帅的,我觉得挺好的。但你要真的想整,我也得支持不是?现在整这么丑,咋整?”雪雁才不跟熊孩子讨论自己是不是因为看脸才跟尉君泽好呢。跟他谈拉双眼皮的事儿。在她看着,那手术真挺失败的,太愣了。看着特别不习惯。也气他愣头青,想一出儿是一出儿。自家早两年就开始做美容院了,都是最高级别的医美会所。女人永远最在意自己的容颜,她也不例外。那所谓的不老容颜,可不是天生丽质的。随着财产的增加,美容的手段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什么呀,现在只是还没有长好呢……”看吧,看吧,还说不看脸。这不是就嫌弃他丑了!   “宝儿啊,其实吧,男人的魅力,不一定非得看脸的。真的。你看演电影的那谁,长得不好看吧?那不也有得是人喜欢?人家那媳妇儿,比天仙也不差吧?还有那谁,长得没有那么丑的吧?可人家生意做得大,还不是一堆一堆的人往上扑?再说,我宝儿长得也不丑,何必遭这个罪呢!”雪雁一下一下的拍着小言的胳膊。拿一个很有名的长得丑但很受欢迎的男演员和一个老是上电视的长得丑的大老板举例子。   说起来,小言长得像妈,跟小风小雪确实是没得比。小时候长得还胖,个子也没有小风那么高,看着墩实得很。再加上单眼皮,一胖之后,眼睛显得更小。但是男孩儿嘛,长相也没那么重要。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多丑的,就是让家里哥哥妹妹比的而已。这两年个子抽条一样长起来了,一米七八的个头儿,一百五十斤不到,算不上瘦,但也是标准身材了。脸瘦下来,眼睛看上去也大不少,再加上他五官偏小,小鼻子小嘴的,偏秀气。再过上几年,那妥妥的就是韩系小帅哥一个。再往钢琴前面那么一坐,音乐王子说的就是他这样儿的。   “反正也都拉完了……”   是啊。反正他做都做了。   谁还能有啥办法?   到是他弄得这一出儿,家里人都当稀奇了看。   丁老爹丁老娘也是不乐意,好好的脸,动刀动枪的,不是作妖是什么。很是看不惯。可除了说他几句,还能怎么着啊。   到是孩子们,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没那么多顾忌。看得光明正大,笑话他也笑话得光明正大。   就连长得最憨的晓海,都能笑话他几句了。   一个个的,到底是把孩子给惹脑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躲出去,不回家了。只偶尔趁着他们还没放学的时候,淘换些好吃好玩儿的回来看看亲妈,总算是还有点儿良心。就是还一如既往,见到尉君泽,喂喂的叫。也不像之前那样跟着姑娘一样叫路老大了,更不用说遂了尉君泽的心愿叫叔或者叫爸了。那真是想都不要想的。   尉君泽也是挺神的,跟两个大的暗搓搓的较劲,拉着孩子跟他拼酒。还偷偷带着他们出去他酒吧见过“世面”,还搞什么男人之间的竟争。回头儿到了雪雁跟前,俩儿子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好意思在亲妈跟前撒娇。都想把责任往身上扛,做家里的顶梁柱。反倒是真正的大男人,人前人模狗样儿的,稳重又温柔体贴,还特别有长辈的样子。可一回到房间,剩下俩人的时候,哎哟,撒娇卖萌,啥都干。还每次俩儿子一给他脸色,他就得在雪雁跟前儿卖个惨。不哄上半个小时,都不带完事儿的。   说起来,儿子们小的时候,雪雁在忙着挣钱。孩子从小就跟着丁老爹丁老娘。等她有些空闲了,孩子们又都大了。还真没什么机会跟当妈的撒娇耍小脾气。   如今倒是好,儿子们没做过的事儿。倒是男人做了?   这是找男人呢,还是养儿子呢?   “姐,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啊?再不准备好,孩子落不上户口了……”这不是,就因为大家都笑话小言,小言就看尉君泽不顺眼,内涵他只有脸,回房间就又开始委屈巴巴的鼓着腮帮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雪雁憋着笑开始哄,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是小情趣了。尉君泽就趁机讲条件。   这不是一直没有领证嘛。   从进了家门那天开始,尉君泽就隔三差五的求次婚。戒指也准备了,传家宝也拿出来了。什么花儿啊,钻石的,都没落下。家里沐女士也跟着丁老娘一起讨论了不知道多少个婚礼的方案。考虑到雪雁的身体,也都知道得等她生完才能办婚礼了。   婚礼不急,便是证得领啊。要不然孩子落户口也挺麻烦的。先合法了再说呗。   而且,尉君泽的户口早些年就转到港岛去了。雪雁呢,还是S省兴隆镇的农业户口。要登记还挺麻烦的,各种申请表的填。   这些肯定都是尉君泽办的。都办好了,等雪雁的孕期过了五个月,稳定下来了,小的那个也长得强劲些,没那么弱了。就说要么回S省,要么去港岛,把证领了。雪雁到是不干了。说港岛那边儿登记得公示,没人反对才能签字。可尉君泽是大明星,一公示肯定就要被媒体知道。万一要是赶上那么一两个极端的粉丝,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闹心不闹心。再一个,还是那句话,她不想挨骂。像是日本那谁的媳妇儿似的,结婚二十多年,还老多人在背后骂呢。她自觉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能免则免吧。   尉君泽也不敢坚持,就说回S省领个证她行的。她还是不想去。非说没做好心理准备。对结婚有心理阴影,一想到要回去那地方,就觉得不舒服。   她都这么说了,那还能咋办。尉君泽就是明知道她是找着借口硬拖着,也没办法。只能是想方设法的哄。   这都七个多月了,按大夫的说活,这又胞胎,进了八个月,就算是足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的。现如今肚子就这么大了,再过些时日,再想动,更难。他都急死了。虽说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孩子也不是真的就落不上户口,但这不是他想快点儿合法嘛!   哎,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   “现在月份大了,我可不敢折腾。万一路上要生,你不担心啊?”雪雁理由可多呢。急啥嘛。没有证儿还不过日子了?她就是觉得吧,恋爱也没谈,被肚子里这两块□□着不得不跟尉君泽过日子,可憋屈呢。不痛快。   “嗯……那不然,你把户口调到京城来?”他是拿的港岛的身份证,转回京城手续挺多的,但是雪雁要把户口调来就很简单。她在京城这么多产业,还有这么多房产,随便找哪个所在地的派出所开个接收的证明就好了。户口调到京城,领证就方便多了。磨叽了好多回了。   “好,听你的。”答应得可痛快了。先答应着呗。   “哼……”一起也好几个月了,尉君泽一看就知道雪雁在敷衍他。   “好了。这回是真的。明天就给韩姐打电话让去办还不行?”反正户口办来,跟领证,中间还差着好几步呢。   “那现在打吧?”尉君泽不依不饶的,趁着自己正掌握着主动权,还不得能要点儿好处就要点儿好处。   “妈……看看给你带什么了……”结果好处还没捞到呢,小雪从外面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果盆儿,里面是一下子草莓。   “草莓啊?昨天你舅妈不是给送了两箱樱桃吗?想吃那个。”这人一怀孕吧,嘴可刁呢,从来不挑食的人,那挑的呀。还老想吃上辈子常见,这会儿受运输条件限制,不那么当季的东西。   “我姥儿说樱桃没到季呢,吃多了不好,下个月再吃。”小雪把盆儿一放,往亲妈身边儿靠,娘俩一人一个吃得可开心呢。   “……”雪雁就挺无语,那是金素英特意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在国内不当季,不是有当季的地方嘛。可这话跟老太太说不明白。人家说了,远处带回来的,那都是不熟的。熟的路上就坏了……   “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你不用看看书吗?”面试早都过了,文化课对小雪来说,真不是大事儿。可是吧,这不是成了大明星了嘛,全国人民都眼巴巴的等着她考试成绩呢。 第66章   “大夫爷爷说没说什么时候能生啊?”小雪摸着雪雁的肚子问。   闺女嘛, 跟儿子那是真不一样。儿子看着肚子眼睛透着不可思议,到了闺这儿,那是能上手就上手。天天得摸上几回。还不止是小雪,家里几个姑娘, 丁晴丁雪每天放学回来, 跟小宝宝打招呼的方式也是摸肚子。尉迟大夫医者父母心, 人长得又体面,脾气还好, 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 小雪还管人家叫大夫爷爷。   “还早呢, 哪里能知道啊。”还没到八个月,谁知道什么时候生啊。   “哎, 快点儿生吧。下个月我工作好多。”公司里早都做好了时间表,只等着小仙女参加完高考,电影第二部 就要上映了。得开始跑宣传。还有第三部也要开拍了。她想在家里陪着亲妈,等着宝宝出生,着急着呢。   “那你跟他们商量商量?”雪雁就笑。   “哎, 我都后悔签了演唱会的约。”尉君泽也在旁边报怨,他的巡演是一年前就签好了的。亚洲巡回, 十几场呢。剧本可以不接, 除了小仙女的电影他得客串一下, 别的都没接。但是演唱会, 真不能临时取消的。好多钱呢。他不差钱儿, 相关的各方还不行呢。   “行了啊。你们一个个的, 家里这么多人,还怕我没人照看啊?”被人关心是很温暖的事儿。雪雁也乐得跟他们嗑牙。   “妈,你给弟弟妹妹起名字了吗?”家里有好大夫, 孩子的性别就不是啥秘密了。何况又是最吉祥的龙凤胎。所以家里人都是知道雪雁肚子里的两个宝宝的性别的。小雪在这儿闲磕牙,就想到孩子的名字上了。   “问你路老大呗。”她可没好意思连起名的权力也给占了。   “大名我爸还在查字典呢。小名儿我是想好了。男的叫满满,女孩儿就叫桃子。”一提起孩子,尉君泽那肯定就是傻瓜上脸,智商全无的样子。每次雪雁都忍不住想说,就这个状态,演傻子都不用准备了。   “为啥要叫这两个名儿啊?”小雪好奇了。   “本来想叫圆圆满满的。不是你前些日子说水蜜桃好吃,妹妹将来也会跟水蜜桃一样甜甜蜜蜜又好看的吗?”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商量她们的甜品店新品,拿孕妇吃不了的水果折腾,晚上当夜宵给大家尝的时候,小雪就那么说了一句。尉君泽为了讨好小雪,立马把原本给闺女的名字改了。   俩儿子他是讨好不了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家庭地位,只能冲自己的前小迷妹们下手了。   “这样啊。桃子挺好听的,呵呵……”果然,小姑娘就是好哄,一听小妹妹要用她起的名字,美了。   “你满意就好。谁出钱谁是老大嘛。哈哈。”雪雁就笑,逗闺女玩儿。   “啊?”尉君泽不知道他进门之前仨孩子跟雪雁谈过话,所以没听懂她啥意思。带着问号看娘俩。   “啊?妈,我说着玩儿的。你们全这么有钱,哪用得着我帮忙养弟弟妹妹啊?”小雪在边儿上吐舌头,这大话真不有随便说。她虽然是小富婆,可跟大影帝,豪门少爷比起来,啥也不是。可别丢人了。   “那怎么能开玩笑呢。我可是当真了。所以,考完试你就赶紧好好工作,给弟弟妹妹挣奶粉钱去吧。”一本正经的逗完了闺女,转头看孩子爸,“以前雪儿怕我负担大,说孩子她负责养。”   “妈,那我当时说的也是一个吧?我可是说了弟弟或者妹妹,没说两个都养啊。这样儿吧,既然妹妹的名字是我起的,那我管妹妹的生活费行不行?弟弟还是让哥哥们管吧。我大哥那游戏,好赚钱的,他那么有钱,不用白不用啊。”其实谁也不是差一个孩子的生活费,就是找乐子嘛,所以小雪也很认真的“计较”起来了。   “那也行,你管一个,另一个让他们俩管。”   “那还是我吃亏啊,我自己管一个,他们俩管一个啊?不行,妈,要不然你再生一个吧?两个不够分啊……”   磨磨叨叨的,时间倒是消耗得快。   第二天,因着尉君泽盯得紧,雪雁只得给韩大姐打电话,让帮着去调户口。得先在京城这边儿申请,然后再开接收证明。还得到S省开迁出的证明。且得跑几趟呢,要安排人去做。   总算是有了眉目,看到一点点结婚证的影子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肚子开始往下走,当妈的补了快八个月才长了二十斤肉的体格子撑不住又胞胎的大肚子,彻底卧床了。   连高考,都是坐着轮椅去到考场外面看了一眼,打个卡,就回家接着躺了。   再然后,黄河发大水,很大很大的大水。北方水也不小,也有遭灾的地方。自家的生意受影响不小,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也包了不少地,怎么也有个几十万亩了,还不算蔬菜大棚的。人是种麦子做面的。专供饺子馆。有一些地方淹了。还有一些减产的。   这些其实也还好,不够用的外购也能补上,挣得少一些,谈不上赔。   最主要的是,救灾、捐款。   雪雁做的慈善基金虽然是专项救助妇女儿童的。但遇上这么大的灾,肯定不会不管啊。活过一回的人,对于那些所谓的慈善机构又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就得自己做。她人又卧床起不来,只能把人招到家里,天天在家开会安排人,安排捐钱捐物。   尉君泽跟小雪也忙起来了。小雪考完试,一天假都没放,就开始跑行程。电视有晚会,还有各种义演什么的,商演她向来不参加,但这种,孩子正是热血的时候,跑起来都不知道累。尉君泽捐完了钱,本来是想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可是又不好放着小雪自己在外面跑,就跟着一起跑。反正一般这种演出,都是拼盘的,很多明星都会参与。他们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再加上电影延期了,但是不影响宣传,电影里也是师徒嘛。观众们入戏深,出了电影,也按师徒称呼他们。啊,不对,确切的说是,小仙女成了小雪的代称。师尊成了全民的。   然后每一个义演,哪怕是象征性的,都得捐一点吧?俩人又是最当红的,捐少了观众都会骂,就一次一次十万八万的往出捐。流水似的捐出去好几百万。再加上各个公司的支出,雪雁这回大出血好几个亿。还有沐女士,因着长时间待在港岛,特别相信风水命理那一套,早前儿刚知道雪雁怀相不好的时候,就找过大师给算过。还花了不少钱求了据说是有法力加持的摆件放在家里。这次本来她也是要捐的,又听了大师的话,算是为子孙积福报,加捐了好几倍。俩人加起来,快上十亿了。   当然,你要说商人捐款,真就完完全全是捐款。可能还真不是。至少,以公司名义捐出去那些,都抵税了是真的。   再是做善事吧,每天这么忙忙叨叨的,能不费精神嘛。本来就一孕傻三年,脑子转得就慢了。处理起业务来,越发的累。文强这几个月算是倒了霉,主要别人想帮忙也难上手,就他相对来说还参与的多一些。自己的买卖反倒去得少了,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嫣坐镇。虽然大部分的决策其实还是金素英做的。但有他这个人在,威慑力是别人比不了的。   啊,对了。今年也不只是小言小雪高考呢,丁雪也高考,丁雨中考,丁晴也中考。罗家晓海也是高考,晓静中考。家里这些孩子,其实大部分都是差着两岁,可偏偏因着个七周岁的限制,阴差阳差的,一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正好差了三年。   S省的教育还是不错的,孩子们的基础打得好。进京城上学之后,户口肯定都调过来了。在这边高考,成绩比在S省,确实能上一个台阶。晓海和丁雪都是考的政法大学,晓海小时候跟小言老在一起玩儿,那也是个淘孩子。可上了初中之后,瞬间转性,沉稳下来了,他爸妈当然是希望孩子能继承家业,接哪个班儿都成的,当然男孩子最好还是接建筑那一摊,原本是想让孩子学建筑,也报了,不过是先被政法大学录取了。丁雪那更是沉稳,越长大越有长姐的样子,加上丁大哥水涨船高,官司越做越大,她到是越发的有名门长姐的派出。不过人家自己说了,学什么无所谓,就要个文凭就行,她还是更喜欢甜品店。丁大嫂虽然生气闺女不思进取吧,也不好说什么。晓丽考的民族大学,这姑娘唱歌跳舞一直没落下,又特别爱美,会美,金素英早早就打算好了让她接韩国那边儿的生意了。   中考那几个,就无所谓了。反正是都考上高中了。好的赖得,念着呗。   说得远了。还是说雪雁吧。   这么忙忙叨叨,挺着肚子也不能好好休息的情况下。硬是让她坚持到了九个月头上,才生。   医院是早都定好的。原本也没想那一天生的。是去医院例行检查,大夫说不生不行了,羊水不够了,再不生怕孩子在肚子里憋死。直接给办了住院的手续,家都没回成。当天下午就剖了,雪雁事儿事儿的,还跟人家接生的大夫商量,让拿男孩出来,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打得全麻,不久就迷糊过去了。醒来都半夜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尉君泽进了产室,亲眼看着孩子们出生。也不知道,她之后大出血,急救了六个小时。尉君泽连孩子都没看,在手术室外面站了六个小时,脸冷得能吓死人。护士出来说血止住了,他站都站不住,当时就坐地上了,然后眼泪哗哗的掉。手一边儿哆嗦着跟过去拉他起来的文强一遍一遍的说再不生了再不生了再不生了。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急救多长时间,外面老娘,闺女就在外面哭了多长时间。丁老娘吓得脚哆嗦得站不起来,速效救心丸都用上了。   清醒过来,一看大半夜的,病房里围得满满当当的人。得亏这是单间的高级病房,空间大,要不然,这二三十号人,哪里搁得下。   “嫂子?你怎么赶过来了?折腾劲儿的……”醒过来舌头还有些大,麻药劲儿没过嘛,孩子也看不到,大的在育婴室,小的在保温箱,才四斤半,要观察两天。雪雁在人堆里看到丁大嫂。   “折腾什么,现在C市往京城的飞机,一天就两班,三个小时就到了。你生孩子,我能不来?快别说话了,好好攒攒劲吧。哪里不舒服,要什么,你说。孩子们都挺好的,我们都看过了。别担心……”丁大嫂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因着雪雁要生了,小雪这个亲闺女的工作又多,丁雪考完了试就没回家,一直在家里照看她姑。雪雁一住院,她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丁大嫂就把之前搜罗的补品,给大人孩子准备的东西收拾上,也订了周末的机票,打算跟丁大哥一起回来给大外甥下奶的。结果下午说急救了,丁大哥又有紧急的会议要开,走不了。她是临时改的机票,紧赶慢赶的往京城赶。只是现在倒没必要说那些了。   尉君泽和丁老娘俩人一边儿一个,一直就接着雪雁的手没松开过,丁老娘见闺女醒过来了,精神一松,几乎是昏睡过去的。让文强背着出了医院回的家。尉君泽哭了一场,又惊又吓得,熬得眼睛通红,却死活不肯休息。其它人轮流着看着雪雁,怕她后半夜有啥不舒服,他是一直陪着,别人也不好劝。   第二天一大早,大宝就从育婴室抱出来,跟妈妈一起住在病房了。雪雁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演得角色多啊。早在决定生下这俩孩子之后,就开始陪养月嫂,从港岛花高价请的私人医院的妇产科老护士长过来为主力,直接投资办了月子中心。未来的朝阳产业,她为了自己坐月子,也算是走在了时代的前面。因着是俩孩子,特意选了最好的三个月嫂给她自己留着,随时准备上岗。这边儿孩子能接出来,月嫂就上手看着了。再加上两边的妈妈和各处住宅的保姆们,都是使劲了混身解数的想到主家面前刷个脸。这么好的机会,有点儿眼色的都不肯放过的。   亲近的,知道孩子生了的人,也都知道雪雁急救了。前几天都没有到医院打扰。第三天,小的出了保温箱,除了长得小一点儿,没别的毛病。俩孩子皱皱巴巴的,小的还一直没睁眼,被哥哥姐姐们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不过说是那么说,嘴上一个比一个嫌弃得厉害,但是行动上到是很正直,男孩们还好,就看看。姑娘们那是真的敢下手,一个个的傻大胆儿,都敢上手抱不说,还直接下嘴亲。小雪因着工作,赶回来的时候,没抢到弟站妹妹的初吻,气得不行不行的。偏抢到了的丁雪和丁晴还总是故意气她。恨得她抱着小宝宝不撒手,不让俩姐姐抱。   第七天,雪雁带着俩孩子出了院。直接住到了月子中心。月子中心是占了建筑公司的一栋楼,在三环里,原本是想做写字楼出租的。让雪雁给留下了。两个月之前就装修完了,该培训的员工也早就入驻培训了。一个月之前正式开业的。但是因着这项服务太超前,整整一栋二十八层的大楼,二十层的月子房,一个月了,才接待了三个客户,目前还住着两个。人少,雪雁自己就占了一层楼。她这一到月子中心,陆续的,该知道的人也就知道了,来探望的人多,还省得打扰别人了。挺好的。   大部分的人,以前也都是恍恍惚惚的听一些雪雁与尉君泽的传闻。但也只是传闻,除了年前的时候,在嫣总部大楼门口见过尉君泽开车送雪雁上班的那些,别人也没见过啥实证。也就只是传闻面已。这下子,到是实实在在的看到实锤了。人家可是以男主人、孩子生父的身份待客的嘛。再加上沐女士,恨不能把家都搬到月子中心来,又是管家又是保姆的,一大堆的人跟着忙前忙后,厨子都是自带。她还特别显摆,谁来都声音高三度的显摆她的金孙孙们,乐得见牙不见眼。   丁家这边儿的客人不少,可尉迟家、沐家的客人也不逞多让。尉迟家出好大夫,那人脉,不只是通天,普通的交往也不少。沐家就更不用说了,在沐家几个拿事儿舅舅都到医院走了过场,舅妈们每天到医院报道,小辈儿的更是从世界各地跑回业刷脸之后,原本可来可不来的,都跑过来露面。   还有一些官面儿上的人。在丁工按着娘家亲姐妹的套路走动之后,也带来了一些原本都没接触过的人脉。贝贝今年也高考了,孩子明明是青大京大的料子,没考,偏考了警校,非要当警察。已经提前开学,去学校军训去了。不过人孩子礼数很周全,给孩子也准备了礼特,让小言转交的。   生小雪那时候,急着要挣钱,孩子就吃了一个月亲娘奶,后面就靠着奶粉养大的。到了这两个小的,雪雁到是有时间喂了。偏偏奶又不够了。连一个孩子都吃不饱。那小丫头,个头儿不大,脾气到是比谁都大,奶水得可着她吃。奶粉辅助着。哥哥脾气好,生出来之后都不怎么哭,乖得很。也不知道跟妹妹争,给什么吃什么。奶粉人家也喝得很开心,没几天就胖得小手上都是小窝窝了。   沐女士高兴成那样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俩孩子,长得像爹。许是雪雁这个身体,确实是会生吧。前前后后生了两个,四个都可会长呢。知道挑着好看的像。尉君泽在长相上,比起李立海,那是万万没有比不上的地方。俩孩子争开眼睛,没那么皱巴巴之后,就能看出来,长相是随了爹。让雪雁觉得自己是白白受了一场罪,一点儿没有像自己的地方。   “妹妹大脚指特别大,还圆润,跟你一样儿一样儿的……”小雪观察得可仔细哟。   雪雁气结,我谢谢你了,并没有被安慰到。   自打孩子出生,小雪跟尉君泽俩人就不爱出门上班了。工作那是能推就推。小风没等到孩子满月,就出国读书去了。小言一天到晚的在外头浪,忙着挣钱,每天到月子中心报道,跟着混饭吃,逗一逗孩子就跑。就小雪,在家里一直都是小的,终于当上小姐姐了,稀罕得不行不行的。天天趴婴儿床边儿上看,孩子吐泡泡她也能乐呵半天。拿着个相机,一天好几卷胶卷的拍。还特意跟公司御用的大摄影师学了拍摄技巧,器材买了一堆,长焦短焦,单反傻瓜的,败了好多钱,倒是摄影的技术进步了不少。也不光是拍孩子,大人也拍。实际上,雪雁的整个孕期,都在她的镜头里记录下来了,只是之前没这么狂热。见到孩子之后,跟魔症了似的。宝宝拉臭臭,憋得哭,她也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拍宝宝哭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因着孩子们生得小,产妇身体又不好。在双方老母亲的坚持下,雪雁坐了个双月子。   第一个月坐完的时候,大学新生们就陆续的入月了。小言小雪上学,雪雁这个家长都没能去送。本来非要送的话,坐轮椅去也可以的。但是孩子不让。小言开学都没跟家里说,人家自己,背个小奢牌包,行李都没带就溜溜达达的去学校报道了。交完学费,就近到最近的嫣商场,能买的买,没买到的,回家让保姆帮着准备好,再让工人帮着往学校一送,搞定了。他是不会委屈自己个儿的,准备的都是好东西,舒服着呢。等家里知道学校要开学,人家该做的都做完了。根本不用人送。   小雪呢,尉君泽到是想以家长的身份去送。把孩子吓得头摇得波浪鼓似的。“千万别,饶命吧。我这开学都不知道多少人去堵我,你再去?学校还能让我进门吗?”大明星入学,看热闹的学生,抢新闻的媒体,凑热闹的粉丝和吃瓜群众,肯定少不了。每年新生入学,有童星考进去的,都是一样的套路。今年因着小仙女要入学,学校都提前做了准备,多雇了好几十个保安呢!一个小仙女就够热闹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最当红的尉大明星,那带得了?毕竟之前尉君泽与雪雁的传闻,就只是小道传闻,在私下里流传,大众的认知层面,可没有传出去过。再细了说,连薛嫣小仙女的身份,都还一直停留在FYX高层之女的层面呢。这要是尉君泽送她去上学,真是不知道能传出来什么新闻来。搞不好,连绯闻都能有。那要是够恶心人的,还是算了吧。   这么一来,就是经纪人、助理,还有人司的经理出面,带着几个安保人员做代表去送了。   俩孩子,算下来,都是自己去上的学。   开学之后,除了晚上要回宿舍住,其它的倒也没差什么。俩孩子白天还是尽可能的挤出些时间来月子中心待一会儿。还是能天天见的。   十月份,天气凉了,雪雁终于是坐完了月子能回家了。孩子们长得很好,会玩儿自己的小手小脚,能笑出声儿了。   小雪也要进组拍戏了。延迟上映的第二部 电影,火上加火。爆得比第一部还厉害。还掀起来全民研究山海经热。因着试练副本里的怪兽大部分都是以山海经里的怪兽为原型,再加上网络渐渐兴起。最早的一批网民们,相对的知识层次要高一些,闲来无事的观众们,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而之前因为天气往后推的拍摄工作,也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赶不上明年的春节档了。暑期档是无认如何都来不及的,要赶春节档,都得特效团队加班加点的忙活。这还是小风在偷师了第一部 的外国队之后,自己组建了特效团队,第二部就参与了一部分。第三部也能借上力了,才能省下些时间。   小雪做为绝对的大女主,三个月拍摄期,她得全程在。到是尉君泽,虽然到了第三部 ,戏份开始增加,小仙女成长起来,开始参与到更大层面的,正邪相争了。正反两派的大佬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隐世大佬出来参战。争夺的宝贝级别也越来越高。仙门第一的师尊,出场也就越来越多了。场面也是越来越大,相应的,投资也是越来越多。不过这个不要紧,做为目前国内最赚钱的系列电影,抢着投资的人,多着呢。连电影院线,都被提前带起来不少。一二线的大城市,新建的电影院越来越多了。   尉君泽一直磨蹭到了十一月中旬,实在不走不行,制片人打了十几个电话来催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家,进组去拍戏。走的时候,眼泪汪汪,跟生离死别似的。弄得雪雁无事得很…… 第67章   雪雁从来没有想过要立女强人的人设。   可是自打出了月子恢复工作之后, 她的工作量是越来越大了。等到了九九年,又胞胎会翻身会逗人儿之后,她是越发的忙。   FYX公司已经转给尉君泽了。可是转不转, 区别其实并不大。原本她就一年去不了两回。现在尉君泽去公司的频率也并没有比她高多少。人家不光不去公司, 连工作也不爱接了。   巡回演唱会完成之后, 又紧赶慢赶的拍了两部小仙女,就再没接任何的工作了。天天号称在家里选剧本。是,剧本是天天看着呢。可在雪雁看来, 他就是跟看小说那么看的,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想接的意思。小仙女为到不行, 师尊人设稳如狗,红到发紫, 找上门的代言数不胜数, 经纪精里挑精的选了几个奢侈品的大牌,还有嫣集团旗下几个适合他的, 算是为自家出力。再就没接过工作了, 代言还特别强势的签约之前就写明了,拍摄不出京城。   劳模影帝为啥就这么颓废了呢?   哎,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这个拉住了影帝上进脚步的“美人”, 就是他亲闺女桃子小朋友了。   这小宝儿,还不会说话呢,就知道冲着长得好看的人使劲。还最喜欢大哥姐姐和爸爸。大哥人在国外,除了看看照片, 就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了半个月, 平时见不到。姐姐一天到晚在外拍戏,回到京城又忙着回学校补课,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就爸爸一个是常见的, 也就最粘她爸爸,爸爸一离开,跟不要她了似的,眼泪汪汪的一直看门外。爸爸一回来,那个笑的呀,能把人心笑化了。只要爸爸在家,那必是粘在身上不离开的。当妈的和她二哥被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还是大宝满满小暖男更可爱,性子特别醇厚,还懂事,很少哭,还特别知道让着霸道的小妹妹。   摊上个粘人的闺女,尉君泽的心都化在家里了。哪还有心思出门工作。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当奶爸才好呢。   领了结婚证有了合法身份的老公这样儿,雪雁这个女主人可不得主外嘛!   自家婆婆也没比她儿子好多少,不过沐女士的心肝儿是挂在了满满宝贝身上。老两口也不去黄河边儿打渔去了,天天窝在四合院里含饴弄孙。说是玩儿孩子比打渔有意思多了。这样一来,更没心思管生意上的事情,是天天的追着雪雁办交接,被追得没法子,又把沐氏在海外的生意都接过来了。跟自家公司里负责海外业务的团队又是交接,又要两方互相监督,忙活了好几个月。   原本还想着,儿子们都大了,自己也都有生意,发展得还都不错。往下交一交,自己也能省点儿力。   可是谁也不肯回家帮忙。   小风在国外也没嫌着,人家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又是风口行业,是一天能造个百万富翁的发展速度。已经从最开始的网络游戏,往其它方向发展了。他也不自己创业,学管理了,看得更长远,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蓝子里了。看好的,觉得有发展的,就投一些。再加上有个数学天才罗晓海跨国帮着他分析各种数据,在股市上收获也很是不小。投得几个项目都很快有了几十几百倍的收益。很快成了小有名气的投资人。越来越多的创业者找上门。人家干得风声水起,正是有冲劲的时候。哪肯回家窝在稳稳当当,发展缓慢的传统实业呢。最多是在海外的业务,有在他大学所在城市的,闲得时候,偶尔去看一看,就算是尽力了。   实在算不上帮了忙。   大的指望不上,小雪更不用说。就只剩下小言能依靠了。他是有能力有手腕的,又从来没想过要好好的当个钢琴家或是作曲家。因着小雪两张专辑销量爆棚,外面跟他约歌的,把价都码到五十万一首了,人家看都不看一眼。钢琴就是他升学的工具,作曲纯粹是为了亲妹,就那么简单。他最大的爱好,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就是小钱钱。   雪雁好说好商量的,想让他到公司先实习,从低做起,熟悉熟悉业务。结果直接被拒了。言老板说,没时间。   他干啥了呢?没事就在日韩和港岛瞎遛达,学人家先进的经营管理方法。把他那火锅店开到了全国,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是做得加盟,招加盟商,收招盟费。光是这一项,小哥几个就赚得盆满钵满,腰包鼓鼓。   除了火锅,人还开了医美整形医院,用火锅店挣来的钱,在一线大城市,都开了规矩不小的整形医院,用的是日本的技术。特点就是贵。当然,贵也有贵的道理,比起千篇一律,不管什么脸型,什么骨型整出来都是一张脸,塑胶感还特别重的韩式整容,日式的要自然得多。小言还特别有勇气,拿自己做实验品,先给他自己改造了一遍。其实他原本只是没有哥哥妹姥长得好,并不是多丑,稍稍微挑一下,也算是小帅。就是个人爱好,从小受得打击太多,对美太执着。   除了整形医院,最让雪雁无语的,小哥几个又折腾着开酒吧。是小言这个熊孩子提出的想法。尉君泽被他们忽悠着带着他们去酒吧见世面的时候,显摆过,他跟雪雁的关系就是在酒吧里取得飞跃式进展的。然后这熊孩子就觉得,开酒吧可能更容易找到女朋友……   年轻的小伙子们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对香喷喷的小姑娘又好奇又向往,再加上小言那张嘴,一个个的都被忽悠着拿出了体己又开酒吧。   都还是学生呢,又要够着学业,生意又是越弄越多,一个个的,都忙得脚不沾地,都没听到哪个有时间交个女朋友,妈妈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都感慨,家里全是光棍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长一长辈份。   都这么忙了,又成功,又不差钱,哪里还会惦记家产的事儿呀。一个个的,被家里追着去公司的时候,全都比兔子跑得还快。   雪雁没办法,只能是一边感慨自己劳碌命,一边老老实实的上班挣钱。   就这样各司其职,岁月静好,看着孩子们学会翻身,学会爬,会走会说话……也挺好的。   ……   雪雁在自家嫣酒店楼下的咖啡厅卡座里,看着对面一身米白色大毛衣搭配着同色系的帆布长裙,帆布鞋,再加个一个巨大的同色帆布多肩背布包,一头黑长直长发,长相清纯的姑娘,真的是一言难尽。   她就是特别的后悔,当初逗小风的时候,为啥要说什么谈判不谈判的事儿。   瞧瞧吧,遭报应了吧。   先是自己被未来婆婆约谈,塞了个巨大的包袱给她。   这不,才一年多,她又被这个清纯的姑娘约谈了。   这姑娘雪雁是认识的,以前双胞胎还没有出生之前,孩子们周末的时候爱聚在四合院玩儿。关系好的同学偶尔也会过来。这个叫赵旖旎的姑娘是小言的学姐,跟着小言的同学一起来家里过。所以她认识。   小言是个好交际的,四五岁上就朋友一大堆,更不用说长大了之后了。再加上一起十来个同学来家里,谁也没觉得这姑娘有什么不一样。长得好看,在丁家可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特点了。   哪里想到,今天突然收到这姑娘打来的电话,要约她谈一谈。   谈什么呢?   “我怀孕了,孩子是李慕言的。”   姑娘语气挺平淡的,并没什么不好意思啥的。   “你应该去跟小言说的……”   你有孩子了,不找孩子爸负责去,找我干什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   姑娘抬头看着雪雁,眼神冷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拿孩子跟她来谈判?你俩都成年了,玩出了人命,就来找家长?   “我身体不好,有严重的低血糖和贪血,不能做流产。”   所以呢?你想干啥?   雪雁没回话,就看着对面的姑娘。   “我想出国。”   啊,这是来卖孩子的。   “是小言强迫你的?”   “不是。但是我没想到会有孩子,相处之后,我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那你可以把你的意思跟小言说啊。”   “我不想伤害他。而且,我觉得阿姨曾经是单身母亲,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这时候眼框有些红了,看着楚楚可怜。   呵呵,在影后面前拼演技,姑娘,我佩服你的勇气。   “对不起,我理解不了。你们都成年了,成年人该有成年人的担当,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能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你就再装的白莲花,我也没办法相信啊。丁总的私人电话要是谁想打都能打,那她要忙死了。   起身直接就上楼了,跟经理打了声招呼,再没看赵姑娘一眼。   老家咸菜厂今年组织优秀员工出来旅游,第一站就是京城。大部分都是老伙计了,她也认识,要亲自出面请大家伙吃个饭,拉拉家常呢。   往楼上宴会厅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给小言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处理完了回家。”   然后就不管了,臭小子要是这个事情都处理不了,那也不用再想着干什么事业了。老老实实在家趴窝吧。   之后就跟老员工们一起吃吃喝喝,忆苦思甜想当年,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的回家。   小言正在院子里跪着呢。   他到是挺有自知之明。   “干什么?我又不是封建家长恶婆婆,想结婚你就结呗。我可管不着。”雪雁从他身边儿过,就说了一句。   “妈,我错了。”小言老老实实的跪着认错。 第68章   “起来, 跟我走。”   晚上十一点半,雪雁换了一身运动服,带了个腰包, 里面放着两千块钱, 手机还有一张银行卡,出门叫上还在院子里跪着的小言。   小言一听,就爬起来跟着走,起来的时候,因着跪了好几个小时,脚麻了, 还踉跄了两下, 出门还一瘸一拐的。   出了门, 关海开着车在门口等着呢。   直接把娘俩送到西客厅的候车大厅, 把火车票交给雪雁之后就走了。   小言也不知道啥意思,也不敢问,就乖乖的跟着走。   学校开学一个多月了,又还没到五一, 正是淡季的时候,火车并不挤。不过他们买的是最慢的绿皮火车, 这种见站就停的老火车已经很少了,一天就这么一趟,从京城始发,终点站在满州里,要走四十多个小时。慢,车票就便宜嘛,还是有不少人图着能省下几个钱坐这一趟车的。   娘俩的票是普通的硬座车厢,因着是临时买的票, 两张票在最边上,靠着厕所了。也是车厢连接的地方,哐当哐当的撞击声特别大。四月里的天,半夜其实还挺冷的,坐着想要闭眼眯一会儿,不是来回上厕所或是到中间过道抽烟的人开门关门的进风凉嗖嗖的,就是声行进当中的声音,闹得人脑仁疼,要么就是厕所的味道、烟味儿,怪恶心人的。还有车厢里脱了衣服脱了鞋的,还有带着孩子拉了尿了的,什么味儿都有了。   小言也就是三岁之前吃过点儿苦,进城之后,雪雁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长大点儿之后无论是跟着大人出门,还是自己出去野,哪受过这个苦了。本来跪了几个小时,腿就疼,硬车板坐着又硌屁股,坐一会腰就酸。他又穿得单薄,要风度不要温度,身上就一个牛仔裤上面一个单卫衣。还好久水米都没打牙了。是又冻又饿全身还难受,环境又不好,直犯恶心。   可一路上,雪雁一句话都没说过,他不敢吱声啊。只能悄悄的忍着,连道个委屈撒个娇都不敢,自己这回犯的错误大了,心里又害怕,这种不打不骂的,就这么拾掇他,才是最吓人的。   心里有事儿,还是这么大的事儿,哪还睡着着觉。后半夜饿得狠了,更睡不着了。   熬到了天亮,有卖吃的小推车经过了,他身上没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妈。   再怎么收拾,也不能不给饭吃吧?   雪雁到是也没有一直饿着他,买了两桶泡面,两个火腿肠,让小言去接热水,把面泡了,就是早饭了。   小言因着没有刷牙洗脸就直接吃早饭了,还隔应了一会儿,半天才过了心里关。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到了S市下火车。中间又再吃了一顿方便面,这回连火腿肠都没有了。   下了火车,也没人来接。雪雁在火车上一天多,电话都打没电了,也没有叫过人接站。   下车也不回家,天晚了,客车站早没有车了。就在火车站买了到青山县的过路车,在候车室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既没回家打个站儿,也没找地方吃东西。   到青山县的时候,十点多了。县里其实也有自家的宾馆,是文强开的,就三星级的普级宾馆,在县城里算是最好的几家之一。青山县是他的老窝,朋友多,开这宾馆也不是为了挣钱,就为了平时哥们朋友有个聚的地方。小言以前也在宾馆住过,知道是小舅的产业。以为会去那边住。   偏没有。   雪雁是带着他在站前小广场边儿上一家两层楼的小旅店住的。十块钱一天。屋子里除了两张看着都不怎么结实的单人床,啥都没有。被褥也都不是本白色了,带着明显的淡黄污渍。雪雁倒下就睡,小言是说啥也睡不着,觉得哪哪都得劲儿。自己跑出去,在小广场上转了好些圈儿,到底找了家浴池,洗了个澡,又到医院边儿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买一床被子回来,才算是躺下了。他的包没带着,随身就几十块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雪雁就把人叫起来。在隔壁的小吃部里花三块钱娘俩吃了顿早餐,就坐上了回兴隆镇的小客车。那客车如今已经是私人承包的,司机和售票员是两口子,都是兴隆镇的老户,跟雪雁也是一起长大的,一见是她,可热情的聊起来。车上十几个乘客里也有几个认识雪雁的,不认识的,一听是兴隆镇出去的最有名的女人,也都跟着一起唠,老乡嘛,谁跟谁拐几个弯都是亲戚,怎么都聊得起来。这一聊就是一路,四十分钟的路程,聊的那叫一个热闹。   大家看着雪雁是带着孩子的,就闻呢。雪雁就说是带着孩子回来给老人上坟。   因着雪雁的关系,小客车的司机也没在车站就停,特意多踩了一脚油儿,给送到了丁家大门口。   丁家的房子,前门房如今是丁老娘的外甥两口子住着呢,接着原来文强的小卖部,现在是小超市了。当年这位就是接丁老娘班的,后来供销社关门了,他们这些人自然也就下岗回家务农了。两口子本份,并没有奔着市里再去扒拉丁老娘这个大姑。正好,孙兰英娘家一家搬到县城里去了,他们就接了小卖部接着干,正好给看院子了。也是因着这个,后院这些年虽然就丁家人回来偶尔住上三两天的,但是并不破败,维护得相当不错。就是院子乱一点,堆得都是超市的货。   “妈,回姥家干啥呀?”小言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雪雁问。   雪雁没理他。   王家表嫂已经迎出来了,寒暄了几句,她也没进屋,只说还有事儿。从超市拿了一些烧纸,让表嫂给找了个方便袋装着,就又带着小言往李家沟走。   兴隆镇受丁家照拂,大地里基本都是种经济作物。这时候,地里苗儿长得有一匝高了,在地里一点儿都不好走。   李家沟离着兴隆镇有差不多二十里路。延着小树林的毛道走了十几里,能看到村头的房子的时候,也就到了李家的坟地了,坟在庄稼中间,得走两百多米的地垅沟,小言不可能让他妈拿着烧纸吧。一手拎一个大方便袋,那老烧纸又重,走了这么长的路,腿都跟灌了铅似的,再走地垅沟,走几步摔一下。   “跟你太爷说说,你都干了啥。”走到了坟地,给李老爷子烧了纸,雪雁才开口。   小言又跪下。   “太爷,我给您丢脸了。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家给蒙了。电视剧里面儿说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以前都当笑话看的。现在我信了。学校里面的同学都处对象,正好有还算合眼缘的,我也处了。她原来挺好的,安安静静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人也不争不抢的,在学生会里做文书,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好多好多学长学弟都追她,那我看上了也追呗。我是真是真心的要好好处对象,等毕业了就结婚好好过日子的。所以那回学生会一起聚餐我喝多了,她跟我一起回家没急着走,我也就没多想,反正认定她了嘛。之后她时不时的就去那边儿的房子给我做做饭,收拾一下房间什么的,偶尔也会住下。她怀孕,我不知道,也是真没想到,她想出国,不想跟我过日子的……”   说着说着,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说到了伤心住,孩子眼泪还下来了。   毕竟是初恋嘛,还被来了一回仙人跳,摆了一道,又被甩了。还给留个尾巴,说不憋屈那是骗人的。   这些话呢,是对着李老爷子的坟头说的,但肯定是说给雪雁听的。   雪雁站在边儿上,就那听着。   “说完了吗?说完了起来吧。”   起来之后,雪雁又带着小言回李家沟。到了最开始她穿过来时住的那一间半小土房。   那房子还在呢。   这些年,李家几个儿子除了李老四不务正业在外面混着,李立海在牢里。李老五两口子在外面混了几年之后又回来了。哥仨都在家种地,这些年靠着种菜,日子都过得算宽裕。家家砖房大院套,住得敞亮。李四公老两口也盖了两间砖房。那小土房到是没人住了,园子被隔壁李老大家占着,房子倒是留着呢。   “就是这块石头,当初没怀小雪之前,李立海大冬天的拿皮带抽我,我就是跪在这块石头上的。寒冬腊月,零下二十多度,他不让我穿衣服,就那么在这里跪着,不问原由,在外面钱花完了,回来就打我。我身上,现在还有那时候留下的着疤没消呢。你哥这么多年为啥跟李家人不亲近,跟李立海更是当陌生人一样?那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记事儿了,他知道他亲妈当年是过的什么日子。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这些。后来你记着你太爷的好,给他养老,我也支持你。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妈很高兴我儿子知恩图报。二十四孝也不过如此了。   你念着你爷爷奶奶当年管过你一口吃的,没让你冻死饿死,这些年你一起替李立海给他们养老钱,也我不反对。今儿个带你来这里,走这一路,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当年,我跟你小舅就是坐着那样的绿皮火车从S市到特区进牛仔裤挣的第一笔钱。我就是从这个房子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做买卖,没人会宠你让你把你当孩子,上了社会,没人管你有没有经验,也没人会可怜人吃亏上当。这就是现实。   你这几年,生意上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其实也不好。生意哪有那么简单呢。   这一次,吃这个亏,也好。   你得记住了,有人能骗你感情,就有人能骗你别的。   敌人不会背叛你,能背叛你,能伤到你的,只有身边人。   ……”   絮絮叨叨的,雪雁说了很多,吃这个亏,够小言记一辈子了。   她自己也在心里反省,还是对孩子关心得不够。要不然,儿子交了女朋友,同居了,孩子都弄出来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妈,我记住了。”   小言就这样最好,嘴不硬,特别的识实务,也特别肯认错。   “行了,起来吧。”   娘俩在院子里上演三娘教子,表演了这么长时间,哪可能一直没人看到呢。只不过别人要过来打的招呼,都让雪雁用眼色支走了。   这会儿教育完孩子了,还得把该拜访的都拜访一遍。   李家沟对于雪雁来说,也就是队长家需要去过个照面。李家从当年扒她房子那时候,就算是绝了往来了。   但是小言不行,他跟李四公两口子一直都还是有联系的,每个月会往折子上打钱,也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人老了毛病多,俩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住院什么的,也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出费用。   娘俩就分头行动,雪雁去队长家,小言去他爷奶家。之后雪雁也没等他,队长开着车把她送回了镇上,表哥表嫂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等着她呢。小言到天黑了才让李家一个他一个堂哥开车送回来的。   手机充上电之后一直就没停过,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表哥表嫂也是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忙。就没有强留,赶着黑夜给送到了县城里。   这回不用再住小旅店了,住进了自家的宾馆。也不是母子俩挤一个房间,开了两间房。但是小言这孩子世界观崩了还没缓过来,心里正是怀疑一切的时候,没什么安全感,有点儿粘人,非得住一间。雪雁只好把大床房改成了标准间。   “妈,你干吗那么嫌弃的看我?”雪雁洗漱完靠在床头看电视,小言进进出出的折腾着洗漱,雪雁就一眼一眼的看他,给孩子看得有点毛了。   “看看你哪里不好,让人家姑娘那么嫌弃?”这也是雪雁想不通的地方。那赵姑娘是怎么想的呢?出国?国外有啥啊?奔着啥去的呢?若是为了学业,那也不影响谈恋爱呀?如果是奔着更好的生活,那就更扯了,嫣集团的二少爷这种豪门大腿不抱紧了,还能有啥更粗壮的金大腿?还是自强不息,就想靠自己?可要真是那种人设,也不至于有卖孩子这一步啊?所以,是真的就是单纯的嫌弃小言这个人?嫌弃到连豪门都不进?   难不成是小言在私下里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所以那眼神儿是越发的奇怪了。   “这个事儿吧……”小言就一副牙疼的表情。   “咋滴啊?嫌你丑?还是嫌你整容?”雪雁也不好意思往变态上猜自己儿子。   “什么呀,我哪里就整容了?不就拉个双眼皮吗?其它就是微调,脸还是我自己的脸好吧!根本不是脸的事儿。要是因为这个,就没有开始了……”都哪跟哪啊,一天天的,哪有亲妈老嫌弃儿子丑的?   “那是为了啥?”雪雁的眼神儿开始变态……   “哎……”小言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就庆幸啊,当初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把所有老底儿都给露出去。”   咋回事儿呢?   这不是家里孩子常爱带着小伙伴回四合院吃吃喝喝嘛。图的是四合院位置好,在内城,离着哪哪都进,他们玩儿完回家里方便。想要吃什么喝什么,跟厨房说一声儿,那边就给做好送到前院客房了,想躺着想歪着都随便,舒服自在。   开始的时候,也都没多想,同学朋友来了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是谁家就是谁家,家里干啥的也没当秘密。就是做生意的嘛,那会儿人人都还羡慕个铁饭碗,做生意的被叫大款那都是调侃的成份多的,小朋友们肯定也对具体做什么生意没兴趣,也就没谁知道丁家的产业里有那么几个特别有名的公司。   还是几年前,小风刚上大学那会儿,不是跟一帮子同学一起做电影特效嘛。有一次带着团队团建逛皇城,出来就回家涮火锅加烤肉。火锅店到是不少,就是烤肉,国内还没有流行起来,外面的没有自家的地道好吃。那之后,参加聚会的几个同学,态度就大转弯,爱财的、贪小便宜的、想走捷径的,就都表现出来了。还有一个女同学,为了能攀上大少爷,都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X药都弄出来了,小风差一点没中招。才发了狠,把心思不单纯的都开了,那女孩儿也报警处理,退学回老家了。小风对外人,那是真的能狠下心的,可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毛病,而是全都一下子按死。   挺闹心的事儿磨叽了两个多月才算是除理干净,自此之后,不光是当事人小风自己,家里所有的孩子,都从小风受难记里得到了教训。自那之后,不是实在玩儿得好的,一般就不往家里带了,宁可多花点儿钱,出去找好点儿的会所什么的,食物口感差一点就差一点了。省心。   就算是带回家的,也再不说是自己家了。只说是亲戚家。孙兰英也算是无意当中给孩子帮了忙。她这人吧,有省钱的,那自然是不肯出去买衣服的。身上穿的都是嫣的样衣,大部分都不出街。还有每季度工作室单独给家里人定做的衣服,都是不贴牌的。年轻的小朋友们,对服装的材质面料没什么研究的,看不到品牌的标志,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定制款不知道比成衣贵重多少。再加上孙兰英那个气质,十万的衣服穿身上也跟三两千的没多大区别。孩子同学来了,她还老爱忙前忙后的招待,殷勤的过份。在普遍有几个臭钱就装得不行的年代,还很少有人知道低调,做生意的都特别能显摆的时候,她这样儿的,孩子们见得少啊。有那孩子误会她是保姆也就不意外了。家里孩子不是叫她舅妈,就是叫婶,丁晴更不用说了,是亲妈。同学问起来,也确实是亲的。小朋友们就误会了,以为他们的亲戚是这家的保姆,借了人家的房子显摆呢。心里有数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没人挑破。   赵旖旎这姑娘呢,就是误会的一位。她家是小县城出身,父母也都是很普通的工薪层,供她学音乐都是耗尽家中积蓄的那种,也是没见过多少人的,据说有一次,家里吃粗面儿的玉米饼子和山野菜蘸酱,丁老爹丁老娘老两口和孙兰英香得不行不行的,小言也好那一口儿,就给往前院送了点儿,其他同学都当新鲜尝了几口,这姑娘是动都没动,说自己嗓子细,吃不了粗粮……   至于说她有雪雁的电话,就是从小言的手机里看到的。并不知道雪雁的真正身份。只是平时跟小言相处的时候,从小言的支言片语里自己猜测着知道他妈是做生意的,有点儿小钱,但是不会惯着孩子,给的零花钱有限。小言呢,生意上的事情,也没有刻意跟她提起过。俩人在一起,就是谈情说爱,过小日子。也不太出门吃饭,小言是嫌弃外面的不如家里好吃。姑娘就以为他是没钱。房子呢,小言说是租的。因为最开始他俩也不熟嘛。姑娘就信以为真了。   “所以,人家还是嫌弃你没钱了呗?”雪雁也觉得牙疼了。这事儿闹得你说说。一个隐藏身份的有钱二代,遇上了爱钱的灰姑娘,这不就出事儿了?   “所以说啊,感情禁不起试探。你跟人家好了之后,就不该再隐瞒家里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些个误会,俩人现在肯定恩恩爱爱的等着孩子出生,小言能过上他想要的安稳的日子,姑娘也能享到她想要享的福,多好。非得这么折腾。上哪找那种哪哪都完美,还就不爱钱,只图你人,跟你一起要饭都乐意的姑娘去啊?有情饮水饱?那还是不够饿。雪雁从来不觉得爱钱是什么错事,她自己也爱钱,只要取之有道,不作奸犯科,爱钱又怎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试探呢,哪想到她这就现了原形了。”小言郁闷啊。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人家姑娘能想到找家长,提出要出国的要求,但并没有再要求经济上的补偿,也没有口出恶言威胁,可见他瞒得还是挺成功的。知道认识有钱人,可能会有渠道出国,又觉得家里没钱,找关系求人也要花钱,就没再提钱的事儿。看,人家姑娘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   “送她去港岛,等孩子生下来,送她去她想读的学校,再给她一笔钱,一刀两断呗。签了合同了,咱家公司的王大律给做的,不怕她反悔。”之所以送去港岛生孩子,也是考虑到内地的法律条文的问题,有些条款在这边签,可能会没有法律效力。为了能让法律条文有效,还给她办了港岛的身份证。他打几个电话,就把这些事安排好的时候,赵姑娘也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应该不是她以为的装有钱少爷的有钱人家的穷亲戚了。但是想后悔是来不及的。他不可能还给她那种机会。   “其实,贫血和低血糖并不会导致不能做流产手术,反而是有这两个问题的身体,很容易自然流产。你知道吗?”那姑娘这借口找的也是很随心所欲,相当不走心了。   “王大律跟我说过了,我知道的。”提起这个,小言更是恨得牙痒痒,这女人,坑他都这么直白,不带一点儿隐藏的,才最气人。就是拿准了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把她怎么样。谁敢说她就一定没有那些毛病?人的身体不同,也不能就说那些毛病就不能让身体受不住流产。饿两顿不吃饭都能有的毛病,大夫都不能说人家就没有。真要逼得紧了,她闹个肚子疼,或是真的流产了,来个寻死觅活,闹心不闹心。难不成还真能把人弄死?   “所以,这姑娘身上,也有能让你学习的东西。好好学吧。”别管怎么着,人家成功达到目的了,不是嘛!还找到个能恶心死你还不能把她怎么着的理由,憋屈吧?憋屈死都赖不着别人,谁让你给人家这样的机会了呢!   “是。我会好好记住的。”至少这个不要脸的无赖劲儿,他就还有得练。   知道了就行了。   雪雁也没再接着说什么,别说孩子了,就是她自己,这些年做生意,不也是一边儿吃着亏一边儿学成长嘛。   但是这个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儿,孩子们还有得练啊。资讯越来越发达的社会,人也越来越精明,社会环境也远不是她刚他业之初那种还讲究个诚信,人与人之间还有情义可言的时候了。   还真不能为了自己轻省,早早把生意扔给孩子们。   再坚持几年吧…… 第69章 圆满   第二天一大早,娘俩把老家给带的士特产交代宾馆前台送到邮局给家里寄回去,才仅坐了客车回到S市的家里。就是老服装厂改造的别墅。一直是老齐两 子看着房子,现如今俩人都没有具体的活儿干的,就专职看房子,打扫打扫卫生啥的。娘俩大清早的突然回来,两口子一-见到人就乐得合不拢嘴,齐大嫂话都没说几句就出门去市场买菜去。非得要给小言炖鱼烙饼吃。她最拿手这两样儿吃食,孩子们都爱得紧,只要一回来, 齐大嫂那是必然要大显身手的。   “嫂子,别忙活了,我们俩也待不住下午就得走。”回来趙, 怎么着都得去公司看-一眼的,雪雁就让人订了傍晚的飞机。   “你忙你的去,我给小言做的。”齐嫂子才不管,回了一句就要走人。老齐也在屋里坐不住了,折腾着翻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喝的,给孩子往出拿,还有菜干玉米碴子啥的往出搬,家里人都爱吃个山野菜和粗粮饼子大碴粥啥的,丁老爹丁老娘老两口,几天不吃就想得慌,特别是老家腌的咸鸭蛋,非说京里的水不对,不是老家的味儿,齐嫂子年年不少腌的让人往京里送。   都是跟了好多年的老人了,跟家里人没什么分别,更不会有什么见外的心思。   雪雁也就不说啥了,由着俩人折腾,反正回回都是这个程序,根本阻止不了。简单的吃了个早饭就到S市的公司,带着人开始巡市里的店。外地的肯定是没时间去了。主要是到咸菜厂和服装厂重点看一下,商场就是走-圈儿刷个脸,饺子馆那就是吉祥物儿,只到最初的两个店看一看就完事儿。市场的门]市绝大部分都租出去了,连露面都没必要。其它只投资没有参与经营的也是一个待遇。   就这,也是忙活到最后一刻才到机场办手续,中午连个正经饭都没吃上,就在饺子馆里吃了一盘香菇鸡肉馅的饺子。还行,味儿没变,挺欣慰的,说明日常花了那么多工资组建的内部监察部门工作很有效果。   回到京城,已经后半夜了,双胞胎因为奶妈这个临时的“出差”, 两天没吃到亲娘奶了,满满还行,没啥反应,本来他也吃不到嘛。小桃子小脸儿都给饿瘦了一圈儿,这小丫头脾气大,不饿急了奶粉是无论如何不吃的。可把雪雁给心疼坏了,抱着孩子亲了又亲,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一顿检讨自己。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呢?”尉君泽陪着雪雁到婴儿房看着老婆孩子腻歪,莫名觉得有点儿酸溜溜的被乎视感呢。   “心疼啊,怎么不心疼。最心疼你了,走走走,这就心疼你去...雪雁回头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笑,也是心情好,把睡着的孩子放下,拉着男人就回卧室,床上走,好好“安慰”一下独守空房的男主人。   转天儿早上男主人红光满面的出门去机场,就能看出来,女主人“安慰”得不错。   也是啊,人家本来在外地排电影的,她这临时说走就走,把孩子扔家里了。当爹的怕他宝贝闺女闹脾气不喝奶粉,可不得急三火四的回来当奶爸嘛。要不是女主角的戏分实在多,请假的话剧组损失太重,小雪都要跟着起跑回来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总日理万机的,再怎么折腾,回来那肯定也是没时间跟孩子腻歪在家里休息,该怎么忙还是要怎么忙。   小言的事儿,算是过去了。回到京城之后,见亲妈已经教育过,老人就没再说什么,但是丁老娘老两口嘴上是不说,知道有了下一辈,到底心里还是盼着见第四代,不好直接问小言,怕刺激着他,只能时不时的问一问雪雁。   雪雁呢,说是不管了,也确实再没跟小言说过赵家姑娘和孩子的事儿,但是在港岛有公司的,再加上又是沐氏的大本营,消息就更是灵通,后续的事清再清楚没有的了。   所以,虽然嘴上没问过,但不代表就啥也不知道。   小言被坑了,心里憋着A汉碍于孩子不能真有什么作为。但他能从小熊到大,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就那么算了呢。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他这样儿的。小赵姑娘到了港岛,他以为了孩子的名义,特意交代了那边儿的人,给安排入住了自家酒店顶层预留的套房。当然不是雪雁之前住的,只是同层。那也是别人没有的特权。   不只给安排房间,还有照顾的人,佣人就给配了三个,还有专门的司机和豪车,还有自家的月子中心调了人去陪产。每个月还有十万块的零用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全是赵姑娘只在小说里看到过的豪[门生活享受。她心里最期望什么样儿的生活,他给的就比她最期待的还要好上几倍。   就那么养着。   养得赵姑娘一边儿享受着,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边又后悔错过了真豪门。就这个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也得不到的纠结,这姑娘这辈子就别想再痛快了。   “龙生龙,凤生凤,这小患子果然是姐你的惠...文强知道小言的一 顿骚操作之后,就跟雪雁开玩笑。   就说嘛,虽然那姑娘事儿办得特别隔应人,但真的就这么把这口气咽下去,那可太屈了。谁家的孩子随谁,雪雁就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儿,对待敌人,那更是赶尽杀绝,决不留手。以前只是小风对外偶尔显露过这种风格,小言向来好脾气,人缘好又心软的,看来是没真的惹到他。   “....雪雁嘴里应着,心到底放下了。   有这个心眼,不肯吃亏,那就行。   七个月之后   赵姑娘在港岛生下,了一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生下来,面都没见到,孩子就直接抱走了,她在享受了二十八天顶级月子中心的服务之后,带着之前协议好的一-百万的支票和欧洲某音乐学院的入学通知书被送走了。从此以后,再跟丁家没有任何关系。   丁老娘带着孙兰英-起跟雪 雁提前好几天就到了港岛,入住了沐家的别墅,等着孩子抱回来, 亲自照看孩子。   雪雁就这么在自己最小的孩子才刚刚过周岁,她自己刚过四十岁的时候,就当了奶....   小言这个小爸爸对于当爹并没有什么概念,孩子出生,他就到港鸟看了一眼,总共住了两天,就接着忙他的生意了。后来孩子满月,抱回京城,也并没有因为距离近了就得到亲爹更多的关注。就连名字李浩然,还是宝宝的大舅小风给取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老人开心了,年纪大了,那是再多孩子也不嫌弃多的。   每天看着孩子们一点-点的长大,听他们咿咿呀呀学语,看他们摇摇晃晃的学走路,听他们讲外星语一样的童言童语,其乐无穷。   “....他太不思进取了....   孩子们太可爱,尉先生是越来越不爱工作,等到小仙女系列七部电影全都拍完,人家干脆再不接京城之外的工作了,两三年都不肯接一部戏,公司也不常去,就偶尔去打打卡,保证它不会倒闭了就行。反倒是在家里,为了他宝贝儿子闺女吃好喝好,掉到厨艺的坑里爬不上来。   在长辈们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超衰弱之后,尉先生就更是成了家里的后勤主任,完完全全成家庭主夫了。   生意是做不完的,雪雁在四十岁之后就没有再刻意的扩大经营规模了。不过是随着经济大势,有的行业逐渐衰落,有些又是蓬勃发展,有增有减,稳中有升吧。   到是小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在国外毕业拿了硕士学位之后,就带着他的科技公司和几项专利技术回国发展,一起回来的, 还有他到处挖来的科研和管理团队。又正好赶上了互联网行业的春天,很快就成了商场新贵。等公司-上市,更是成了排名很靠前的富豪,还是最年轻最帅的那一个。就凭他那个外型,当然很快就成了国民老公之一, 被无数少女暗恋,网上人气指数可不比隐退了好些年的尉男神低。他也算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当初对雪雁的承诺,挣到了让雪雁随时踹了尉君泽也不用怕沐家的财富。   不过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还是工作狂,家里怎么明示暗示的,就是不肯找个女朋友安定下来,逛荡到三十多岁,还一心搞研发。   在这一点上,小言在被女人坑过之后,就对女人失去了信任,慑于亲妈的威慑,不敢做游戏人间的浪子,也没跟他哥似的做不近女色的工作狂,但就是恋爱谈了一场又-场,就是定不下来,还大部分都是他被甩,这孩子在谈恋爱的智商上,也是没谁了。不过他有儿子挡着,前面还有大哥,倒是没被催过婚,自由自在得很。   生意嘛,他是遍地开花儿,什么都干,什么都参与,一点儿不专注。也是因为他的不专注,每一项就都没有发展成规模的,全是小打小闹。只除了在医美上,他那整形医院一直在行业前列。 其他生意虽赚不了大钱,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呀。人家也是低调的小富豪一个。   不过,除了三个还没上学的宝宝,他还家里最穷的那一个就对了。   大影帝不用说,人家再怎么懒,身价在那儿呢。拍一部够别人拍几年的。再加上公司里有雪雁之前安排人国下来的未来大爆题材的剧本,赚得盆满钵满。还有沐女士给的公司股份,他可是有钱的很呢。   不营业的大影帝都这么有钱了。   那营业非常积极的顶流女偶像,身价就更可想而知了。雪雁早早就为小雪组建了专|门的经纪团队和管理团队,她的演出和投资都是有专业人士负责的。七部小仙女就拍了十年,票房越来越吓人,她都是有分成的。再加上出唱片,开演唱会,代言,收入本就不低。各项投资又都很赚,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这孩子也是在婚姻上最让家里省心的一个了。大学还没毕业呢,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两口子腻歪得不要不要的,天天撒狗粮虐单身狗。她那小女婿人中龙凤,隐世高人一个,也不知道怎么被她给骗到手的。   唯一不太让长辈满意的就是小雪总以工作太忙为借口,-直没有生小孩。雪雁到是没觉得有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己。   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比什么都强。   就比如她吧,看着在客厅地上玩儿乐高的儿子,满屋子尖叫着跑来跑去追气球的女儿,还有厨房里戴着卡通围裙,一脸认真的切火腿的老公,灶上汤锅里的海鲜汤香味儿飘得满屋子都是,闻在她鼻子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人生的际遇,谁都无法预料。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身上的疼仿佛还隐隐的记得,哪里能想得到,多年以后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